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棘坷

8、伤

　　林余肩上的弹伤在深夜的寂静中疼痛得越发清晰，距离十几岁的时候打架被打断了肋骨，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这次交易明明是他亲力亲为地盯着的，他做事从来没有失败过，为什么警察会知道他们的行踪？回来以后做的第一笔交易就这样彻底地失败了，林余咬牙忍痛，怎么也想不出哪一环节出了问题。最后，他只能得出唯一的结论——内鬼。

　　如果是在以前，他可以自由行动，可现在，他若想知道任何一个人的行踪只能请其他人帮忙。而且自己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想要把内鬼揪出来就更难了。

　　“太疼了睡不着？”
　　肖冰开灯走了进来，突然间的明亮刺得林余睁不开眼睛
　　“你来干什么？”
　　“给你翻身，总是侧着你身体也吃不消”肖冰顾着林余的伤，小心翼翼地帮他换了姿势，让他趴在床上，“让你家那个小姑娘来照顾你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还不肯告诉她”
　　“她知道的越少越好，而且她也有事，不能让她在这里天天守着我”
　　“我看你其实是不想接受她吧”
　　“这话什么意思”
　　“凭你受伤到现在都不肯复健，我就知道你心理问题还是很大”
　　肖冰趁着帮林余翻身，看了看他那么细弱的腿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伤心，双足的变形程度也不是一个瘫痪仅三年的人一般能达到的样子。

　　林余沉吟片刻，开口道：“你不会明白的，那种感觉。明知自己的身体在别人眼中是另类，别人也明知你就是个残废，却要彼此欺骗，自己装得乐观向上，身边的人也装作丝毫不介意你这么没用”
　　肖冰叹一口气，“你以前对人连笑都不笑，现在变得这么好脾气我一眼就看出来是装的，但是你要说唐苗苗是装的，我反正看不出来。有这么好的女孩，你为什么还要躲着她”
　　“就是因为好才要躲”林余用右脸枕了一会儿觉得脖子有些酸，刚想换个方向却想到自己如果把左耳压在枕头上就更听不清了，本来在受伤的时候和肖冰聊起这些已经让他感到心烦意乱，自己失聪的右耳又突然提醒了他的不堪，林余一捶床面，气急败坏道：“我不想说了，你走吧”

　　肖冰知趣地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道：“伤养好了就给你安排复健。老爷子的意思。”说罢，关灯离开了。林余右手攥紧了被单，不仅他一双腿和腰腹没有用了，就连能动的双臂现在也只有一只能灵活操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没有传来任何手指和耳边皮肤摩擦的声响，林余将头狠狠埋进枕头里，真想永远都不要抬起头来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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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唐苗苗醒来，自从搬来和林余生活，她已经习惯了半夜醒来给他翻身，这已经是第几次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唐苗苗记不清楚

　　【你在哪，现在好吗，身体怎么样】唐苗苗拿起手机看到现在是03：50，但还是发了这样一则信息过去
　　她没想到，正当她翻看之前二人的聊天记录时，林余竟回了她——【一切都好】

　　唐苗苗激动得坐起身来，手指摩擦手机半天，还是没能忍住，打了过去

　　“不是说了不要轻易打给我吗”林余的第一句话就是责备，但语气中非但没有生气之意，反倒是轻柔到唐苗苗的心都要化了

　　“你都消失三天了，跟我保密也不带玩失踪的啊”唐苗苗拧亮了房间里的台灯，在昏黄的灯光下把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仿佛这样可以离得他更近，“你要是在家，这个时候我就该帮你翻身了。可是我醒过来只有我一个人……”

　　“对不起，事情没办好，还要过段时间再回去”林余在电话那头犹豫片刻，却还是没把他受伤的事告诉她

　　“那你现在为什么醒着？在为你们的事心烦吗？”

　　“是吧……”林余轻叹了一口气，“老爷子说办完这桩，以后我就可以不用管这些事了，可是……”

　　“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

　　“你太笨，帮不了我”林余在电话那头轻笑了一声，还是那么熟悉悦耳的声音，听得唐苗苗心里暖暖的，“你要做的就是吃好喝好，在家乖乖等我回来”

　　“说得我好像是你的宠物”唐苗苗俏皮地开着玩笑，并不知此刻林余因为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而痛得使劲咬住被子，只是感觉他没有接话，“你怎么了”

　　林余怕唐苗苗察觉出不对劲，捂住手机使劲喘了几口气才说：“没怎么，刚才在想事情。先不说了吧，再聊你就精神了，睡不着了”

　　“那，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林余已经挂断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