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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Act XXXVIII ...

  •   亞特蘭蒂斯。

      神話之中由海皇波賽冬守護的美麗國度,富裕而強大,即使已經沉入了海底之中,她的美麗依然無損,恰如歌謠之中所傳頌,千百年來仍然令不少人著迷和嚮往。漫步於由海水構成的天空之下,悠遠而寧靜的感覺幾乎與陸地無異,只是看著這如今已經沒有往昔的繁華的地方,行走於一座空城之中,難免不由得對這寂靜格外警惕和留神。

      雅典娜在早幾天召見笛捷爾,命他前往布魯格勒去查看海皇的封印、而且需要借海皇之力令希望之船可以到達天上的星之魔宮,接著又欲言又止地安靜下來,她蹙眉的同時,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的濃濃憂慮表露無遺,但她沒有再多說明,沒了只是不放心地多說了一句萬事小心。這幾天在水瓶宮翻查了資料,今天和卡路迪亞終於前來。

      而直到這時候終於也知道女神的憂慮為何。

      在離中央神殿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三個結伴同行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往上方看過去。帶路的尤尼提先是一面錯愣和震驚,接著就露出了微微迷茫的神情,複雜地緊盯著,好像是終於認出了對方顯然是兩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孩;卡路迪亞難以置信地抬手往臉上一拍,馬上就斂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笛捷爾微微一愣後就保持了一貫的冷靜,和其他的兩名好友一同戒備起來。

      一抹黑色的嬌小纖弱身影懸浮在上空。

      明明是再熟悉不已的人,此時的少女卻帶著陌生而可怕的眼神,居高臨下地俯視地上的他們,冰冷的光芒流轉於一向溫暖的眸子之中,龐大而深不可測的力量浮動,黑色的長裙微微飛揚,懾人而望而生畏,筆直的栗棕色長髮盤起來,戴上了花冠狀的銀製冠冕,點綴其上的細碎月長石在水幕的光輝折射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華,她如今的這種氣質絕非人類所有,儼如神祗降臨。
      少女的唇邊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與此同時,他們三人的身邊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

      卡路迪亞看著那臉色陰沉得可怕的阿斯普洛斯從異次元中跨出,對方深藍色的長髮略為淩亂地垂落在身上,渾身的肌肉微微繃緊,抬起頭來就死死盯著上方的少女,在這一片如同神話的美景之中,她看來猶如是一抹從地獄闖入天堂的陰影,往昔的美好不再。他所認識的少女是一個微微羞澀的普通女孩而已,她絕對不可能有這般的墜落。

      那不是晴天,她的靈魂現在被壓抑住了,意識被那一股潛伏體內多時的黑暗所操控,而且還是力量在他們之上的邪惡力量,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會用他的力量拯救她、守護她。

      也許是阿斯普洛斯的眼神太過恐怖,少女嬌笑起來,恰如從前的溫柔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只是甜美的聲音卻說出令他幾乎就於瞬間爆發怒氣的說話,然後他也終於意識到那一個晚上晴天為何突然向他提及了精神力方面的事情,說不定是早已在憂慮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很意外我竟然找上了你的寶貝妻子了?畢竟她只是一個脆弱又弱不禁風的普通女孩,但就因為如此我才選擇她的,雖然在強大的人之中挑選是很不錯,但是精神力那麼差的女孩,操控起來也得心應手,不是嗎?」

      「從她的身體,滾出去。」

      回答她的是男人冷靜得不可思議的聲音,但笛捷爾和卡路迪亞卻再清楚不過,阿斯普洛斯現在是前所未有的憤怒,那不斷提升的小宇宙帶著足以令人顫慄的力量,只是他們都不禁懷疑,他真是會對她動手嗎?晴天現在根本不知道發生甚麼事情,何況,如果對方在他攻擊之際放棄她的身體、不,無論怎樣也好,她始終也會受傷的,想必阿斯普洛斯也是意識到這一點。

      更莫說她現在正戴上注入了海皇力量的東西。

      她沒有回答,突然微微瞇起了眼睛,以她為中心向外擴張的可怕力量把在場的所有人也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接著就抬手打了一個響指,清脆的聲音剛落下,兩抹原本隱藏於神殿的身影被毫不留情地揪了出來,重重地落在他們四個人的面前。晴天看好戲似的輕笑起來,抬起手輕輕鼓掌,半是疑惑地微微瞇起眼睛,手指輕輕點著下巴。

