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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三十五:解风情 ...

  •   锦夏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两颗血珠落入水中之后,缓缓接近,逐渐融合到了一起。

      追寻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结果,她本该是高兴的,但此刻,她竟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女子,是她的母亲,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夏氏的激动之情,一点不比锦夏少。锦夏寻母不过两三个月时间,夏氏寻女,却用了整整十七年。

      这十七年来,每次午夜梦回,枕头上落过多少泪,只有她自己知道。

      青丝变华发,少女变妇人,怎是一个沧桑所能描述。

      房间的门突然大开,谢天鸿大步闯进来,径直来到桌边,往茶杯里看了一眼,真相与他猜想的完全一样。

      谢天鸿双手抱拳,行礼道,“小婿见过岳母。”

      夏氏一愣,看清楚来人是三皇子,立即准备跪地叩头。她刚刚屈膝,就被谢天鸿扶了起来,“小婿怎敢受岳母大礼。”

      锦夏也上前搀住夏氏的手臂,眼睛里闪着盈盈的光,“娘。”

      一声“娘”,比千言万语更动听。

      从此,她们不再是陌路,重新变成母女,人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

      “娘,这些年,你受苦了。”锦夏紧紧握住她的手。

      夏氏眼眶里溢满热泪,轻轻一眨眼,便滚滚而下。老天终究是仁慈的,没有彻底夺走她的女儿,甚至,还给了她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婿。她还怨什么,恨什么,悔什么,拥有此刻,没什么比现在更幸福。

      她噙着泪笑了,“你好好的,娘就不苦。”

      锦夏拿出手帕,替夏氏拭去眼角的泪,“以后,如果没事,您就跟爹常来王府,我和三哥会好好孝顺你们。”

      谢天鸿接过话茬儿,“哪有让长辈去见晚辈的道理,还是我们常去白府吧。”

      “怎么都行。怎么样,我都开心。”夏氏脸上满是泪痕,嘴角却挂着笑。她左看右看,女儿女婿都那么好,怎么看也看不够。

      她忽然脸色一变,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不能让溪儿和老爷知道。他们爷俩知道了,怕是会闹翻天。”

      夏氏隐藏这个秘密十七年,就是不想家丑外扬,更不想伤害白远枝和白溪。他们是家里的一份子,伤害他们,夏氏过意不去。

      “母亲的意思是,不想认我?”锦夏十分失落。

      既然她费心寻找亲生父母,就是想跟父母重聚,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却不想把她的身份公开,这对她来说,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夏氏见她误会了,忙解释,“娘不是这个意思。娘是想,先用几天时间,给你爹通通气,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再慢慢把真相告诉他。你爹是个莽汉,我怕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会受不了。”

      她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白远枝要是知道自己养育了十七年的人,不知道是谁的女儿,估计立马提着大刀上街砍人了。

      再说,锦相爷和锦夫人,费心把锦夏养大,也是倾尽心血。如果锦夏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另有其人,立即转投亲生父母的怀抱,让锦相爷和锦夫人情何以堪。

      这件事虽然基本确定了,但是暂时不宜公开,需要一段时日,慢慢过渡。

      谢天鸿最先回答,“但凭岳母做主。”

      三人在茶馆里品茶聊天,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要不是天色太晚,估计谈上三天三夜也不困。

      街上的人逐渐减少,花灯会也散了。

      黑暗的苍穹之下,成千上万点星辰,在夜幕中璀璨无比。

      文钧和小丫鬟回来了。

      小丫鬟提着一盏文钧送她的走马灯,陪着夏氏回了白府。

      锦夏目送她们的背影远去,春天的微风拂来,微微有些凉,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好冷。”她哈着手。

      话说得这样明白,应该会有人脱下外衣给她披吧。

      结果,谢天鸿缓缓道:“我不冷。”

      锦夏无语地看着他,撇撇嘴,“傻人都不怕冷。”

      文钧本打算把自己的外衣脱给锦夏,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默默地把衣服穿了回去,嘴里吐出一句:“冻死活该。”

      谁脱衣服给她,就证明谁不怕冷,等同于承认自己傻。

      有时候,文钧愿意装傻,不代表他愿意承认自己傻。

      三个人并肩回王府,风没有停,锦夏快要抖成秋风里的树叶了。

      锦夏瞪一眼谢天鸿,人家没理他;再瞪一眼文钧,人家装作没看见。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没有一个脱外衣给她。

      天啊,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锦夏光顾着抗议,没有留意脚下,一不小心踩到一个坑里,脚下一空,扑通一下,身体坠了下去。

      谢天鸿反应极快,听到声音不对,一转头就看到锦夏摔倒了。他马上伸手接住她,把她扶了起来,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文钧切了一声,“用得着问吗?这种情况下,十之有九,是她把脚扭了。”

      谢天鸿横目而视,眼睛里透出一个信息:我们两口子的事,用不着你多嘴。

      文钧被他的目光一扫,浑身打了个颤,忙退后一丈远,跟谢天鸿保持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把障碍扫清之后,谢天鸿把锦夏抱到路旁的一块巨石上坐下,替她除去左脚的鞋袜,仔细检查一番。碰碰这边,问:“疼吗?”

