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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Act XXXIX ...

  •   早上八點。

      嬌小的少女迷迷糊糊地往他的懷中蹭了一蹭,皺了皺眉頭,像是還沒睡醒不願起床。阿斯普洛斯見狀有點無奈地勾了勾嘴角,指尖輕柔地拂過她的一縷栗棕色長髮,然後拉起微微滑落的被子蓋住她光/氵骨/圓/氵閏的雪白肩頭,低頭輕輕吻了吻她的臉頰。他隨即有點困乏地重新合上眼睛,習慣性地在她的腰窩摩挲了幾下,感覺睡意好像漸漸湧了上來。

      晴天昨晚玩得可瘋了,可惜安露臨時打電話來表示有事不能來,他們就只好自己去狂歡去。只是後半夜的時候,德弗特洛斯也許是因為安露不在的緣故,總是有點心不在焉,就替他們先把安娜塔西婭抱回家了,不過他們也沒有逗留多久,很快就解散各自歸家,而他的小姑娘回來後,累得很快就倒頭大睡……罷了,今日也乾脆晚點起床好了……

      但怎料很快就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起初阿斯普洛斯並沒有察覺到,只是在半夢半醒之間抱緊了懷中的妻子,下意識地以唇在她的巠頁側摩挲,放鬆的身心快要重新陷入睡眠。不料下一秒,他卻驟然覺得室內有甚麼不對勁,馬上睡意全消,睜開了眼睛的同時幾乎馬上把被子拉起來遮住少女的頸項。阿斯普洛斯坐起來之際,幾乎就是一陣無名火起。

      站在床邊的年輕男人僅是漫不經心地輕笑起來,半長的筆直銀髮在他聳肩之時輕輕地拂過肩頭,異常明亮的銀色眼眸卻全無笑意,慵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袍,勾了勾嘴角卻又沒有說話。短暫而詭異的沉默之中,深藍色長髮的男人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妻子,咬牙切齒地以小宇宙傳遞了他內心的怒火。

      『……卡伊諾斯!你在我和晴天的卧室幹甚麼!?』

      『喲,好哥哥,還沒察覺到現在發生甚麼事嗎?』

      阿斯普洛斯微微一怔,下一秒驟然察覺到些甚麼,把自己的感知往外延伸出去,探尋了整個雅典,也感覺不到德弗特洛斯的氣息,連那個金髮女孩也不見了——他這才少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出事了,安露並不是會隨便爽約的人,至於德弗特洛斯……他的這個弟弟應該是比他早一點察覺而已,然後在他們睡着後一聲不吭獨自離開。

      至於現在的事……杳馬根本就是在前陣子預料到的!

      思及此,怒不可遏的男人幾乎就要朝這個可惡的神明揮拳,沒想到晴天此時突然皺了皺眉頭、翻了個身,像是快要醒來似的。依然笑容可掬的神明俯身摸了摸女兒的頭,打了一個響指,又變回平日在人間的「杳馬」的形象,以小宇宙愉快地表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出去再談別吵到晴天睡覺。

      ——更多的,也許只是不想嚇到他珍視的女兒而已。

      長廊昏暗而寂靜。

      湖水藍的窗簾全都拉起來遮掩了半人高的窗戶,早上最為溫暖的陽光完全被阻隔在外,流動的時間在這長廊中彷彿靜止下來。整個空間半明半間的、朦朧不清的,像是凝結了的生與死的交界,等待一切恢復正常後,時間終將流向它所屬的地方,只是現在,立在一旁的落地鐘停在了八點三十六分。

      空氣之中好像漫延一股奇異的燒焦味道,死亡的氣息自德弗特洛斯懷中一個以黑色大衣裹起來的東西傳出,勉強還可以看出這應該是一團燒焦了大半的人形東西,但任他怎樣努力燃燒小宇宙也好,任他抱得再用力也好,死神的腳步已經近了。於是德弗特洛斯只能面無表情地望向杳馬,凌亂的深藍色長髮微微滑落,半掩了他此刻眼中的痛苦和壓抑。

      他不想再去回憶前不久在千鈞一髮之間跳進地獄之門把安露拉回來,也無心情去理會那個可惡的女人,更加不願意再去回想這個神祇在前不久的所謂警告,甚至連莉拉的預言、裴蕾提前出現的徵兆……所有的一切在此刻也不再重要,他只是專注地以他的小宇宙勉強維持那僅餘的一絲生命力。

      「救她。」

      「別用這些麻煩事來煩我,也別指望去打擾我那個心腸軟的女兒。」

      話音剛落,玩世不恭的笑容慢慢地從杳馬的臉上褪去,與此同時,神祇的真身倏忽顯然,原本在人類的外表之下尚存的人類特質也徹底地消除,他冷漠地揮手,停住了兄弟二人打算邁步靠近的動作。他銀色的眸子斜睨他們一眼,以睥睨眾生的眼神漠視了如今的危機,視線落到德弗特洛斯懷中的少女之際,甚至還頗為厭惡地皺了皺眉頭。

