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森林》十鸢

4、十二月彷徨

　　【01】
　　只是在现在，所有的改变都可以被接受，所有被伤过的心都可以被治愈。
　　清雅有向宁静以致远方向发展的趋势。
　　在教室里，梨纱看她一个人被朦胧的灯光笼罩。在路上，看她在暗色的风里奔跑。这有什么呢。梨纱没来由地感到难过。
　　她明白她小小的执着与坚持，她无法改变什么。请你默默成长，破土而出，终有一天，你会长成参天模样。已经跋涉千里万里。还未看到梦中的城堡，怎么能够停下脚步。

　　季玖熙的生日刚好是要去上数学课的那一天。
　　下课的时候，女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背上书包走人，而是继续看着黑板上的立体几何图思考。
　　教室里人渐少，女生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季玖熙，生日快乐。”
　　女生没有注意男生的表情，听到回答，“谢谢。你生日是几号呀，我又忘了。”
　　“七月份的第一天。贺卡我下回再补给你。”
　　为什么要庆祝生日，因为你在这一天出生了，才让我遇见你，怎么能不纪念。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迟早会各奔东西。
　　有很多事情都发生在喧嚣之外，无人知晓的时候。
　　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你，不会去追赶，只在后面看看。如果是我在前面就会加快脚步。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这是我的独家记忆。
　　我曾喜欢你。
　　----你说，“我只是守着一个狂妄的灵魂，时光飞逝我不是当年的我。所以很多话我带不到终点。有些事是错下的赌注。现在才明白，承诺不会轻易出口，但我会去面对，自己和外界。”
　　从头到尾，你都骄傲，谢谢你狂妄的灵魂，磨去我的棱角，凿出温润。
　　你不需要做什么，我只是希望能够继续像现在这样，远远地观望。
　　再多的纷扰历经光阴的沉淀，已经散开。
　　若不轻狂，岁月无恙。
　　或许你终将不会再属于我的记忆，我们不再有机会相聚。
　　只请你祝福我。就像我一直深深地祝福着你一样。

　　晚上入睡前，还是很疑惑。
　　明明是很平常的那么多日日夜夜的一个，可是为了什么终于不同。

　　【02】
　　“梨纱，我和说个超好笑的事情，你还记得XXX吧。”孟子端着茶杯走进教室，
　　女生点点头，作为回答。一边还在对政治选择的答案。
　　“初中的时候，不是你和季玖熙坐过他前桌，郁鹤茗和顾零晓坐过他同桌么。我刚才下课去办公室蹭水看到他对他家那口子吐槽，说当年我还比那些人好的来着，怎么他们一转头就逆袭成了大神，就我还停留在这水平。”孟子喝着水，冷不防被呛，“……咳咳，你不知道配着他那幽怨的活宝表情多好笑~简直笑cry的节奏。”
　　“确实，很好笑。”忍俊不禁，“撑死就我有一次发挥失常落在他后面过吧，还真的蹬鼻子上脸了。蒜素蒜素，就让他继续自吹自擂。”
　　“喂喂，大家都给我注意了，旁边同学在睡觉的把他拍醒，出去了的等他回来再告诉他。周六下午要举行成人仪式，下面我说一下注意事项……”清雅刚刚开完会议抱着一大堆文件进了教室。
　　“我还没有成年诶。”女生对完答案于是有了白搭的兴致。
　　“就你年轻行了吧。这只是仪式仪式！”孟子吐槽，“学校貌似变得有钱了，这么大手笔。”
　　“听说是借债的。”
　　“这……让我好有罪恶感。借债让我们搞这么花哨的仪式。”
　　“管那么多了，反正是学校的事情。”