      「既然來了?怎麼一直不現身?冥界的兩位?」

      「把你頭上戴著的東西交出來!」

      之前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硬生生又毫不留情地強行拉出來,大腦和身體都承受了極大的衝擊和壓力,一時三刻也還沒恢復過來,在拉達曼迪斯的攙扶之下,潘多拉複雜又帶著怨恨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上方的少女身上,最後直接落在她那流光溢彩的冠冕之上,月長石流轉出來的清激光芒純淨美麗得令人刺目。

      她痛恨背叛了她的帕蒂塔,也痛恨和那個女人極其相似的女孩,還有一直迷惑著哈迪斯陛下的、所謂以花環維繫著的可笑羈絆。因此當她接到了冥王的命令,指示她前往位於布魯格勒的亞特蘭蒂斯一趟的時候,她心裡就一遍一遍地和自己說,這一次的任務絕對不可以失敗,無論有再多的阻礙也好,她一定要令哈迪斯陛下從此對她改觀,讓他的心再一次回來。

      那怕她不知道亞倫派她前來主要是因為擔心晴天的狀況,所謂的找尋海皇的力量的神鋼只不過是好聽的一點的理由,實質是讓冥界的力量借此牽制住對方一番。而潘多拉也沒有想到她一直在找的東西竟然就在那個女孩身上,雖然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情,但只要把東西奪過來就好了。

      少女聞言只是歪了歪頭,一縷栗棕色的筆直長髮安靜地從髮髻上垂落,臉上泛起了一抹甜美可愛的笑容,從容不迫地回答,軟軟糯糯的嗓音清晰地傳入他們所有人的耳中,只是全然褪去了平日的怯懦柔弱,微微抬著頭,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位高貴驕傲的女王。

      「想要的話,就自己來搶啊,潘多拉小姐,相比起神話時代,你還真是無知得可愛——」

      緊繃的氣氛一下子來到了臨界點,此番回答無疑是等於下戰書,挑釁似的說話令冥界的女統領美麗的面容不由得就是一陣扭曲,漆黑幽深的眼瞳微微收緊,溢出的恨意幾乎要把人淹沒,不自覺地緊緊握住了三叉戟,回頭就惱羞成怒地下達命令。

      「可惡!拉達曼迪斯!」

      不過是一個小丫頭而已,給她放肆到這個地步,完全不放她在眼裡,簡直不知死活!之前的暗殺失敗,這一次就乾脆把她剷除掉!之前不過是她幸運而逃脫了!現在不但要剷除她這顆眼中釘把東西奪過來,更加要解決那兩個黃金聖鬥士,還有那個背叛聖域又背叛冥界的那個男人!

      下一秒,正欲上前的拉達曼迪斯卻止住了腳步,黃玉色的眼睛微微瞇起來就落在面前攔住了他的兩個黃金聖鬥士身上,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帶著殺意,只見聖域的天蠍座慵懶地開了口,漫不經心地抬起了手,晃了一晃那鮮紅似血的指甲。

      「那畢竟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我們這些外人真的不好插手,不過,要是你無聊的話,我倒可以陪你玩一下,你覺得這主意如何?笛捷爾。」

      位於地上的對決瞬間展開。

      不知何時降落到一處屋頂之上的少女看了看地上的戰況,才慢悠悠地把視線落到前方的深藍色長髮的男人身上,眼見對方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和不悅,有些無辜地眨了一眨眼睛,淚眼迷離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一如往常那樣的惹人憐愛,彷佛那個少女根本沒有受外界控制那樣,只是阿斯普洛斯知道她根本不是她,特別是她接下來的說話。

      「怎麼對她那麼凶?可憐她已經一無所知地守護這東西有兩年之久,還以為這只不過是普通的髮飾而已,現在好了,終於真相大白,但作為丈夫的你,不是應該好好地抱著妻子安慰一番嗎?今天還真是奇怪,只要每次一見到她這副樣,總是忍不住把她好好疼愛一番的男人怎麼了?往常不是恩愛得每次都讓她哭著向你求饒嗎?來啊——」

      「閉嘴!」

      男人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眼前嬌小的少女一眨也不眨站在原地看著怒不可遏的他靠近,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慌亂,依然微笑著維持張開雙臂的動作,黑色裙擺無風擺動,輕輕拂著潔白如雪的大理石屋頂。阿斯普洛斯每走一步,只覺得自己的心竟然罕有地動搖了。這可真是極奇怪的事,他自問自己意志堅定,但此情此景,他竟然潛意識地在懷疑自己接下來的做法是否真的正確。