      時間之神向來只當人類是玩物,只有他的家人是他所在乎的,其他的人類,在他的眼中,不過也是一件可以隨意拋棄的玩具而已;他的態度已經很明顯,就是不想救,因為根本不在乎——這下子德弗特洛斯再也按捺不住,只差沒揪住對方的衣領直接爆發自己的怒火,深呼吸一口氣終究是壓低了聲音低吼。

      「你有能力救她的! 讓她回復原本的樣子,還她本來的生活!」

      他幾乎想也沒想就一咬牙回答。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可沒心情再多費唇舌和這個神明爭辯,偏偏晴天的父親是唯一可以完美地解決這件悲劇的人……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畢竟他再強大也好,有些事情始終是人類之身無法干涉的,也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杳馬身上。再拖延下去的話,只怕他接下來就要跑去冥界交涉的了。

      懷中的少女幾乎已經全無生氣,甚至只是勉強看出是人型而已。他願意以一切去換回那落日熔金和清新草綠,只為把那如同夏日一樣的少女換回來——其他的,他甚麼也可以不管,那怕是放下他的驕傲去求這個視彼此為眼中釘的神明。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的疏忽和大意害了她……

      「但她不過是一個普通人類而已,和我有甚麼關係呢?我只有兩個小公主啊,其他的人又是甚麼東西。何況——你們看看,這救活了又如何?這樣子簡直生不如死,嘖嘖,德弗特洛斯,我原本還指望你可以引出那一方的人,怎料你為了救她而讓對方離開,真是讓我失望啊,好弟弟。」

      時間之神挑了挑眉,大步來到德弗特洛斯而前,意味深長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然後低下頭來,把這大衣的一角輕輕一挑開,驚奇地看了看這已經無法辨識的臉容,又極為惡劣地拔下一縷僅存的完好金髮,放在手心輕輕一吹,飄揚的髮絲在半空中飛揚一翻,很快就已經抓不住、消失不見。

      就像是這個女孩接下來無法改變的命運。

      但卡伊諾斯從頭到尾根本就不在乎!聽他的說話,從一開始,他根本就是知道安露會有危險,還故意讓她作利誘,只為把對方引出來罷了!所以除了他少數在乎的家人之外,其他的一切,不過都是可笑的工具嗎!?這個女孩不但是他弟弟在乎的人!而且還是晴天的朋友!要不是現在被定格下來,阿斯普洛斯覺得自己有第二次弒神的衝動。

      「卡伊諾斯,晴天前陣子還說,她很高興自己的父親變好了!」

      「哈,阿斯普洛斯,你又何嘗不是一個在她看來變好了的丈夫!你手上的血難道還算少嗎?你以為我真的可以容忍你這樣的男人玷污我的女兒!?別以為這樣子就威脅到我!不過……如果你們真的那麼想要神恩嗎?我倒不介意給你們的!免得你們說我小氣!」

      神明彷彿像是聽到甚麼好笑事情那樣,邊回答邊大笑起來,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見,隨即又盯住這個快要死的人類女孩。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之神終於緩緩伸出雙手,指尖輕輕地貼上這燒焦的皮膚,觸碰那快將枯竭的靈魂——不消一秒,時間終於重新快速轉動,一堆金色的細沙從德弗特洛斯空空如也的懷中掉落。

      於是一切終成定局。

      ……

      很痛……全身上下也很痛。

      眼睛也因此而短暫失明,只能蒙上一層黑色的布料,據說這並非人類的造物,好像是神祇才有的紡織品,輕薄如空氣,沒有任何的重量,感覺像是比涓涓流水包圍一樣的溫柔,但畢竟她的眼睛已睜不開了,還不時隱隱作痛。她甚至好像連食物也嚐不出任何味道,這一段日子以來,照顧她的人給她餵甚麼,她也就安靜地不過問,吃下去就好。

      至於她自己的身體,在層層紗布之下,是被火燒焦且凹凸不平的肌膚,不再光滑細膩。雖然那些照顧她的侍女說她會從上身開始慢慢的恢復過來,但是她也不知道要花上多久,只記得自己坐在輪椅上很久很久,唯有在泡澡的時候、那些聽說是幫助她減輕痛楚和加快痊癒的溫暖液體,感覺也不是人類有的藥物……

      時間的流逝已經不重要,她覺得每一分每一秒也是煎熬,漸漸也變得麻木,甚至連說話也牽扯到臉上的傷痛,於是她不再說話、不再微笑,讓一切的沉默也籠罩在斗篷之下,有時候也不禁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永遠也要維持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但身邊的人卻是如此的關心她,她也不好潑他們冷水。