　　班里女生们在成人仪式那天戴上了土豪金颜色的猫耳头箍。隔壁班的扎上了羊角辫。仪式还没开始时，孟子凉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无语，这是要装嫩的节奏，绝对是在赚眼球。虽然她也戴了没有错。
　　呼唤班主任出场的时候，大家在下面唱，“LAOJI,LAOJI，我们去哪里呀~”
　　台上的班主任很给力地回了，“宝贝，宝贝，我是你的大树。”
　　孟子凉听到的时候有一种落泪的冲动，是她最近泪点变低了吧。
　　她转头看看身边的清雅和梨纱，眼眶也是红的，于是心里平衡了。
　　擦擦眼眶，止不住泪光，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
　　莫失莫忘，愿我们都能记住今天戴猫耳头箍的模样，愿我们都能记住今天誓要扬眉吐气的豪情万丈。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无法回头，感受失落。

　　成人仪式确实像孟子说的只是仪式。那天过了之后，大家并没有变化多少，玩世不恭的继续玩世不恭，挑灯夜战的继续挑灯夜战。
　　那些成人的宣誓又有什么用呢。
　　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我长大了，能够起到什么样的效果。

　　【03】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坐在窗边的女生写着数学试卷，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的声音，抬起头发现是班主任。
　　女生放下笔，去开门，“老师有什么事吗？”
　　“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吧，老师你知道原因么？”
　　“没事的，你到了就知道。”
　　校长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但感觉像是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女生在校长眼神的示意下坐到了他的对面的椅子上。
　　---校长办公室就是不一样，椅子很软。
　　“沈梨纱同学，你的综合排名是第四位，作为普通班的学生来说是很不错的。”
　　--这算是被赞许了？好受宠若惊。
　　“以前还好，就是最近两次考了第一，所以排名上来了。” 一旁的班主任补充。
　　校长笑笑，露出发黑的牙齿，估计是常年吸烟的缘故，“哦，那很厉害嘛你有机会拿到J大或H大的自主招生名额。然后现在学校拿到D大的直推名额，面向农村户口的学生。但是你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女生有些懵，这算是被馅饼砸中了么？
　　“那拿到名额会有什么优惠么……”后知后觉然后开始咨询一些问题。
　　“总的来说，参加自招风险较大，你可以搏一搏。直推呢，或许你就进不到更好的大学。我希望你能仔细考虑，明天晚上之前给我答复。”

　　从校长办公室走出来，女生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
　　心跳的频率有些快，但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反而是，迷茫，对前路一无所知的迷茫，不知该如何选择的迷茫。
　　你不知道我有选择困难症么校长！你不知道我的模块有多差么校长！
　　给我豆腐我要去撞墙。
　　内心已经无比慌乱，但依然不动声色。

　　星期二，是上语文课的时间。
　　女生走出教室，敲敲隔壁班的门，对前来开门的男生说，“找一下你们班班长。”
　　男生会意，回头喊，“班长，有人找。”
　　出来的男生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心情有点低沉。
　　“商妄，今天下午……”女生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和男生讲了一遍，“你觉得我该如何选择。我还看到了你的排名大概是七或八吧。”
　　“这，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欢D大么。”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但我也不要J大和H大，我想去的是S大。”
　　“有没有搞错，你现在这成绩去S大，你逗我。”
　　“但只是现在，谁说得清楚明年六月会怎么样啊。上一届不是有个学姐拿了J大20分的加分，但最后也没考上J大么。”
　　------我心里始终充满着不确定，不管是对自己或是未来。
　　“好吧，那你再想想和家人商量一下。先去上课。我回教室拿书。”

　　女生站在走廊上，看男生走进教室。
　　觉得认识商妄并且熟悉，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
　　三年前的某个夏日，打开空间看到一个陌生人的留言，女生很是疑惑，顺手加了好友问TA是谁。等报出名字之后就很惊讶。
　　早在初一的主持人大赛上就知道了他的名字，虽然是在隔壁班但从没有注意过长啥样，所以名字和人一直对不上号。有一次和顾零晓上街吃饭有在路上遇到过，但女生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听两个人对话。
　　男生走了，顾零晓对她说，“他是商妄，一个很厉害的人。”
　　女生不太记得自己当时什么反应，只是觉得这种闪闪星人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还是吃饭重要。
　　高一很奇妙地被分到了同一班。高二文理分科之后也是隔壁班。
　　有一段时间他经常把女生叫出去借各种各样的书，试卷啥的。他要么不想带要么忘在家里。女生很无语，但还是会回教室拿东西。
　　到后来，他在班级里的曝光度已经相当高了，每次喊她名字的时候，班里总会响起起哄的声音。孟子凉和燕清雅也总是用那种欠扁的语调说话，“沈梨纱，有人叫你。”每当这时候女生感觉自己的右眼在狠狠地跳动着。
　　高三前的暑假和他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去杭州补课，顺带认识一些作风乖张的。。。。大神。
　　最近一幅很低落的样子是因为月考没有考好的缘故，虽然在很多人眼里已经很好。高一的英语老师和班主任开玩笑说应该让他们回去读理科的。

