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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骊 歌 ...

  •   “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无论如何要当一次第三者。”时厘说。
      “是的,做过第三者,才会明白,爱一个人,是多么凄凉。我们想要的人,并非常常可以得到。”辛西娅点头称是。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云贞却完全被她们摒弃在外围。
      这两个女人,交流着做情妇的感觉,似乎那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可歌可泣的一种职业。
      “一对一的爱情太单调了。我和汤恩在床上调笑、接吻,以为理所当然。但,跟林冶一起,即使只是接吻,我也会血脉沸腾,想得到更多。他令我觉得自己象一个女人,一个想偷情的坏女人。”时厘吃吃地笑,眉头眼底春意盎然,全无白天职场上的清高模样。

      时厘最近和她的上司搞上了。
      云贞想不出什么文雅的词来形容这种关系。她见过林冶的妻,美丽温柔得令同是女人的云贞都忍不住想要呵护。林冶却怎么舍得背叛?
      “就算是满汉全席,吃久了,嘴里也会淡出鸟来。有机会换换口味,谁能拒绝?”时厘耸耸肩,姿势妙曼得令人暇想。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死守着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辛西娅斜睨了云贞一眼。
      时厘中学时就与附近大学的一个大学生偷偷恋爱,那是她的初恋,可惜也只维持了五个月。那家伙背着她偷腥,让她抓了个现行!当时她冲上去铲了那男孩一耳光,把两人的衣服全从窗口扔了出去,然后潇洒地离开。
      云贞猜时厘会变成现在这样子,是受那次的刺激太深所致,虽然她一直嘴硬不承认。
      “林冶不会为了你放弃家庭,你何苦浪费时间?”
      “我从没说过要和他结婚啊!”她奇怪地瞄了云贞一眼,又低下头去专心地涂指甲油。“我的志愿是做个伟大的情妇!”她笑嘻嘻的,却不像是开玩笑。
      “那何不挑个好对象?” 云贞一向瞧不起林冶那样的小白脸。
      “在现阶段他是最好的,没办法!我也想找个好男人啊!”时厘轻佻地向云贞飞个媚眼。“不如把宁溪让给我?”
      “你……” 云贞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低头猛咳,脸涨得通红。
      “玩笑而已!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时厘假惺惺地装出惊恐的表情。
      云贞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宁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他不喜欢时厘和辛西娅。宁溪是个传统的男人,又曾当过教师,虽然不至于视她俩为洪水猛兽,但私下也常劝云贞和她们保持距离。
      “放心,我们会把她完好地送回来,OK?”辛西娅附在她耳边,听出宁溪的声音,一把抢过电话叽叽呱呱说完就立刻挂线。他们是天生的对头,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抬杠。

      辛西娅开着她那辆拉风的摩托车将云贞送到楼下,房间窗口透出的昏黄灯光,在静谧的夜中显得格外温柔。
      宁溪在等她。
      “晚安,幸福的女人!”辛西娅看看窗口,不无揶揄地撇嘴,在云贞摘下安全帽的一刹,突然凑过去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一个GOODBYE KISS!不要太想我哦!”辛西娅对着窗口伸出头来探望的宁溪示威般挥挥手,嘻笑着绝尘而去。

      辛西娅的手机号一直没变过,即使那个网络的服务那么差劲或者服务费多么昂贵,还是不肯改用另一个电话网络商。她常笑道:“这个号,五十年不变!任何时间都可找到我!”
      云贞和时厘却知道,她保留着这个号码,不是为了朋友,只是为了“他”,等“他”那个可能永远不会打来的电话。
      张小娴说过,永远拥有一个电话号码,便可以一生守候一个人。虽然已经分手那么久了,有一天,他忽然想起你,只要拨出你以前给他的电话号码,仍然可以找到你。
      辛西娅的“他”是高她们几届的学长,也是当时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辛西娅对他,可谓一见钟情。几番穷追猛打,勉强刚得到了该男的注目,斯人却已面临毕业。好不容易等她也毕业,可以谈情说爱谈婚论嫁时,他却已然成了别人篮子里的那棵菜。
      有时,年龄的差距真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纵然只是三五岁,却终成天涯!