      ……聽說她如今療養的地方是一個由時間之神為她劃出的獨立空間,這裡的時間流逝比外面緩慢多了,只為了讓她慢慢專心地休養,晴天他們原本是打算來親自照顧她的,但她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現在的狼狽不堪,早就婉拒了他們。只是……那個人經常偷偷來看她,也拜託侍女傳達對她的關懷,但她沒有任何表示,每天只是在擔憂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他如今對她的情感是甚麼?愧疚?罪惡?還是只覺得她只是責任而已?她原本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的初戀可以幸福地走下去,怎料自己的對象是如此神秘……當時在昏昏沉沉的時候,有剎那間,也只是隱約聽了德弗特洛斯對她的呼喚,而等到她徹底地清醒過來的時候,也只是看到當初把電影賣給她的年輕俊美男人。

      這是神祇,高貴、冷漠、強大的神明,救她並非因為甚麼神愛世人的大愛,僅是只因為他的女兒有點在乎她,不願意讓自家的寶貝小公主傷心,才勉為其難地救活她這個渺小又不值一提的人類,還盤算着,說不定她還有一點的利用價值。至於她要在這裡留多久,他也說不清,把事情安排好後,就把她丟在這裡交由侍女照顧,此後她的生死,神明不再過問。

      就好像根本已經遺忘了她這個人一樣,對方由此至終,唯一關心的不過是他的女兒而已。

      於是世界好像真的把她遺忘了一樣。

      她等了又等,直到有一天,她們把她推到一面鏡子前,準備拉下她的布帶,她才驚覺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變好了,但是終究是害怕的。於是布帶落下後,她一直緊閉雙眼,不敢睜開,甚至連其他人甚麼時候離開也不知道,繼續一動也不動地坐在輪椅上,生怕自己依然還沒從惡夢中逃脫出來,直到有一雙手從後温柔地覆上了她的眼睛。

      這雙手很熟悉,温暖寬大,站在她背後的人好像是沉默地看着她,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守在她的身邊,一如過去不知多久個日子。她也沒有開口,呼吸一怔,眼淚不知不覺之間就落下,沾濕了這個人的手心,他也沒有移開,反而輕柔地以指腹抹去了她的淚水,才輕輕地開口,極度的溫柔,彷彿生怕驚擾了她似的。

      「為甚麼哭了?」

      她也不知道,僅是有一種莫名的憂傷從心底湧出,壓垮了她的堅持和沉默,她努力試圖微笑,這一次終於沒有再感到身體有任何痛楚,彷彿那些疼痛、孤單、寂寞……全都一一逝去了,只剩下她這個全新的自己。雖然知道她和他的關係也許還有很多問題,但她還是像從前一樣輕鬆的反問。

      「……為甚麼我不可以哭?德弗特洛斯。」

      「好,哭吧,安露」

      他的雙手一點一點的從她臉上移開,俯身從後抱緊了她,深藍色的長髮垂落,低頭就吻了吻她的頭頂。她這才鼓起了勇氣,緩緩睜開了眼睛,世界以熱烈明媚的陽光歡迎她回來,刺目得令她有點不適應,她小心地站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眼前傾瀉一地的陽光,彷彿重生。然後她蹲下來,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

      ……

      安露終於脫險了。

      這一年最後的一個月,總算是迎來了好消息,看來是可以放心期待明年的新開始,只是雅典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常冷。晴天的身體本就虛弱,到了這寒冷的時節更加是病怏怏的、顯得沒精打采又不太願出門,再加上為了安露的事情而擔心,又要照顧安娜塔西婭,今年的情況好像比去年更糟糕。

      雖然如此,但是阿斯普洛斯每天也依然有事要忙,大多時候還是習慣性地早起床,盡早完成當天的工作,只希望可以早點陪伴她和德弗特洛斯他們準備聖誕節。他瞥了一眼身邊熟睡的少女,打算放輕動作翻身下床,可是掀起被子之際,不料就有一雙纖細的手臂環住了他的腰,手的主人還懶洋洋地在他胸膛蹭了一蹭。

      「……好冷……再一會兒……等一下你才起床好嗎……」

      男人温暖的身體令到她有些戀戀不捨地抱緊了他就靠了過去,即使屋內是有暖氣,但她終究是比較喜歡在冬天的被窩中抱住阿斯普洛斯。他不動聲色地抬手撫上她的臉頰,她才半睜開眼睛,以軟糯甜美的嗓音輕喚他的名字,在清晨的空氣中像是溫暖融化的蜜糖一樣滋潤了他的心。他只見她微微瞇起了眼睛,以嬌憨慵懶的神情看了看他。

