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药人》颜双思

6、第六章

　　第六章

　　二人的身体急速下落，但秦章的手仍紧紧地抓着陆焱之！眼看着离地距离愈来愈近，二人恐将性命不保，秦章一咬牙抽出腰间的长带，使劲全身剩余的力气，将腰带缠挂在垂于崖边的树枝上。

　　这树枝离地面只剩三米的距离，秦章便沿着腰带，一边搂着陆焱之，一边缓慢地往悬崖下爬去。

　　等到二人终于安全地着地后，秦章终于累得虚脱，一仰头便躺倒在地上。

　　而陆焱之则一直昏睡，他手臂上的鲜血由于没有止住，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秦章叹气，念在之前在悬崖上的救命之恩，他便从衣袍上撕了一块白布，替陆焱之仔细地包扎好。

　　然后又撕了一块布蒙住了陆焱之的脸，紧跟着将他弯腰抱起，寻了一处附近的山洞，将人置于山洞里。

　　处理完这一切后，秦章便在离陆焱之有些远的地方小睡了会。

　　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

　　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发热，四肢也很酸疼。想起在崖顶，雪乐喂给他的药丸，秦章就忍不住皱眉。不知道那是什么药，吃了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让秦章无法忍受。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陆焱之，然后目光移到对方那被鲜血浸染的手臂上……

　　如果……如果喝了他的血，那雪乐喂他吃的药是不是能失效了？！秦章心下一动，便起了这个念头。

　　他走到陆焱之面前，看着那张被他用布蒙住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着的眉眼。那眉头紧锁着，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秦章不知为何，有种冲动，想要为他抚平那眉间的忧愁。

　　他伸手，揭开了那块蒙脸的布。

　　依旧是那张丑得不能直视的脸……秦章习惯性地倒抽一口凉气，然而意想中的恶心却没有随之而来！怎么回事！为何他此刻看到陆焱之不再像以前那般作呕？！

　　秦章百思不得其解。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这奇怪的事，他准备去做方才心里所想的那件事。

　　怎料这时的陆焱之却在睡梦里喃喃道：“不要……走开！都走开！”

　　那语气痛苦得仿似正在遭遇十大酷刑般，秦章猛地心头一震，一股无法言喻的心疼随之扑面而来！

　　秦章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他连忙打消了方才的念头，慌乱地出了山洞。他觉得定是这山洞里太过闷热，才会让他变得这么奇怪！

　　入夜，月华如洗。

　　陆焱之醒来时，耳边传来水珠穿岩的滴答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缓缓地坐起身来。左臂处一阵疼痛袭来，陆焱之痛苦地呻/吟一声，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不甚清楚，但他知道自己正置身于一山洞间。

　　而他手臂上曾流血不已的伤口，竟被人仔细地包扎好了。他有些讶异，是谁这么好心？秦章？怎么可能……陆焱之苦笑，他看到他只会想杀了他吧……

　　陆焱之自嘲地想着，而这个只有他一人的山洞似乎也在向他暗示，秦章很有可能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了。

　　虽有些无奈，但又松了口气。就在陆焱之起身往山洞的出口走去时，一人的身影出现在洞口，遮住了大半的月光。月华洒落在那人乌黑的长发上，宛若神仙般俊朗。

　　陆焱之惊呼一声，后退着跌坐在地上。

　　只见那人朝着他走来，面上带着微笑，停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并缓缓扬起了右手。

　　陆焱之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住脸！

　　他以为秦章会扇他巴掌！

　　然而意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向他袭来……

　　他愣愣地把手放下，然后看着站在他面前，那个依旧风华绝代的秦章。

　　秦章伸着右手，见对方没有反应，眉头一皱，走过去一把将人拽了起来。动作虽然粗鲁，但似乎因为陆焱之受伤了，所以力道不是很大。

　　秦章说道：“饿了吗？”

　　“嗯？”没想到这会儿秦章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个，陆焱之有些诧异。不是应该大吼着让他滚出去吗？！

　　“我出去摘了些果子，你先过来吃点果果腹。”秦章没有理会陆焱之的回答，而是把他扯到一旁，随意寻了一处坐下，也不嫌地上都是污泥，就把裹在布团上的果子摊开到陆焱之面前。

