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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Act XXIV ...

  •   這一天原本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早上,突然之間,玫瑰的香氣就在空氣中飄送,天空原是彌漫著一片瑰麗的紅色,彷彿晚霞提早降臨似的,但這一片艷麗的色澤只出現在遠方聖域的外圍的天空之上,不久之後,就突然被一片詭異的深紫色濃霧所取代,良久,一陣強風突然卷起了所有紅色的玫瑰花瓣,然後就是一片如死的寂靜。

      整個早上也心緒不寧的晴天擔憂地望出窗外,嘆了一口氣,放下已經用抹布擦拭了不知多少次的白色瓷杯,卻發現心頭那一絲不安的感覺一直不能散去,今早上市集的時候,她遠遠就看見了那一抹出征的身影,她和雅柏菲卡一點也不熟悉,這幾年以來只是偶爾見過幾次,不曾交談,而她置於對方也不過是女神所重視的朋友而已,但她還是不忍心看著他這樣犧牲。

      ——米諾斯……我可沒興趣在這裡陪你玩,更沒興趣被你玩弄,臉也好、手腳也罷,你愛怎樣毀就怎樣毀吧,但是也只有你,一步也別想通過這裡。

      即使是粉身碎骨也如此堅定不移……他們每一位都是那麼令人尊敬的人,她不想再有人離開了,聖戰剛開始就損失一位黃金聖鬥士,不但打擊聖域的戰鬥力,作為女神的薩莎也會很傷心難過的,最終結果到底會如何……

      手不自覺地抓緊了桌子的邊緣,她失神地盯著反光玻璃中倒影出的自己,猛地抬手把窗簾拉起來,她到底在幹甚麼!?明明說了一定要盡自己所能地扭轉形勢,而她現在幹甚麼了!?聖戰都開始了,卻只能不知所謂地躲在屋裡自怨自艾,淨做些徒勞無巧的事卻不去行動!不行,她要馬上去見艾瑞爾,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做甚麼才好,可是她知道他一定有辦法——相比之下,他永遠也看得透徹,也清楚下一步該怎樣走,但願她不要越來越依賴他才好……因為彼此只能是朋友……

      下定了決心,飛快地解下了圍裙就匆匆出門,不過是穿過了一條街,突然就是一陣接二連三的猛烈震動,塵土飛揚之間,建築物就不斷倒下,她停下腳步,抬頭就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不遠處的房頂之上立著一抹黑色的身影。

      米諾斯!那麼快就進來羅德里奧村了,時間被她想像中過得還要快,她剛才到底浪費了多少時間!?混亂之中,慘叫聲和哭喊聲此起彼落,她再次頓了一頓,一咬牙就決定繼續自己要去的地方,不料前方的一幢屋子驟然倒下,堵住了她原本的去路,眸色一暗,當機立斷就決定往另一條路跑去,下一刻,迎面就碰上了阿嘉莎,就在她們再次愣住的一秒之間,一幢建築又驟然倒下,塵土散去之後,黑色的身影緩緩變得清晰起來,那銀白色的長髮微微飛揚,那人馬上憑著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她們,微微一愣,優雅地斂起巨大的翅膀降落到地上。

      「今天不但和玫瑰有緣,還和故人很有緣。」

      只注意到他前半句說話的阿嘉莎怔了一下,半晌,隨即失控地指著他失聲尖叫,抬手輕輕地放在自己胸口上的紅色玫瑰,眼角隱約有淚光閃爍,但是她的一字一句依然是如此的堅定,「你就是和雅柏菲卡大人對戰的冥鬥士!?雅典娜的聖鬥士是永遠不會輸的!」

      對比起她罕有的失態,米諾斯看起來心情不錯地耐著性子一一聽著,並沒有急著作任何回應,但晴天知道他的注意力一直也不在阿嘉莎身上,那玩味而危險的眼神反而一直落在自己那裡,她上前一步,就把還沒把話說完的阿嘉莎往身後一拉,直直地迎上那紫水晶的眼眸,天貴星輕輕地笑了起來,「別那麼緊張,晴天,久別重逢,我可捨不得對你幹甚麼。」

