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之潜鱼在渊》药师粉

124、眼睛

　　殷十九失踪的第五天。
　　他带着色无极踏入了啸龙居。进门要脱鞋什么的，殷十九毫不介意，从自身携带的小背囊里摸出一双木屐穿上。至于色无极，她不需要穿鞋。
　　进了门，绕过屏风回廊，后院一大片怒花盛放的梅树一下子闯入人的眼。在梅树之前，有一人手持折扇背对而立，白衣蓝襟，黑发蓝冠，衣着服饰确实与传闻中的心筑情巢主人莫召奴有三分相似，但这明明是两个人。
　　极道先生猛一转身，目光看向殷十九喜怒不定，蓦然一抬折扇，一阵风席卷起色无极，将她从殷十九怀中夺走，平平放在梅树下早已准备好的一方软榻上。
　　“你从四魌界夺走的‘果实’呢？”极道先生正是御圣主尚风悦在苦境的化名。
　　“用在色无极身上了。”殷十九道。不然色无极怎么能恰好在枫岫主人到来之时恢复一丝意识，配合他直接将那只楔子干翻踢出局。
　　四魌天树从来就没有过果实，这只是对被掠夺走的四魌天源的一种代称。尚风悦比楔子与凯旋侯更早离开四魌界，一方面是厌倦了上天界的龙族与圣族之间的纷争，一方面是为了追捕殷十九这个造成慈光天源提早衰竭的罪人！
　　“现在慈光之塔已经痛下决心，火宅佛狱自愿脱离四魌界，天树少了拖累，想必能再发新芽。”殷十九声音慢慢道：“为什么一定要执着过往的错误呢？”
　　哗啦啦。极道先生周身气息不稳，气劲刹那催动梅树，一空梅花坠落如雨！
　　你还有脸说！尚风悦怒目瞪视，差点没脱口而出。
　　极道先生：“你与珥界主，究竟是从何时开始谋算起？”
　　殷十九：“从他发现我在欺骗你开始。”
　　极道先生已经不想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欺骗我”这个问题了。尚风悦忍了忍，将手中梅花扇子扭得咯吱作响，然后向外扇出一道劲风！
　　风化为利刃，呼啸由殷十九身边刮过。嚓嚓嚓，他身上立刻多出数道衣衫破口，脸颊缓缓流下一抹鲜红。
　　“三个条件！”极道先生竖起三个手指：“我会收色无极为徒。”
　　色无极的意识是由殷十九亲手囚禁的，为的是让枫岫主人继续上钩。但色无极同时修炼慈光秘法与佛狱之功法所造成的后遗症也是实实在在的，而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邪天御武能像当年帮助玄雨那样帮色无极度过难关了。
　　但是还好，有极道先生在这里。精通上天界术法的御圣主尚风悦，是比邪天御武更适合的人选。也许从得知极道先生之真实身份开始，殷十九与枫岫主人便同时展开了此后的布局。枫岫主人认为色无极够资格成为殷十九的牵绊，他确实没有看错过。殷十九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希望，色无极能彻底脱离自己的掌控。殷十九会亲自将色无极送上通往高处的阶梯。他希望色无极能够自由。
　　殷十九：“我答应你。”
　　极道先生：“你还未先听过条件的内容。”
　　“不管是什么内容，我现在都会答应你。”殷十九道：“我无路可走。”
　　这个局的一开始，殷十九走上了枫岫主人所替他设计的那条路。他将色无极算进了局中，同时也将自己算进了局中。‘我想看看我能为她放弃多少，也想看看她能为我做到何种地步。除此之前，我还试试让她拥有能够抗拒我的力量。’殷十九想：‘掌握一人生死之感觉太过美妙，我会舍不得放开她的手。但是，色无极与鬼差必须是不同的。’
　　极道先生显然从殷十九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吾的感觉没有错。”尚风悦缓缓开口：“你与以前一样，都是一名混蛋！”

