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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Act V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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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域。
星期六。
每一個星期中,難得的兩天休息日的展開,但縱然是官方的休息日,依然有不少人在刻苦訓練,於是當一眾的孩子被召集到教皇廳之際,大部分人還穿著訓練服,也還沒弄清楚為甚麼教皇會把他們所有人也叫來。一踏進去,就只見到那個負手而立的長者站起來,直接走到他們面前,那蒼老又若有所思的眼神好像逐一停留在他們身上片刻,才淡然而平靜地開口。
「我想給你們畫一幅畫。」
話音剛落,各人就露出了神色各異的表情,只是或多或少也流露出幾分的意外,把他們找來不但不是為了訓練的事,也不是給他們說教宣揚「為了大地的和平和正義」云云,亦不是為了當中某幾個比較活潑好動的孩子搗蛋調皮的事而頭痛,更加不是分發任務,而是表示要給他們畫畫!?
要是他說雅典娜要提早降臨也比較有說服力,只是畫畫……教皇大人會畫畫嗎?如此文藝又要花時間薰陶的技能——不,他們所看見的史昂是拿公文批閱比較多,要不就是偶爾親自指導後輩,至於畫筆、顏料、畫布等等的作畫工具,他們側從來沒有見過,而且據他們所知,他可從來沒有對藝術方面表現出任何興趣……
太陽從西邊升起了嗎?
幾個年紀比較小的還一臉懵懵懂懂、對於他的說話似懂非懂,更是幾乎下意識地望向了穆,卻見他僅是愣愣地搖了搖頭。某些年紀比較大的則明顯是似乎有點不給面子,更是對於現在的事只感到莫名其妙,而且也不願意多浪費時間。加隆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呵欠,嗤笑,壓低了聲音就湊近了撒加,他的兄長看到他如此失禮的行徑,又再度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
「……撒加,你說,他不是抽象派吧?那不如我來畫好了,說不定我成不了聖鬥士,還可以當個畫家混日子。」
撒加幾乎是下意識地想開口反駁,加隆的說話雖然是看似只是開玩笑而已,但是當中的一些陰暗情緒、叛逆又不羈的想法,畢竟是雙生子,他終究是輕易地聽出來。可是,轉念之間,又想到,如果現在馬上開口的話,想必又是一場令人疲乏又無力的爭辯,對此他僅是微微抿了抿唇,繼續保持了完美的隱忍,對於弟弟的說話仿若未聞。
加隆有點沒趣地聳了聳肩。
「咳。」依然是不怒自威的教皇大人清了清嗓子,喚回了這些孩子的注意力,接著就逕自就走到旁邊的側門,牽起了繡有橄欖枝的彩色門簾,不慌不忙地接下道:「這是我特地給你們請來的意大利名畫家,這一段時間他會幫你們畫畫,至於我還有些事情要辦,而且,等一下會有人來當助手的,就這樣,你們自便好了,我今晚應該很晚才回來。」
自便就好了……他還真是放心,邊說邊走像是趕著要去哪裡似的。於是疑似被拋棄的一群孩子禁不住就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少年身上。他看起來年紀不大,只有十來歲而已,藍色的眸子清澈純淨得不可思議,他所擁有的彷彿是世上最乾淨而毫無雜質的眼睛,更是……彷彿擁有世上最為純潔的靈魂。少年對著他們微笑起來,一頭金色長髮猶如是午後的溫暖陽光,看上去比教堂裡面繪畫的天使更加像天使——教皇怎麼會認識這個人的?