      辛西娅仍然疯狂地迷恋着他,甚至想方设法搞到他的□□号,从网上贪婪地了解他的点点滴滴。
      随后发生的一切,像个烂俗的故事:网友终于见面,随后便是一夜情。事后,他说他的婚姻不幸福,辛西娅才是最了解他的人,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选择和辛西娅在一起!
      短短的一句话,成为辛西娅将“一夜情”变为“一世情”的动力,向来自视甚高的她终于也心甘情愿地贴上了“第三者”标签,痴痴等着那个男人的电话,等待着被扶正的机会。

      三月七号,云贞她们接到小米的喜柬。
      小米是她们寝室最不起眼的女孩。时厘娇艳丰腴,辛西娅窈窕明艳,云贞是充满书卷气的秀丽。只有小米,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黑不白,是寝室里的平衡点,却永远无法成为别人的焦点。
      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孩,居然是四人中最早结婚的!
      三人围坐在时厘精致的小客厅,看着玻璃茶几上的红色炸弹,表情都有点呆滞。
      “条件越普通的女孩子越早嫁出去,我们三个质素这么高,三十岁也不知道可否成功嫁出去。”时厘认真地思考着。
      “我们这样的美女,太早出嫁不是暴殄天物?”辛西娅笑笑,眼中迅速滑过一抹复杂的思绪。
      “不管怎样也是零的突破,我们寝室总算有人结婚了。” 云贞在想宁溪,他是个传统的男人,敏感而高傲,不能忍受活在女人的阴影下。所以在他博士毕业找到工作前,他永远不可能答应她的求婚。多滑稽,居然是她向他求婚——一直以来——而且还被拒绝!
      等待,永远是苦乐半掺!感情实在是最经不起时间磨蚀的!也许当客观条件都已成熟,两人的激情却已灰飞烟灭,这样的例子身边比比皆是,谁知道未来又是怎样的结果?
      云贞不是对他没信心,只是对自己没信心!
      都说幸福的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婚宴上的小米的确让她们惊艳了一把,脸上满溢的喜气几乎染红半边天。倒是新郎——据说是个医生——矮笃笃黑黝黝的,偏穿着一套白礼服。这下子连说他其貌不扬都觉得有点糟蹋这个词儿!三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满面悲戚地埋头吃菜。
      “最重要是男才女貌!”同席的一个老姑婆好像听到了她们的腹诽,“家诺现在可是那家医院脑外科的头把刀啊!小米好福气才找到这么个老公的!”她说完,得意地斜睨她们一眼,嚣张得令人生厌。

      时厘接到了新娘扔出的花球,如果传说可靠,她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被围困在女宾们羡慕嫉妒眼神中,时厘的尴尬只有三人心知肚明。
      那个白玫瑰的花球不知何故竟被时厘保存了下来,还巴巴地制成干花放在妆台前。
      “怎么?思春了?”辛西娅酸酸地问,笑得十分诡异。
      “那个传说,有没有可能是真的?”时厘有些心不在焉,没注意到她刻薄的语气。
      自从小米的婚宴后,她们有几个月没见了。丰腴的时厘看起来清瘦了不少似的,也许是错觉,云贞总觉得她看起好像满腹心事偏又欲说还休的样子。
      “拜托,你早过了听童话的年纪了,还信那些啊?”辛西娅嗤笑,目光掠过那个已经变成浅黄色的干花球。
      “我怀孕了!”时厘闷闷地说。
      “啊?” 云贞和辛西娅都被吓到了。
      玩火的人都知道,游戏规则被破坏时,后果一定是可怕的。
      时厘的愿望,一直就只是做个伟大的情妇,从未听说过她有染指婚姻的野心。
      怀孕,这算哪一出?
