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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窗少年】 ...

  •   次晨清早,奚画是被鸟雀啄木头的声音给惊醒的。
      她揉着眼睛,偏头往旁边看,帘外风声潺潺,细雨朦胧,空气甚为清新。想是夜里下了场小雨吧?
      窗沿上正站了两只蓝白相间的雀儿低头在磕那一抹淡红色的印迹,奚画眯了眯眼定睛看了一阵,脑中骤然一惊。
      睡得糊涂,都快忘了有昨夜之事。
      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神情紧张地环顾四周——椅上窗下皆是空荡荡的,风吹得窗户咯吱咯吱摇摆,帘幕飞卷,哪里还见得有人影?
      就连茶壶也被那人整整齐齐放回了桌上,要不是血痕还在,只怕她都快以为自己昨晚是做了场梦。

      奚画抚着胸口顺气,好在此人还说话算话,否则昨天就算有几条命也不够死的。
      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奚画这才走到窗边抬手把鸟儿挥开。
      搁着木芙蓉瞧见朱雀街上撑伞缓步而行的路人,她扳着手指算了算日子,还有三天,春日的假期就结束了,天鹄书院对这时间一向苛刻得紧,可不能忘了……
      回身去把放在床头的几本书收拾起来,侧头时见那窗下还落了一片衣角,她弯腰拿了在手,前后翻看。
      心头又是担心又是奇怪: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想想,人总归是走了,应当不会又跑来要她的小命,横竖自己没出什么事。就当是做了个噩梦,倒也无所谓。

      *

      转眼即是三日后,早间天高云淡,气候幽凉,街道两旁却是桃花盛开,铺了一地粉白嫩红的颜色。
      奚画急匆匆吃罢早饭,捧着书就往外走。
      今日乃是书院开课之时,离此地尚有半个时辰的脚程,她又没马匹可骑,自然动作得快一些。

      穿过两座石桥,一条长街,没过多久,就见前方开阔之处立着一座建筑,占地约十数顷,白墙墨瓦,深浅叠晕,庄严肃穆,于日头下格外耀眼。
      但见正门上方,一块红木匾额里,闪闪的印着四个烫金大字——“天鹄书院”。
      此院是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下令建造的,距今已有百年历史,其中所出的状元榜眼探花进士,数不胜数,在平江城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尽管如此,这么久以来却一直未曾挤上当今四大书院的位置,也是一大憾事,只在近年由那翰林院学士曾澍远接手院士一职后,情况才稍有好转。

      奚画在路上将昨日所记的文章又温习了一遍,一面走着一面小声背诵,一心两用正没发觉身后有人小心靠了过来,继而就觉肩上被人猛地一打。
      “哇?!”
      她登时唬了一跳,脑子一乱,也忘了适才背到了何处,正转头往后看去,那人已笑嘻嘻地绕到她前面来,把唇一抿,摆手道:

      “走路还念书呢,让院士瞧见了,还不知高兴到哪儿去。”

      说话的是个姑娘,和她年纪相仿,生的明眸皓齿,娇俏可人,正是那平江城方监州的掌上明珠,名唤作方金枝。
      奚画一见是她便松了口气,摇头叹道:“你就嘚瑟罢,左先生最爱的就是挑休假后这头一日考算术,别怪我没提醒你,一会儿看你又该挨骂了。”
      说来自己倒也算是和她打小一块儿长大。但可惜这身份却是比不得的。
      人家的娘是官家夫人,她的娘却是官家夫人的丫头。

      “真的假的啊?!”方金枝凑到她跟前去看那翻开的书,满眼的文字虽全认识,可都不知说的什么意思。
      她呆愣一瞬,觉得这么下去自己必定危险,忙伸手去推奚画:
      “不行不行,届时若是先生检查我的课业,你定要帮我啊!”
      奚画头疼的抚了抚额:“我都是一脑子浆糊,说不准呢,还怎么帮你?”
      “怎么搞的?”方金枝闻言就抬头去看她,但见其眼底一圈儿青黑,精神不振,甚是萎靡,不觉奇怪,“没睡好么?”