      「……阿斯普洛斯……我再多睡一會兒就好,阿斯普洛斯,真的很快的……」

      阿斯普洛斯沒有回話,只是繼續平静地看着可愛的少女,她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不知甚麼,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又把頭埋進他的懷中,孩子氣的舉動就和從前一樣,看來也快要進入夢鄉。這下子,他終於皺起眉頭,身體微微作了調整好讓她可以更舒服地靠在他懷中,又免得她窒息,他再細細端詳她蒼白的精緻臉龐,輕輕撥開一縷栗棕色的筆直長髮輕戳她的臉頰。

      「身體最近有點不舒服,怎麼都不告訴我。」

      「你忙……而且我每逢冬天也是這樣……」

      晴天只是閉上眼睛滿不在乎地微笑,不知不覺之間在他温暖的小宇宙之中沉沉睡去。阿斯普洛斯低頭再看了看懷中的妻子,心想今天還是暫時擱下早上的要務好了,等一下則去看看女兒,要不也可以把熟睡的小丫頭抱過來,趁機為她們母女拍張照片也很不錯——這個想法才冒出不久,弟弟卻突然用小宇宙把今天的打算通知他,他聽罷沉默了一秒,漫不經心地回答。

      『卡農島的火山不是約會好地點,德弗特洛斯。』

      『阿斯普洛斯,你可是曾經和晴天在亡靈競技場約會的。』

      亡靈競技場嘛……他聞言微微一怔,不禁失笑。這都是二百多年前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只會發現他至今還愛着的小姑娘,就和當年一樣的遲鈍——而且好欺負。他緩緩低下頭來,輕柔地吻了一下她的柔軟臉頰,溫柔旖旎的回憶令到他好像漸漸也不太想起床,然後他慵懶地微一偏頭,覺得此刻倒影在牆上的兩道重疊影子,看上去和當晚交疊的身影,有點相似。

      ……

      「阿斯普洛斯!這裡是亡靈競技場!」

      「我當然知道,晴天,附近還不時有雜兵巡邏。」

      深藍色長髮的男人俯身温和地在她的耳邊回答,少女努力地合扌龍雙⺼退去躲避他的手,無奈此刻被對方圈在牆上,怎樣掙扎也沒有辦法,只是又驚又怕地看着阿斯普洛斯背後、競技場地上的坑洞,期盼着此刻會不會有一個狂戰士跳出來打斷他們,當然最好的是引出更大的動靜,引來更多的人。

      不過最應該責怪的人還是阿斯普洛斯,莫名其妙把她帶來這裡,突然就雙手撐在牆上阻止她離開,一臉平静地命令她把衤君子扌令起來和把⺼退分開。他也太不對勁了,明知道她最怕就是鬼怪,而且也不喜歡在外面和他做這種事情……難不成自己最近不小心惹惱了他?沒可能的,她最近都不知道多聽話配合。

      「我只是用手而已,你不用那麼緊張,晴天。」

      他依然保持温柔的微笑,指尖把她凌亂地垂落胸前的幾縷栗棕色長髮撥開,還似有若無地輕碰了一些在此時不應該亂碰的地方——明明是隔着衣服,他還可以精準地戳了戳某些敏感處。臉皮薄的少女紅着臉把手護在胸前,終於隱約看出了他隱藏在微笑之下的黑氣,而且他的語調帶着一種嘲諷的意味,她好像想起了甚麼。

      用手……沒記錯的話,三天前的晚上,阿斯普洛斯比較晚回家,當時她已經快睡着了,回來時則很自然地輕吻她的唇,但她在半夢半醒之間和他吻得越來越深入,迷迷糊糊地也隱約感覺到他是快要想抱她了,但在睡眠和恩愛之間,她當然毫不猶豫地投入睡神的懷抱。為此,當時她好像拋出了這樣一句的說話:我想睡覺了,你自己用手解決吧。

      自己用手解決……她怎麼會頭腦不清醒就這樣說……這個高傲的男人想必是打算在現在給她一點教訓。

      「……阿斯普洛斯,你知道我那時候是睡糊塗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們回家好嗎?」

      他的小姑娘怯生生地開口,明顯是試圖討好他,看來還真是可愛極了。那一雙猶如夕陽的眼眸在長睫毛下一眨一眨,【……】。此時,阿斯普洛斯終於回過神來,彷彿沒有聽到此的,僅是輕笑着俯身吻上晴天的臉頰。

      「晴天,你不合作一點,我怎樣用手。」

      這根本是已經黑化的節奏!她深知再也逃不了,【……】。

      「……回家你想怎樣也可以,我錯了,阿斯普洛斯,我求求你了……我們回家好嗎?在外面沒好好保暖……你知道我很容易生病的……」

      「沒關係啊,晴天,你生病了也很可愛,我會好好照顧你。」

      後半句明顯是加了重音,言下之意,即使她生病了,他也打算好好的疼愛她。栗棕色長髮的少女抬頭看着他既無辜又意味深長的笑容,偏偏他此時還猝不及防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晴天的臉色頓時一紅,只覺得臉頰上滾燙滾燙的,除了是因為羞澀外,更多的是被阿斯普洛斯吃得死死的氣憤,她根本每一次也被他……