      “林冶怎么说?”辛西娅总算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时厘轻摇螓首,涩涩地一笑。毋须多言,她们都已然明白这个回应代表着怎样的结局。
      “是我自己笨,早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一天的。”时厘幽幽地感叹。

      “是她自己笨!当情妇哪有什么好下场的?”宁溪的反应和时厘本人惊人得如出一辙。
      云贞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却没料到听完她的复述,宁溪的脸色居然更难看。
      “离她们远点,云贞!我真担心你被她们影响到!”
      “林冶真不是个东西!” 云贞咬牙切齿地咒骂,如果诅咒真的有用,她会很乐意把自己知道的恶毒词汇都送给他。
      “省省吧。早说过不要交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到头来搞得自己也心烦意乱!”宁溪好像总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她的机会——他说这是让事实说话,让她有机会好好反省。可是他从没考虑过她愿不愿意听,喜不喜欢这种教育方式。当过老师的人都有说教的瘾,云贞扁扁嘴,暗想!

      大学里那个邮局旁的迷你咖啡屋只有三张桌子。云贞坐在窗边的桌前等辛西娅。
      自从上次机场一别,她们已经有几个月没碰头了。当初时厘执意留下那个孩子,却因此看透了林冶的无情。本来咩,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涉及到自身利益时,林冶是完美情人。可是一但出现半丝要负责的可能性,他开溜的速度比平治跑车还快,居然在短期内申请调到另一个城市的分公司。
      时厘虽然从没真正想过要他负责,但对这种结局仍是始料未及。
      “不知是人性恶劣还是我真的错了!……也许那边的环境更适合我和孩子吧。”化着精致彩妆的时厘难掩满面的黯然,她怅然地看着送行的两个好友,倔强地挤出一抹微笑,“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哦!”
      法航的班机从头顶呼啸而过,辛西娅和云贞同时叹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时厘会因为那个还未成形的孩子远走法国。
      “这个年龄去投靠母亲,搞不好还要看继父的脸色,真是难为她了!”云贞低喃,当年大学时就因为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时厘拒绝去法国当母亲的拖油瓶。
      辛西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迷惘,时厘的事,倒像是在给她敲边鼓。
      窗外的枫树飘下几片红叶,悠悠地在空中划出弧形轨迹跌落在窗台上。难怪辛西娅喜欢这个小店,纵然毕业已经很久,还是不时回来坐坐。坐在窗边喝杯咖啡看风景,真是种奢侈的享受。这种心情,上学时候的她们不明白,正如现在窗外那些匆匆路过的学子不明白一样。在社会上沾染风尘后才发现,学校无论怎样变迁,相对社会而言,永远算是片净土。
      “来了很久?”辛西娅抱着火红色的头盔冲进小店,染成褐色的大波浪狂野地在风中飘扬,别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云贞今天一早接到她电话,约在这里碰头,说是有事。云贞按时到了,她却姗姗来迟。
      云贞微笑点头,叫那个已经看得呆掉的俊俏服务生送上一杯蓝山。
      辛西娅是个异类!云贞在职场厮混那么久,出入各种大小宴会沙龙不下百次,却从未见过谁可以像辛西娅这样,穿着牛仔衣蹬着长靴,十足暴走族打扮,还能喝咖啡喝得那么优雅。
      “有什么好事?” 云贞双手抱着小巧的咖啡杯汲取温暖,晚秋的晨风已经有沁骨之寒。
      辛西娅嘴角的笑渐渐变得有几分勉强,“我打算出国了。”
      出国?好遥远的事,怎么突然就提到议程上来了?
      “哪里?”