      “哎,就别提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前几日遇上个麻烦事,担心受怕,夜里都睡不着,还别说睡得好不好了。”
      “什么麻烦事?”万金枝拉她到旁边,正色道,“来,你小声告诉我,我决计不和旁人说。”
      这两天自己相安无事,也没什么人找麻烦。
      奚画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远方一阵钟声不疾不徐在空中荡开,她二人相视一怔,皆道不好,哪里还顾得上说话,撒丫子就往书院里跑。

      晨钟只响三下,若是误了时辰,怕又要被罚扫茅厕了。思及这般,二人更是拼了命的跑。
      待冲进学堂内,奚画和金枝飞快寻了位子坐下,幸而那先生尚晚一步进门,还能给她俩一点喘息的时间。
      天鹄书院内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几门课,而这左元和正是教习数理周易的,他年过花甲,是除开院士之外最为年长的先生,为人又颇严格。这会儿才将书放下,嗓子一清,就道:
      “上回年前,为师便将《孙子算经》全本给诸位讲解了一遍,今日正好课试,快快备好纸笔!”

      果不其然,且听四下里不少人小声抗议,奚画只深吸了口气,忙提笔沾墨,等他出题。一边儿的金枝则侧头对她挤眉弄眼的使眼色。

      还没等左元和想好题目,门外忽有人轻声唤他:
      “左先生,打搅片刻。”
      他回头一瞧,正见那曾院士面带微笑地朝自己招手,院士亲临,怎敢怠慢。
      左元和忙不迭走出来:
      “院士。”
      曾院士笑道:“不必多礼了。”
      正作了揖,抬眼间瞅得他一旁还站了个人,左元和不禁怪道:“这位是……”
      曾澍远莞尔一笑,便把那人小心让出来,朝他道:
      “这是今年入院的学生,自蜀中那边来的,正巧这时候到,劳烦你也让他一块儿听罢。”

      “好好好。”左元和又作揖颔首,“让院士亲自来跑一趟实在是受累了,这娃娃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那就麻烦你了,他千里迢迢赶来,路途辛苦,暂且莫要为难他。”
      “请院士放心。”
      曾澍远简单吩咐了两句,见讲堂内安静一片,气氛甚好,遂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左元和恭恭敬敬目送其走远,这才回头打量那新来的学子。
      看了半晌,倒皱眉觉得奇怪。
      此人身形挺拔笔直,相貌英武,眉目沉静,虽身着青衿,但上下看了总觉得莫名的违和,瞧了一会儿,他便问:
      “……如何称呼?”
      听他问来,那人方启唇道:“关何。”
      左元和低低念了两声,又问:“哪两字?”

      对方想了一想,答道:“关口的关,何如的何。”
      “哦……”他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内心已作评价:表达水平甚是一般。

      “如此,就随我进来罢。”

      讲堂之内,奚画拿着书在给金枝讲解,后者奋笔疾书,将那算题之解密密麻麻写满在纸上,才翻了一页,门边就听左元和轻咳了一声。
      奚画手忙脚乱地把书收好,正抬起头,目光却骤然停伫,浑身像是被惊雷劈过一样,动弹不得。
      只见那左先生摊手指着身边之人,一字一句道:
      “诸位,这一个便是书院新入院的学子,蜀中人士,姓关名何。”
      那人表情淡淡地在底下众人脸上扫过,视线和奚画撞了一撞,似乎有些变化,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关……关何?

      奚画嘴唇微张,僵了半晌愣是没吭出一个字来,捏着书本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紧了紧又松了松,心情神情都很震惊。
      她要是没记错,这脸,这侧脸……简直和那日夜里惊鸿一瞥时一模一样,一生都忘不了!
      是天底下相似的人太多撞脸了,还是自个儿没睡醒看花眼?
      前些天拿刀挟持她的危险人物,竟和她同窗读书?!
      怎么想都无法令人接受!

