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毛 最佳男主角》拾月初酒

1、1

　　天生一半在觅寻大半生爱情
　　多得你连系着肋骨让我安身立命
　　——题记

　　1.

　　穆玄英在发呆。
　　原因说来有点难以置信，之所以发呆，是因为紧张。
　　聚光灯不是没见过，却不曾有眼前这么多。也不是没接触过摄像机，他拍过好几个广告，早已习惯对着镜头微笑眨眼，做出各种生动表情。
　　但与现在不同。
　　他人在演播厅里，正在接受现场直播的访问。他的表情动作，将通过镜头无限放大，传输到许多人的电视机屏幕上。
　　胳膊忽然被人一碰，他眼睫一颤，回过神来。

　　陈月的声音响起，带着轻松的笑意，“哇，看自己演的戏，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穆玄英闻言，目光一转，发现后方大荧屏已经恢复“影视对对碰”的节目LOGO。他在心里悄悄吐舌，有点汗颜。要不是旁边坐了个陈月，他都没注意到剪辑放完了。
　　“这话要放在五年前，我大概会相信，都演了五年戏了，还不好意思啊？”女主持鱼幼薇笑着打趣。
　　她和陈月本是熟识，当年陈月第一部电视剧播出时，就来过影视对对碰，主持人正是鱼幼薇。
　　“那时候我很紧张的好不好，你一上来就问我拍吻戏的感觉怎么样，天啊，我第一反应是幸好我老爸老妈不在台下。”陈月拍了拍胸口深呼吸，话题一转，“你不如问问我们的男主角，他紧不紧张？”

　　穆玄英脸一僵。
　　第一次上电视台做正儿八经的节目，也没有提前被告知流程，主持会不会问些刁钻问题更不知晓……他是全然没有准备。他心里明白陈月是好意，想把访问的重心转到他这边，可一迎上鱼幼薇的目光，他想不忐忑，很难。
　　鱼幼薇拢了拢头发，不知怎的腼腆一笑，伸过一只手来，“卫学长，你好，我是二年三班的鱼幼薇。”
　　穆玄英唇微张，愣了愣。
　　卫学长？
　　几乎是一瞬间的，他明白了。
　　他平缓下不安的心，眼神镇定下来，唇角微微上扬，轻轻握住了鱼幼薇的手，颔首道，“你好，鱼同学。”
　　鱼幼薇大笑，用力摇了摇他的手，“一秒入戏，赞赞赞！”
　　被表扬了，穆玄英反而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抿了抿唇，“……谢谢。”
　　“小月，我演得如何？”鱼幼薇挤挤眼。
　　陈月歪了下头，一派天真，“我很庆幸导演没在开拍前看到刚才那幕，不然《当时花开》的女主角一定不是我了。”
　　“小穆是第一次演电视剧，就当了男主角，”鱼幼薇忽然看向穆玄英，“还是校园王子这样少女漫画般梦幻的角色，我有看到一些观众评论哦……要不要读给你听？”
　　他能说不要吗？
　　穆玄英笑了下，乖乖点头。
　　鱼幼薇清了清嗓，拿起膝上的提示板字正腔圆地念道：“要是时光倒退十年，我一定要追到卫轩！啊啊啊卫轩和我高中时暗恋的校草好像，我的青春又回来了！妈呀为什么我们学校只有一群歪瓜裂枣，没有卫轩学长这样成绩好又温柔体贴的帅哥来洗眼睛，跪求卫轩转校谢谢！卫轩学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对我笑一下，我就有勇气面对班主任杀人的眼神了！卫轩学长，你家里缺保洁小妹吗！……”
　　穆玄英默默地低下头，捂住了脸。
　　不愧是专业主持人，发音咬字极为纯正，就连花痴的语气都学得十足像。

　　卫轩，白鹿高中高三三班的班长，20集青春校园剧《当时花开》的男主角，穆玄英作为男演员所演绎的第一个角色。
　　开拍的三个月里，他一直穿着白衬衫，蓝白条纹领带，浅蓝格长裤的学生制服。
　　穆玄英骑着单车在种满了香樟树的街道上穿梭，与同学们嬉笑顽闹时，常常也有种错觉，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
　　如鱼幼薇所说，这部青春剧就像少女漫画一样清新梦幻。刚开始进入角色时，穆玄英担心过能不能演好，结果穿了几天校服后，他反而开始享受起属于卫轩的人生。
　　卫轩的生活，是满满的青春。上课下课，随堂考试，写作业，集体活动，篮球比赛，教室大大的窗户永远洒满阳光……对告别中学时代四年的穆玄英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亲切和怀念。
　　等到终于拍摄结束，他脱下白鹿高中的制服，还有些恋恋不舍。
　　至于是否演好……既然导演那边都通过了，应该，还好吧，穆玄英想。

　　还记得杀青宴上，一片欢腾里，陈月溜到他身边，小声说，我们先走，导演和制片方还要喝酒。
　　穆玄英犹疑了下，先跑，不太礼貌吧。
　　陈月瞪他一眼，高中生喝什么酒啊，卫！学！长！
　　神色语气，依稀还是《当时花开》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叶雨彤，冒着大雨跑去劝卫轩不要放弃比赛时，也是硬邦邦的三个字，卫，学，长。
　　穆玄英神情一松，随陈月溜到了走廊，两个人手里都还拿着杯酸梅汤，相视一笑，碰了下杯。
　　准备好了吗？陈月忽而问他。