      「晴天!你認識這個人!?你怎麼會認識他的!?」阿嘉莎難以置信地再度脫口而出,錯愕地盯著站在眼前的少女,但只見她那纖弱而堅定的背影,急欲知道答案的她急忙就想拉住晴天的手,這樣的一個小動作無疑於無形中打斷了另外的兩個人,男人當下不悦地皺起眉頭。

      「閉嘴,小丫頭,我可不是在跟你說話!」

      「很抱歉,米諾斯,我沒有跟你說話的打算,而且也不認為我們之間有甚麼好說的。」

      晴天平靜不過地答道,那怕心裡因為極其的害怕,雙手也微微地顫抖,對方慵懶的笑容有瞬間的扭曲,然後就是——不早不晚,該趕到的人終於在此時及時趕了過來,晴天恍了神地看著那黃金聖衣,只覺得在陽光之下確實非一般的耀眼,純白的披風捲起之際彷彿連昔日的回憶也一同牽引回來,兩年前那個入侵聖域的冥鬥士,原本也是由史昂來解決的,但最後救了她的卻人卻是半路折返的阿斯普洛斯,他當時明明應該是很生氣的,但他還是來了,如果他現在還好好的活著,趕來的一定不會是史昂,一定是阿斯普洛斯,對吧……一定會是他趕來她的身邊吧……你說過會在我身邊的,但你好像違約了,不過沒關係的,失去了你,雖然心不再是完整,但我也可以好好努力地生活,繼續向前出發。

      憶及從前的少女的思緒漸遠,而她那悲傷惆悵的表情在史昂看來,無疑是米諾斯令她那麼痛苦的,草綠色長髮的少年當下火大了,「又是你!」擊敗了他的戰友,還來村子大肆破壞,最後還來三番四次勾搭調戲純良少女——這個人真的不是非一般的可惡。

      剛欲出手攻擊,手腳就被無形的絲線所牽制,他的錯愕和訝異只維持了一下,下一秒就感到有利物從後劃飛而來截斷了傀儡線,束縛解了開來,稍一定神只見地上斜插著幾朵鮮豔的黑玫瑰,妖冶而奪目,美得令人屏息,驚訝不已的目光之中,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緩緩出現於眼前,原本純白色的披風上淨是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湖水藍的凌亂長髮散落在背後,即使身受重傷,每一步都走得那麼堅定。

      阿嘉莎忍不住哭了出來,抬手一下一下地擦去那一些不斷地掉落的淚水,他還活著……他遵守約定趕了過來……真的是太好了……一方面為此喜極而泣,一方面因為心痛他所受的傷而感到難過,他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趕過來,這就是聖域的黃金聖鬥士。

      她眼中的擔憂和愛慕,晴天先是覺得似曾相識,接著就是了然而不忍地別開了頭,親眼目睹這一幕,竟是如此的震撼……撼動靈魂的震驚……脊背挺得筆直的,眼神沒有絲毫退讓,手中拿著堪比鮮血的嫣紅玫瑰,怒放的美態教人忍不住定神看著那層層疊疊的花瓣,彷彿流轉著世上最美的紅,但怎樣也比不上拿手執玫瑰的人,明明受了那麼重的傷,甚麼驅使他做到這一步……米諾斯說了甚麼,也沒有留心去聽,那一刻彷彿只能聽見雅柏菲卡的說話……

      「抱歉啊,史昂,給你添麻煩了,我還能戰鬥……雖說麻煩,還得拜託你一件事,除了他這個敵人,絕不要讓其他人靠近我……我呢,米諾斯,至今以來一直忌諱自己的血,迴避他人而活著,無論美醜,我都一樣貫徹這種生存方式,對容貌的讚美就像你的行為一樣,總是傷害我的自尊,你到底憑甚麼對我說三道四,我的力量!我的小宇宙!乃至生存方式,至今還沒完全展示給你!」

      晴天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和阿嘉莎不知何時被史昂拉到身後保護著,那一刻她的心裡悲傷又驚恐,完全不敢去看,腦中一片混亂,只是膽怯地閉上了眼睛,戰爭並不如自己所想像那樣,當親身地處於戰場目睹這一切,每個人面對的態度也不一,而身為普通人,長久以來也過著平靜的生活,即使她也曾經在腦海中細想如果真的看到戰事之際、應該怎樣應對,但到了此時此刻,她才驚覺自己竟然是如此的難過和恐懼,也是在這一刻才真正地意識到戰爭的腳步已經逼近。

