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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Act XVI ...

  •   ——從我女兒的身上滾下來,阿斯普洛斯。

      杳馬覺得那一個晚上簡直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一時心軟答應小丫頭給她一個不受時間影響的空間,不論在裡面過了有多久,外面的時間依然是進去之前的時間,卻沒想到那個男人竟然在裡面跟她糾纏了那麼久,他一個不留神,憤怒地驚覺十二宮都突破了,他們都還沒出來,怒不可遏地闖入後才見那個男人的精力好像無窮無盡的,他的女兒都已經神智不清了,阿斯普洛斯還不願意把她放開。

      但之後的事已經無法改變,阿斯普洛斯和晴天的關係突飛猛進。

      簡直是如膠似漆。

      晴天足足休息了好幾天,之後才不過好了一點,那個男人一逮着機會就把她拖到隔壁的屋子裡,要不就是跑到她的房中,聽說偶爾還有些奇怪玩具,被問起的時候,只是理直氣壯地表示自己是她的丈夫,他會好好照顧她的了。雖然這的確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但是看着他春風得意的樣子,杳馬心裡越發的不爽卻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不動聲色地等待機會。

      終於好不容易被他等到了——

      「天馬,我可愛的兒子,這是甚麼?」

      「……家長日,開放學校讓父母或監護人來學校看我們平日的校園生活,再和班主任個別會談討論學習情況,你想來?」

      少年狐疑地看了看父親,根本不相信對方會對這種事情有興趣,又不以為然地低下頭去,繼續頭痛地看着今天的物理作業,撓了一搖頭髮,實在記不起那個男人在過去的這一個星期說了甚麼,總覺得連題目也看不懂在寫甚麼的,真不知道阿斯普洛斯是不是故意出那麼難的題目,這些公式真的只是高中程度的嗎?

      想起之前出現在作業上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紅色叉號,沒由來地一陣心煩。

      真是麻煩,等一下去問晴天寫好了沒有……要不去問雷古魯斯好了……

      「寫好了。」

      杳馬突如其來的一句打斷了天馬的思緒。

      身穿黑色禮服的男人蓋上鋼筆的筆蓋,把同意書放回兒子的書桌上,天馬起初還有些莫名其妙的,目瞪口呆地看着位於最下方的那一個潦草簽名,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拿着同意書沖出了房間,跑得有點急,還弄掉了一隻拖鞋,在樓梯口喊住那一個一向捉摸不定的神明,怒氣沖沖的聲音迴盪在屋子的二樓,還好像要往一樓衝下去。

      「臭老頭!你這是甚麼意思!?打算去學校幹甚麼!?」

      這個男人怎麼可能對學校的事有興趣?

      這二百多年過去,杳馬雖然對媽媽和晴天她們很不錯,也不時地跟他鬥氣拌嘴,但事實上,那個時間之神對於人類的輕蔑依舊,在人類之間的一切活動,大部分時間都不過視為樂趣而已,如今他竟然想去學校參觀?天馬實在想不到學校有甚麼東西吸引到他了,因此很自然地只覺得對方又有甚麼陰謀。

      二百多年前的那一場聖戰,他可沒忘了他是怎樣擾亂一切的。

      少年不由得漸漸變得警惕起來,牢牢地盯着已經在樓梯上走到一半的杳馬,神明微微抬起頭來,那一張和天馬酷似、卻又成熟多了的臉轉了過來,習慣性地微微抬起了高禮帽的帽幨,瞇了瞇眼睛,嘴角緩緩勾出了一抹有些古怪的弧度,看似人畜無害又真誠至極、實際上卻滲出了絲絲令人不寒而慄的惡意。

      時間之神卻在下一秒就突然嘴角一彎。

      「只是作為一個父親去看看自己孩子的學習情況而已,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天馬,你簡直傷透爸爸的心,如果是晴天的話,我可愛的小公主一定不會這樣子說的。」

      杳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抬起雙手掩住自己的心口,一臉的委屈受傷,惹得天馬一陣惡寒,面容也不自覺地扭曲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和鄙視,猛地退後一步的同時,繼續不無警惕地緊盯着他,生怕錯過對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克制了一片刻才忍住沒有馬上繼續追問下去。

      這兩個世紀多的相處,足以令他知道這個所謂的父親是有多麼的惡劣和惡趣味,特別是當他以這副嘔心倒胃的嘴臉演戲的時候,不是有甚麼陰謀,就要惡作劇……每次還一定製造出很大的麻煩,而以這個男人的說法,就是甚麼精彩絕倫的舞台劇。

      他到底又想打甚麼主意了?