已經穿著圍裙的清秀少年把袖子挽了起來,安靜地微笑,像是在不著痕跡地打量他們,然後微一側身,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教皇大人已經幫我準備好一間畫室,各位請跟我來吧。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亞倫。」
*
月色朦朧,一束銀色的月光穿過暗室之中的唯一一個正方形窗戶透了進來,佇立在四個角落的巨型落地半褪色的青銅燭台上的火光微微搖曳,室內影影綽綽,十幾道姿勢不一的身影投落在牆壁之上,坐在長桌盡頭的一抹身影雙手交疊擱在下巴,橙紅的光輝映照在他戴著的奇特青銅面具之上,顯得有幾分的駭人,蒼老而聽不出任何感情的聲音緩緩溢了出來。
「……各地的情況如何?」
「情況不錯。」開口說話的一個男人突然踏前一步,黑色的皮革短身外套的拉鍊拉開了一點,掛在頸項之上的銀色骷髏長型項鍊微微一晃,他隨手摘下太陽眼鏡,以一種認真嚴肅的語氣開口,只是眼神卻如此的桀驁不馴,甚至連一頭髮尾微微上翹的短髮也看似極其的不安分,然後他就轉身,和一個有著一頭長卷髮的男人擊掌。
「幹得不錯,馬尼戈特。」
此情此景真的是有一種神秘地下組織的感覺,卡路迪亞心情大好地從衣袋掏出了一個蘋果,紅通通的富士蘋果在他手中一下一下地拋高,然後他咬了一口,清脆的聲響引得一些人微微側目,但是他依然自顧自地咬著手中的蘋果,心想日本出產的蘋果也很不錯——卻完全沒有注目希緒弗斯的臉色。
薩莎在他們出發來聖域前,特地準備了一些日本的手信,好讓希緒弗斯、阿斯普洛斯、德弗特洛斯帶去給其他人,更加特地吩咐希緒弗斯一定要讓卡路迪亞嚐到富士蘋果。縱然前射手座看來神色自若,但稍微細心的人就可以馬上看出,希緒弗斯的心裡應該是有幾分的不爽,畢竟自從薩莎成為他的妻子後,這個男人更是光明正大地獨佔他心中的女神,如今自家妻子突然如此關照其他男人,不免令他想到當年卡路迪亞私自把女神帶出聖域一事。
坐在角落看書的笛捷爾抬頭不著痕跡地瞥了馬尼戈特和卡路迪亞一眼,看來是已經習慣了他們這樣不時的打鬧,然後又看了看希緒弗斯,再思及這一次是他們距離上次聖戰結束之後、難得的正式重聚,微一抿唇就無奈地搖了搖頭,反正會議總會開始的,至於某人又遲鈍地被希緒弗斯記住了的話,就不是他可以去管得了。
而此時終於按捺不住要進入正題的人卻是阿斯普洛斯,他坐在長桌的旁邊,雙手放在長桌上,微微低著頭,看了看手上的結婚戒指,想起昨天跟晴天提到、他要暫時離開日本半天至一天的時候,她臉上的愕然和不捨,還有那一副小心翼翼地讓他一路小心的表情,他的眼神頓時柔和了幾分,嘴角微微上揚,溫和得像是那個少女就在他面前一樣。
「晴天她除了失憶之外,其他的情況也很好,至於她體內的黑暗力量也算是平靜,又沒有其他異樣,而我和德弗特洛斯也沒有在日本發現甚麼問題,看來封印應該還可以多撐幾年。」
他們如今最擔心的,只是晴天體內的黑暗力量會不會突然失控,令原本應該支撐至這一代的雅典娜降生的封印提前失效,畢竟她身上沉睡的邪惡、是唯一仍然可以自由地於現世行走的黑暗力量,若是稍一失控的話,隨時觸發封印失效,令到她再一次落入那一股邪惡的手中,更加打亂了三界的計劃,隨時令大地致於危險當中。
如今沒有雅典娜的神力,就只靠他們如今的力量的話,是絕對不足以對抗那些遠古邪惡——何況這根本就不是計劃的一部分,應該是要等到這一次和海界、冥界的「聖戰」結束之後,才正式的展開戰爭,何況,現在的聖鬥士無論是各方面也還沒完全的成熟,真的出了甚麼事的話,他們可不知可以如何應對,甚至連勝算也不大。
「她的身上簡直就像是帶著一個隨時爆炸的危險炸彈,卻又沒有辦法拆除,我們所能做的就只是觀察和等待。」
德弗特洛斯沉聲說出了兄長一直埋在心底最深處的憂慮,他知道哥哥最希望的就是可以好好地保護晴天,但最糟糕的卻是,她身上的問題偏偏就是阿斯普洛斯無法解決的,恰巧她還失憶了,唯一比較慶幸的是,她雖然是失憶了,但卻很信任他們,也相信了他們的說辭,更是再一次地愛上了阿斯普洛斯,這也許算是唯一的安慰。
因此,阿斯普洛斯的心情是時好時壞的,只不過自從前不久把劇本給了晴天之後、再加上他之前救了她,那個少女對他的感情和愛戀加深,也很努力地想去了解他、還有失憶前的自己,所以阿斯普洛斯最近的心情還算不錯,還一直期待著下星期開始的正式排練,甚至是計劃著幫助晴天恢復記憶。