      把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一一串連起來,心裡總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稍一深思,怒氣終究是佔了上風。而且如果不把握現在拯救她的話,日後就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即使只有五成把握,也不得不這樣做。

      沒錯他現在是很憤怒,但是他的憤怒並不是因為她,是因為現在正侵擾著她的邪惡,還有那無法守護她的無能為力。這一件事是他失算了,明明早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根本就不應該讓她搬出雙子宮才對,他低估了那邪惡,如今只能另找辦法補救,把她拉回來。

      可是我依然不得不傷害你,為了救你。

      對方的力量是很強大,但以晴天的身體的嬌弱,還有最近有點恍惚的精神狀況,根本無法承受如此龐大的力量,何況還是黑暗的力量,時間拖得越久,她的身體早晚也負荷不了,更莫說一定會有後遺症留下來。

      唯有——速戰速決。

      走在傾斜的屋頂之上依然如履平地的男人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來,猶如大海的眼眸此刻卻隱去了平日和少女見面時的溫和以及眷戀,泛起的痛苦不無意外地顯示出他此刻內心的掙扎,如果換了平常的她,一定不會察覺到他完美掩飾的情緒,但眼前的女孩卻看出來了,然後踏前了一步主動來到他的面前。

      她抬起了冰冷而纖細的小手就放在他溫暖的手背之上,精緻的臉龐泛起了一抹溫柔的微笑,另外的一隻手就放在男人的胸膛之上,踮腳就輕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蜻蜓點水的吻好像依然輕而易舉地擾亂了他的心,他不動聲色地對上她那一雙溫暖如夕陽的眼眸,從她的眼中可以看到亞特蘭蒂斯天幕的波光澰灩,像是在夏日的綠野之間流淌的小溪。

      「怎樣?不捨得對嬌弱的可愛妻子動手嗎?怎麼不使出雙子座的最大奧義?我現在可是你的敵人,阿斯普洛斯,我還要是力量在你之上的敵人,如果你不用全力的話,小心我會反過來把你擊敗。」

      她在慫恿他對她動手,還要是毫不留情地動手。他竟然莫名想到了那一個晚上,她竟然主動提出讓他用幻朧魔皇拳控制她,但現在的情況和那一次並不一樣,他現在才意識到當時她是出於恐懼和愛才這樣提出的,如今的她……他所鍾愛的靈魂正不知所縱,她的身體則被鵲巢鳩占,現在的她只是那一股陌生的黑暗力量手中的傀儡而已,他得馬上折斷那些操縱她的可恨的絲線。

      阿斯普洛斯冷笑著就挑起了少女的下巴,看著心愛的女孩那一張眼泛淚光的臉,沒有絲毫的心軟和憐憫,不見猶豫,明顯是已經硬下心腸,憑著身高的差距就朝她俯身,半是警告和嘲笑就開了口,不著痕跡地收緊了力度,低笑。

      「不捨得?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連親弟弟也可以利用、殺掉也沒有所謂,至於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而已,除了長得可愛一點、和你這身體之外,可全無特別優秀的地方,即使你消失了,比你出色的女人滿街都是,我怎麼可能不捨得?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愛你愛得連理智也沒有?」

      不,晴天,你是獨一無二的,我也不想再找除了你之外的女孩。

      我只要你。

      抱歉,我非救你不可。

      非這樣做不可。

      雙子座的小宇宙瞬間爆發,下一秒,幾乎全部人也不約而同地感受到男人的絕望、痛苦、決絕、壓抑和狂暴,那種憾動海底神殿的力量的背後,伴隨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悲慟和憤怒,這些複雜的情感像是要吞噬這個空間似的,但力量的餘波很快就消散。

      阿斯普洛斯完全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預料。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到底哪裡出了問題?他的解決方法明明已經是把傷害減到最低了,她不可能還會變成這樣子的……他預期她最多應該是暫時昏厥過去,然後他平安把她帶回去,等到她醒來後,就甚麼事情也不記得,僅是做了一場記不起內容的夢而已。

      黑暗的力量一瞬間成功驅離她的身體,少女虛弱透支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他抬手就摟住了她,下一秒就愕然地定格出一片不可置信。而從她身上那滴落在屋頂上的第一滴血花也並不是幻覺,而是刺眼又血淋淋的事實,像是在諷刺他的失算令事情變得更糟糕。

      除了她嘴角溢出的腥紅液體,溫熱的鮮血緩緩沿著她的大腿蜿蜒而下,慢慢地沾污她的裙擺,痛楚幾乎快令她失去意識,腹部的痛楚幾乎令她痛得快昏倒過去,卻又在此時令她不得不微微努力睜開了眼睛,眼前有些朦朧不清的人有些熟悉,她從那深藍色的長髮才勉強判斷出現在正抱住她的人是阿斯普洛斯。

      ……阿斯普洛斯……?