      半晌,雅柏菲卡的身體微微一晃,半跪在地上,忽然就有一隻手從後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看似修長的手竟是如此有力,他驚訝於竟然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而不被發現,就在他詫異的時候,來者只是看似隨意地一揮手,就化解了雙方的攻擊,上一刻還激烈的交鋒於一秒之間就消失不見,雙方都錯愣不已,一下子變得寂靜起來。

      手執權杖的少年微微低下頭,杖身由一條栩栩如生的蛇纏繞,那蛇眼的位置是兩顆鮮紅似血的豔麗紅寶石,在陽光之下閃爍的光芒恰似他露出的一抹耀眼而溫暖的笑容,「我知道你想說甚麼,不要靠近你?那可抱歉了,雙魚座,身為醫者的我可不能見死不救,你受了重傷就不要再亂動比較好,而且我是答應了晴天會履行自己的承諾——那可是對重要的人的承諾。」

      說到最後,不由得向少女看過去,少年看來很重視晴天,那一雙深灰色的眼眸彷彿有點似曾相識,黃昏之下……從容不迫的優雅少年……艾瑞爾!一些當時莫名其妙的記憶在那一刻竟然恢復過來,但米諾斯此時無暇去顧及那些事情,而是把注意力投放在少女身上。

      「重要的人——沒想到你已經忘記了那個雙子座了?」米諾斯冷哼一聲,意味深長的眼神卻流連在她身上,然後在轉瞬之間又微笑起來,那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像是隱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而為此高興不已。

      「我沒有!一秒鐘也好,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阿斯普洛斯!」晴天掙脫開剛才一直保護她的史昂,沒有理會他當下就伸出來拉住她的手,一向嬌軟溫柔的聲音禁不住微微提高,透著無比的堅決,只是那接著就變得有些迷離的神情,令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家長否定的任性孩子,固執地重複說著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Doubt thou the stars are fire;
      Doubt that the sun doth move;
      Doubt truth to be a liar;
      But never doubt I love. [1]

      因為她沒有力量,不夠強大、不堪一擊、那麼弱小,所以會產生質疑,但無論如何,她對他的愛也是千真萬確的,怎樣也不會變改,即使身邊出現了比他好的人……即使他可能已經不再愛她了……

      米諾斯全然沒有預料她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而由神話時代至今,不論是克里特的王、冥界的判官、還是一百零八個魔星之中的三巨頭,身份都何等尊貴,亦鮮有人會這樣不留半點情面地反駁,而片刻的慍怒之後,又回復了一貫淡漠而優雅的神色,「沒有?這個少年對你可真的好,不過這樣也好,反正你繼續等他也毫無結果,一個連靈魂也已經不知所蹤的已死之人,也沒有了等待的意義了,奉勸一句,你還是盡早放棄比較明智。」

      殘酷而無情的說話狠狠地擲在她的心上,對方的眼眸冷酷而全無感情的波動,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而且根本也沒有騙她的必要,少女蒼白的臉一片茫然,明亮的眼眸空洞得彷彿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氣,失蹤了!?怎麼會這樣的!?發生甚麼事了!?不對,他不是應該在第八獄待著,直至聖戰開始了才去見冥王要求復活嗎!?

      「阿斯普洛斯在兩年前就不見了,說不定,他的靈魂也早已消散了——」

      「不——這是假的!」她只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拒絕承認這一件事,哭喊著搖頭不願接受這一個事實,心的一部分好像被硬生生地抽離了,就是因為相信他會復活,她才堅持至今的,這不是命運的走向!那麼她在這兩年來的努力,她的目標也化為烏有了!他的離開無疑是令她悲痛欲絕,另一方面卻刺激了她要鍥盡所能地去幫助他們,那怕只是略盡綿力也好……我是因為你,才會那麼努力的……她突然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好像開始變得模糊,四面八方彷彿傳來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但那一刻她就像是失去了和外界的任何聯繫,潛意識地就想逃離這個地方,跌跌碰碰地扶住牆壁,經過米諾斯剛才的一番破壞,那些建築即使沒有馬上倒塌,但也已經搖搖欲墜了,那一面牆壁的裂縫突然就在此時不知不覺間擴大了,灰色的粉末不斷地從上方掉下,中間還夾雜著細碎的石子,只需一秒,這面牆壁就會塌下來。