      「你這個混蛋!變/態!小氣!」

      向來好脾氣的軟萌少女又急又氣地忿忿瞪着他,也不在乎自己的舉動會不會換來更加糟糕的下場,深藍色長髮的男人聞言僅是挑了挑眉,【……】。

      【……】

      「高一點。」

      【……】

      不夠,不會夠的,她還沒學會教訓,而且才剛開始而已,她還沒到達極限,之前有好幾次她哭得比這一次更慘,現在這程度真的算不上甚麼。【……】。

      【……】

      「……不用你那麼好心……別進來——!」

      「看來真的是生氣了。」

      【……】

      「……你這個星期都自己睡書房!阿斯普洛斯……啊!」

      「好,那麼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好了:和手比起來,現在感覺更好?」

      【……】,此後她終於不敢再提出任何和手有關的任何建議——不過直到現在,他還是喜歡用手狠狠欺負她一番。

      他和他的少女……希望弟弟也可以和那個女孩感受到這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

      德弗特洛斯朝她伸出手,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只是安露沒想到他竟然把她帶來卡農島。和其他的大島嶼相比,這裡雖然算不上是熱門旅遊勝地,但至少也是一個可以忙裡偷閒的地方,聽說這裡最特別的是傳聞住在火山中的卡農島之鬼。當然這只是傳說而已,但感覺這也不至於令他坐船大老遠把她帶來這裡。

      何況,既然他說好了要把一切的事情告訴她,也許這個地方有甚麼特別?

      她已經醒來三天,也只是斷斷續續知道了幾件事:德弗特洛斯身上有種奇怪的力量,感覺就像小說電影所描述一樣,而且他身邊的大部分人也絕非常人;當天她被推入地獄之門,最後救了她的是時間之神、也即是晴天的父親;而他們這一群人、又是冥界、又是海界、又是聖域,一直也面對着邪惡的敵人……聽得她頭都痛了。

      金髮少女微微低下頭來,百無聊賴地看着地上的馬賽克圖案,自從踏上了這島嶼後,德弗特洛斯就帶着她在這小城鎮的市集到處閒逛,像是普通人的約會,卻依然隻字不提那些事情。有好幾次她曾經忍不住要問他,但還是不知怎樣開口才行,然後他又突然讓她站在屋簷下等待,自己則跑到不知哪裡買飲料。

      當德弗特洛斯拿着兩杯紙杯飲料回來的時候,安露已經前前後後看了地上的十二星座馬賽克圖案好幾遍,等到她回過神來之際,才發現對方遞了一杯熱焦糖奶茶過來。她也覺得自己吹海風久了有點冷,滿足地喝了幾口,感覺自己的身體漸漸暖和起來,正要微笑問他接下來的打算,他卻已經漫不經心地開口了。

      「這裡和以前比起來真的差遠了。」

      「以前?你來過這裡嗎?德弗特洛斯。」

      安露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心想這是不是他打算要跟她好好交代清楚所有事情,她不由得就有點緊張,連忙認真四處張望了一下,看看這裡是不是有甚麼特別之處而被她看漏眼了,但也只是覺得這裡不過是一個十八世紀遺留下來的普通小城鎮。此時,深藍色長髮的男人突然勾了勾嘴角,笑容似笑非笑,若隱若現的尖銳虎牙令他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安露,因為我就是卡農島之鬼。」

      ……等等,她有些跟不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且接下來的事情令她有點懷疑德弗特洛斯到底在幹甚麼,這個男人拋出了如此重大的消息後又不作解釋,直接把她帶來火山的岩洞,還半跪下來打算伸手進去岩漿裡面——他這一系列的行為怪異得令人擔憂,何況之前的綁架事件,令她早就有了一定的心理陰影。

      「德弗特洛斯!你瘋了嗎!?別——」

      她抬手就要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如此瘋狂的行為,但還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手沒入岩漿之中,她絕望又驚慌地作了最壞的打算,但卻沒看到預期中駭人的白骨,那原好無缺的手上還懸浮着一個岩漿球。震驚不已的少女看了看他,又怔怔地看了看他手心的東西,茫然如同是看着一個荒誕的夢境。

      「安露,接下來我要跟你說的事,對於身為普通人的你而言很難接受,我也是明白的,畢竟這些事,完全會改變你現在的世界觀。這事說來話長,也許我用一個比較簡單的方法說吧——還記得你之前見到的十二星座嗎?」