……好吧,其實他也挺期待的,不知為何,當德弗特洛斯想到了那個金髮學生的表情時,覺得好笑之餘,心裡還多了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他可從沒想到,原來現在的女孩子也那麼有趣的,雖然他不知道以前十八世紀的女孩子是不是也很有趣,但那個安露?特里斯,他那時候只不過是嚇她一下而已,她就真的信以為真……真是單純。
弟弟的臉上莫名其妙地浮現了一絲有些古怪的微笑,阿斯普洛斯發誓自己是真的看得很清楚的,身處黑暗之中,原本還在討論嚴肅正經話題的卡農島之鬼罕有地失神、再突然笑了起來,其他人想必也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他的這一抹笑容,明眼人一看之下,幾乎就可以馬上猜出他的心裡在想甚麼。
「……想女人嗎?德弗特洛斯,別急著否認了,老頭子想起我家的師母的時候,也好像跟你差不多的——誰踢我——師父……」
「為甚麼我覺得我們的話題好像開始又越偏越遠了。」
本是一直坐在窗下看著手中沐浴在月光之下的玫瑰,疑似有些看不過眼或者是根本就覺得某人有些不順眼,雅柏菲卡此時頭也不抬地開口,聲音清冷,看來依然保留著從前和人拉開一段距離的小習慣,只是馬尼戈特一聽之下,就聽出了對方分明就是指自己,但一想到賽奇正在一旁沉默看著他,只得也難得正經地坐好。希緒弗斯此時則若無其事把話題拉回來。
「這一代的雅典娜大人,真是讓人期待,她會在聖域降生的吧。」
當年薩莎在把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是在阿斯普洛斯和晴天的婚禮之上對他們宣佈她將會放棄雅典娜的身份,他至今還記得當時她所說的每一個字,畢竟她在對外公布前,先行告訴他——她說時間之神已經答應了幫她,下一個時代的聖戰是應該屬於下一個時代的雅典娜的,她將放棄雅典娜的身份,她所放棄的神力則會在適當之時,轉生成新一代的女神,而她則可以像一個普通女孩那樣留在他們的身邊、她也可以依然以她所剩下的身份陪伴他們戰鬥的。
她也並不介意以永遠不能踏入聖域為代價來換取一切,因為她說,她還有親情、友情……很多很多人在她身邊……他們是不會因為她的身份改變了而離開她的,她還說這樣子,也許她會更加幸福,說不定最後還可以得到像晴天那樣的幸福。
紫髮少女當時那略帶含蓄而若有所指的美麗笑容,那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她的心意了,此後也是很理所當然的在一起,即使她不再是雅典娜,他也會一直守護她,他可是發誓了會永遠地讓她幸福的,沒由來的,他突然很想快點回日本去見薩莎,畢竟是難得的星期六,他終究是想多爭取一點時間陪伴她。
……等等……明明是拉回正題了,怎麼又好像有點扯遠了……
「史昂,雅典娜大人的事,都安排妥當了?」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就是可以心無旁鶩、不受外界干擾依然可以堅守自己所關心的方向。史昂聞言微微一怔,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品了一口茶,越來越覺得此情此景,令他有幾分變回了當年在聖域的那個白羊座,身邊的則是一眾優秀出色的前輩——可惜童虎現在不在。
「放心好了,艾爾熙德,我都把一切準備好了,這畢竟是身為教皇的職責所在。」
「女神的事準備好了,那麼下任教皇的人選,相信你也開始考慮了吧,史昂。」
賽奇雲淡風輕地道出了另外一個問題所在,畢竟每逢遇上這件事的時候,最後也會出亂子的,還要是麻煩得要命、幾乎要顛覆聖域上下的大事,而惹事的人好像根本就是和某個星座脫不了關係的。看來正常得很、出類拔萃、溫和善良、完美得無可挑剔的雙子座……好像總喜歡在那一個時期黑化給你看、叛變給你看……至於那一個當弟弟的也是不太省心的……
這是雙子座的傳統,一脈相承、絕無分號、只此一家,特別是那個當哥哥的。
不過幸好德弗特洛斯已經算是很正常,所以他當時才勉強算是……沒那麼頭痛,就不知道現在的雙子座是怎麼樣的孩子,但之前聽史昂私下說過,訓練場有一半的事端,幾乎都是雙子座的弟弟搞出來的,而那對雙生子的相處,隱約也看出是有些的彆扭,將來鐵定又有甚麼事情發生,一切也是時間問題——而那個時間之神,更是曾經看著那對兄弟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古怪笑容,十有八九是看出了一些未來的分歧點。