      氣結的少年繼續默不作聲地盯着對方,但顯然也快要按捺不住,有幾次嘴唇微微一動,卻又罕有地保持安靜。此時,帕蒂塔正好抱住一堆衣服從盡頭的房間走出來,看到他們又在大眼瞪小眼的模樣,就知道這父子又起爭執,她卻佯裝沒有聽到他們剛才的對話那樣,如同平日一樣露出溫柔的微笑,彷彿沒有注意到此刻的古怪氣氛。

      「正好你們都在,看來你們兩個都有空吧,我還有一堆的衣服要洗,晴天剛才出門幫我買東西了,兔子又在打掃浴室,你們去幫我曬衣服吧。」

      她的要求從來都令人無法拒絕,至少杳馬和天馬向來很少會忤逆她。

      於是父子兩個認命地走到庭園的那一片空地曬被子、曬床單……拿起一件又一件的東西掛到晾衣桿上。堂堂時間之神做起晾曬衣物的工作看上去倒是認真,只是如果被住在隔壁的雙胞胎兄弟看到,少不免又是一頓毫不留情的嘲笑,只是他們現在都不在家而已。可是,天馬卻明顯也覺得此情此景難得一見,再加上剛才得不到答案,現在一肚子的怒火、鬱悶、煩躁也不知道怎樣解決,正好一邊晾衣服,一邊假裝在擺弄手機,看看可不可以偷偷地拍下幾張照片。

      單是用來把晴天逗樂也好。

      還是一樣寵愛妹妹。

      天馬的想法可瞞不過父母,因此杳馬突如其來其來地轉身,對着兒子眨了眨眼睛表示剛才的姿勢拍出來應該很不錯,被抓包的少年嚇得一時愣在原地,隨即猛地反應過來,倒是想出一個方法成功轉移話題——抽出摺疊起來放在褲袋的同意書遞到母親的面前,一五一十地把這一件事交代清楚,也是希望她可以站在自己的這一邊。

      說起來也是奇妙……杳馬倒是在乎她的……有時候只要母親的一個眼神,這個向來我行我素的神明竟然也會乖乖聽話……

      「所以你有甚麼要說嗎?杳馬?」

      聽罷兒子的一席話,女人微笑起來轉向了自己的丈夫。起碼在一般的情況下,她的公正都完美地解決了大大小小的問題,也總是輕易地平息他們之間的爭端,畢竟只要看到她那甜美可愛、毫無違和感的微笑,感覺就像是看到春日的原野一樣的舒心,那父子倆通常也不約而同地閉嘴聽她安排。

      「親愛的,我不過是想去看看他們而已。」

      ——再順道找阿斯普洛斯麻煩。

      他嬉皮笑臉地回答妻子,又很是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帕蒂塔卻明顯看穿了他的笑容,嘴角微微一揚,似笑非笑地回望他,杳馬僅是聳了聳肩,接着就轉向了天馬,眼見兒子欲言又止,眉頭一擰就想開口對他說些甚麼,才搶先一步開口,成功地找了一個理由令到天馬不再追問下去,又令到他安心。

      「而且——我親愛的兒子,」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天馬一眼:「就不想看看他在有家長看着的情況下,是怎樣表現的嗎?」

      只是單純想看他出糗而已。

      而且他說得一點也沒有錯。

      阿斯普洛斯甚至在收回同意書的那一刻開始,臉色就已經微微一變,不無歉疚的少女雙手合手看了看他,輕輕咬了咬下唇,一臉的不放心,他滿不在乎地微笑,以眼神示意她快點回去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才三步一回頭慢條斯理回去坐下,再暗暗觀察四周的同學,發現應該有不少人的父母會前來,稍稍鬆了一口氣,他接下來的溫和說話更是令她放下心來。

      『晴天,放心好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才不。

      他本來就不喜歡麻煩,那一天班上有一半的學生家長會前來,過後又要和他們個別商討會談,有一些的學生家長則是在晚上下班後再來,另外一些則是以電話聯絡,說不定又會拉住他問一大堆的問題,而且之後好像還要填寫甚麼報告作紀錄,估計又是要忙碌好一段的時間。

      當然最麻煩的還是那個時間之神,甚至連德弗特洛斯也提醒他要格外小心。

      開放日的當天,早上的第一節課就已經是惡夢的開始,他走進了課室後,先是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教室的後方,那個神祇的衣着打扮看來和平日無異,還好像隱約察覺到他的視線,大大方方地對上了他的眼眸,咧嘴一笑,笑容很是礙眼,怎樣看也好像是別有意味似的。阿斯普洛斯淡然收回視線,低頭翻開了課本。

      只是原本再普通不過的篇章漸漸偏離原本的主題——中途有一個學生提問了,然後他又不得不再重複一篇時空的基本概念,接着就不知是誰引起了興趣開始討論起來;也許是因為有家長在場的關係,學生們的膽子也大了,竟然倒真的在台下熱烈交談,你一言,我一語,笑聲不斷,看起來很是輕鬆。