　　当然现在的女生绝对不会想到，就在几天之后商妄拿到了D大的直推名额然后之前还是如丧考妣的样子不见了，天天笑得跟朵菊花一样。

　　【04】
　　在那之后，各种大学的自招名额雪片一样的飞来。年级组办公室一下子成了最热闹的地方，每天都有很多人进去然后在墙上写下自己要报的大学。
　　队长报了H大，大叔和季玖熙是T大，孟子凉报了Z大的，清雅因为有一门会考是C觉得自己不符合报的资格，而且苦手历史，所以并不打算报。
　　“你真的不打算报什么学校么。会考有C没关系的啊，好多人都去报了。”趴在桌子上，凝视着清雅的侧脸。
　　“这是你们的事情啦，我学校里的事情还自顾不暇呢。”清雅笑笑，掩饰不住落寞。
　　-----我与你们的轨道，并不一样。
　　-----我们向前奔跑不时回望，在等你追上。
　　“看这样子是要天南海北的节奏啊。东北西南哪个地方都有人报。”从年级组办公室回来的孟子凉还很后怕，简直要被人挤死了，“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杀出重围。大家好热情。”
　　“说的也是。都到这时候了，也该为自己谋划未来了吧。”
　　“不过为毛感觉他们都很有信心的样子。笔试哪有那么容易过啊。”
　　“估计是太兴奋了吧。不久就会好的，去考试也是陪考的居多。”
　　“所以还是全心备战高考比较实际。虽然我报了Z大，最多就寒假看一下书什么的，平时是不会去准备的。”
　　-----比较矛盾的心情。怕没有结果所以选择付出的少一点，这样就算失败了也可以宽慰自己是没有认真对待的缘故。
　　不过还是要准备的啊。输也不能输得太惨。
　　是这样的一个人，总在犹豫不决中徘徊，可一旦下定决心就不再回头。

　　【05】
　　12月的天气是冷的但并不是难以忍受，反而有一种温和的感觉。
　　星期六的晚上，女生去图书馆自习特地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
　　来得早的缘故所以人没有很多。
　　还是忍不住去书架上抽出几本杂志看。美其名曰是积累作文素材，实际上就是找些消遣，减轻压力。
　　看杂志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手表上最短的针也已转过了一圈多，大大的罪恶感涌上心头。于是抽出数学试卷开始做。

　　放下试卷，眼角的余光瞄到大叔，穿着一件浅色系的外套，隔得有点远再加上没戴眼镜，看不清楚是什么图案，在图书馆的白色灯光照耀下有种很美好的感觉。【果然是我的文艺气息在作祟】于是拿上试卷和书，还了书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请教一道分布列的题目。
　　眉眼清淡的男生拿起笔在草稿纸上演算，没有过多久就得到了结果。
　　“还好吧，题目不是很难。”
　　“完全不会。你们都有教过？”
　　“嗯。要不然理科数学卷子怎么做。”
　　自招的数学试卷其实比较适合理科生吧，文科生已经被分布列和排列组合打趴。为毛要考数学数学。
　　“零基础啊，这样子去考试不是要挂掉。有这些知识点的是哪本书？”
　　“2-1。我回家找找看能不能找得着。”
　　“原来已经到了不用看书的级别了~真是很厉害啊。队长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有事。”
　　坐在对面的男生用一种饶有深意的目光看着他们，女生被看得心里发毛，“额，那就这样吧，谢谢大叔！明天把书带过来。”
　　果然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书。
　　看向教室门外，阳光正好，撞到栏杆上，金属表面有凝聚的光点。
　　记忆里的你，有璀璨的笑容，有潇洒的态度，有灵活的头脑，会敲诈我的零食，会逼供我和易锦野有没有JQ。但在高中的前两年你对我来说并不熟悉甚至陌生，不知道为什么在六月的某一天聊天的时间超过半小时，然后熟悉了起来，了解更多的掩盖在淡然表面下的你。
　　疏远一个人不需要理由，靠近一个人也不需要。