突如其來地再一次成為了眾人的焦點,當年撕毀亡靈競技封印、以幻朧魔皇拳操控弟弟行刺教皇、出賣雅典娜聖衣的秘密成為冥鬥士——阿斯普洛斯表現得極其淡定,低下頭來,拿出手機,直接點開了相冊,深藍色的眸子溫和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戴上兔耳的栗棕色長髮少女無論再看多少遍,也是那麼可愛,而這一段日子裡,他和她也有不少的合照和美好回憶,總算是一大收穫。
「但我感覺到,這一代的雙子座挺不穩定的,不論是哥哥還是弟弟,絕對比前代青出於藍。」
一直閉眼打坐的阿釋密達在一片安靜之中輕聲開了口,空靈飄渺的聲音悠悠傳入眾人耳中,金髮男人的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淺笑,這一次終於輪到德弗特洛斯低頭望地,顯然是並不想去思索對方的話中有話,哈斯加特此時有點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品了一口日本清酒,然後又灌了好一大口。
「但是,我們現在是不能過分地干涉現在的聖域,就只能靠他們自己成長。」
雷古魯斯此時卻是突然想起了甚麼似的,他幾乎就要忘記了之前準備多時的計劃,正好現在說出來好了,就轉向了希緒弗斯:「對了,我也打算到日本去,我也很久沒有見過晴天了,時間應該是和潘多拉到日本的時候差不多。如果她見到那麼多人的話,也許很快就會想起甚麼了吧,她現在還過得挺好吧,要是可以的話,我也決定去上學了。」
決定去上學……
阿斯普洛斯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不動聲色地回望這個爽朗的陽光少年,對方僅是大大方方地回以他一個燦爛笑容,果然——
「到你的那一班當學生可以嗎?阿斯普洛斯前輩。」
日子果然不太平靜,當弟弟的好心地輕輕拍了一拍他的肩膀表達自己的同情,阿斯普洛斯勾了勾嘴角,心裡想到的是,也許幫助晴天更快恢復記憶也是好事來著,畢竟她和雷古魯斯同年,當年也是和獅子座很要好的,如果讓她再看到從前的朋友,那個少女想必也因此而快樂起來——只要可以讓她幸福快樂,看到她笑靨如花,這一切就已經足夠了。
他微微一頓,點了點頭就算是同意,有點狐疑地看了看史昂,再思索了一下才開口:「星樓也收到wifi!?對了,密碼是甚麼?」
「Athena.」
意料之外的是,回答他的人是一直低頭不知在幹甚麼的白禮,只見他的手指依然飛快地在甚麼東西上滑動,甚至連賽奇也好像快看不過眼。阿斯普洛斯低聲地道謝,接上網絡之後,直接發了一條訊息給晴天,打算趁著明天星期日就把她約出來見面。
*
乖乖坐著被人畫是一件辛苦活。
總是忍不住就想開口聊天,或者有一些則乾脆地爬開(跑開?),要不然就在打瞌睡,要不就是頭痛地試圖令其他人乖乖坐好配合畫家……拿著畫筆的金髮少年看著一堆頭髮五顏六色的孩子,笑得越發溫柔,只是下一秒明,他似是聽到了甚麼似的,側耳傾聽了片刻,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微微轉動了一下手腕,不著痕跡放下畫具,稍作休息。
甚至連原本在打鬧的孩子們也聽到了腳步聲——那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時發出的清脆聲響,不消一會兒,畫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風情萬種的蜜色肌膚的女人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深邃明媚的眼眸隨意地瞥向他們,只消一眼,她的眼中彷彿含蘊了千言萬語,卻又極其神秘地把想法一一掩飾起來。
這個女人看來很眼熟,好像就是那一個不時在電視上出現給人占卜預言的甚麼甚麼夫人。
女人的深棕色長髮全都撥到左側,露出那掛在右耳上的圓型鏤空寬大銀色薄片耳飾,及膝的緊身長袖黑色裙子勾勒出她誘人的身段,袖子為黑色的半透明薄紗,高貴又盡顯神秘,唇瓣塗上鮮艷奪目的口紅,穿著一雙足足有三吋高的紅色細高跟依然如履平地,拿著一個漆皮手拿包就一步一步地向著他們走來。
最先想起她是誰的是加隆:「你不就是那個經常在電視給人預言的神棍!?你來幹甚麼?」