      雖則平日他偶爾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學生自由地聊聊天、發表意見,但往往也是點到即止,之後他就會繼續說回原本的話題,而這些孩子也是很配合他的。無奈今天他們顯然過於興奮,再加上他們在討論的事情倒是很容易引起一般人的興趣,情況漸漸好像有點失控,都快忘了他這個老師的存在。

      「靈魂不老不滅,時間的洪流已經磨滅了我愛人的心和勇氣!」

      一個學生突然一個激動就站起來,七情上面,不自覺地提起手來,就這樣朗聲喊出了如此激情澎湃的一番說話,無論表情、語氣、動作、腔調……都和電影裡的男主角如出一轍,唯妙唯肖的即場表現頓時贏得了班上不少同學的掌聲、歡呼、口哨,末了還落落大方地朝四面八方彎身致意。

      算了,看在晴天也忍俊不禁地拍起手來的份上,阿斯普洛斯暫時沒有開口的打算,繼續保持沉默地站在講台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反而令那些孩子更加有恃無恐,其中一個學生突然大笑起來,興奮不已地拍着手轉向了剛才表演的那個少年。哦,這下子他認得了,這兩個孩子好像一直也是班上的一對活寶,每年也總是被人推薦去台上表演漫才。

      「你也看了神塬先生的新電影嗎!?被時間詛咒的人,衰敗枯萎的外表之下,那一顆顫動的心,是青春不甘的餘韻!」

      又是一片的笑聲,就在這看似輕鬆愉快的氣氛之下,一隻手突然緩緩舉了起來。舉手的人還展現出最為友好的微笑,眼見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逐一集中到他的身上了,彷彿沒有注意到阿斯普洛斯格外深邃的眼神,一臉認真好學的表情,直勾勾地看着站在講台上的那個男人,嚇得晴天六神無主,只能膽顫心驚地眼睜睜看着戰火開始漫延。

      「那麼,老師,關於穿越時空這一點,可否請你解釋一下呢?我正好有很多的事情也想了解認識啊,聽說你原本可是在大學任教的,又那麼年輕,一定是知道很多的事情吧。」

      阿斯普洛斯聞言在心裡冷哼一聲,表面看來神色自若,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依然沉靜似水,甚至連嘴角的弧度也仍然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變輕蔑、少一分則變冷漠,他的表情看上去如此的完美,就如同他自身一樣,全身上下也挑不出一絲錯處,不過是簡簡單單又普通至極的站姿,竟優雅得不可思議,周身沐浴在自窗外透進來的璀璨陽光之下,恍惚之間,那一頭深藍色的長髮好像有微光閃爍,甚至連他那一身黑色的正裝看起來也沒那麼嚴肅沉鬱,竟然耀眼得令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那一定是行走於人世間的光明之神吧。

      他好像是希臘人吧,那可是講究美學的國度,甚至連那個男人的本身,都完完全全是美的一種化身。

      事實上,他正忙着跟時間之神暗暗較勁,擴散開來的小宇宙在這不算大的課室碰撞起來,造成的衝擊還是令人頓時驟感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接着就有人歉意地表示想到外面透透氣。隱約察覺到甚麼的晴天低頭看了看天馬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再微微轉頭看了看突然嚴肅起來的雷古魯斯,他卻沖他們做了一個「沒事了」的口型,笑笑搖了搖頭就湊近到珂娜耳邊小聲地說起甚麼。

      有古怪,阿斯普洛斯和爸爸到底怎麼了?真希望媽媽現在也在這裡……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只得拼命地望向阿斯普洛斯,希望那個男人察覺到她緊張又焦慮不安的眼神,如果換了是平日的話,通常他早就注意到的了,但此刻好像沒有多留意她,她微微張了張嘴,下一秒,那一種令人窒息的異樣壓迫感終於消散,不知情的人只覺得是剛才的空氣一時不流通而已,並沒有人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

      阿斯普洛斯的嘴角好像微微一揚,溫和的微笑如同幻覺一樣轉瞬即逝,但也足以令不少人恍了神,然後他的一隻手輕輕撐在桌上,修長的五指張開,婚戒上的紅寶石閃爍生輝,像是刻意地讓人看到他無名指上幸福的象徵,晴天當下只感到臉頰好像微微一熱,偏偏此時他又不着痕跡地溫柔瞥了她一眼,於是她的臉上也不自覺地浮現了淺淺的微笑。

      「……神塬先生,閣下的問題還真是有意思。」

      眾人一愣,全場譁然。

      跟天馬和晴天坐得比較近的學生已經驚訝不已地轉過去看着那對雙胞胎兄妹,沒想到他們的姓氏竟然完全不是巧合,再看一看他們的父親那身穿禮服、戴上禮帽的形象,根本是符合那些報紙雜誌的描述!平日神秘至極從不公開露面的神塬先生如今竟然出現在他的學校!還是他們班上同學的父親!怎麼現在才知道呢!