      “美国爱荷华。”她低头抿了一口咖啡,闷声道。
      云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曾经以为真挚的友谊会历久弥新,身边的朋友会永远厮守左右。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半年内,一个又一个,她们竟然就这样决然地远走天涯。
      热热的潮湿浸润眼眶,云贞咬紧牙关,竭力忍住放声痛哭的冲动。虽然在她们取笑她是长不大的小女孩时她总是抱怨,可是她真的不习惯往后的日子没人这样伴着她、随着她。
      杯子里的咖啡凉了,静静的,像一面褐色的小镜子,映着她略微有些失神的双眸。晶莹的水珠从她双颊滑落,溅碎了镜面的平静,在小小的咖啡杯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傻丫头,好好的哭什么呢?”辛西娅强笑着拧她的脸,“我需要一个新的环境开始我的新生活!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吗?”
      云贞哽咽着使劲点头,时厘已经不幸福了,她不希望辛西娅的情路走得那么辛苦——但那个男人,注定是不能给他带来幸福的吧。
      “为什么去爱荷华呢?小杜、高原他们不是都在纽约吗?”云贞知道甫出国必有一段艰辛的日子,小杜他们大学毕业就出去了,现在应该已经站稳脚,去纽约倒可以有个照应。
      “看他们看了四年,还不够吗?”辛西娅做了个鬼脸,“爱荷华的帅哥多啊,当然去那里更合算!至少可以养养眼呢!”她又恢复了一惯的调笑嘴脸。
      “切,少来了!你真喜欢那种类型,原来我们学校的外教追了你两年,你怎么不答应?”云贞一点也不给面子,翻出旧黄历直接吐槽。
      “死相啦,人家那时候是年少无知嘛!”辛西娅故意扮出害羞的样子,捧着双颊使劲跺脚。
      “求求你别装嫩了,很恶心耶!”两人笑作一团,气氛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拜托你一件事,这个请你替我保管好吗?”笑够了,辛西娅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又看,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缓缓将它推到云贞面前。
      “为什么?”云贞看着桌面上那支小巧的西门子手机,那是辛西娅一直不肯换的电话,为什么要给她?
      “我一直留着这支手机,想等他,等他告诉我,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但是,你相信吗?除了几通短信,他从未打过一次电话。下周我就要走了,我想,也许他知道我要走,会给我电话吧。但我怕接到电话又会后悔,会忍不住再留下来!所以,请你替我保管这支电话。如果他打过来,告诉他,我很好,请他也好好过!”辛西娅勇敢地扬起头,正视云贞,声音越来越坚定。

      云贞抱着一只沙皮狗的布偶坐在窗台上,和煦的阳光透过大大的欧式窗,暖暖笼罩着她。在这个灰蒙蒙的城市,初冬的阳光是老天爷难得的慷慨赐福,云贞慢慢伸展了一下胳膊,舒服地叹了口气。从二十楼看下去,街道被缩成小巧的棋盘,纵横交错,穿梭在马路上的汽车也不过是一粒粒活动的棋子,或快或慢地从眼底掠过。窗子忽然一阵微微的颤动,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云贞懒懒地仰起脸,眯着眼睛望向天空。蔚蓝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不远处果然有飞机缓缓掠过了!自从它带走了时厘和辛西娅,她就对飞机这东西分外敏感!飞机渐远,终于变成一粒尘埃消逝在天边,云贞看得痴了,居然就维持着那种仰首的姿势,一直靠在窗边。
      宁溪推开门,心脏没来由的突然狂跳了几下。由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逆光中的小贞四周好像笼罩着一圈金色的光环,那种宁静的表情,在他看来却是那么陌生,好像随时会消逝在他眼前!
      “你……在看什么?”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胳膊,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感。方才那阵古怪的陌生感消退后,宁溪忍不住皱眉,微微有些愠怒。她又坐在窗台上,跟她说了多少次,这样很危险,怎么就是不听呢?