莉拉先是和亞倫對望了一眼,接著就望向開口的人,嘴角微揚,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饒有趣味地打量眼前這個一眼就看出全身上下都是頑劣細胞的孩子,再不著痕跡地望向另外一個眉頭皺得老高的孩子——這一代的雙子座看來也是問題兒童。
美艷的女人挑了挑眉,微微彎下腰就對著加隆微笑,在一旁作壁上觀的亞倫似是料到她會說甚麼,直接在一旁坐下來就等著看戲,然後莉拉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沒想到我真的那麼有名,原來你也知道我經常給人預言了,這是我的榮幸。那麼,今天既然有緣,我也給你們占卜好嗎?對於年幼的孩子,作為長輩的我,絕對是有責任指點一下你們,免得你們將來,走了太多的冤枉路。」
撒加的心裡突然掠過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恰好就抬頭對上了莉拉那一雙看似幽深而彷彿隱含著無數說話的眼睛。眼睛是靈魂之窗,而她的眼神過於詭異神秘,她一眼就看穿了你似的,甚至連你靈魂深處的秘密也知曉的樣子,但你卻無法看不穿她……他還沒回過神來,她的手上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個水晶球。
「未來嘛……你們當中,有人會成為最尊貴的人,用你所擁有的來換取你的榮耀、看似擁有一切卻有一無所有,不過這也是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這樣子了——只是也許有不少人也會憎恨你,但最憎恨你的人,卻偏偏就是你自己;至於另外一個嘛,嘖嘖……有趣,地球有大約七成被海洋覆蓋,看來有人會和大海結下不解之緣。」
聽到這裡,亞倫好像是想到了甚麼,微微低頭淡淡地笑了起來,耳邊依然是女人不緊不慢而又晦暗難明的奇怪說話,孩子們的興趣好像也被吸引了過去,難得地安靜下來。
「我們再看看其他吧……咦,你們當中有一個人,日後會離開這裡和我們一起生活好長的時間,只是這樣子就可憐了自己的親人了,不過那可憐的孩子也很長進,到達了和自己相符的地位,以自己的雙手換來自己應得的,是個努力的孩子……」
她接著又說了很久,但是莉拉口中所指的未來過於奇怪,似是而非,令人完全不明白——至少當時完全沒有人放在心上當作是一回事,唯獨亞倫一直嘴角含笑,低下頭來,在沒有人察覺之際,手心之中慢慢地憑空出現了一枝奇異的畫筆。
*
希臘比日本快上了七個小時。
因此在占星樓的會議結束之後,希緒弗斯二話不說就動用了黃金聖鬥士的光速,馬上回到家中。由於在雅典的時候,正巧是晚上七、八點左右,當他回到了日本之際,他習慣性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是下午的兩點,此刻的家中更是空無一人,畢竟他不想讓薩莎一人在家中枯等,因此早就讓她去和晴天到外面逛街,讓她好好享受一下女生逛街作伴的時光。
……好吧,那麼匆忙地趕回來,但見不到那個心愛的紫髮少女,著實是有些莫名失落,不過這也沒有辦法的了。
他想了一想,乾脆就坐在家中看看書,等她回來好了,他可不會像阿斯普洛斯那樣,直接動用異次元不時地盯緊自家妻子,雖然那個男人的做法絕對是情有可原,也不算是很誇張,但是如此留意著妻子的一舉一動,始終不是太好吧……不過他們分開了二百多年,而且晴天的情況又那麼糟糕,阿斯普洛斯採取這些手段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所以相比之下,他和薩莎也算是幸福多了。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拿起了前陣子新買的烹飪書,專注地研究新菜式,又自然不過地把旁邊的一個圓型抱枕抱在懷中——這可是薩莎親手做的,一針一線,也傾注了她滿滿的愛意和對未來的期待,雖然她當時不好意思地表示,這個抱枕做得不太好,但是她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而且也喜歡得很,更加直接放在客廳,好讓所有來過他家裡的人、也可以看到他的妻子是如此的賢慧能幹。