　　陆焱之此刻十分怀疑这些都是毒果……

　　不过又想到，秦章应该知道毒果是毒不死他的，所以不会这么多此一举吧？

　　“吃。”秦章冷声道。

　　陆焱之没有多话，默默地拿起地上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了起来。

　　秦章见他吃了，似乎很满意。接着又掏出一火折子来，捡起地上的枯柴，就要生火。

　　见秦章这举动，陆焱之慌忙地下意识道：“别生火！”

　　秦章动作一滞，回过头道：“为何不生火？”

　　说完话的陆焱之就后悔了，他刚看到秦章要生火，就下意识地去阻止他。他以为今晚的秦章会这么温柔，是因为洞里的漆黑，让他看不清他丑陋的脸。

　　一旦他点上火，就会被他吓到。

　　陆焱之想起之前秦章的狠辣，又是一阵后怕。又或者打从心底里，他有点留恋秦章这片刻的温柔。虽然这人脾气很坏，但是陆焱之对他却始终恨不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人有着让他羡慕却永远得不来的东西吧。

　　美貌。

　　想到这，陆焱之难堪地低下了头。

　　见陆焱之没有回话，秦章也不管他了，径自生了火。温热的火光在山洞里燃烧起来，把周围都熏得火热。

　　陆焱之的身体本就虚，又受了伤，自然是极易感觉到冷。见火生了起来，他便小心翼翼地挡住脸，把身子往火源处靠。

　　秦章见他这举动，心里莫名起了异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依他的性子是绝对无法忍受自己跟个丑八怪同处一屋的，可是今晚不知怎么了，他看到陆焱之不仅不觉得厌恶，反而心里还起了波澜。

　　见陆焱之用手遮住自己的脸，一副很小心的样子，秦章莫名地想过去把他的手移开。

　　真是……见鬼了！

　　秦章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声，随即用衣服当席子，垫在身下，躺了上去。翻身背对着陆焱之道：“我先睡了。”

　　“哦。”陆焱之傻傻地点点头。

　　秦章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得可怕，似乎只能听得到山洞间传来的枯柴燃烧的声音。

　　渐渐的，陆焱之便听到由身边人传来的浅浅的呼吸声。是睡着了吧？陆焱之想着，眼皮子竟也重了起来。他挪到一个离秦章有点远的地方，便躺在地上和衣而睡。

　　黑夜里，火焰愈来愈小。

　　而秦章的双眼却在漆黑中明亮动人。

　　他并没有睡着。

　　事实上，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头猛兽在叫嚣，折腾得让他根本入不了眠。枯柴燃烧的火焰熄了，可秦章的心火却越烧越旺。

　　他似乎听到陆焱之有些均匀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滚滚发烫。

　　他转过身去，看到睡得离他有些远的陆焱之，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他想不通，他明明是最讨厌这个丑八怪的，可为何今晚他会如此渴望触碰他？

　　真心见了鬼了！

　　秦章想得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待天刚亮时，才沉沉睡去。

　　陆焱之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还在沉睡的秦章。

　　陆焱之便没有吵醒他，而是去了山间采果子。

　　秦章醒来后没有见到陆焱之的身影，便有些慌了。他连忙起身走出山洞，如此便正好见到陆焱之正缓缓踱步朝他走来，手里正兜了一堆果子。

　　秦章想也没想就劈头盖脸问道：“你去哪了？！”

　　陆焱之奇怪地看着他，“摘果子啊。”

　　他觉得今天的秦章有些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于……他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失去了最珍惜之人般的恐慌。陆焱之想到着，觉得有些好笑。

　　是他想得太多了，秦章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的眼里明明只会有嫌弃和憎恶，哪里来的珍惜。

　　这么想着，陆焱之便又抬头对上了秦章的眼。

　　仅这一眼，便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秦章的眼神，炽热浓烈，只看一眼便再也不能忘怀。

　　随后，秦章二话不说地牵起陆焱之的手往山洞走去。只走了几步，陆焱之就不走了，呆愣地立在原地。秦章回头，用绝对不可能有的温柔声音问道：“怎么不走了？”

　　这是秦章？

　　陆焱之心道，他是吃错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