      *

      羅德里奧村附近的森林空地。

      杳馬看著手中光球中的影像,微一抿唇,也不知道在想甚麼,只是看見那牆壁快要倒塌的時候,好像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頭,手潛意識地探進衣袋去摸了一摸那懷錶,下一秒瞳孔卻驟然一縮,正默默思索著的時候,猛地察覺到甚麼,一揮手,所有影像瞬間消失,原本玩世不恭的眼神慢慢凝聚起來,彷彿又變回那個不容侵犯其權威的睥睨眾生的高貴冷漠的神祗,目光銳利地盯著森林的另一端,相依的樹葉沙沙作響,浮雲於天際邊緣流動,一抹人影從一森樹後繞出來,微笑著欠了欠身。

      「卡伊諾斯。」溫文爾雅的青年上前一步,抬起頭來,漆黑幽深的眼眸透著堅定而泛起淡淡的笑意,神情輕鬆,灰白的剛好及肩的微卷長髮無風起動,衣袂飄飄。

      杳馬挑了挑眉,注視著來者把自身的小宇宙一點一點地收歛起來,漫不經心地把雙手插在衣袋,「嘖嘖……普羅米修斯。」已經很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卡伊諾斯,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會知道這個名字,而可以把他認出來又喊得出名字的,除了這個有先見之明又深不可測的神祗之外,也沒有第二個了,他詭異地咧嘴笑了,「甚麼風把你吹來。」

      「我還以為你會很熱情地歡迎在下,畢竟卡伊諾斯,我們可是所剩不多的神祗,應該好好聯繫一下感情才對。」

      那怕是杳馬這種臉皮極厚的也忍不住嘴角一抽,原本一直轉著高禮帽的手猛地一頓,但為了不被對方察覺到他內心的錯愕和小小的失態,順勢把帽子戴上,動作一氣呵成,雖然論神力和輩份,他是比那個不請自來的傢伙要高上一等,但論及智慧和腹黑程度,普羅米修斯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一不小心可能會被他反過來坑了,連他也要小心應付。

      「甚麼時候也學了人類那一套亂七八糟又正經八百的關係和禮節,普羅米修斯,你是太喜愛人類、所以也弄得自己有點精神失常了?」他毫不留情地先下手為強吐槽,漫不經心地一下一下地拋著手中的蘋果,只是奇怪的是這果子好像是從另外一個空間之中拿來的,到了高處之際瞬間又消失,但快落下之時又重新出現於手中。

      「不,卡伊諾斯,我可怎樣也比不上你那位準女婿,更加比不上閒來無事就給人滴上一滴的非常岳父;說起來,你那個女兒,即是那一位乖巧可愛的你的寶貝小公主,竟然會喜歡上他,真是世事弄人而又玄妙的命運。」

      普羅米修斯微笑而對,杳馬忍無可忍無須再忍,強自壓下心中的怒氣和隱約有點暴走跡象的力量,一下子就捏住了手上的蘋果,完本還新鮮的果子剎那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耍嘴皮子的就去找雅典娜陪你一起瘋去,你可別跟我說她還沒恢復記憶和不知道你是誰,反正你知道一切的,就坦白跟她說。」

      「那麼我就開門見山好了,卡伊諾斯。」青年好整以暇地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優雅而高貴,彷彿是坐在其專屬的王座之上、一字一句地宣佈一些重大得足以影響世界的決定,「我可以幫你解除封印,讓你奪回神體,重新奪回被封印的神力,讓你徹底地回復時間之神的身份。」

      意料之中的愣了一下,隨即彷彿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似的大笑起來,夾帶著濃濃的嘲諷、輕蔑、不屑的瘋狂笑聲掩蓋了那低泣似的風聲,普羅米修斯的面上沒有露出一絲被人冒犯的慍色,笑容依舊溫和而高深莫測,半晌,等杳馬笑夠了,他只是淡淡地、極平靜地看著那個身穿黑色禮服的男人,眼眸好像是那怕經歷了百轉千回、也不被時間所影響的波瀾不驚。