      發生甚麼事了?他怎麼會半跪在地上抱住自己的?這裡是甚麼地方?她……怎麼好像空白了一段相當長的記憶?而且、她好像受傷流血了……?

      想到這一點的她費力地抬手、嘴唇微微動了一動好像試圖在向他說著些甚麼,但她根本無法發出一個音節,而他根本不知道她想傳遞甚麼,只是以為她是因為痛苦而已,抱緊了生命力開始不斷流失的少女,二話不說就燃燒小宇宙試圖令她好過一點,低下頭來的男人輕吻著她那蒼白的臉,握住她的手一邊低聲而堅定地安撫她。

      「不,晴天,堅持一下,你很快就會沒事了,別怕,我知道你可以支持下去的,我就在你身邊,沒事的……」

      她還在流血。

      她還在流血!

      正當他越來越煩躁不安之際開始在思索她身上是不是之前就受了傷、還是他剛才傷到她的,一道陌生的聲音驀地響了起來,整個亞特蘭蒂斯也籠罩著一種奇異而黑暗的力量,上方的水幕好像也泛著一層淡淡的黑霧,像是要把他們都困在此地似的,每一個角落也清晰地聽到那一道帶著笑意的輕快聲音。

      『感謝了,阿斯普洛斯,如果沒有你的攻擊,她也不會沒掉孩子了,你正好幫我們除去了一個心腹大禍,想要甚麼回禮嗎?即使是殺掉教皇和雅典娜、讓你成為教皇,我們也可以幫你辦到的。』

      「孩子!?」

      阿斯普洛斯沒有在乎和理會對方的利誘,僅是怔怔地看著懷中失去了意識的少女,還有她那滿是血污的裙子的下擺,她痛苦脆弱得快要死去似的。他僵住了一時三刻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只覺得那沾在身上的、她的鮮血是如此的……生生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不知道她懷孕,接著就傷了她,還傷到她的孩子,怪不得之前她和艾瑞爾見面後有意無意地避開他,在那一個早上還拒絕了他,他是她身邊最親近的人,本應是第一個察覺到才對,但是他完全沒想到,反而還以為她又跟他鬧彆扭……只有到這一刻才驟然醒覺之前的一段日子她都在為這一件如此重要的事而煩惱。

      對方此時的聲音不禁有些意外和驚訝,無視那個仍然沒反應過來的男人,繼續自顧自地開口說道,『咦?不會吧?她懷孕了,你也不知道?怎麼可能?你經常這樣疼愛她,她有了孩子也是早晚的事,而且這些事情,你不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嗎?不過今次——還真是謝謝你了。』

      這樣一來,那個原本就已經在這次聖戰中已經面臨崩潰的少女,這下子會徹底地迷失於黑暗的漩渦之中。

      *

      自從天馬前來卡農島說要拜師之後,德弗特洛斯就隱約覺得接下來的麻煩事會越來越多,雖然天馬認不出他和阿斯普洛斯之間的關係令他不知為何鬆了一口氣,至少麻煩也少了大半,但到了第三天的時候,終於結束了給他準備的修行,剛想就這樣把仍然昏迷的天馬座丟在這裡再悄然離去,神色頓時一變。

      布魯格勒、海底神殿。

      ——那是哥哥的小宇宙,為甚麼阿斯普洛斯會在那裡,而且還如此的狂暴,簡直就像是在火星宮的時候。

      『德弗特洛斯,也許你去一趟會比較好,趕在阿斯普洛斯幹出甚麼之前——』

      『發生甚麼事了?阿釋密達,海底神殿那裡還有一股奇異的黑暗力量,別告訴我是因為晴天。』

      對方卻沒有回答,德弗特洛斯幾乎可以想像到那個現在正在處女宮打座的人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金髮翻飛的身影,想到這裡,嘴角好像不期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再憶及這人一直故弄玄虛的個性,壓制下自己內心對於兄長的擔憂和不安,完美地選擇了沉默。