      锦夏回答:“不疼。”

      谢天鸿碰碰另外一侧,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

      锦夏依旧回答不疼。

      于是,谢天鸿得出一个结论,“没伤到脚踝,起来走两步试试。”

      锦夏试着把脚着地,马上缩了回去,“三哥,不行,特别疼,走不了。”

      “不是说不疼吗?”

      “你问的是左脚,疼的是右脚。”

      文钧噗嗤笑出声来,站在远处前仰后合。

      谢天鸿略显尴尬,面对文钧毫不客气的大笑,有点恼火,当即冲他吼道:“有什么好笑,有没有点规矩!”

      那就忍一下。钧咬住嘴唇,勉强不笑出声来。

      谢天鸿替锦夏穿好左脚的鞋袜,重新替她检查了右脚。脚踝处的关节有些错位,肌肉也拉伤了,的确不能随意活动。他让锦夏忍一忍,然后一手握住小腿,一手握住脚掌,猝然一推,将她脚踝处的关节推回原位。

      据说生孩子的最痛,现在,锦夏的脚踝就跟生孩子的滋味差不多。她一声痛呼,额头上的冷汗就落了下来。

      在石头上坐了半柱香时间,脚踝才没有那么痛了。

      锦夏的双臂缠在谢天鸿的脖子上,有气无力地说:“三哥,你是不是希望老婆早点痛死,好娶新人进门啊?”

      谢天鸿唇角翘起,眼角多了一丝笑意,“万一,新娶来的老婆,比你还难伺候,你说怎么办?”

      锦夏酸溜溜地说,“那就……再娶一个,反正男人三妻四妾是寻常事。”

      “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谢天鸿一本正经地说完,在锦夏面前蹲下,拍拍自己的肩后背,“上来,我背你回家。”

      大齐国的三皇子,要背王妃回府,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锦夏都有点手足无措了,“三哥,你不是逗我吧?”

      谢天鸿说:“是逗你。”

      就知道他不是由心的。

      谢天鸿接着说:“我有那么闲吗?”

      干嘛要把话断开,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锦夏心中的不快迅速一扫而空,开开心心地爬到了谢天鸿的背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像个包袱一样挂在他身后。

      像个包袱,但她不会是他的包袱。

      锦夏把下颌放在谢天鸿的肩头,摸着他的耳朵,慢悠悠地说,“三哥,你的背又宽又广,并且特别平坦,一点儿都不用担心掉下去。”

      “是吗。”

      “是啊,就像面板一样。”

      谢天鸿沉默片刻,说道:“我真想把你从背上丢下去。”

      “你舍得吗?”锦夏调皮地笑着,趁谢天鸿不注意,把一双在风里冻得冰凉的小手塞进他的衣领。

      谢天鸿凉得浑身一颤,“你想谋杀亲夫?”

      锦夏不怕死地说:“是啊,我谋杀亲夫。等你死了,我马上改嫁。”

      “放心吧,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为什么?”

      “你的后事,交给别人办,我不放心。”

      “你连死人都不放过!”

      “就算你死了,也是我谢天鸿的死人。”

      ……

      自从两个人成亲,谢天鸿的话越来越多,简直不像原来的自己。锦夏也变了,变得孩子气。

      文钧跟在他们后面,慢吞吞地走。

      谢天鸿和锦夏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把夏氏和锦夏母女相认的事告诉文钧了。

      文钧现在十分迷茫。

      他曾经不惜性命维护的小公主,竟然另有其人。说不定,真正的小公主已经被皇帝一道密令杀死了。如果是这样,他就没有必要继续往京城调集卫国遗民。

      即使小公主还活着,卫国已经覆灭二十多年,齐国根基稳固,想要扶持小公主复国,无异于痴人说梦。

      把遗民全遣散了吧,一切过往和恩怨,都化为尘土吧。

      他仰起头,望着夜空。

      这是个晴朗的天气。

      不管是齐国,或是卫国,星辰都是一样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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