      「也許是因為你是所剩無幾的同胞,而且閣下可是力量強大的時間之神,論身份、論神力都是數一數二的,說不定——不,也許早晚需要您的幫忙,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杳馬罕有地怒目相向,正當以為他快要發怒之際,倏忽又笑了,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嘴角的笑容看上去依然是玩世不恭、滿不在乎的態度,「混沌之神的預言,每一個神祗都知道,而且已經應驗了大半,這用不著你費心來提醒。」

      「所以我實在是不明白,閣下也是聰明人,您所謂的向天界復仇有何作用?要知道,所謂的天界,其實早已消失於歷史的洪流之中——」

      青年極其悲哀的眼神徹底惹怒了他,他靠著的一棵樹突然以極快地速度枯萎,最後化作一堆細沙隨風而去,附近的嫩綠蒼翠葉子、葉尖也隱隱出現了秋天才有的褐色,身穿黑色禮服的男人緊緊地握著手心之中的懷錶。

      「我知道!神話時代的終結!諸神的沒落!誰不知道!」卡俄斯有幾項重要的預言,當中的一個——諸神的光輝不會持久,沉睡、消亡、甚至墜落到黑暗之中……那連卡俄斯也無法消除的黑暗,所有的結局也一一應驗了,當然,他那個所謂的兄長也早已沉睡了,永遠不會醒來。

      「那也許,Chronos當年這樣把你流放、徹底抹殺,是另有目的,要不然你可不能活到現在——至於聖戰起因的真相,相信你也再清楚不過,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你的妻子和孩子可是很希望聖戰可以結束,既然你有能力,難道就不想守護他們?」

      至於他自己嘛,其實還有一個沒有說出口的預言,但眼見杳馬一副不願合作的態度,只是繼續微笑地把自己所預知的放在心裡。卡伊諾斯,不論你願意不願意,在不久之後的一戰之中,你將會敗在一個人類手上,然後那就是你回復身份的時機了。

      還沒等對方有任何的回答,普羅米修斯的身影就慢慢遠去,杳馬的眸色陰沉得好像隨時可以刮起一片風暴,只是意識到甚麼的他轉過身去,幾步之遙的地方,略為憂傷的眼神注視著他,站在樹下的帕蒂塔一動也不動,微微翻飛的裙裾令她看起來好像快要乘風而去,男人一怔,又掛上了那吊兒郎當的誇張笑容向她走去,彷彿甚麼事情也不曾發生。

      「親愛的,怎麼這樣子呢?」

      「你——」她原本是很想問他對於普羅米修斯的說話有甚麼想法,但轉念之間就把話題一轉,眼睛微微低垂,「晴天怎麼樣?」

      「看來是白擔心了,有人已經趕去了,那冒牌冥王可真有手段,這樣就逼得他提前現身。」雖然用的方法是狠心了一點,但總好比一直拖下去要好……回來了又不去見晴天,這樣的不老實,連那個少年冥王也看不過眼了……亦帶著幾分報復似的心態擾亂了那個男人原來的計劃,事情到底會怎樣發展呢……真是令人期待……

      *

      塵土飛揚,牆壁終於塌下,耳邊彷彿有人驚呼——千鈞一髮之際,眼前一黑、暈倒之前,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很想睜開眼睛看清救她的人是誰,但最後還是失去了意識,因此她就這樣錯過了——腳邊是一大片沙礫和碎石,純白的披風一塵不染,越發襯托出那流轉著寶石光芒的冥衣格外幽暗,幾縷黑色的長髮輕輕地拂過少女的臉頰,皺著眉頭的男人抬起頭來,嘴角微揚,猩紅的眼眸泛起淡淡的複雜感情,隨即又歸於平靜。