      他嘗試從一個比較簡單的角度切入,畢竟十二星座嘛,人人都有一定的了解了,用這一種開頭,這個身為普通人的金髮少女應該比較容易理解和接受,不會像之前一樣聽得一頭霧水、又頭痛至極的樣子。只是安露聞言微微一怔,拉了一拉自己的圍巾,喝了一口奶茶,幾乎是想也沒多想就這樣子回答。

      「十二星座?你也會關心星座運程嗎?」

      星座運程……

      德弗特洛斯突然莫名地有點小頭痛,但依然很努力地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低頭再看了看手上的岩漿球,他原本是想丟回去的,但轉念之間,還是暗暗運用小宇宙去塑造其他的事物。偶爾來些小浪漫是必須的,看哥哥和晴天就知道,何況安露之前也受苦了,好好哄一哄她也是應該的吧,而且他也有注意到,即使她有多努力,也難免對此刻身處的環境流露出一絲的緊張。

      「……你應該也聽說過吧,這裡的城鎮有這樣的裝飾,是和在雅典的聖域有關的。」

      聖域!?這下子她覺得自己好像終於找到了一些自己是有所聽聞的東西,於是她默默地回想起之前所看的電影,再和這三天以來所聽的資訊聯繫在一起,這才意識到德弗特洛斯是真的打算和她認認真真地說明一切,而且她更加是可以問過明白了。安露很努力地思索了一番,小心翼翼地低聲開口。

      「……是我之前在電影裡面看過的……那個聖域?」

      「那不是電影,而是時間之神讓你看到的,真實存在的過去。」

      這個男人的臉色好像突然變得有點不好,雖然除了他、阿斯普洛斯和那個時間之神外,沒有人知道當日他們兄弟二人求他救安露的事,而且,總感覺當時的詳細情形好像變得有點不清楚,只是,一想到那個神祇每次見他們的時候,要不笑得不懷好意、要不就一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只能說……真的越來越討厭他。

      總之……安露還活着就好。

      眼前的金髮少女沒有注意到他隱藏在眼底的深邃情感,安安靜靜地捧住奶茶站在他的面前,一眨也不眨地凝視他,專注地等待他的回答,而且她看來就和從前一樣,他也清楚地感覺到她生命的氣息。他的眸色微微一變,手中的東西在此時緩慢地成形,只是她仍然沒有察覺到而已。

      「那麼你們都是來自聖域?是……聖鬥士?但是、但是你和阿斯普洛斯的感情看來很不錯啊,你們兄弟很融洽,那……」

      那個她看到的嚴重黑化精分、看來妥妥反派大boss壞人臉的男人、要殺掉弟弟的男人……真的是看來對家人很温柔體貼的阿斯普洛斯嗎?這完全像是兩個不同的人,晴天怎麼嫁了這樣的人……不,重點是,晴天看來很愛阿斯普洛斯,更加不用說的是,她還給他生孩子了。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是甚麼人,所以她之前看到的那個阿斯普洛斯……不會是真的吧……?

      「是的,我和哥哥曾經有很長時間的隔膜,不過早就已經和好了。」

      他拉起她的手和她在一旁坐下來,跟她說聖戰、說雅典娜、說哈迪斯、說聖鬥士、說小宇宙、說阿斯普洛斯……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把手心之中的東西遞到她的面前給她看,赫然是一朵鳶尾,只是用岩漿造成而已,感覺有點微妙。然後她才怔怔地回想起他上一秒說了甚麼,那應該是她此生聽過最為動人的說話。

      ——如果你願意的話,接下來,我會以丈夫的身份繼續守護你,之前發生的事,永遠不會再發生。

      ……所以這是……求婚……?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死裡逃生後,這個男人竟然向她求婚……?她怔怔地看了看他手中的花,雖然和一般人求婚用的花相比起來,着實有點微妙,更加是無法被她收下來的,而且也沒有戒指,大冬天在火山求婚也有種說不出的奇怪。她又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長靴和格子裙,早知道就穿自己的墨綠色小洋裝和高跟鞋出來好了……不,高跟鞋還可以在這種地方如履平地嗎?

      「安露,無論你的答案是甚麼,只要按照你的心意就好,別勉強自己。」

      如果她是選擇成為他的妻子,他會盡一切所能讓邪惡遠離她;如果她是拒絕的話,他就抹去她所有有關他們的記憶,還給她幸福平凡的生活。他早就把一切想好了,但是眼前的少女依然一臉的呆滯,好像並沒有聽懂他的說話似的,他抬手輕輕地撥開她一縷垂下來的金髮,她卻突然如夢初醒地猛地推開了他。

      德弗特洛斯的心一沉,那怕已經作了最壞的打算也好,到了真正得到她回答的這一刻,還是令他有點不能反應過來。雖然如此,他的表情依舊,深藍色的眼眸不着痕跡地最後一次細細記下她的一顰一笑,抬手正要抹去她的記憶之際,她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微微低頭盯着他手中的怪異鳶尾。