      “咦?怎么今天有空过来?”回过神,云贞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呃,果然昂头太久了,脖子好酸!跳下窗台,云贞往厨房走去。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在实验室里忙得忘了吃饭,冰箱里好像还有点饭吧,炒个火腿饭应该可以喂饱他。有点事情做让云贞觉得生活充实了起来,虽然这些都是平时她不屑为之的小事。
      “你今天不用上班啊。”宁溪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渐渐找回了心安的感觉,随口问道。真是的,小女人发个呆是正常的,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状况,他干嘛想那么多?
      厨房里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是啊。”云贞淡淡地回答。她辞职了,上次就跟他说过,当时他是什么反应来着?好像是说“没关系,再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吧。就是这样,她苦笑。他不是不关心她,但和他的实验相比,她的事永远都是小事,可以先放在一边。心情好时,他会随着她的性子闹一闹,而更多时候,他总是用自己认为好的方式去“管理”她的生活,比如交友,再比如学习、充电什么的。
      “贞贞,你必须再多学点东西,这样子才更有竞争力啊!”
      “贞贞,你不认为去强化一下外语会对你晋级有帮助吗?”
      “贞贞,你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作朋友!离那些不良女人远点!”
      ……
      诸如此类!
      大学毕业后,她一直以为自己总算熬出头,苦尽甘来不用再念书了!做人真的不可以太铁齿,瞧瞧,她都沦落到什么地步了!居然!
      “你看起来不开心啊!”宁溪大口吃着饭,他的心情看起来倒是蛮不错。
      “嗯,有点想辛西娅她们了。不知道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云贞低声说。那两个死女人,居然都不和她联系,算什么好朋友嘛!
      “有什么好想的?人总要往前看,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啊!”宁溪奇怪地瞥她一眼,一直以来她都喜欢回忆。回忆不是件坏事,但太过沉浸其中就不是好现象了,至少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
      云贞捧着小巧的骨瓷茶杯没吭声,她知道宁溪不喜欢她们两个,听说她们出国了,当时的反应居然是大大舒了口气!
      狂野的命运交响曲划破室内微妙的沉寂,把两人都吓得惊跳起来。云贞茫然地环顾四周,奇怪,这个声音,好像是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的。
      “好像是那个书桌的抽屉里!”宁溪一边扒饭,一边指指书房。这个小女人迷糊得令他叹气,总爱乱扔东西,要用时找不到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云贞在抽屉的深处找到了那支小巧的手机,辛西娅交给她的。
      屏幕上显示来电正是“DARLING”——那个一直让她等,等到心死的男子!他可明白,再强烈的感情也经不起时间的磨蚀,所以杨过和小龙女永远只能活在古墓中!
      命运交响曲一直在响,看样子拨电话的人很执着地坚持要辛西娅接电话呢。迟是迟了,但到底不枉辛西娅惦念了他一场啊!
      “喂……”,避开宁溪奇怪的目光,她微微侧过身子,窗外已经是万家灯火了,冬天,夜色总是来得特别早。
      “不要脸的贱人,离我老公远一点,否则叫你好看!”一个尖锐的女声挟着万丈怒火毫无预警地呼啸而至,简直震耳欲聋!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不是答应我,好好说话的嘛!”一个男人的声音模糊地传过来,听起来缥缈而不真切。
      “有什么好说的,对一个破坏我婚姻的狐狸精有什么好说的?”电话没有挂,彼端的两人仿佛口角起来,接着是一阵轻微的窸索声,云贞一时倒也不知该怎样应付——怎么会这样?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子的一个结局。
      “对不起,娅娅,她太激动了!一定迫着我告诉她你的电话号码……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这样对你我都好!”干涩的男声讷讷地从彼端传来,间或夹杂着几声喘息,令人忍不住猜测到底是经过怎样一番厮打,他才得到手机的掌控权。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真正对不起的是辛西娅!你到底是误了她!”云贞的声音冷硬起来,如针一般。对这个男人,她,还有辛西娅,都把他想得善良了!