      左元和领着人在案前坐下,回身取了书,指尖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沉思了良久,皱眉道:“既是有新学子入学,今儿的课试,就先免了吧。”
      周遭松气之声此起彼伏,金枝靠在椅子上如释重负地抚着胸口,庆幸道:“还好还好,这人来得真是时候。”
      但侧目去要去和奚画说话时,却见她面容呆滞,双眸木讷,不由吓了一跳。
      “小四,小四?……”

      直到她推了一把,奚画才反应过来:“诶、诶。”

      “想什么呢,入迷成这样?”

      她闻言,欲哭无泪地抱着书,转过头又正经又悲哀地说道:“没……我只是,在思考人生罢了。”
      金枝挠了挠头,莫名其妙。

      *

      一上午奚画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先生讲的她一个字都没仔细听,反倒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关何的一举一动。

      在如此细微观察之下还是有所收获的。
      比方说他压根就没动笔写过字,能用左手做的事,就绝不会抬右手;就连走路时也有意无意地护着自己右臂。想来那时候受的伤还未好,毕竟伤口很深,这才过了三日而已,倘使不小心碰到保不准会裂开。

      难不成此人当真是那来路不明的贼匪?奚画心中一凛,这事可事关重大,要不要向院士禀告?
      可若是自己认错,冤枉了好人,旁人定会觉得她有意生事。更何况,如果打草惊蛇,反让他多心,到头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自己那可怎么办?

      纠纠结结思索了良久,奚画终是一咬牙,心道:敌不动我动,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为好,横竖再这么猜下去,夜里又将睡不好觉,身体不适事小,耽误念书事大!

      故此等到下学,她连书也没仔细收拾,起身便把那关何扯到对江亭没人的地方,既紧张又害怕地保持距离,认真注视他。
      先是拿手比划比划了一下身高,随即又伸手遮住他一半的脸,犹自思索着。

      后者满脸不解:“你作甚么?”
      奚画狐疑地盯着他的脸,联系脑中尚存的记忆,小心问道:
      “你……到底什么来历?”
      原来是问这个,他眉头展开,想也不想颔首回答:“我是蜀中人士。”

      “我不是问你打哪里来的。”她有些口不择言,寻思了一会儿,“你是这几天才到平江府的?”
      “嗯。”
      奚画皱了皱眉:“那你前些天,夜里可有去过朱雀街?”
      “朱雀……”
      对方眸色一怔,定定看了她片刻,额上竟隐约冒出汗珠来,手握成拳,仿佛比她还紧张几分。
      奚画只见其负手后退了一步,顿时疑心更重:“果然是你?”
      后者摇头:“不是我。”
      奚画一脸不信,哼哼了两声:“我还没问呢,你着急什么?”

      “……”
      瞧他表情有异,奚画甚是鄙夷地睇了他一眼,“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话,就听对方急速打断:“我不是。”
      如此欲盖弥彰,她愈发肯定:“你不是什么?”
      那人喉头一滚,未及多想张口就道:“我不是有意闯入你家中去的,我只是……”

      仿佛意识到什么,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男主没智商!
    【真的吗……】
    虽然说是架空,还是忍不住来自我打脸考据一下。
    其实古代书院是木有姑娘的,你们知道……
    【但是没姑娘还怎么写小说啊!】
    所以小说里面就是不能有姑娘,也必须得给我有姑娘……
    【脑子好乱的样子
    比较严格的书院其实是有宿舍的,而且一般吃住都在书院里面。
    【具体参照梁祝
    可是这样一来那就不好玩了啊,所以学生宿舍就改成了走读住宿皆可好了。
    【别问我为什么
    【就是任性
    【这是文学艺术
    不懂别乱说……
    ←_←
    反正我是打过预防针了,你们就当我在扯淡好了,啊哈哈哈——
    *
    前几天,听小D说喜欢《竹有》,回去温习了一遍,正好这本风格想换轻松一点。
    试着写了写,自我感觉还不错【大家好,我是作者的脸,她不要我了!
    啊哈哈哈,希望你们不会觉得太不严谨了一点。
    其实这种风格偶尔写写还挺治愈的。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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