      阿釋密達顯然也沒有打算再繼續捉弄好友,卻又不想直接告訴他真相,畢竟有些事情必須要親眼目睹才能自己下決定,終於緩緩斂去了笑意,帶著幾分凝重的回答令對方安心離去。

      『卡農島的話,暫時交給我就可以了,不論是那還在昏迷的童虎,還是那個被你藏起來的盒子。』

      膚色黝黑的男人臉色一沉,二話不說就打開異次元空間,把卡農島的一切都暫時拋到背後,直接以最快的速度闖入亞特蘭蒂斯。

      要是真的話,那就真的麻煩了,哥哥對於晴天被那不知名的力量盯上的事已經感到很火大了,如果她還偏偏在這時候出事,以他對兄長的了解,阿斯普洛斯絕對甚麼事也幹得出來的,畢竟把他惹怒了的後果是難以預計,而又意外地令人感到可怕的。

      不無苦澀和無奈地匆忙趕至阿斯普洛斯的所在地,起先是驚訝於自己竟然身處屋頂之上,稍一定神,暫時忽略那籠罩於上方的黑暗力量,再看清了兄長懷中的少女,腳步不由得微微一頓,一時愣住不知怎樣反應,此情此景完全超出預料。

      誰傷晴天了?

      血流不止的少女安靜地躺在阿斯普洛斯的懷中,鮮紅的血緩慢地在白色的屋頂上漫延開來,她那不斷流失的生命力和薄弱的氣息勉強由他的小宇宙所維持,但單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多半是無濟於事,而阿斯普洛斯顯然快失去理智和冷靜了,憤怒和痛苦交織在一起,但起碼他的理智還在,不過德弗特洛斯很少看到這樣的他,應該說自從最近他回復了真正的自我回來後,就再也不曾展露如此瘋狂的一面。

      「哥哥!?」

      「德弗特洛斯,我不會放過他們的,絕對不會的。」

      阿斯普洛斯這時才抬起頭來,深藍色的眼眸滿滿盡是狂怒和悲憤,猶如是那在夜裡被風雨所影響衝擊的海面、翻滾的巨浪帶著足以摧毀一切的破壞力,垂下來的長髮微微遮掩了他的臉和眼神,但那一種帶著越來越濃厚殺意的懾人神情,怎樣也掩飾不住,彷彿隨時就準備出手滅掉敵人似的。

      ——如果沒有你的攻擊,她也不會沒掉孩子了……

      對方的說話一直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他竟然就這樣中了對方的圈套傷害了她!對方是誰!?為了一個無聊而可笑至極的預言而盯上了她、一再傷害她的敵人,他竟然因為她被控制了,一時沒有想清楚情勢就對她動手了!他們不過是借刀殺人而已,但他就這樣中計了!竟然膽敢愚弄他,不可以饒恕!

      他沒有多去注意她身體的情況,是他的責任,不但誤傷了她還令她失去孩子,也是他的責任,但如果她就這樣死掉的話,他發誓他不會放過他們的。不,是無論結果如何,他一定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她今天所受的苦,還有之前的那些舊帳,他會給他們一一好好算清的。

      晴天,支持下去,我知道你的身體比較虛弱,現在這樣更加是讓你承受不了,但你要撐下去,看著我給你報復、看著我替你教訓那些膽敢傷你的人。

      雙手清晰地感覺到少女溫熱的鮮血,還有她那不斷下降的體溫,小宇宙越發急劇地燃燒,但她卻已經沒有再睜開眼睛看他一眼,靠在他懷中彷彿睡著了似的,好像已經放棄了他們之間所有的承諾,還有那美好、還沒來得及實現的婚禮,以及他已經為他們打算好的未來。

      「到底發生甚麼事了,阿斯普洛斯!?」

      德弗特洛斯一個箭步上前就半跪在對方面前,伸手輕輕放在晴天的肩頭上也輸入了自己的力量,她的氣息好像才稍稍平穩了一點。他試圖從那一雙和自己無異的深藍色眼瞳之中看出些許的端倪,卻無法再從兄長的眼中讀出甚麼東西來,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嘗試理清這一切的來龍去脈。