      「你們把這裡弄得可真混亂。」

      「阿斯普洛斯!?」

      護著阿嘉莎的史昂一驚,甚至半跪在地上的雅柏菲卡也禁不住微微睜大眼睛,而站在雙魚座身後的少年只是不易察覺地眉頭一皺,接著就擔憂地望向少女,因為是被人抱在懷中,那垂下來的栗棕色長髮微微遮掩了她那如此的蒼白的臉,唯有那打從心底地彌漫在周身的哀傷的是完全掩飾不住,她因為聽到了那個人失蹤的事,一時之間承受不了這一個重大打擊而昏倒過去,但卻就此錯過了他們的再會,想到這裡,艾瑞爾的神色微變,也許……是天意……但這樣也好……

      少年帶著淡淡的悲傷失了神地放任自己的思緒越走越遠,而他那旁邊的兩個黃金聖鬥士的思緒也好不了多少,微微的混亂,想不到竟然是真的!阿斯普洛斯真的是回來了!再一看他身上的冥衣——就足以證明了他果然是背叛了聖域!眾人的神色各異,而米諾斯則只是淡淡地笑了,也沒有人察覺到他那別有意味的笑容。

      雖然不知道哈迪斯大人的用意,但一切正如他所料,果然令阿斯普洛斯現身了,出發至聖域之前,冥王單獨地把他召見至畫室,漫不經心地一邊畫畫,一邊吩咐他順道去羅德里奧村找一個女孩。聽到是女孩的時候,心裡有很多想法的他微微一愣,但當聽到她的名字的時候,不禁更加疑惑了——晴天。

      「前往聖域之前,去破壞羅德里奧村,然後去見晴天,不論情況怎麼樣、不論發生甚麼事也好,你只要把已死的雙子座在兩年前就下落不明的事透露給她知道就好了。」縱然內心有眾多疑問,米諾斯也不會多問,也只是沉默地服從了這一項連潘多拉也不可以知道的秘密任務,轉身離去的時候,哈迪斯淡淡的嗓音透過正在關上的門傳了出來,「只要見到她,那失蹤了兩年的靈魂,也就自然出現了,那時候你就明白了。」

      米諾斯照辦了,即使他清楚地感受到那戒指上的小宇宙,還有當他說出那一番說法時,那兩個黃金聖鬥士微微愕然的神情,也如此欺騙她了,他想過很多可能性,但萬萬也沒有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昔日榮耀的黃金聖鬥士竟然投靠了哈迪斯、這樣的倒戈和背叛無疑是摑了聖域和雅典娜一巴掌!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那個於瞬間成為焦點的黑髮男人把目光投向天貴星,接著只見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語調卻毫無感情起伏,「天貴星獅鷲的米諾斯,抱歉了,看來你剛才和晴天所說的,通通都已經,不再是事實了。」

      「對啊,看來已經不是事實了,但她還是被那根本不是事實的消息打擊到了,聽說她的身體好像是有些問題的,也許她真的會承受不住。」唇邊的笑容淡淡的,極淺而意料之外的陰柔,以彷彿是去郊遊的輕鬆口吻指出了少女不醒人事一事,果不其然,聽到最後,阿斯普洛斯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眸終於陰沉起來,抱住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了一下。

      毫無疑問,這是兩年以來第一次、再度抱起她,他深知兩年的時間足以令她成長,但懷中的人卻很輕、輕得不像話,然後他就意識到她還是很纖弱,證明她的體質依然欠佳,低下頭來飛快地瞥她一眼,就已經把她那慘白而沒有血色的臉一覽無遺,那個天貴星說得一點也沒錯,就算是再令人心碎的消息,也不會輕易令人昏倒過去,除非是她本身的身體出了問題,若非那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幾乎真的以為她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跡象,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給她找一個醫生,如果因為延誤治療而令她的情況惡化,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會令她送命,但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將她帶走——如果現在就讓她知道,他原本的計劃也會大亂。

      他突然意識到為甚麼那個少年冥王會有意無意地向他透露冥鬥士要向聖域進軍的事、更說他們好像會穿過羅德里奧村——是算準了他會因為不放心而前來在旁監視,而接下來發生的事,說不定也是他吩咐米諾斯做的,目的只是為了逼他提前現身,很聰明的做法、也成功了,然而,要是以為他就這樣陣腳大亂,也太小看他了,只不過是把計劃一變,沒甚麼特別的,現在來一個順水推舟也好,就當是他復仇的前哨戰。

