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棘坷

4、第一晚

　　唐苗苗被带到了林余住的地方，房子很大，设施齐全，她找了处坐下，林余直接被人抱到了床上，等着黑虎和林余说了几句话离开后，唐苗苗才走进卧室。

　　事到如今，林余只好向唐苗苗交代他的身份，□□帮派的一员，代号白鸽。三年前的车祸让他暂时离开，但首领老爷子一直有意让他回来。三年后的重新回归，老爷子想让他改头换面，既然已经身残瘫痪，正是足以让人掉以轻心，让他和身份简单的普通女大学生结婚，也是掩人耳目、坐实他已经无心□□势利的证据。

　　“所以就一定要结婚吗……虽然我的确特别喜欢你，但是突然要结婚，还是好突然”

　　“别担心，只是做样子，我会去和老爷子交涉，不去民政局登记”

　　唐苗苗听后心中五味杂然，他知道如果真的去登记结婚，对她来说实在不合适，他尊重她，尽量在减少给她带来的困扰。但是林余这么做，她心中又是有些泛酸的，难道他就真的这么不想和她有上什么关系吗？

　　看着唐苗苗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林余把手从被子中伸出来，想去摸她的手，可是却忍住了，“对不起苗苗，给你带来了太大的麻烦，相信我，我们，呃，结婚以后，我会尽量让你过平常的生活”

　　“没、没事……我觉得挺好，啊也不是，反正，我不会被什么黑虎白虎之类的突然一枪崩了吧？”

　　林余许久没有笑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变化，“以后你就是白鸽的人了，除了老爷子，谁都不敢动你的”

　　“哦……看来你在你们这个组织里，还挺有地位？”

　　“再有什么地位，如今也只能坐在轮椅仰视别人了”林余看着自己蜷缩的手指，神情黯淡

　　听了这话，唐苗苗心中一阵苦涩，这时医生肖冰来了，给林余检查腿上的伤，唐苗苗在门边偷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我听黑虎说了，没想到你小子都成这样了，还这么敢想敢做啊”

　　“她还年轻，又很单纯，就这样把她牵扯进来，我实在觉得……”林余话没说完，又道：“大半夜把你叫来，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都是兄弟。还有，我看那小姑娘挺好的，就这样娶进来也不错”

　　“别瞎说，我不可能……”唐苗苗竖起了耳朵，想听林余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啊呀，你脚腕肿了，应该是刚才扭了”怎么把林余的话打断了？！唐苗苗生气，当然，听到他脚扭了，心里更是难受

　　不多时，肖冰叫唐苗苗进来，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直药膏和一卷弹力绷带，做示范给林余细瘦的脚腕上涂抹包扎，林余不满道：“你是医生，让她学着看做什么”

　　“我可不是你一个人的私人医生，再说了，让老婆照顾你，不是很幸福吗”肖冰开着林余的玩笑，给林余处理好腿上的擦伤后就离开了。

　　深夜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今天你委屈一下睡客房吧，明晚起我让人把我搬到客房去”

　　“我们不是要结婚了吗，不睡在一起？”

　　“是假结婚”

　　“但是！”唐苗苗的声音突然紧张起来，林余也跟着她提高了警惕，还以为她看到了什么，“你说，此刻你们的对手，会不会就在远方的某一栋楼里，对着高级的望远镜，窥探我们的一举一动，如果被他们看到我没和你一起睡，会不会知道我是假的，然后我们就被……”唐苗苗越说越沉浸在了自己编织的故事里，她一屁股坐在了床，抓住林余的被角

　　林余哭笑不得，“放心，这里既然是我住的地方，就很安全”

　　唐苗苗不说话，皱紧眉头警惕地看着林余，又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可是，我今天突然被□□的弄过来，进了□□的团伙，你还让我一个人睡觉？你不知道我很胆小吗？我怎么睡得着呢？而且你都没跟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万一你是杀手，半夜来了找你寻仇的，我一个人睡肯定……”

　　林余实在无奈，深夜了加上之前的那一番折腾，他虚弱的身体已经很累，“好好好，你睡这里吧，反正我这副样子，也动不了你”

　　唐苗苗心中狂喜，和他认识也有一年了，就知道他耳根软。之前在那老房子里她偶尔也会盯着林余宽松领口露出的性感锁骨发呆，看电视的时候瞥着他柔软的棉布衬衣也会想象着把脸贴在这人胸口前的温暖，想到这里唐苗苗就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匆匆忙忙洗漱，从他衣柜里拿了一件他的T恤就当睡衣套了进去