      按道理,阿斯普洛斯是不會看著晴天被傷害了而無動而衷的,除非是他根本來不及救她,而另外的一個可能……傷她的人就是他……更加可能是和她體內的黑暗有關。德弗特洛斯神色一凜就抬頭望向頭頂上方的天空,那遠古而深邃的邪惡力量正盤踞在頂端,彷彿以睥睨眾生的姿態冷眼嘲諷著他們所有人似的,顯然也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

      再細細探查一下,位於中央神殿的附近除了是兩個屬於冥界的小宇宙之外,還有水瓶座和天蠍座的,卡路迪亞的小宇宙已經微弱到快感覺不到了,僅靠受了重傷也支持不了多久的笛捷爾所維持,而冥界那邊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相信在他來之前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而此刻的戰況也許快將接近尾聲,下一輪的攻擊也許就是雙方決定勝負的時候。

      情況混亂,現在到底應該先下去幫助那兩個人?還是留下來繼續幫阿斯普洛斯?

      正當德弗特洛斯莫名地越來越煩躁之際,下一秒,在不經意之間,阿斯普洛斯身後驀地出現的異象令他不由得又繃緊了神經,當看清了來者後,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原因,就自然地帶著幾分不易察覺到的希冀抬起頭來。

      艾瑞爾三兩步地走了過來,深灰色的眼眸好像也變為了沉重而死寂的鐵灰,一身白袍的少年臉色看來也蒼白得很難看,手因為憤怒和心疼而微微顫抖,德弗特洛斯毫不懷疑對方也許是準備直接給阿斯普洛斯一拳,畢竟和晴天相伴了兩年已久,還在阿斯普洛斯不在期間一直照顧著她,這個和晴天年紀相約又溫柔體貼的年輕醫者的心意,誰也看得出來,但是艾瑞爾僅是強自壓下了心裡的怒火和責問,平靜地上前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底下受傷的那兩個人交給我就好了,你繼續留意著你哥哥的情況,還有這個,暫時讓她吃下去。」

      滿面憂色的少年匆匆把一些東西塞入德弗特洛斯的手心,幾乎不敢多看晴天一眼,也不願去看那個男人、就生怕自己按捺不住在此時爆發。他隨即就跟隨著一個陌生的青年急忙地往下奔去,那個人擁有一頭灰白的及肩卷髮,深邃而睿智的眼神似有若無地在他的身上掠過,就若無其事地把視線收回來,彷彿甚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那樣。

      來不及顧及其他的事情,把藥丸遞到心急如焚的兄長面前,看著對方小心地餵她服下藥物,暫時稍稍穩定下來,阿斯普洛斯好像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但卻沒有再開口的打算,專心致志地留意著晴天的狀況,德弗特洛斯配合地沉默下來,不時警惕地注意著上方的黑暗,還有下方那幾個人的發展。

      剛才不著痕跡和他對望了一眼的男人,絕對不簡單。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連同所有人在內都彷彿是陷入了一個走不出來的死局的時候,下方被來者刺激得情緒失控的潘多拉歇斯底里的聲音幾乎要打破這一切的平衡和寂靜。

      「閉嘴!之前不但在聖域破壞我的好事、還胡說甚麼神話時代的事情!我可甚麼也不管,但如今你又再次來送死的話,我可一點也不介意成全你!」

      不久之前就對著黑髮的少女長篇大論了一番的普羅米修斯聞言,微感婉惜地搖了搖頭,回頭瞥了一眼身後正在為兩個傷員治療的學生,踏前了一步,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不無意外地令她感到更加的煩厭和氣憤。

      「潘多拉啊潘多拉,怎麼那麼不冷靜了,受了傷可不要隨便動氣,而且你身邊的那一位受了重傷的冥鬥士可支撐不了多久,你還那麼狠心地打算讓他繼續戰鬥嗎?」

      黑髮少女陷入了沉默,但依然高傲而不甘示弱地微微抬起下巴斜睨對方,手裡緊緊地握住三叉戟支撐著自己受傷的身體,並沒有沒有急著回答。青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很有耐心的樣子,倏忽微笑起來就點了點頭,察覺到身後的傷員的情況已經暫時被控制住了,而自己拖延時間的方法也成功了,終於慢條斯理地往下道。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艾瑞爾,我們把人帶回聖域去吧,想必雅典娜也很擔心了。」