他曾經一度剝奪了她的幸福,而如今,她的幸福即是他最大的幸福。她當年選擇了他,自從他牽起了她的手向她許下承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發誓一定會比以往更加珍惜和愛護她。
希緒弗斯在其中一頁上以鉛筆寫了記號,剛剛放下筆之際,此時卻聽到了開門聲,他有些疑惑地抬頭,感覺到明顯就是那兩個少女的氣息,她們走進來客廳見到他的時候,明顯也嚇了一跳,薩莎晃了一晃她手中的紙袋,翠綠色的眼眸眨了一眨,自然不過地上前輕吻他的臉頰,他微一偏頭,吻了吻她的嘴角,敏銳地嚐到了有奶油的味道——她們之前應該是去甜品店了,看來她們也過得很不錯。
「我和晴天剛剛去了那一間新開的甜品店,那裡的草莓蛋糕很不錯!下一次我們可以去嚐嚐看,然後吃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在想,不如也來做甜品好了,於是就買了東西回來了。」
「那你們加油,有甚麼需要就叫我吧,我很期待你們的製成品。」
他微笑了一下,也沒有過多的妨礙,畢竟這可是她們這些女孩子之間喜歡的玩意,何況她們總是一邊做甜品,一邊說悄悄話的,到了最後才神神秘秘地把製成品拿出來——就像是一個普通少女那樣幸福美滿的日子,他現在只要可以看到她的笑容,守護好她就已經足夠的了,何況,自從晴天回來後,薩莎看來快樂了不少,就像當年在羅德里奧村和晴天重逢時那樣的快樂,這也是他所希望見到的。
那兩個少女放下各自的手提包之後,說說笑笑地拿著材料和工具走進廚房,他敏銳的聽覺其實是足以令他聽清楚她們的每一個字,他聽到晴天有點納悶地問阿斯普洛斯現在回來了沒有,薩莎則笑著表示,說不定他還在雅典、很快就會回來,末了還調皮地多問一句:你就那麼想他嗎?晴天,阿斯普洛斯知道嗎?
接著她們又打鬧了好片刻,然後才漸漸安靜下來,認認真真地動手,差不多到黃昏的時候,晴天才提著一個裝了不知甚麼東西的紙盒離開,看她的表情,明顯是很期待明天和阿斯普洛斯的見面——真好,每一個人也看來那麼幸福。
彼此的想法明顯也是一樣的。
那個紫髮少女從後抱住了他,把頭埋在他的背上,希緒弗斯幾乎可以想像到她難得懶洋洋的神情,但又不想破壞這寧靜美好的時刻,因此沒有急著轉身去回抱她,微微閉上了眼睛,感覺到她溫暖纖細的手指抬了起來,輕柔地穿過他的棕色短髮,翠綠色的眸子溫柔如春日裡繞過綠草坪的涓涓流水。
「……希緒弗斯,今晚的晚餐我們吃甚麼好?」
薩莎微微偏著頭思索,他轉過身去,低頭看著她,她的這副認真表情,在他的記憶之中再熟悉不過,那是她初來聖域、認真學習怎樣成為一個合格女神時的表現,更加是聖戰爆發後、她去思考怎樣應對和結束聖戰的神色,而如今,在她的人生中,她認真起來的原因,竟是為了今晚的晚餐,這正正就是他一直所給予的平凡幸福。
男人修長的手指不著痕跡地拂過她的紫色長髮,這薰衣草一樣的色澤煞是好看,她的眼眸如同是綠水晶一樣透徹,肌膚雪白,即使是雪花石膏或者是大理石也無法呈現出她肌膚的美好;而相比之下,他的手指過於粗糙,畢竟自幼開始的長期訓練,再加上拉弓,他的手指有著一層薄繭,因此他總是很小心地呵護她,彷彿生怕一不小心地,就傷到她嬌嫩的肌膚。
「希緒弗斯……?」
這個男人難得地沉默了很久,好像沒有聽到她的問題似的,紫髮少女不禁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長而捲曲的睫毛輕顫,格外的安寧嬌美,而這位視力極好的聖鬥士更是看得一清二楚,心情大好地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虔誠而溫柔,她有點不好意思地微微紅了臉頰,但是對方灼熱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她的身上,猶如青金石的眼眸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無論她的身份怎樣改變,她也是他的女神。
即使如今她的身上還穿著圍裙,他也覺得她很可愛。
圍裙有點的復古設計和風格,白色底,印滿淡紫色薰衣草碎花圖案,掛在頸後,腰間的正前方有一個紫色格子的蝴蝶結,而且那紫色格子的腰帶以魔術貼固定在腰後,左右兩側有兩個頗大的口袋,看上去美觀又實用,這好像是剛開學不久,她和晴天為了烹飪課,而特地在一天放學相約一同逛街挑選的。
不得不說,這真的很適合她。