　　殷十九失踪的第六天。
　　异度魔界有人泄露了伏婴师的行踪。魔界军师伏婴师在寻找逃家的主公银锽朱武的路上，遭遇了玄宗四奇的伏杀！
　　在这场战斗中，六弦之首苍甚至都没有出手。伏婴师死在荒野，加注在赭杉军身上的魔咒之力立刻被解开。赭杉军恢复道体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交出手中半本邪录，告知众人这本书涉及到天下苍生。
　　但紧接着，玄宗得到消息，邪录的上半部已由一位神秘人送去了琉璃仙境。苍当即做出决定，这半本邪录将继续由玄宗保存。这样一来，如果有人想要集齐万血邪录，势必要先干翻素还真，再干过整个玄宗！
　　将魔界所拥有的那半本万血邪录送去琉璃仙境的人，是魔界前任鬼王银锽玄影。伏婴师死后，他所保存的一切秘密尽归银鍠玄影之手，其中也包括了这半本万血邪录。
　　“异度魔界疯了吗？”对于这一点，屈世途非常惊讶：“不是说这本万血邪录里面记录了苦境神州的秘密吗！”
　　好可怕，这样说来，异度魔界早在道境的时候就开始打苦境的主意了啊，原来吞佛童子上苦境灭佛寺并不是一个偶然。
　　“秘密只针对不知道的人而言。殷十九处处占据先机，他杀金八珍的动机，已让魔界怀疑了。”素还真正在翻阅六弦之首苍送过来的书信，并拟定未来道境与苦境合作的基础。
　　“话说回来，金八珍死前异象早就让五色妖姬等人看在眼里。不过，异度魔界大概怎么都想不到，金八珍竟是一名难得的预言者！”
　　屈世途摸了摸胡子：“万血邪录还归中原，这对异度魔界也没啥好处啊，除非是……”异度魔界有人不想解开这本书的秘密，或者说这本书的秘密将会改变异度魔界内部之存在。
　　“这样一来。”素还真目光一闪：“异度魔界与中原之立场在某种程度已是一致。未来中原需要考虑的，还剩六祸苍龙！”
　　袭灭天来向整个苦境发出挑战，出面应战的除了素还真，还有来自南武林的强者六祸苍龙！
　　借助对抗魔界这面大旗，六祸苍龙已开始在南武林组建紫耀皇朝，打的旗号正是统一一切力量，为百姓扫除魔祸！
　　袭灭天来作为魔界对外的领军人物，从来只关注自己的理想，可不管伏婴师死后，魔界高层政权是怎样的替代法。而在这个时候，能对银锽玄影对异度魔界统治权造成最大威胁的人，正从傲峰十三巅一路匆匆赶回朝露之城。
　　银锽朱武一踏进久别的城池，立刻受疑虑许久的魔界四天王之拥戴。有忠心耿耿的魔指引，他毫不费力就见到了自己阔别许久的胞弟，银锽玄影。

　　“你将九娘怎样了！？”
　　朝露之城。九祸的住所。
　　坐着轮椅的黑发魔人抬手轻轻抚摸过周遭一切。这间屋子曾经也是他的住所，是他与女后九祸的新房。
　　后方站着质问而来的银锽朱武。
　　银锽玄影推着轮椅转过身：“如果不是以九祸的名义，你是不是连伏婴师死了这个消息，也要当做没听见？”兄弟重逢，气氛却显得紧张。
　　银锽朱武微微怔了怔。
　　“九祸怀孕，你知道吗？”银锽玄影道：“这一次，有可能是圣魔元胎。”
　　银锽朱武袖中捏紧五指：“因为这样你杀了伏婴师？”
　　与异度魔界其他魔不同，银锽朱武从来没有小看过自己的这位胞弟，彼此之间有兄弟情谊是真，但看中玄影的能力也是真。银锽朱武不愿做王，却也不会随意将王位传给一个无能之辈。
　　“杀伏婴师的不是我。”银锽玄影道：“兄长，当年你离开魔界，伏婴师并未阻挡我登上王位，是因我身体有缺陷较为容易控制。这件事我知道。”
　　银锽玄影：“你数次回来，与九娘在一起……我知道。”
　　“九祸替换了我的药物，我知道。”
　　“因为我之不作为，我的老师、兄弟险些死在伏婴师手中，最终放弃了我，转而与你合作之事，我也知道。”银锽玄影：“那个人说服你的理由，与你离开魔界的理由一样，你厌恶弃天帝！”
　　银锽朱武陷入沉默：“你想说什么？”
　　“当年如果我愿意，我距离掌控整个魔界仅有一步之遥。我只是不愿意与你争，所以选择以吾之身，封印魔界之祸！”银锽玄影手扶轮椅，慢慢站起：“我只是想说，留在这里对我毫无意义，但伏婴师那个人，我颇为不喜。”
　　他果然早已不需要轮椅代步。银锽朱武眼神复杂，看着自己熟悉又像是陌生的弟弟。
　　银锽玄影：“既然回来了，那就留下罢。不要听信任何人。逃避不是解决方法。我与伏婴师不同，我留下给你选择的余地！”银锽玄影稳稳站着，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方布帕交给银锽朱武，布帕里面放着一对血淋淋的眼珠，而眼珠里透出极为精纯的佛气！
　　银锽朱武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这对佛之眼究竟能做什么。这是开启天魔池的钥匙，能让天魔池中众英灵恢复活力，也能让异度魔界再度与弃天帝取得联系，得到隐藏在魔界更深处的战力！
　　银锽玄影一掌拍碎轮椅，再无留念：“兄长，再见！”

作者有话说

　　加班告一段落，继续来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