      「你對她還知道不少,米諾斯。」不著痕跡地環視了四周一下,在一片頹垣敗瓦之中找到了一個算是比較乾淨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她在一塊較為平坦的碎石上放下來,微笑回答。

      「過獎了。」

      這一種表面客套實質已經劍拔弩張的氣氛越發凝重,史昂護著莫名其妙、對事情一無所知的阿嘉莎,再看了看被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少年扶起的雅柏菲卡,眉頭皺得越來越緊,雅柏菲卡受了重傷,再加上在場還有兩個無辜被捲進來的人,先不論阿斯普洛斯此刻到底有甚麼意圖,但如果他和米諾斯聯手的話,他們可很難平安脫身,現在到底怎麼辦才好!?雖然阿斯普洛斯不會傷害晴天,可是還是把她帶回來比較好。

      「放了晴天吧,阿斯普洛斯。」

      「怎麼了?史昂,甚麼時候變得如此多管閒事。」上前一步,恰好遮住了白羊座略為焦急地望向少女的視線,「見到我就如此驚訝,遇事如此衝動、完全不能保持冷靜,可不是好修為。」

      「雖然完全不想承認,但他說得沒錯,冷靜一點,史昂,對於這種背叛了聖域的混蛋,可用不著那麼驚訝。」

      草綠色長髮的少年再一次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望向自己的左上方,只見那裡傳來與阿斯普洛斯幾乎無異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陣空間的扭曲,在那個缺口之中,一抹金色的身影從中跳了出來,深藍色的長髮劃過了一個弧度,德弗特洛斯只是平靜地走到他身邊,一拍他的肩膀又把手收回來,察覺到甚麼的史昂再一次鬼使神差地抬起頭來,來者緩緩在他的右邊降落,扭頭對他流露出一抹溫和而令人安心的笑容,收攏起金色的翅膀,空中彷彿還有白羽飄落,然後希緒弗斯又把視線落在前方。

      一直在旁看戲看了很久的天貴星忍不住輕笑,「這麼多黃金聖鬥士從十二宮走出來,你們是對聖域的防衛那麼有信心,還是根本一點也不在乎雅典娜的安危?」

      「你錯了,米諾斯,我是因為私人恩怨才來的,亦正是因為女神大人的仁慈。」

      即使身在聖域,也感受到那闊別兩年的熟悉感覺,眉頭一皺,依然溫和而忠誠地守在薩莎身邊,彷彿不曾察覺到甚麼似的,而早已看穿他的紫髮少女微微一怔,卻堅定地握住他的手,臉上泛起一抹溫柔的淺笑:你想去的話就去吧,希緒弗斯,一起長大的羈絆,我再也清楚不過,哈斯加特雖然暫時也沒有任何想見阿斯普洛斯的意願,但我知道你是很想去的,你偶爾也要順從自己的心意。

      當下覺得愧疚不已的他馬上半跪下來,各種婉拒和反駁的說話已經逐一浮現,即使那曾經是他的好友、兄弟,但對方現在已經完全地背棄了聖域,身為守護雅典娜女神的他、對聖域絕對忠誠的射手座,按理是不應該去見一個叛徒,因為已經沒有任何見面的理由了……而那個溫柔的少女只是在他的手上用力一握,接著就搖著頭安靜地反駁了他已經到了唇邊的各種理由,她是那麼的體貼……猶豫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深深地低下頭,無聲地表達了對她的感激,轉身就趕了過來,少年時一起承諾的未來已經斷得徹底,看不到任何重新接駁的可能,但在他內心深處,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希緒弗斯,還有——德弗特洛斯。」黑髮的男人見到他們兩個出現,只是神色自若地上前一步,淡淡地打量他們好半晌,然後就把眼神投向了那個如今身穿雙子座黃金聖衣的人,他們一點也不在乎,那樣的若無其事,還可以神色自若地面對他,手猛地握成拳,又快速地鬆了開來,好像只是在活動了一下手指那樣。