希緒弗斯低下頭去,手指輕柔地扣住了她的後腦,溫柔地覆上了她的唇,少女的唇瓣上還有那種極其甜蜜的味道,證明她剛才做甜點的時候,應該試食了不少,於是他仔細地以舌尖舔去了她唇上的甜味,然後才撬開她的唇齒,溫柔地逐一掠奪她口中的甜美,當感覺到她好像有點支持不住,才戀戀不捨地暫時結束了這一個吻。
「……希緒弗斯……」
薩莎小聲地開口,臉頰泛起嬌艷的紅暈,支支吾吾地不知應該說甚麼才好。明明早在二百多年前就已經和這個男人在一起了,也結婚多年,但有些事情,總是令她有點的不知所措,但是所幸的是,希緒弗斯一直也很珍惜她,無論何時,也格外的溫柔,比起當年的那些守護,更加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是,有些時候,他……
「女神大人,請問剛才的吻,你喜歡嗎?」
這個棕色短髮的男人低下頭來,認真而溫柔地發問,彷彿是當年向她稟報聖域要事、或者是向她匯報任務那樣的認真,只是他的問題實在是……而且,這些年的相處,早就令她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其實她早就不再是雅典娜了,至於希緒弗斯偶爾還會稱呼她為女神,往往就只在一個特定的時刻……
只是……現在再不準備晚餐的話,那今晚真不知道吃甚麼了。
紫髮少女輕輕地推了推他,微微抬起頭來,只是翠綠的眸子依然有幾分不好意思地迴避了他的眼神,僅是看著他頭上的紅色髮帶而已。說起來也真奇妙,都那麼多年了,他還那麼喜歡戴著髮帶,用舊了才換掉,而且還堅持只戴她親手做的髮帶,幸好髮帶不算是很難製作,而且那時候她早就跟晴天和莉拉學了……
「希緒弗斯,你想好了晚餐吃甚麼沒有?餓肚子可不好,特別是你啊。」
前射手座聞言微微一怔,隨即有點無奈地低笑起來,溫暖又有力的大手輕輕地貼上了她的臉頰,指腹緩緩拂過她的鬢髮,紫色的光滑髮絲纏繞在粗糙的手指上,然後再慢慢地無聲散落,接著他又溫柔地以指梳理她的長髮,倒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是薩莎好像有點急了,拉了一拉他的衣角。
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說甚麼才好,雖然嫁給他後,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妻子,但偶爾,她卻難得遲鈍地有點搞不懂狀況,甚至是有點大煞風景,真不知道是不是她和晴天太要好,甚至連對方的遲鈍也稍微有點影響到她……有時候,阿斯普洛斯也許會很可憐,不過這就不是他的問題了。
「薩莎……女神大人……」男人寵溺而無奈地輕吻她的唇,貼近了她的唇瓣低語:「你還是和從前一樣,那麼愛、杞人憂天——所以稟報女神大人,我早就想好了晚餐吃甚麼,我決定今晚會叫外賣,就是你之前去了一次後很喜歡的那間餐廳,我想反正最近那麼熱,吃壽司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當然,為免你不想吃壽司,我也準備好其他的幾種選擇:意大利菜、中國菜、法國菜——當然你也可以吃快餐的,但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我個人並不是那麼推薦。」
所以他真的是……早就想好了……
薩莎有點窘迫地點了點頭,心想這一段對話應該就這樣結束,正打算轉身回廚房脫下圍裙,卻被希緒弗斯一把拉住,她原本還有些困惑,但下一秒,他的手就已經探到她的背後,二話不說就拉下了她裙上的拉鏈,紫髮少女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對方靈活的手指飛快地脫下她在圍裙之下的所有衣物,腳邊落下一件一件粉色系的衣物,直到她全身上下只剩下這一件圍裙為止——
【……】
「……女神大人,雖然平日我是請求你允許我在晚上繼續侍候你,但我現在要請你允許——我現在侍候你,當然,我想晚上也是和平日一樣的,何況侍候你洗澡,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她放棄了女神的身份多年,但他總是喜歡在特別的時刻,一本正經地稱呼她為女神。
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