      神塬先生絲毫不介意身份被揭穿,還脫帽對身邊的人友好地致意,看起來親切友善,還熱情地跟其他人握了握手,有些人還已經禁不住想要上前攀談,這位平易近人的大導演還真的跟他們聊天,原本好端端的一節課也不用上了,重點都圍繞在那位神塬先生一人身上,要不是他再三叮囑不要把他的身份洩露,估計一下課門外就有不少人等着目睹這位導演的風采。

      但是這堂課依然是惡夢,至少阿斯普洛斯一定是這樣想的。

      中午的時候乾脆去陪他吃飯吧,她今天可特地多做了幾個便當以防萬一,現在可派上用場了,應該可以令他的心情好起來吧。晴天一整個上午也心緒不寧,有好幾次也想給阿斯普洛斯發訊息,但想了又想,終究是覺得當面問他比較好,這樣子應該可以……哄他高興吧,雖然那個驕傲的男人不像是需要人哄的,但偶爾主動……取悅他,他應該也忘了今天的事……

      午休的鈴聲一響,晴天就急急忙忙地跑去阿斯普洛斯的辦公室。

      德弗特洛斯也在,他們眼見她進來了,才有點倉卒地結束了這一段的對話,但看來好像是為了她的父親的事,他不得不來安撫一下他這位兄長的情緒。少女識趣地裝作沒有聽到,自己先走到一旁的茶几打開便當,但依然不時小心翼翼地留意他們的交談,顯然他們因為不想令她擔心,都是說些無關痛癢的事,她也沒有繼續聽下去的必要。

      反正,只要阿斯普洛斯高興就好。

      她低頭看了看便當盒裡面的壽司,一時猶豫應該讓他先吃哪一件才好,此時那對兄弟卻已經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她這才發現德弗特洛斯的手竟然拿着一個便當,而且還有點的眼熟:草綠底色再印上純白的鳶尾花瓣圖案,這不是安露的嗎?怎麼跑來德弗特洛斯的手裡了?哪麼安露中午吃甚麼?

      她越看越困惑,但又在想自己會不會是認錯了,只得繼續怔怔地盯着那個膚色黝黑的男人看,古怪的表現令到阿斯普洛斯也不禁抬手在她面前晃了一晃,她回過神來,尷尬地看到他們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神回望着她,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那個便當,心裡開始浮現出那個金髮少女苦惱的尋找自己午餐的情景,頓時大為擔憂,半是試探地輕聲問道。

      「……德弗特洛斯……你手裡的便當,是怎樣來的?」

      「在我辦公室門外撿到的,你認識這個便當的主人?晴天。」

      果然是這樣子,安露之前好像也曾經提過,她班上的人挺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譬如說把同學的便當偷偷拿走再藏到找不到的地方去,這一次……是輪到安露被人惡作劇了?還要是被她那一班的班主任撿到,算不算是不幸中之大幸,幸好德弗特洛斯不是特別在意這種事的人。

      想到這裡,晴天把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他這個班主任倒是第一次聽說班上有這種事,嘖嘖稱奇,接着又低頭饒有趣味地看了看眼前的便當,沉默了大概數秒,突然就伸手打開了這個便當,她一時愣住也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着對方從色澤鮮艷的蕃茄醬長通粉中叉起一顆肉丸,還已經吃了第一口——

      「……德弗特洛斯!你在幹甚麼!?你怎麼會是這種人!這是安露的便當!」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崩潰的表情可是難得一見,阿斯普洛斯僅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卻沒有插話的打算,悠閒打量面前的可口壽司,心裡想到這又是晴天一早起來弄好的,她的心意可不能白白糟蹋,這般想得入神的表情好像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妻子和弟弟之間的崩潰對話,反而覺得算是一種樂趣。

      德弗特洛斯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又叉起了一隻的大蝦,慢條斯理地咀嚼,神色淡然,晴天的手指直直地指着他了,她卻一時語塞,張了張嘴,想起平日對方的行為,對於他突如其來的反常舉動只覺得納悶,覺得他應該對此有一個合理的解釋的,只好一言不發地盯着他把那隻大蝦給解決掉。

      「不過是吃兩口而已,以安露的性格,她可不會發現的,不用大驚小怪,晴天,情緒經常那麼波動可會影響到你的身體的。」他眉毛一挑,又低頭把便當合上,一縷深藍色的長髮突然微微滑落,令到他那一刻的表情無法看清,僅是聽到他極淡的聲音響起:「況且……這味道不錯,是她之前跟你學的吧。」