      下一秒。

      不論上方還是下方的人也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之際,普羅米修斯話音剛落,一道黑色的光芒驀地飛快地擦過少女頭上的髮飾,一撃粉碎,而那洩露出來的神力卻又馬上被那黑暗力量所捲走,形成一道逐漸擴大的水柱直直通往天際,最後在巨大的海神神像的旁邊消散,越發顫慄的可怕力量就徘徊在神像上方。

      『你們想就這樣離開,可沒那麼容易,難得不少重要角色都聚首一堂了,怎麼不多陪我玩一會兒?』

      「既然阿里曼大人想你們留下來,你們可別急著那麼快離開。」

      另外的一道女性聲音出現的時候,細小的漩渦驀地出現,接著就只見一個銀邊藍袍的女人懸浮在神像的旁邊,一頭墨藍色的大卷髮一絲不苛地挽成一個繁複的髮髻,只有幾縷髮絲垂落在臉頰的兩側,金製的以珍珠點綴的額飾固定在前額、再沒入髮絲之間,而那墨藍色的眸子平靜無波地注視著他們。

      沒想到她竟然也覺醒了,除了她和裴蕾之外,還有甚麼人嗎?是阿里曼的兒子也出現了嗎……想到這事心裡不禁越發的擔憂,只是普羅米修斯卻不輕易地表現出來,溫文爾雅的笑容依舊。

      「抱歉,也許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海獸之母——努莉雅尢克,我還在這裡。」

      女人此時終於把目光投落在他身上,眼神之中泛起了絲絲的厭惡和不屑,憶起神話時代的屈辱,依然是那樣的令人不快,積壓了千年以久的怨恨和憤怒也許就要於瞬間爆發,但都被她完美地克制了下來。

      「你?普羅米修斯?一個過氣的神明可以做甚麼,就憑你那開始衰弱下去的力量?」

      「也許……但至少,我還有力量把他們所有人都平安送走。」

      面對從四面八方開始湧來的巨浪,他只是從容不迫地微笑抬起手來,自神話時代後沒有再大量使用的力量,在那一刻,彷彿回復到初代聖戰時戰鬥的力量。

      *

      陽光微曛,溫暖醉人,房門突然輕聲打了開來,少女逕自走向在窗邊的一個比較大的搖籃之中,彎腰看著搖籃之中一對可愛的孩子,面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輕輕撫了一下左邊那孩子柔軟的頭髮,又輕輕拉了一下右邊那孩子的小手,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是恬靜而純真的睡顏,此時一個男人悄無聲色地走近,自然不過地環住了妻子的腰肢,溫柔地吻了她的臉頰,接著就抱起了自己的兩個女兒。

      ……

      「你在看甚麼?莉拉。」

      驀地響起的聲音令吉卜賽女人馬上就收起了水晶球,輕輕地把它放在床頭,漫不經心地微微拉了一下被子,頭往後就靠著那舒服的枕頭,因為受傷的緣故而減退了幾分光彩的眼眸淡淡地望向來者,搖了搖頭,波瀾不驚地開了口。

      「沒甚麼,不過是一個剛剛已經失去了的未來而已,對了,你怎麼那麼有空來這裡了?聽說晴天剛剛被送回來,你這個教皇不是應該去看一下?」

      因為不放心而前來探望她,卻沒想到這一次她竟然對自己的探望沒有太大的強烈感覺,賽奇微感意外地挑了挑眉,才淡然地拉開床邊的椅子坐下來,然後給她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她接過後一邊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邊聽著他的說話。

      「那裡已經夠混亂了,我還是等一下才去看情況,海底神殿的事,我需要一個詳細的匯報。」

      事件當中的幾個人,不是重傷就是心思完全不集中,根本不是發問的時候,等冷靜下來再找他們好了,聽聞卡路迪亞的心臟需要重塑、笛捷爾重傷、晴天好像是失去孩子了、普羅米修斯下落不明……盡是傷員,只怕艾瑞爾也忙碌得沒空對他作詳細交代了。

      莉拉微微抿唇沉默了一下,一向明媚的眸子好像又黯淡了幾分,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後,終於做了最後的決定,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壓得很低的聲音雖然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忍,「哦,我明白了——我倒有一個建議給你,晴天真的不可以再出任何事了,她除了需要好好休養之外,更加要注意體內的那一股黑暗力量,所以為了以防萬一……」

      不得不暫時把她軟禁起來,這應該也是你作為聖域的教皇的決定吧,為了她的安全、以及所有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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