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喻]南山何其悲》寒山唁

18、十七

　　“文州，”叶修微微致意，“听到你的名字后不做任何表示么？”
　　喻文州只是和气地笑，“叶神如此果断地清理门户，也给我们省了很多麻烦，自然是不胜感激。再加上之前的交易已经定好，自然不会再生变数。”
　　“你的承诺总那么让人安心，”叶修懒懒道，指着陈夜辉说，“好了，这个人交给你了，你想跟九十军做进一步交涉还是直接上报中央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反正是不掺合这事了。”
　　他们两个如此自然地如同好友般闲聊着，倒把之前还目眦欲裂的陈夜辉彻底晾在一边，他震惊地看了看叶修，又看了看喻文州，难以置信地说，“你竟如此胆大妄为地直接通匪？”
　　喻文州终于看了他一眼，温和地反问，“那么这与表面上同仇敌忾背地里干涉别地内政比起来呢？”
　　他给宋晓做了个手势，之前还隐在角落里的宋晓便带着人走上前来把陈夜辉押了回去，偌大的宅子瞬间只剩下喻文州和叶修，过了好久后喻文州怅惘一叹，“外敌尚且虎视眈眈便同室操戈，何其悲也？”
　　“太阳底下无新事，”叶修随口一接，“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喻文州突然直直看向叶修，四目相对间他缓缓说道，“我一直在想若有一日国家安定再无纷争，我必卸下所有职位还乡归隐，再不参与这些勾心斗角，从此著书敬佛以念。”
　　“你现在就说这些话未免也太早了，”叶修笑着摇了摇头，“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还有大把的事功等着你去完成，这些无名宵小怎么可能挡住你的路途。”
　　“你真作如此想？”喻文州突然意味深长地发问。

　　阳光从天井盖上倾泻下来，砖石边的野草茂盛地滋长着，又有一些飞虫在灰砖青草间高低乱飞，所有的喧嚣都可以被一堵墙挡在外面，但又有许多事物是再为强大的屏障也挡不住的，诸如对于权欲的争夺，诸如人性那些无可避免的阴暗。
　　“让我们停止这样没完没了的互相试探吧。”叶修将烟蒂潇洒地丢入废纸篓，“好不容易温情脉脉一下就让现在这种气氛延长一下如何？有的时候我真怀念以前的你，比现在可爱多了。”
　　“人总会怀念以前的，”喻文州自然地答着，“我也挺怀念的，当时或许被冷落鄙薄却没有那么多人暗暗地准备在背后捅刀子，但是这样说下去又是没完没了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老妪似感慨。你说的很对，太阳底下无新事。”
　　他的眼神迷蒙起来，“所以对于这些我可以坦然处之，但是总归有一些事物永远超出你掌握的范围。越想得到，或许就是越深的失去。叶修你说对么？”
　　这是喻文州第一次直接地称呼他的名字，之前不是带着头衔的恭敬便是叶神这样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叫法，而这一次他却极轻却也极郑重地叫了他的真实姓名，叶修沉默了一下后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总有这么些人，总有这么些事。”
　　他突然又执起喻文州的手，相当诚恳地说，“你最近真的太累了。可以考虑好好休息一下。”
　　喻文州在叶修握住他手的刹那从那种恍惚的状态里猛地清醒过来，滴水不漏地回答道，“我现在的确在休息啊，闲暇无事时就翻李维的罗马史看，还挺放松身心的。”
　　叶修默默扶额，“你监听我说话……好吧，这个我也管不了你。就建议下还是看塔西佗的编年史吧，虽然作者热衷于仿古但至少挺简略的。”
　　“我会采纳你的推荐的。”喻文州微笑着回答，“以及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更像恺撒来着。”
　　叶修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是沉默比较好。

　　“最后友情提醒一句，”在将要分别的时候，叶修状似随意地说道，“我刚才突然在想以我对刘皓的了解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的前途，而这件事情好像对他提升自己没有什么特备直接的好处。至于上面还有没有人，我也就不得而知，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谢提醒，”喻文州彬彬有礼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