　　【06】
　　清雅把手伸到女生眼前，挥一挥，“小梨子，刚才来了一个人说收发室有你的快递，你要不去看看。”
　　“估计是巧克力吧~那就第二节课下课去拿吧~顺便去校办送东西，最重要是翘掉课间跑。”发呆中的女生回神。
　　“你怎么可以这样，要请假的诶。”
　　“呵呵，孟子是体育委员我不怕。”
　　冬天的课间跑可谓是一种折磨，教室里的温暖与室外的寒冷形成鲜明的反差，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请假的人与日俱增，能够翘掉一天简直是万幸。

　　收发室并不是很大，有个老伯在整理着快递。
　　敲门进去，报上班级名字，虽然早就丢了学生证，不过还算是顺利拿回了快递，盒子还挺大。虽然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但还是很开心，巧克力会很好吃的吧~
　　离上课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女生抱着盒子去上体育课。
　　正好轮到自由活动，三个人愁着去干什么。
　　银杏树的叶子落下来，地上到处都是黄叶。于是女生提议，“语文老师不是说这是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么？不如我们去银杏树下找最好看的树叶然后收藏起来吧。”
　　“呃，听起来是个好主意，走吧。”
　　于是她们开始在树下认真地挑树叶。
　　“我感觉都长得差不多啊。哪有最美丽的，这不是跟苏格拉底让弟子去麦田里找最大的麦穗一个道理。”
　　“找个看得顺眼的就好。”女生拾起一片叶子，“留一片故乡的银杏叶，它们曾从枝头那样凄美地飘落。我将离去，远行，或许再不归来，一片一片，都承载着怀念的力量。”
　　“别这么文绉绉行不？难道这就是文青和普青的差别？”自认为是普青的清雅吐槽。
　　“你逗我，你是普青还有谁是二青~”
　　“沈梨纱你欠揍！”一个暴栗过来，女生赶紧闪开然后跑远。
　　不跑就会挨打，这可是先辈们传下来的道理啊。

　　梨纱回到教室拆开包装，（包装包的真是严密啊才不会说拆了很久呢）根据上面写的是知道这是乌克兰进口的樱桃酒心巧克力。感觉还是不太相信，怎么突然一下子高大上了起来。
　　“我要吃巧克力~”清雅的吃货模式启动。
　　“再说。”女生把盒子放到堆叠的高高的书上，“要上地理课了。”

　　拆开拿出两颗巧克力给孟子和清雅，自己拿一颗，然后跑上楼去高一的班级发巧克力。进去教室，那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乐天派和热情。
　　吃完巧克力的某个男生一脸陶醉，“怎么还有酒啊，我要醉了。”
　　真是很热闹啊。最后还剩下两块，瞄到从窗外走过去一个认识的女生，梨纱叫住她，“你能帮我把这巧克力交给郁鹤茗么~谢谢”
　　可爱的女生笑得眼睛眯成缝，“好呀，但是要是直接进教室送给他的话会被起哄的诶，我们班人好八卦的，那巧克力要分我一颗~就当是酬劳，谢啦~”
　　“……男生也这么八卦么？”
　　“你不知道么，郁鹤茗可是被他们笑称为鸡神的啊~”
　　“……”女生表示段数太高深感惶恐，“那你说是我送的好了。”--反正班级离得那么远，不会有什么传到耳朵里的。

　　分享，是这样一种感觉。每个人都有笑容，比你自己独享要快乐许多。
　　心意和幸福是需要什么来传递的。
　　不需要驾着驯鹿的白胡子老人，不需要长烟囱，不需要床头的长袜。
　　只需要你一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