　　穆玄英不解，准备什么？
　　陈月郑重地拍了拍他肩，准备好，去迎接你即将不一样的生活。
　　不一样？能怎么不一样？
　　曝，光。陈月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穆玄英不以为意地努努嘴，我大二就开始拍广告了，有段时间一打开电视，就看见自己的脸。
　　如今想想，那时拍的广告还真不少。雁式麦片，波吉口香糖，清益运动饮料……全是清爽健康的阳光男孩形象。广告公司对他的定位，还真明确。
　　陈月摇头，电视剧和广告可不一样。
　　她瞅了眼穆玄英，飘飘洗发水的那妹子是不是很漂亮？
　　穆玄英回想了下飘飘的广告，好像……是。
　　陈月问，你记得她的脸吗？
　　这个，穆玄英脸一抽，我不记得。
　　你不记得她的脸，是因为你不知道她的名字。陈月接着说，你要先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再去对应她的容貌，才会记得住。同理，当了几年广告小王子的你，之所以还能大摇大摆跑去全时便利店买关东煮没被人围观，是还没有人会把那个说“你也喜欢波吉口香糖吗？”的男生和穆玄英三个字对应起来啊。
　　陈月用手指在空中一划，演员表，卫轩——穆玄英，总会有人看得见。
　　准备好了吗？

　　他准备好了吗？
　　彼时穆玄英的注意重点完全跑偏，首先反应是哎呀他偷偷跑去买关东煮的事情陈月怎么会知道，陈月都晓得了那影哥肯定也晓得，影哥都晓得了，给他制定健康食谱的公司营养师八成也……干脆自觉去认错，多吃几口养生蔬菜好了。

　　当时，穆玄英确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想到。
　　他没想到陈月一语中的，随着《当时花开》的热播，越来越多人开始注意这个好似凭空冒出来的年轻英俊的男艺人。他微博的粉丝数从一千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到了十万，目前还在涨。
　　他也没想到要开始过戴墨镜口罩，小心不在公众场合暴露自己的脸的日子。
　　别说全时的关东煮，海底捞都别想去了。

　　人生的转变，有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而穆玄英在娱乐圈的百味人生，才刚刚开始。

　　“其实我也想问，卫学长，你家里缺保洁小妹吗？”鱼幼薇调侃道。
　　穆玄英抬起头，揉了揉发僵的脸，笑容里有些无奈，“我一直自己打扫。”
　　“哇，愿意做家务的好男人，”鱼幼薇挑挑眉，“我有预感那些粉丝会更爱你了。对了，我想很多观众都知道，当时花开的主题曲未花时采也是穆玄英演唱的，难得他今天来到影视对对碰的现场，不让他唱几句，就算我答应，观众也不答应，是不是啊？”

　　穆玄英额角一痛，说到主题曲一事，也是个巧合。
　　拍戏间隙，他趁着休息时间躲到角落里，戴着耳麦听歌，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哼出声，等一回身，惊恐地发现导演就站在他身后，还笑得特阴险。
　　小穆啊，嗓子不错嘛，干脆主题曲就你来唱吧。
　　……
　　考虑一分钟后，穆玄英点了头。
　　当时花开这部戏让他贡献了不少第一次，第一次演戏，第一次当男主角，第一次演唱主题曲。
　　未花时采，是一首旋律轻快，歌词明朗，容易上口的歌。电视剧热播后，主题曲也传唱开来。

　　“放心，不难为你，伴奏早有准备，不会让你清唱的，”鱼幼薇递过只话筒，“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
　　准备好了。
　　这几个字很耳熟。
　　穆玄英对着话筒喂了一声，一眨眼，“好了。”
　　灯光陡然间暗下来，演播厅的地面出现蓝色白色的圆形光点聚聚散散，前奏如清泉，缓缓流淌开来。
　　到了这时，穆玄英早已不紧张了。
　　他的视线离开了地面移动的光点，慢慢抬起眼睫，黑色的眼瞳里好像有什么在闪光。

　　“铃声响了蜂鸟醒了，清晨的雾开始散了。脚步匆匆耳边喧喧，你的我的今天昨天。甜的阳光咸的雨点，什么滋味我都怀念……”

　　就在穆玄英站在影视对对碰的舞台上，握住话筒唱未花时采的当口，城市的另一端，一个名叫莫雨的当红男影星悠悠然走出房门，按下电梯键。
　　从19层到负2层的车库，大约2分钟。
　　打开车门，发动汽车，踩下油门，从他居住的蓝海公寓到B市的电视台，若无拥堵，需要30分钟。
　　影视对对碰是个现场直播的节目，时间为1个小时。从导播喊出“节目开始”到未花时采的前奏响起，已过去20多分钟。
　　时间这东西，有时嫌它慢，有时嫌它快。
　　有时它却不快不慢，刚刚好。
　　刚刚好到足够安排一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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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花开（2014）
　　导演：卢溪
　　编剧：苏璐佳
　　主演：穆玄英/陈月/叶珠儿/叶碧儿……
　　类型：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中国大陆
　　语言：中文
　　首播：2014年3月10日
　　集数：20
　　单集片长：45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