      他的表情和語氣也無可挑剔,完美得就像是戴上了一個無形的面具,剎那間,這般看不出真實想法的表情令她幾乎誤以為在跟她說話的是阿斯普洛斯,她也只是隱約地覺得德弗特洛斯並沒有完全跟她說實話,總感覺有些事情好像是故意瞞住她不被她知道似的,無奈她又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

      ……怎麼感覺……突然那麼留意安露的了?是她的錯覺嗎?說起來也是奇怪,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德弗特洛斯總是有意無意地不時提起安露,也許是因為話劇裡是拍檔,又碰巧是班上的學生,才不自覺地提起來吧,嗯,一定是這樣子了——

      身邊突如其來地一陣咳嗽聲嚇得晴天馬上忘了這一件事,她微一轉身,只見阿斯普洛斯罕有地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只差沒斷氣罷了,少女急急忙忙就給他倒了一杯水,抬手拍着他的背給他順順氣,心想難不成他是不小心嗆到還是怎樣,那麼失態可是少有,今天他們兄弟倆怎麼就不約而同地出現了些奇怪狀況,真不愧是雙胞胎。

      「阿斯普洛斯,你怎麼了?沒事吧?」

      少女不無擔憂地問道,那一雙恰似夕陽的眼眸依然純真溫暖,嗓音軟軟糯糯的,沒看出有任何的欺騙成分,她的演技挺多做做舞台劇就行,要是真的去騙他的話,可絕對騙不過。男人卻倏忽抬手,用力狠狠地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手中的肌膚細膩冰涼,令他禁不住又加重了幾分力度,捏得她的臉頰都紅腫起來,痛得眼泛淚光,抬手推了推阿斯普洛斯,他卻紋風不動又不願意放手,反而危險地微微瞇起了深藍色的眼眸。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起自己身為聖鬥士比常人敏銳多了的五感,剛才那一件壽司放到嘴裡後,一咬下去,那一種嗆鼻的辛辣感就直湧上來,他可沒料到她這次竟然在裡面放了那麼多的芥末,平常她可很少犯這種失誤的——不,很久以前是曾經有一遍把把盬當糖了,又好像是搞錯了材料險些變下毒……只要她心不在焉了,總是會出錯。

      今早她在又想甚麼了?是為今天的開放日而擔心嗎?

      這下子,他又禁不住狠狠多捏了幾下。

      她卻還是一臉的茫然和委屈,不解地看着難得狼狽得不像話的男人,只見那一雙隱隱帶着淚水的深藍色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晴天還是第一次看到阿斯普洛斯這樣滑稽又好笑的表現,一時不知給怎樣的反應,怔怔地跟他對望了片刻,嘴角一彎後,竟然無法壓抑地上揚,然後又飛快地摀住了自己的嘴,纖弱的肩頭一顫一顫,明顯是在努力憋笑。

      「……對、對不起……阿斯普洛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都笑成這樣子了,哪裡有甚麼故意不故意。

      快要惱羞成怒的男人惡狠狠地彈了她的額頭一記,她吃痛地改為按住自己的額角,沒想到阿斯普洛斯反而趁着這樣的空檔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猛地把嬌小的少女拉入懷中,她還不知死活地推了推他,拼命掙扎起來,最過份的還是,她臉上那一抹掩飾不住的笑意一直也沒有退卻,輕笑聲不斷。

      晴天她還真是……也許是因為失憶的緣故,和以前相比起來,越來越活潑了。失憶前的她可絕對不會有這個膽量取笑他的,現在膽子還真的越來越大了,雖然他很清楚他沒有為此而真的跟她生氣,也只是覺得這樣子的她很可愛,但是還是不得不給她一點教訓。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探向她的腰間,輕輕地撓癢。

      「很好笑是吧?晴天。」

      栗棕色長髮的少女笑着想躲開他的手,阿斯普洛斯卻沒有放過她,反而把手探向更多的敏感處,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繼續垂死掙扎,但是他卻牢牢按住她,還刻意地輕輕啃咬了一下她的頸項,痕癢又酥麻的感覺令她潰不成軍,倒在沙發上,身子不止覺地顫抖起來,髮絲凌亂不已,都快要喘不過氣來,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都已經沒力氣把他推開的了,幾經辛苦才轉向了德弗特洛斯求救。

      「……德、德弗特洛斯……救命啊……啊哈哈,不、不要再這樣子了……你快點……快點幫我阻止、阻止阿斯普洛斯……不要見死不救啊……這樣太沒義氣了……」

      沒義氣?