      「……我、德弗特洛斯,我想……」她突然緊張地喊了他一聲,看來已經有了答案,只是礙於慌亂和羞赧而不敢對上他的眼睛:「我對於你們的事情,始終是一無所知的,但我會努力去學習和了解的,我想真正融入你們的生活,只要你別嫌棄我就好,我願意……我願意留在你的身邊的……」

      他沒有等她把話說完,低頭就吻了上去。

      所以現在的最大問題,應該就只是剩下一個而已。

      ……

      華麗的請柬很快就送到雅典。

      純白典雅的信封上綁了一個金色的蝴蝶結,信封還隱約可見繁複的雪花暗紋,至於正中間的家徽和花體字T——只消一眼,阿斯普洛斯就明白這是甚麼東西,所以接下來無論要應付甚麼,就交給他好了,弟弟的幸福,他一定會幫他好好守護的,不用多想也知道這一次的會面,也許夾雜着一些的試探要素。

      特里斯家族特意邀請他們一家來意大利過聖誕,是雙方第一次的正式會面,日子就定在聖誕節前一個星期。對方為了表示友好及對他們的重視,平日行事低調的貴族世家,在這一次特地安排了私人飛機接送,還特地安排他們入住名下的一所酒店、也正正就位於特里斯家族在Lake Como(科莫湖)的莊園附近而已。而從他們下機的那一刻開始,更安排了一輪轎車全天候接送他們來往各處,甚至派了保母來幫忙他們照顧孩子。

      這個金髮女孩的家族,氣派不比美第奇家族或維斯孔蒂家族遜色,屹立在湖邊的帕拉第奧式建築令人彷彿走回了文藝復興時期。至於住在這裡的一家人根本就是真正的貴族,在晚宴上迎接他們的時候也顯得很客套,唯獨是看着晴天懷中抱住的孩子的時候,看來是親近了不少,一個孩子無疑是拉近了兩家人的距離。

      只是安露全程也有點緊張,不是盯着手上的鳶尾鑽石手環,就是盯着桌上的巨大枝型燭台,偶爾就偷偷去看坐在對面的德弗特洛斯,看到他完美地應付了自己難纏的父親,頓時鬆了一口氣,沒想到下一秒就聽到了令人膽戰心驚的說話。她的伯父,看似好奇、實際上不着痕跡地帶着些許試探意味地向阿斯普洛斯提問,她嚇得幾乎就要把手中的高腳玻璃杯摔到地上。

      ——那麼阿斯普洛斯,你和你的妻子,你們是怎樣認識的?

      那些甚麼二百多年前認識的、雙子座黃金聖鬥士和時間之神的女兒之間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絕對不可以說出來的,只能拜託那個當年差點成為教皇的厲害男人可以編一個合理的故事出來,阿斯普洛斯終究比她的家人多活二百多年,而且又有甚麼奇怪的能力,應該可以足以騙過他們的……應該……

      本着「非要把那個時間之神拉下來淌這一淌混水」的精神,阿斯普洛斯和有點不安的妻子對望了一眼,微笑着輕輕握住她的手,以溫和的眼神安撫她。雖然說出口的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彼此想到的,是以那一場大雨為起點的開始,二百多年前的一點一滴慢慢地在腦海之中浮現,在他眼前的,依然是當時在雨中向他走來的可愛少女。

      「那時候她的父親為了一部電影,請了不少的顧問,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片場,她正好來探班,拿着自己做的蛋糕。後來我才知道那個體弱多病的女孩是他的女兒。她雖然不常來,但是有空我會指導一下她的學業,她因為身體的緣故,不得不在家休養,也是由家庭教師指導,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的來往就漸漸多了。
      不過那時候她才十二歲,她的家人並不太喜歡我和她有太多的往來,而她也因為身體的情況,最後被帶回意大利的鄉間小鎮休養,我們在這之後的三年,也只是斷斷續續有了書信往來。但在她十五歲生日的那一天,我還是忍不住來見她,三年以來的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放不下她,可是,因為她又大病了一場,身體已經越來越差了,我終究是不想失去她。
      因為這件事的確是有點難以接受,我跟她的父母談了好幾次,當然,我也把這三年以來的信公開了,證明我這幾年間並沒有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像一個兄長和朋友一樣關心她,直到當時和她再次見面,我才愛上她的,應該是一見鍾情,而晴天……也是這樣的,也許是因為她當時時日無多了,她的父母為了一圓她的心願,終於是同意我們結婚了。
      之後……也許是奇蹟,她的身體漸漸好了起來,不過……後來她因為出了點意外而失憶,她的父母又趁機把她帶走了,還是被帶到日本休養和上學,我也就此失去了她的消息。再次見面是一年後,那時候她已經十六歲了,我因為工作的關係正好也在日本,成為她的老師,等待她恢復記憶。於是第二年的一月初,我就帶着她回家和渡蜜月,到十一月初的時候,她懷孕了,帶給我一份無可取代的珍貴寶物——認識她,基本上是我人生的另一個新開始。」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突然微微低下頭來擦了擦眼角,再次抬頭之際,臉上浮現的是一抹有點腼腆而嬌羞的微笑,更加用力地握緊了阿斯普洛斯的手。誰也知道,這都是為了應付安露的家庭而已,阿斯普洛斯和德弗特洛斯編造了一個近乎完美又看來挺合理的人生,但事實上,她知道他們從前受了太多苦。

