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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清吟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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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住的地方是来仪宫,是除了皇帝的寝殿以外,最富丽堂皇的宫殿。除了装饰、摆设、用度最好以外,奴婢数目也是最多的。
一人之下的国母,生活条件自然是没的说。也就难怪有无数女子,用尽方法入宫,想要一夜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谢天鸿和锦夏分别落座,宫女们端上两杯上好的碧螺春,杯盖一揭,带着淡香的薄雾腾腾袅袅,别有一番雅致。
皇后端起茶杯,轻轻吹吹凉,低头呷了一口,悠悠道:“茶不错,三皇子和王妃不妨尝尝看。”
谢天鸿和锦夏各自尝了下,除了淡淡的苦味,没尝出跟其他茶有何区别。虽说如此,他还是给皇后一个面子,把茶的味道夸到了天上。
“这种茶,是地方上贡给皇上的,后宫只有来仪宫和宸妃那里有。三皇子来一趟后宫,怎不去探望母亲?宸妃怕是想见你很久了。”皇后说得轻缓,言语之间,故意把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重要性,拐弯抹角说给谢天鸿夫妇听。
锦夏与皇后来往不多,没敢多说话,免得惹得皇后不悦。
谢天鸿回道:“母亲每日参禅拜佛,不喜人多,儿臣平素不去打扰。”
皇后笑了,“是了,三皇子是个孝子,去不去,不消本宫多言。不过,本宫倒是听嘴碎的奴婢说,三皇子最近去了紫裳公主府,不知为了何事?”
锦夏心下一惊,皇后久居深宫,竟然连这些小事都知晓,太不可思议了。不知道锦家跟紫裳公主的关系,皇后有无了解。万一被皇后当做把柄捏在手里,王妃的位子,锦夏就坐不稳了。
谢天鸿接话,不急不缓地说,“最近手下人来报,卫国余孽蠢蠢欲动,儿臣想,或许公主能提供点线索。”
他的冰块脸果然大有好处,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不知底细的人,完全看不出真伪。
再加上这话,等于变着法儿告诉皇后,他去紫裳公主府,是为了办正事。大齐一向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他这么说了,皇后再追问,无异于违背祖训,大逆不道。
皇后极为识趣,立即改口:“既然是国事,本宫就不多问了。”
接下来,她换了个说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三皇子处理国事,也要带着王妃,夫妇俩倒是恩爱呢。”
谢天鸿听出来了,皇后话里有话。
若是他人,大概已经跪下请罪,但谢天鸿是何人?怎会让皇后一句话难住。
谢天鸿握住锦夏的手,温柔地望着她,看似责怪,实则宠溺地说:“贱内尤爱吃味,怕儿臣去公主府,见到年轻漂亮的丫鬟,就把她忘了。”
好大一盆子脏水,就那么扣在锦夏头上了。
要不是为了给他脱困,她肯定跟他好好说道说道。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吃过醋好不好。就连他跟白溪同府住了几年,她都没说一个字。
皇后牵强地笑笑,把话题转移开,“看不出来,三皇子竟是这般宠妻之人,景王妃好有福气。”她唤来红樱,吩咐道,“你去各个宫里问问,可有人捡到一块玉佩。那是三皇子和王妃的定情信物,若有人知道消息,马上回来告诉本宫。”
红樱领命去了。
皇后一直微笑着,看起来假得厉害。
锦夏反复回忆皇宫外的一个画面,那时,白溪听到玉佩丢了,悄悄把手偷偷别到身后。这个动作太明显了,白溪一定知道玉佩的事,说不定玉佩就在白溪的袖子里,只要想个办法说服她,就可以拿到手了。
谢天鸿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时不时跟锦夏交换一个眼神,安慰她不要着急,事情很快会有结果。
皇后传来后宫的几个戏子,咿咿呀呀地唱起大戏,打发等待的时间。
锦夏搬着座位,往谢天鸿身边移动几分,两个人靠得极近。她凑在谢天鸿耳边,小声说:“我觉得玉佩在白溪那里。”
谢天鸿扫视了一圈,确定房间里另外几个人没有注意他们,才回答:“如果她不肯承认,咱们没法在皇后面前搜她的身。就让她暂时保存一会儿,等她回白府了,我再带你亲自去取。白将军跟我一同上过战场,有他在,料想白溪不会太胡闹。”
“我没有担心白溪。”锦夏非常认真地说,“我担心玉佩。”
不是一回事儿吗?谢天鸿无奈地看她一眼,正过头,去听两个戏子的对唱。
新搭的台子上,唱了一出又一出,锦夏听得耳朵快磨出茧子来了,谢天鸿还是稳坐钓鱼台,一副“你们随便唱,反正我听什么都是一个调调”的样子。
锦夏耐不住性子,问谢天鸿道:“三哥,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半柱香时间内。”