　　唐苗苗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林余歪头看她，疑惑道：“你……不盖被子吗？”

　　“恩？这不是被子吗”唐苗苗伸手去拉林余的被子，“夫妻当然要盖一张啊”

　　“不行！”林余一下把唐苗苗的手打掉，力度之大让唐苗苗疼得说不出话来

　　“苗苗？”林余出手以后才发觉自己反应太大了，“对不起……我……”

　　“我觉得你肯定不是杀手”虽然很疼，唐苗苗还是借着林余心有愧疚，对她不设防备的机会，掀开被子钻进去了，“你是打手，我的手都要骨裂了！”

　　林余低声笑笑，转过头温柔认真地看着撅着嘴的唐苗苗，轻声道：“不会的”

　　“又不是你的手，你怎么知道会不会呢？有可能现在里面都碎了！”

　　“虽然很久没出过手了，但是什么力度会把人伤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清楚的”话虽这样说，林余却用他张不开的手覆上了唐苗苗的，“是这里吧，对不起啊”

　　这是林余的温度，是她多少次看着双蜷曲纤细的手指想握上去的可望不可即，唐苗苗只觉此刻心脏都楼跳了一拍，她怔怔地看着林余的手，干净，白皙，带着淡淡的热度与他独特的味道。

　　刚才林余的言语间充满了溺爱与温柔，唐苗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中把手抽出。

　　“被子盖好”林余伸着不甚灵活的手去扯唐苗苗身子另一侧的被角，唐苗苗不忍心，自己赶紧把被子拉好

　　“关灯了”唐苗苗瞥见开关对只能把身体抬起半分的林余来说太高了，刚想起身，却看到林余拿了一根金属质地的细棍，用另一端把灯碰关了。
　　唐苗苗默默看着，把酸楚埋在心底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唐苗苗惊喜交加，突然就被□□团伙弄来这种地方，本该是让人吓得魂飞魄散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林余在，她就觉得格外安心。其实她也不知道林余是否会保护她，实话说她对林余的了解少之又少，他总会有各种方式回避关于他自身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因为……
　　唐苗苗在黑暗中往林余的身边蹭了蹭，在他右耳边悄悄说了三个字

　　“你刚才对我说话了？”

　　“嘿嘿，是啊”唐苗苗不相信他没听见，明明贴着耳朵那么近，就算说得很轻，也肯定能听到的

　　“能不能大声点”

　　“不行，偏不，我会害羞的”

　　“可是，我听不到啊”林余侧过头，黑亮的眼睛在深夜的昏暗中明明灭灭，“我右耳早就聋了”

　　唐苗苗突然想起为什么她在自己租的房子里总能听到他家的电视声。和他一起看电视的时候他总把声音开得很大，后来她说声音太大对耳朵不好，林余就每次都记住音量设置在哪个数字，但是每次换台后声音变大变小林余还是没什么反应，好像他对音量大小没什么感觉似的。当时唐苗苗还开玩笑说他是铁耳朵。

　　她又想起来林余说话很少大声，声音和缓又好听，其实这对他来说很难吧。唐苗苗想起她奶奶耳背，说话声音总是很大，像林余这样的，毕竟少了一只耳朵听自己的声音，其实也难免会把话说得大声吧。

　　现在看来她竟然让林余迁就自己那么长时间。

　　“那……你好像平时不戴助听器？”

　　“不想戴，反正也还听得见”林余说得很轻松，就像随便拉家常似的，“而且，戴了比较有特点，会提高辨识度，后来又坐轮椅了，就算别人记不住我的脸，也会记得我的助听器和轮椅”

　　这个人活得似乎还挺警惕，唐苗苗叹一口气，“以前看电视我总是调小声，你听着别扭吧”

　　“声音小了点无所谓，有字幕。话说回来，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啊……没、没事”现在哪有心情再说那种话呢？

　　“不用觉得我可怜，也不用可怜我”林余沉默片刻，又说道：“我以前做过很不好的事，现在这样，不也挺公平的吗”