      德弗特洛斯好整以暇地雙手抱臂,看了看難得像個孩子一樣玩得樂不可支的兄長,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孩子氣的少女也感染到他,不過阿斯普洛斯那麼高興,就乾脆隨他們好了,難得放鬆一下也不是壞事。於是他想了一想,有點壞心眼地搖了搖頭,聳了聳肩,有幾分的幸災樂禍,那若隱若現的虎牙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惡劣。

      「晴天,別忘了我和阿斯普洛斯是兄弟啊。」

      所以他們根本都是壞人!都是惡魔!少女無力地拍了拍阿斯普洛斯的手臂,但除了大笑之外,她好像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隱約只聽到這個男人好像低低地笑了起來就說了些甚麼,她卻沒有聽清楚,只是覺得自己笑得太用力又太久肚子很痛而已,都好像快忘了身邊的一切,承受不了還是決定投降。

      「……我錯了,雙子座的阿斯普洛斯大人……」

      他的手猛地停了下來,甚至連德弗特洛斯也微微一怔,晴天慢慢地緩氣,才發現他們的表情好像有些奇怪,不禁也慌了,阿斯普洛斯捧起了她的臉頰,一臉的難以置信就好像是她做錯了甚麼一樣,她不安地想要迴避他的眼神,他卻是如此急切又滿是期待地凝視她,她甚至可以察覺到德弗特洛斯也留意着他們。

      怎麼了……?

      「晴天……」阿斯普洛斯的指尖輕輕地拂過她額角的那一縷髮絲,身下的少女一臉的茫然,看來好像已忘了自己剛才說甚麼了,浮現在精緻臉龐上的紅暈仍未退去,大笑過後的她看來如此的嬌憨,倒是別有一番風情,這般的表情令人的心不自覺地微微融化,再次開口之際,聲音不自覺地溫和了幾分:「你剛才對我說甚麼?」

      「……雙子座的——這……」

      晴天茫然地重覆一遍,話還沒說完就怔怔地停住,看了看阿斯普洛斯,又看了看德弗特洛斯,實在不清楚自己為甚麼下意識地說了這樣的一句,微微張了張嘴,只覺得這稱呼有一種微妙又熟悉的奇怪感覺,但應該是不錯的稱呼,要不然,阿斯普洛斯的眼神怎麼又溫柔了那麼多,還隱約透出幾分懷念的意味——是她不經意地勾起的回憶嗎?

      「……我先去把便當還給安露。」

      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們獨處一下比較好。

      德弗特洛斯沒有等他們的回答,拿起了便當就逕自離開了辦公室,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就直接打開異次元,猝不及防地出現在金髮少女的背後。安露慌慌張張地在空曠的天台打轉,但一眼看過去,她的便當可不能出現在這麼容易找到的地方,直到一道熟悉又低沉的聲音自背後的不遠處響起,她猛地轉身,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把她的便當拿在手中的德弗特洛斯。

      她也沒來得及去細想為何便當在對方手中,快步上前就接過失而復得的午餐,抱住便當親了又親,活像一個不小心丟了孩子的可憐母親,忘我的行徑令他不自覺地勾了勾嘴角,等到她回過神來之際,才驚見這個心情不錯的男人正微笑看她,那一抹笑容倒不是說有多古怪,而是他的眼神,剎那間,竟然恍惚變得像是劇中的布魯諾一樣,注視着瑪譚時帶着愛意、關懷,卻又因為怕把她嚇跑而不得不謹慎地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但終有一天,如同熔岩一樣的愛戀終將會把她捲入熾熱的情感洪流,要不則可能以災難告終。

      一定是她的錯覺,要不然就是他入戲太深。看吧,屬於布魯諾的眼神幾乎馬上就消失不見,站在她面前的,又是那個火山的惡鬼、令到不少學生膽顫心驚的可怕老師,桀驁不馴的眼神不過停留在她的身上一秒而已,那一雙深藍色的眼眸隨即就已經移開,彷彿是眺望比翠綠山巒更加遙遠的地方,那一定是她無法觸及的遙遠地方。

      「……謝謝。」

      少女的頭低下來,不自然地輕輕托了一托褐色的眼鏡,很輕很輕的說話從她垂下來的金色長髮中偷偷溜進來,輕得都快要被風捲走打散的樣子,要不是他過人的聽力,他可不會聽到她的說話,然後鬼使神差似的,他一時失了神,驟然回想起生日派對的事,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不自覺地轉頭望向了她,幾乎在同一時間就踏前一步。

      「那天的派對,其中一盆藍色的鳶尾,晴天告訴我是你送的。」

      「呃……哦,是這樣嗎!?那沒甚麼大不了的!只是因為我很喜歡鳶尾花,後院也種了不少……藍色的花也很漂亮呢,藍色是好顏色啊……」

      她訕笑擺了擺手,越來越語無倫次,心裡雖然開始暗罵自己在說甚麼,但是大腦好像突然當機似的,這張嘴有點的小失控,也不知道自己說了甚麼,回過神來之際,再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微笑的表情,他竟然如此專注地聽着她說着這一番亂七八糟的說話!而且心情看來也不錯,絲毫不見不耐煩——她頓時有些無措地移開了視線,下一秒就聽到他低低地開口了,那一定在她心底的岩洞響起的迴音,激起的音韻迴盪成尚未命名的詩篇樂章。

