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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傀儡之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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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的脸上没有她一贯的笑容,眉头紧蹙,冷漠中透着一丝担忧。
“月神大人,属下失职。”她心下一颤,忙上前蹲拜着行礼。
“你去哪儿了?”月神的声音依旧柔软,却并不温暖。那轻纱后的双眼像是要看穿了她。
“我……在林中……”她嚅嗫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她紧张地瞟了一眼红衣,她不想让月神知道那个孩子的事。也许月神已经料到有事情要发生,月神平时可不会随便来这种地方的。
“月神大人,玄雪一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定是在林中迷了路。”红衣一步上前,拜在她旁边。
她心下有些触动,红衣居然肯为了她挺身而出。
“你怎知道得如此清楚?”月神的柔软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红衣这是在引火烧身啊。
“昨日玄雪曾恳求属下同她一同前来,属下愚钝,并未在意,没想铸成此错。”
红衣真是说谎话都不带眨眼的,听这一席话,她的后背被冷汗浸的透湿。
她感到月神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努力装作熟识红衣所言的样子,把眼底的惶恐小心地藏好。
“属下无能,没有完成任务,请月神大人责罚。”她诚恳地补了一句,低头望着地面,用余光瞟着红衣的脸色,红衣快速地向她瞟了一眼,望着自己的裙角,恭敬地行着礼。
月神收回了目光,却没有接话。
她心下稍安,不料接下来话让她更加忐忑。
“我培养的杀手都死了。”空气中飘散的浓重的血腥味,月神依旧面不改色。
“是被外人杀死的。用的是阴阳家的傀儡术。”月神的眼中露出一丝精芒,被轻纱遮挡,不易觉察。
“傀儡术!”红衣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不是那个早已失传的……”
“不错。”月神道。“傀儡术的修习曾因太过苛刻和艰深而一度失传,仅存的术法卷轴早在百年前就已遗失,就连阴阳家流传至今的傀儡之法也只是残篇,仅能操控死物。而此人所修习的术法却相当完整,可以操控活人。”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她瞥向自己的手腕,把那一线发红的勒痕藏进袖口。
听闻傀儡术再度面世,红衣有些激动,她甚至能感觉到红衣急促的呼吸。
“所以,你在林中发现了什么线索吗?”月神把目光又转向她。
“没有,大人,属下愚钝,什么都没有发现。”她低垂下目光,脸色平静,贴着泥土的手心却已被汗水浸湿。
月神点点头,柔声道:“这些人的死虽与你无关,却也是你办事不力。既然你自请责罚,那就去落霞殿思过十日罢。”
“是。”她回答,暗暗松了口气。
月神转过身,向着密林的方向行着,没走几步,周围的空气泛起了皱褶,她的身影扭曲着消失在密林中。
她刚想告诉红衣那个孩子的事情,红衣却一把将她扯起来,脸色极为慎重。
“你这次有麻烦了。”
她一脸疑惑。
“落霞殿可不是个有趣的地方,你自求多福吧。”红衣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同情,不过很快就化为冷漠。“我没想到,你竟然临阵脱逃,太让我失望了。”
红衣冷哼一声,扭过脸去不再看她。
“我没有。这些女孩是被那个孩子杀死的。”
“谁!”红衣放下抱起的胳膊望向她,柳眉微蹙。
“你在意的那个孩子。”她说着,看见红衣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平静。
“你怎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红衣淡淡的道,平静的话音有些微颤,没有掩饰住她心头的急切。
“一定是他,他认得你。”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失落,自己在红衣的心中果然还及不上那个孩子,红衣丝毫没有关心她这一夜都经历了什么。
她把手腕扬起,露出那淡红色的勒痕。这勒痕,和小屋内那些死去女孩腕上的勒痕一模一样。
“他会完整的傀儡术。”
红衣倒退一步倚在桃树上,久久的盯着她手腕的红痕。
“这不是他,一定不是……”红衣的长发被清风吹得有些凌乱,散落在脸上,一向高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助,她从没见红衣这么失态过。
“这两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雾气侵上红衣的双眸。
她看红衣狼狈的样子有些不忍,也不解。那个孩子学会了阴阳家失传的傀儡术,红衣应该高兴才是。
她的心下却是极不高兴的,自从遇见那个孩子,所有最糟糕的事情全都接二连三地发生了,她还险些被那个孩子杀死。这点她自然是不能让红衣知道的,她不想红衣为难。
她突然想到了极为重要的一点。
“月神大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红衣抬起了头,凌乱的眼神渐渐变得冷冽。
“月神大人,她……一定是知道了……”红衣的脸上布满了凝重,红衣终于恢复了她以前的样子。