“你怎么知道?”半柱香时间,眨几下眼睛就到了,谢天鸿把时间精确到这个地步,就不怕没算准,丢人吗。
谢天鸿往门口一指,“我看见红樱了,就在门口。”
“……”
红樱进门后,沿着墙根,绕开戏台,来到皇后旁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颔首,挥手示意红樱退下。
几个戏子唱完这一场,有奴婢带他们去领赏,房间里的戏台也拆走了。
皇后说:“方才,红樱挨个问过各宫里的管事,无人看见三皇子的玉佩。三皇子怕是要去别处寻了。”
“儿臣谢过皇后娘娘。”既然皇后告诉他们,玉佩不在皇宫,谢天鸿不便多打扰,道过谢后,便带着锦夏向皇后告辞,离开了来仪宫。
皇后顺便卖了个面子给他,把文钧放了。
文钧先行回府,谢天鸿和锦夏漫步在皇宫的路上,春风吹过,扬起片片桃花。
漫天漫地的粉色,包围着他们,真真是天赐的浪漫。
有那么一瞬,锦夏觉得,如果时间可以停止,她希望留在这一刻,青春不老,此情不渝。
“想不想去见我的母亲?”谢天鸿说。
“可以吗?”锦夏出嫁前,从锦相爷的口中,听过一些关于宸妃的消息。
宸妃喜静,不愿意见客人,整天闭着宫门,躲在房间里念经。起初皇帝对她颇为宠爱,可是她没有当回事,甚至不曾给过皇帝几个好脸色,后来,皇帝也懒得过来看她,宫里就更冷清了。
锦夏不认为自己的面子比皇帝大,上赶着去见婆婆,一准儿吃个闭门羹。
“可以。”随后,谢天鸿补充道:“大不了被赶出来。”
这么紧张的时候,又说冷笑话,她要被谢天鸿气死了。
锦夏假装要打他,举起拳头在他面前笔划。
谢天鸿不闪不躲,有恃无恐,“你舍得对我动手?”
“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是啊,某人在昨晚,下手的确挺狠。”
想起昨晚留在谢天鸿身上的印痕,锦夏的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三哥,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宸妃住在清吟宫。
宫门外的空地上,两行翠竹迎风摆动。柔软的枝条,在初春的阳光里,吐出嫩绿的新芽。
锦夏站在翠竹边,紧张地揪着谢天鸿的袖子,“三哥,我们真的要去见宸妃娘娘吗?我害怕。”
“大耳光抽白溪的时候,我可没见你害怕。”谢天鸿说。
“不是一种害怕。宸妃娘娘是我婆婆,古往今来,婆媳关系就没有几家搞好的。要是我跟宸妃合不来,你大概不会向着我吧?”
“你怎么知道你们俩合不来呢。”
“假设,假设懂吗?”
“别没事吓唬自己。等真的遇到问题了,再操心不迟。”谢天鸿迈步走在前面,走了几丈远,感觉到锦夏没跟上来,又掉头回去找她。他指着自己说,“你觉得,能生出我这样儿子的母亲,会不好相处吗?”
锦夏就是先见了儿子,感觉儿子不好相处,才担心母亲会不会也这样子……
被谢天鸿这么一说,她更担心了。
她的婆婆,可不是一般的婆婆,那是宸妃。除了皇后以外,唯一生下皇子的嫔妃。就冲这一条,就该知道,宸妃在皇帝心目中,以及在后宫中的分量。万一跟她合不来,锦夏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我还是害怕。”锦夏在谢天鸿面前,胆子就变得特别小。
谢天鸿想了想,说:“那,我抱你进去?”
锦夏噎了一下,忙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
然后,一溜儿烟跑到清吟宫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宫女打开门,看到锦夏后一愣,随后,又看到了谢天鸿。宫女的眼睛亮了起来,“三殿下,您来了!您里边请,奴婢马上去告诉宸妃娘娘。”
宫女小鸟一样,开心地飞奔回去。
谢天鸿和锦夏在前厅里稍候片刻,就看到门口处,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三十五六岁,五官跟谢天鸿有六七分相似,不同之处在于,眼睛更狭长一些。通常狭长的眼睛有些妖媚,但她给人的感觉不同,不但没有半分妖媚,反倒颇为庄重大气。身上的衣物虽不是锦衣华服,却由内而外透出一丝高贵气质,令人不得不心生敬仰。尤其是手腕上的一串佛祖手串,更添了几分不问世事的仙气。
皇宫内外,真是不乏美人啊。
锦夏正感叹着,就听到谢天鸿已经行礼了,她连忙也屈了屈膝,给宸妃问好。
同样是皇帝的后妃,宸妃跟皇后截然不同。她热情地上前扶起锦夏,“你们是我的儿子、儿媳,亲人之间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坐下说话。”
宸妃这么平易近人,怎么会生出谢天鸿那个冰块脸……
锦夏暗自腹诽了好久。
几番寒暄之后,宸妃似是无意,提起了萧紫裳的事,“天鸿,我听人说,前几天,你和夏儿一起去了紫裳公主府?”
宸妃久居深宫,更不曾见过他人,不应该知道此事,难道她不是个简单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