      「我覺得那很不錯,安露。」

      深藍色長髮的男人聳了聳肩,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金髮少女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意識到自己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對方遠去的方向很久很久,她好像也忘了時間,甚至連那個男人在陽光下的影子和痕跡也已經消失不見了,卻一直沒有挪動半步。剎那間,安靜的天台如同是置身在另一個空間,唯獨她一人獨自細味這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直到另外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她心底的詩篇驟然被冠上了名字,陌生、卻又難以適應、甚至是無法承認,她的世界猛地激盪起來,但這一種的巨變令她只想躲回自己的永恆安寧之地,寧可畫地為牢,也不願意面對這一切——

      「你喜歡剛才那個男人嗎?」

      安露這才發現在天台的另一側站着一個陌生男人,對方也許是學生的家長,而且看樣子總有幾分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她因為被對方的那一番說話嚇愣了,一時也想不起對方到底像誰,只覺得他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穿在身上本該是正經八百的黑色燕尾禮服,卻多了一幾分玩世不恭的感覺,他的眼神彷彿是游離於時間、世界之外,如同在上位者那樣居高不下睥睨眾生的表情,只是他很快就微笑起來,漫不經心地轉動高禮帽,突然又彬彬有禮地對她鞠躬致意,她怔怔地微微提起裙子屈膝行禮。

      ……真是奇怪的男人,自己也果然是太入戲了吧……

      可是……他剛才看了多久,而且他的說話……

      少女的緊張和焦慮再明顯不過,但是這個陌生的男人僅是懶洋洋地擺了擺手,笑着表示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的,又慢慢地離開。時間之神站在樓梯的陰暗處之中,回頭又看了看天台的那一小片光亮,露出了晦暗不明的笑容,頓時心情大好地慢慢走下台階,微微瞇了瞇眼睛看了看那些浮現在半空之中的一大片虛幻巨大齒輪群。

      聽到了,是重要的一幕要開展的聲音,是命運迫不及待要奔向幸福的腳步。

      ——才不會那麼輕易讓你們如願呢,無法對阿斯普洛斯下手,不代表不可以小小地捉弄德弗特洛斯!哈!真是有趣!漩渦混合起來吧!形成巨大的浪潮,阻擋戀人漸近的心!

      下午的課好像是那個金髮小丫頭的體育課呢。杳馬坐在樓梯口,先是看了看左手的光球:那個討厭的惡魔竟然膽敢趁着沒有人看到就把晴天抱起來按在牆上親密一番,看上去倒是幸福甜蜜。然後他又看了看右手的光球:高中女生的排球課看上去很是熱烈,處處洋溢着青春的氣息,橫衝直撞的排球竟然也可以成為一種樂趣——

      就讓這樂趣變得更加大吧。

      時間好像是凝滯了一秒。

      「安露!小心!」

      後腦好像是突如其來被甚麼東西重撃了一下,那一定是隕石墜落地面時,大地無聲的哀鳴——不,她在想甚麼,都已經痛得淚水直流,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小心翼翼地輕輕按住頭跪坐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好像變得朦朦朧朧,對了,她之前是在上課前摘下了自己褐色的眼鏡,也許是因為輕度近視再加上被排球擊中,才變成這樣子吧。

      身邊的同學七嘴八舌地忙着慰問她,一片的混亂之中,好像聽到了有點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了起來,接着就是有人輕輕地把她攙扶起來,她怔怔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就是對方那一片撇開的黑色襯衣,健美的胸膛若隱若現,幾縷深藍色的長髮垂落下來,和那一身黝黑的膚色倒是形成強烈的鮮明對比。

      不好好穿衣服的……就只有她班主任一人而已……

      「……我帶你去保健室,不過我沒想到你的反應還真是遲鈍啊……」

      沒錯,會這樣子說話的也只有她的班主任。

      金髮少女只是莫名地感到越來越暈眩,不知道是因為被排球擊中的後遺症,還是因為感覺到那温暖而充滿男性氣息的懷抱的緣故。奇怪……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和他有甚麼親密接觸了……之前的排演也有不少……但是這一次——都是因為中午的時候,那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害她現在也不知如何是好,卻只能繼續被他抱住。

      她這身體育服的褲子是很短的,被他抱在懷中,對方修長溫暖的大手穩穩穿過她的膝間,肌膚相親的感覺令她很是彆扭和不自在地微微扭動身體,偏偏他卻低聲警告她別再亂動,還似有若無地輕輕拂過她的額角,剎那間,她的頭痛好像減輕了不少,竟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只消一眼,足以教人為之驚嘆。