      說甚麼……雖然是孤兒,但是天資聰慧,而且格外的勸奮好學,十八歲那年已經靠自學拿到了博士學位。此後的兩年,兄弟二人還繼續有着傑出的成就和研究,只是除了物理以外的事情,他們還分別完成了其他不同的事:阿斯普洛斯繼續鑽研醫學,特別是對於大腦的研究格外的透徹;德弗特洛斯的興趣明顯在火山學,世界各地火山也跑了不少。

      二十歲那年,聖尼姬學院破格邀請了他們。

      四年後,來到了日本。

      二十五歲時又回到了希臘。

      ……這樣子的人生,她聽了只覺得莫名心酸,怔怔地看了看他,如果現在不是那麼多人看着,她幾乎就想抬手緊緊地抱住他。這個如今看上去驕傲又幸福的男人,看上去好像是有着完美而教人羨慕的人生,他小時候幾乎無法和弟弟活下去……但即使長大後、成為了黃金聖鬥士,也因為那個神諭,而令他無法隨心所欲地過自己的人生,再加上她父親那黑暗的一滴……

      她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又多在乎自己的丈夫和家人。

      這個栗棕色長髮的少女明顯是被阿斯普洛斯好好地珍惜着,畢竟他剛才也提到了一點。

      雖然有了教職,但那一份工作只是副業而已,他們靠着買賣古董起家,家裡還有不少的收藏品。至少這一點真的並不是騙人的,當年聖戰結束後,他們兄弟二人自此也收集了不少東西,到了如今就變成珍貴收藏了,生活還算不錯——所以如果安露日後嫁過來的話,她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的。

      做伯父的某人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再回想剛才德弗特洛斯的兄長如此珍愛自己妻子的表現,相信那個男人日後也應該是一個好丈夫,而且這家人應該也不會虧待她的。既然如此,想再挑剔也是於事無補的了,不知為甚麼,安露就是對這個男人格外的執着,明明她這樣的年紀,一來是初戀、二是時間不長,她卻表現得好像是已經和他經歷了生死一樣,還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對方過一輩子。

      這婚事,看來已經無法改變了,如果反對的話,只怕這丫頭會幹出甚麼現代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安露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很少有這樣執着的時候,第一次的話,應該是纏着她的祖母學鋼琴和豎琴,另外一次則是堅決一人獨自留在日本完成高中的學業,第三次……則是現在……其實有時候,你如此執着不放手的東西,也許就將成為你的一輩子……

      何況她明顯是遺傳到家族裡對於愛情的執着。

      「……既然如此,現在先訂婚,婚期就訂在她畢業後,你們看怎樣?」

      金髮少女聞言微微一怔,有點難以置信地望向了自己的父親。畢竟她的父親在一開始聽說她有男朋友了、還要和對方結婚的時候,那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可是連母親也被嚇到,甚至不時私下抱怨她怎麼就那麼容易被拐走,還說甚麼一定會在晚宴令對方知難而退,但如今他竟然是主動地點頭答允。

      這是最好的聖誕禮物……

      她接着轉向了德弗特洛斯,這才看出他一直掛在臉上的根本並不是禮節性的微笑、而是胸有成竹的笑容,從頭到尾也不擔心自己的家人會拒絕他對她的求婚。然後他在眾人安靜的注視之下,站起來再走到她的面前,從西裝的衣袋之中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盒子,把那一枚看上去和這個男人的真實年齡一樣的祖母綠戒指戴到她的手上。

      這一次他終於記得給她送戒指了。

      「……戒指也準備好了,你就不怕我家裡反對,派不上用場嗎?」

      雖然是感動不已,但她還是小聲地以只有兩個人聽到的音量反問,不太想他發現她眼角的淚光,還有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聲音。接下來如果他再給她深情擁吻的話,也許今夜就真的浪漫得不可思議,會是她終生難忘的一夜,只可惜他接下來的回答幾乎令她的笑容一僵,看着那若隱若現的虎牙,她竟然好像看到他頭上也長出了一對惡魔角似的。

      「反對?我和哥哥都說好了,如果真的這樣子的話,我們不介意用幻朧魔皇拳小小地幫助他們改變主意。」

      ……她現在突然有點想悔婚了,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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