      “怎么会……这个电话……”云贞的声音显然让那个男人吃了一惊,口齿都不甚连贯起来。
      “她出国了,走前让我替她等你的电话。她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打通电话,告诉她,你终于能给她一个承诺过的未来!”云贞嘲讽地轻笑,“呵呵,她甚至让我转告你,她不想令你为难了,所以她走得远远的,让你好好过!看样子,她真的多心了,你一直就过得很好,好到根本不需要她为你牺牲——因为你早就打算牺牲她!”
      “她……真的出国了?那就好,那就好……”狐疑的语气仿佛在怀疑天下有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但不管怎样,都可以听出至少他对这样的结果是很满意了!
      云贞厌恶地掐断电话,强忍的泪水肆意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宁溪默默地走过来,环住她的肩,把她的头按到怀里。他是不喜欢她的那两个朋友,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因为她们受到一点点伤害和委屈。怀里的人儿抽噎声渐渐小了,看样子心情已经慢慢平静下来。
      桌面上鲜红的手机映着月光,流转着一种诡异的色泽。宁溪抿了抿嘴,这不是云贞的电话!从刚才听到的一星半点对话中,他大致也猜到是辛西娅那个奸夫的老婆抓奸来了。
      身为男人,居然会如此伤害一个女人!宁溪纵然一直看不惯辛西娅,此时也忍不住深深同情她。何况,那个缩头乌龟的懦弱还让小贞无端受了一顿辱骂!这个帐,他帮她讨回来!
      宁溪是典型的行动派,想到了立刻就会付诸实际行动。他一手搂紧云贞,一手捞过桌上的电话。
      搜索到已接电话中那个刺眼的号码,他冷笑两声,按下绿色通话键。
      “你还敢打过来?”果不其然,电话被那个某人暴怒的太座拦截了。
      “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这个号码现在是我女朋友在用,她叫云贞,和您先生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说您想抓的第三者,已经出国了。而且我用人格担保,她早就与您先生没有瓜葛,您该担心的倒是现在他身边的那个叫CRYCE的女孩。”宁溪彬彬有礼地说,语气平静得令人不得不相信他口中道出的一切。
      “什么?还有个叫CRYCE的?”彼端传来强烈的抽气声,“死鬼,你给我说清楚,你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女人?不要拿已经没关系的来糊弄我!”残暴的女王开始发飙了,呵呵,看样子某人真要自求多福了。
      宁溪知道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满意地切断电话。
      “你怎么知道他还有个女人?”回头正好面上云贞惊讶地目光。
      “嗤,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宁溪拥着她往客厅里走,倒在软软的沙发上,他才揉着她的头发,冷笑着说:“他那种人,谁知道有多么花心?我不用知道,随便胡诌个名字栽赃他又怎样?”
      “你耍诈?”云贞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也不敢相信一贯刻板的他居然会有这样整蛊的时候。
      “有何不可?不过是以彼之计,还施彼身罢了!这是他的报应。他不是也想拿辛西娅垫背,消弥太座的怒火吗?”
      云贞轻轻笑了,头一次,她觉得这个男人不若她想像的那般刻板。
      “嫁给我!”
      “呃?”有没有听错?看看窗外银盆般的月亮,满月果然有令人发疯的魔力!
      “嫁给我!”宁溪温柔地吻上她的唇,不是月色的影响,今天他从实验室赶来就是想告诉她这句话。看得出,时厘和辛西娅为情所伤而远走天涯,对她的打击相当大!
      去他的“先立业,后成家”,去他的“事业优先”吧,如果一个男人连起码的安全感都不能给深爱的女人,那还算什么男人?
      云贞点点头,含着泪绽出最真挚的笑容!求婚呢,他终于向她求婚了呢!
      温柔的夜色中,她想起辛西娅走前说过的话,“小贞,你一定会幸福的!宁溪,他是能给你幸福的人!永远不要放弃!”
      “娅娅,我会幸福的!我一定会很幸福的!”偎在宁溪胸口,听着耳畔低沉有力的心跳,她对着窗外那轮明月偷偷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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