      那一雙草綠色的眼眸明媚得恰如仲夏的青翠植物,清新而自然。

      只是這一種曖昧旖旎的氣氛很快就消失不見。

      自從踏入教學樓後,異樣的奇怪感覺迅速直捲而來,彷彿是踏入了一個迷宮那樣,縱橫交錯的樓梯、永無止境的走廊,被擾亂了的空間把人困住找不到方向,又無法逃離。這一切明顯是那個時間之神的傑作,德弗特洛斯不無警惕地揣摩那個神祇的用意,下一秒卻猛地停下腳步,但這一切已經無法回頭。

      這一幕的衝擊挺大的。

      嬌小可愛的少女被高高在按在牆上,壓在她身上的高大男人埋首在她的頸項之間細細親吻,她那一向病態蒼白的臉容泛起不自然的紅暈,紅腫的唇瓣微微張開,半閉上的眼眸隱隱有淚光閃爍。她的整個身體也被這個男人壓得死死的,只是看到她那擱在對方腰上不時輕顫的細長雙腿,纖細的手無力地抱住這個男人的寬闊脊背,一縷深藍色的長髮在她的指縫之間穿過。

      無聲的影像已經很嚇人的了,這顯然是卡伊諾斯把教學樓內某個角落的情況化作疑幻似真的景象呈現到他們的面前,目的也很快就揭曉了。

      安露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那一個膚色白皙、溫文爾雅,看來衣冠楚楚的男人現在對晴天幹甚麼,他是晴天的班主任啊!怎麼可以對她做這種事情呢!這根本是大錯特錯!當她再次看清了栗棕色長髮的少女臉上的淚痕的時候,金髮少女的正義感終於忍不住在這個時候爆發了,不顧一切地掙扎着就要從德弗特洛斯懷中跳下來,心裡除了被難過和震驚淹沒之外,更多的是沒由來的苦澀和莫名的失落。

      他們可是雙胞胎,有些事情……他們二人也是彼此清楚的吧……

      這個男人卻僅是微微抿了抿唇,彷彿甚麼也沒有看到那樣,不着痕跡地收緊了力度令她動彈不得,安露有些氣憤地抬頭就死死瞪著他,他卻置若罔聞,完全無視她的抗議,她又生氣又失望地狠狠拍了拍他的胸口,一路喊着要他把她放下來。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他的雙生哥哥在幹甚麼!?他這般的反應!果然是早就知道的吧!這真的是、真的是——

      「抱歉,我們走錯地方了。」

      德弗特洛斯一路走就一邊把話題轉移,很明顯就是不想再讓她去深思剛才的事。

      「我們討論劇情吧,第七至第九幕:對於瑪譚開始有所懷疑的安琪莉嘉和米妮婭商量了一下,邀請了瑪譚和她們一起準備婚禮,而安琪莉嘉最後也借此確定了對方就是波吉亞家族的遺孤;過了一段日子,普利莫和布魯諾收到了一封來自芙蘿拉的告密信,指出了瑪譚就是狩獵當天策劃意外的人,普利莫氣瘋了,但是布魯諾堅信瑪譚是無辜的,瑪譚跪在地上聲淚俱下地表明自己是清白的,這事才不了了之;但是接下來安琪莉嘉卻越來越害怕,眼見著婚禮漸近、布魯諾和瑪譚的關係又越來越好,不敢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告訴普利莫,與此同時,她開始擔心婚禮當天會不會有事情發生,卻只好寄望布魯諾的愛可以感化瑪譚。」

      走廊之中的急促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地迴盪在這膠着的氣氛之中,安露試了很多次去掙脫他,卻徒勞無功,最後終於忍無可忍開口喊出來了,隱約卻帶着她沒有注意到的哭腔,淚水不知是因為傷心還是生氣而掉落,內心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宣洩出來,根本也沒有留意對方複雜得難以言語的眼神。

      「老師!你這是幹甚麼!?為甚麼要把我拉走?剛才的事——」

      「忘了剛才的事吧,安露‧特里斯,如果你是為你自己和晴天好的話。」

      他猛地回過頭去俯首瞪著她,只是一秒過後,他才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好像不自覺地重了一些,原本猶如翻滾海面那樣駭人可怕的深藍色眼眸才慢慢地平靜下來,一言不發地注視懷中的金髮少女,安露卻還在忿忿不平地表示她要回去幫晴天,可見那個時間之神的惡作劇已經成功了,成功地離間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又不禁令他開始懷疑一些事情。

      對啊,他在幹甚麼,安露‧特里斯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女學生而已,她和他們的世界是不同的,也不應該捲進來的,這一次的冥界和聖域所謂的聖戰結束之後,就是迎來最後一次最終的、真正的聖戰,他們的事,她不該插手的。

      只是換來的是金髮少女更加倔強的回答。

      「抱歉,我辦不到。」

      「那麼我就只好親自動手修改你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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