　　唐苗苗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锢住了喉咙，难受得喘不过气来。她不由自主地蜷起身体，膝盖碰到了林余的腿。
　　以前碰他的腿都是隔着衣服，虽然早就感受出来他的腿很细，可是这样皮肤相触，却还是第一次。唐苗苗看林余没什么反应，假装和他聊天，伸手去碰他的腿
　　好软，皮肤冰凉又松弛。唐苗苗手指点着他的大腿，林余感觉不到，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就放大了胆量，用手掌去抚摸。
　　真的好瘦啊……像林余这样的身体需要定期复健，但她和林余认识的这一年间他连门都不曾出过，除了唐苗苗和护工给他做的按摩，林余对自己的身体再无别的照料，他的腿已经三年不曾用过，肌肉都严重萎缩了。
　　唐苗苗的手又往上移了一些，指尖触摸着他的纸尿裤，明天一早他就该换纸尿裤了，到时候她是不是该回避？装睡怎么样？但是总是避而不见也不行，毕竟以后他们就要一起生活了。可是，任凭谁都受不了大小便失禁的样子被自己以外的人看见吧，更何况是林余还是个大男人。这样想来，也不知道在护工面前他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林余察觉到唐苗苗叽叽喳喳的嘴停下来了，好像在发呆，警觉地把手往下摸，果然，在胯间，两人的手尴尬地触碰了。林余把唐苗苗的手拿开，闷声道“我没感觉，所以你就乱动吗”

　　“不、不是……”

　　“再被发现乱动，明天就分房睡”

　　“哦、哦……”唐苗苗翻了个身，捏住被角不再说话

　　林余歪头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她肯和自己睡在一张被子里已经很委屈她了，他怎么还这样冷冰冰训斥她呢？林余伸手摸了摸她柔软光滑的头发，清清嗓子，道：“苗苗，我的意思是，是……”

　　“对不起，是我乱来了，我太过了”

　　“不、不是”

　　“我只不过是配合你演一出戏嘛”唐苗苗仍然背对着林余，看不到林余此刻慌张的样子，“对不起，我这就去客房睡”

　　听到唐苗苗这话，林余知道自己彻底让她伤心了，她是喜欢他的单纯小姑娘，对他不设防被，真心待他，他对谁凶都不该对唐苗苗凶。林余眼看着唐苗苗就要起身，自己却只能一手摸着她的肩膀，便左手带着肩膀用力往右甩着，努力想翻身去按住唐苗苗的身体。

　　唐苗苗感受到了身后的阵阵动静，转过头去，正看到林余挥着胳膊费力想把自己无力瘫软的身体翻过去的窘相。她的心一下软得一塌糊涂，翻身按住了他的动作，将头埋进他温暖的颈间。

　　“我们这到底算什么，你又为什么对我时好时坏”唐苗苗用力吸气，嗅着他身上令她安心的味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告诉我，我会乖乖保持距离。可是你总是什么都不说，我猜都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可是……第一眼见你，不知怎么喜欢上了…这种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啊”林余的下巴轻轻在唐苗苗头顶磨蹭着，双臂也环住了唐苗苗，“我知道你喜欢我，如果我表白了，你一定会答应，可我又不想把你牵扯进我的生活里”

　　唐苗苗本来委屈得不行，一听这话在他怀里呆不住了，像个泥鳅似的动来动去，咯咯笑得停不下来，“现在你不想牵扯，我也都成了你老婆了，大帅哥，顺水推舟呗”

　　林余一下不知说什么好，环着唐苗苗的手臂也就那样僵着，她的身体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只剩下胸膛能感受到唐苗苗身体的柔软和热度，但仅是如此，也足以让他干涸许久的身体血脉喷张。

　　“别、别乱动”

　　“偏不”毫无防备地，唐苗苗的嘴唇就这样贴了上来，林余瞬间僵住，但她的小舌灵巧香滑，林余的防线很快就被击破，和她忘情相吻，这一刻，所有的理智、不应该、不合适，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唐苗苗的双腿缠住林余的，林余摸到她的身体和自己贴得好紧，下意识想推开，但唐苗苗却双手双脚紧紧将他缠住

　　“苗苗、苗苗，别乱动”

　　唐苗苗顽皮地在林余耳边吹气，并不在意他在说些什么，这样的反应让林余很是挫败，因为方才用力打了唐苗苗一下，他不再敢乱挣扎。唯一能用的一双手臂不忍心对唐苗苗用力，可唐苗苗在他身上动来动去，现在还这样挑逗他，这分明就是欺负他大半个身子不能动弹。

　　感觉到耳根的一片温热湿润，林余压抑不住了，低声呻吟一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苗苗，我、我不行的……”自受伤后他无论多费力也只能立起来半分，且他大小便失禁离不开尿布，那种事情，恐怕一辈子都做不了吧

　　唐苗苗的动作停了下来，但还是紧紧抱着林余，为了转移话题，她问：“晚上是不是要翻身？我定个闹钟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怕唐苗苗不相信，林余又补充道：“以前自己住的时候晚上都一个人睡啊”

　　唐苗苗还想再说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劝林余，他都不愿接受的，道了声晚安，抱着他的一只手臂阖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