“月神大人知道那个孩子回来了。”她接上红衣的话,背后的冷汗被春风吹得有些发凉,“还知道我们在说谎……”
所以月神让她去红衣都认为可怕的落霞殿思过十日。
“但是,月神大人是如何得知的?”她有些不解,她成为阴阳家的人以后才知道,密林中的守卫只是一些傀儡,傀儡是由死人做成的,只会执行命令不会思考,它们是不会向月神告密的。
“月神大人精通占星,实力强大,是阴阳家东皇阁下之下第一人。”红衣回答道,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所以她是断不会违背月神的。
“那个孩子……他在哪?”红衣的声音有些颤抖,好看的眉毛紧蹙着,晶亮的黑瞳中充满了担忧。
她低头看着自己地面长长的投影,指着影子的方向。红衣没有多言,纵身几个起落,消失在密林中。
灿烂的阳光把满地的血腥味散发得更为浓烈了,她闭上眼睛倚靠着桃树,红衣关心的只有那个男孩,始终没有问过她一句,也许她在红衣心中,就像小屋里死去的那些女孩一样,是可有可无的吧。
柔软的春风拂过她的脸颊,却让她感觉不到温暖。
东绣岭的山势极为险峻,即使在春日的阳光下也弥漫着一层薄雾,山体呈墨灰色,带有几分阴森的冷意。落霞殿座落在东绣岭的深谷之中,黑暗湿冷,长年见不到阳光。落霞殿,殿如其名,一线天空只能看到火红的落霞。
殿内只有两枝长明的烛火在幽幽地燃烧,豆大的光点在空旷的殿内格外阴森,光源之外一片漆黑。
她一只脚刚踏进殿门,一股寒凉之意立时侵入衣袍,裙裾随这冰冷的气息轻轻拂动。她打了个冷颤,厚重的石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殿内一片黑暗。等她适应了这片黑暗,看到了远处幽幽的光点,像潜伏在幽冥之中的鬼火。
空旷的殿内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寂静在这里扩大了数倍,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
时间在这个殿中仿佛停滞了一般,寒意愈发冰凉,浸透衣袖,侵入骨髓。她不得不催动内力维持体温。不知过了多久了,应该也不会太久。她用力推了推石门,纹丝未动。她终于明白红衣的意思了,用内力抵抗寒意并非难事,但是要在这殿中待十天确实不易,只怕这十天还没过去,她已内力耗尽,冻死在这了。
她把气息放缓,然后小心翼翼地向着光点挪去。烛火在一张古旧的几案之上,映亮了墙壁上的一张画像,是阴阳家先祖邹子之像。她郑重地拜了拜,心里祈祷先祖能显灵,帮助自己活到十日后。
微弱的烛火最多能照亮三步以内的范围,她依稀看见自己每次呼吸都有白雾自口中飘散。她回过头去,身后一片黑暗,看不见殿门在何处,心头一阵恐慌,她摸着墙壁重新走进黑暗中,寻找殿门。
黑暗中无法计算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到了门口,挨着石门坐定,把内力的消耗降到最小。
内力一点一点从内体流逝,不知过了几日,落霞殿外已迎来三次落霞。
她的内力消耗了大半。腹中有些饥饿。纵使她内力再浑厚,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倚靠着石门支撑着有些虚弱的身体,手指摸到了门下的一条缝隙,这石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密。
她贴在地上,努力向外看去,依稀有些光亮,视线与缝隙不平齐,什么也看不见。突然,门缝发出了一道微弱的红光,她飞快起身,那红光差点打到她的脸上。红光消失了,什么东西在地面上骨碌碌地滚动着。她伸手抓了起来,入手之处光滑圆润,是个白玉小瓶。
那红光她是熟悉的,是红衣。
红衣就在门外!
她用力拍着石门,却丝毫听不见响声,这个门一定有古怪,也许被咒印封印了。她也听不见红衣的声音。
就这么一激动,身体又虚弱了几分,她把仅存的内力凝成几片绿叶,贴着门缝扔了出去,不知红衣是否会看得见。
门缝再也没有亮起红光,也许红衣离开了。
她打开小瓶,里面是两枚圆润的丹药。红衣这是什么意思?
她揭起面纱,把一枚丹药放入口中。没有犹豫,只因那是红衣,她相信她。
内力渐渐充盈,腹中的饥饿也减轻许多。她结起手印,继续抵御着寒冷。
十日太漫长,长得她已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结起手印,为什么会被关在殿中,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了记忆中那个可怕的小木屋,她倚在门边,等待着清晨,等待着那个高傲的女子露出戏谑的笑容。
第八日,她蜷缩在黑暗的大殿门口,一只手伸向透着些许微光的门缝,一只空了的玉瓶滚落在手边,周围还散落了许多残破的绿叶。
石门轰然打开,清晨弥漫着晨露的温暖空气涌入这冰冷的大殿,明亮的光线覆盖着她的身躯,她模糊地感觉有人走了进来。
她清醒了一些,想要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什么都看不见。
仅有的一点力气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红……衣……”她含糊不清地呼唤着。
手臂很快抽离了她的掌握。
她微睁着眼睛,一片白光中,却看不到红衣的脸,她颤抖手指拼命向前摸索着。
“红衣……救我……”泪水自紫眸涌出,顺着满是灰尘的脸颊流入面纱。
“哦,原来你会说话。”一声嗤笑穿透了这明亮中的寂静,带着些许不屑的冰冷,陌生又熟悉。
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只明白这不是红衣。手指慢慢垂下,湿润的紫眸失去光彩,她重新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