      「很久沒見了,哥哥。」深藍色的眼眸逐漸變得複雜起來,內心那快要溢滿的苦澀緩慢地腐蝕著那在兩年前早已變得千瘡百孔的心,但他不願把這種罕有的軟弱表露出來,倏忽又神色平靜,自從兩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沒有再喊過這兩個字,因為那個可以回應他的人已經不在了、因為那個曾經對他作出承諾的温柔的人不知何時已經變了,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他自己,哥哥變成這樣,他自己也難辭其究,兩年以來,他在卡農島不斷地修行,就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

      我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只是比想像之中來得還要快、還激烈,而他已經做好準備了,不識一切代價,喚回以前的哥哥。

      「對啊,已經很久了,殺掉兄長的弟弟。」他還好意思喊他哥哥——如今乍看來極其暴戾和嚐血的眼眸微微瞇起來,黑色的長髮微微飛揚,優雅地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冰冷而帶著淡淡的輕蔑,有夠諷刺的。

      阿斯普洛斯仍然在微笑,那樣的漫不經心、那樣的雲淡風輕、那樣的從容不迫、那樣的令人心寒,在自己的雙生兄長上前一步的時候,深知對方性格的德弗特洛斯亦踏前一步,「對啊,都已經兩年了。」

      話音剛落,兩個極其相似的小宇宙幾乎於同一時間提升,希緒弗斯眉頭一擰,不著痕跡地掃視了一下其他人的反應,再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那兩個人身上,暗暗有些擔憂,他們該不會選擇今天來作一個了斷吧——要是這真的是他們的決定——雖然時機不對,是此時此刻的可能性也很小,但以防萬一也比較好,還有米諾斯應該怎樣處理,想了一想,還是暫時在一旁按兵不動,現在的情況太複雜了,在這一種一觸即發、彷彿隨時會因為一個微小的動作或舉動打破這一種詭譎的平衡,各種風吹草動都輕易地牽動著每一個人繃緊的神經。

      良久,德弗特洛斯突然退後了一步,平靜的眼神投向仍然昏迷不醒的少女,她就這樣安靜地靠在一個比較乾淨的地方,黑色的長裙披散開來,映襯得她的臉頰越發的蒼白而毫無血色,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美麗的人偶,對——沒有任何生氣,斂去眼眸中那淡得不易察覺的憂慮,突然就把話題一轉,一派悠遊閒適的樣子,那乍看來是滿不在乎的神情和桀驁不馴的語氣和對面黑髮的男人如出一轍。

      「不擔心她嗎?既然還在乎晴天?為甚麼非要令她那麼痛苦和為難?」為甚麼呢……哥哥……當所謂的守護在不知不覺之間變為了傷害,如果她現在醒過來的話、你打算怎樣面對她?既然還回來找她,就乾脆徹底一點,要不令她死心,要不令她安寧——

      「這與你無關。」阿斯普洛斯一字一句地回答,微一抬手,左邊的低矮房子瞬間塌下來,這一下的巨響再次令剛才放緩了一點的氣氛重新繃緊,唯有那一個栗棕色長髮的少女還安祥地躺在地上,渾然不知道此時的緊張和不安。

      「對啊,我們之間,只是剩下敵人的關係。」膚色黝黑的男人極其輕鬆地笑了,曾經的手足兄弟變成如今的地步,早已回不到過去了。

      突然之間,在場的人的臉色同時一變,抬頭望向天際,只見一抹黑色的身影極快地闖進來,那充滿攻擊性的兇暴氣息令他們不由得戒備起來,然後就是一團黑色的烈焰落在他們之間,來者直起身來,冷淡的眼神瞥話在場兩個和他一樣身穿冥衣的人,「哈迪斯大人派我來召你們回去。」

      又來了一個冥鬥士,而且實力還足以和他們匹敵,聖域的一方不由得再度緊張起來,結果打破這如死的沉默的是米諾斯,他僅是輕笑,從容不迫地穿過人群走近。

      「走吧,天暴星貝努鳥的輝火。」

      淡淡地說道,然後同時把目光投向阿斯普洛斯,他平靜地劃開空間,不知在想甚麼,遲遲沒有離開,定定地看了看少女,又轉頭看著他們,「看來今天不是時候了。」那麼下次見面之際,就是我們為兩年前的事劃上句號的時候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Act XX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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