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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久久八十一 ...

  •   久久八十一

      Chapter one.乖孩子久久。
      ——牧一:
      久久走了。
      在某个温暖的凌晨我从噩梦中挣扎起身发现久久那个不乖的孩子走了。我望着空旷的公寓,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久久不在了,也未尝不好。让它陪伴在我身边,并非我的心甘情愿。
      你知道的,在那一个阳光狂暴的午后我和你漫步在木棉树下,遇到了被人遗忘在街头瘦若柴骨的久久。我怜惜的望着它,却不敢说话,久久这样的猫咪散发出的诡异让人又爱又怕。
      你倒是很开心的走上前去抱住它,我看到它灰色的爪子搁上了你白色的体恤,看到它那双充满伤害的双眸渐渐温柔下来。猫果然是灵性的,内心的玻璃很容易,就被熔化了。这是不是也代表着细腻的人心,有时只需要一个不经意的拥抱,就成全了一切?
      你鼓励我去面对那时的久久,一个倔强的孩子。我颤抖的伸出手在距离它灰色的毛皮一厘米处蓦然收回了自己白皙的手指,我说,牧一,我害怕它。你则抬了抬眼镜,抱起久久走到我面前:“小九,它好可怜,你喂养它好不好?”
      我想你是刻意的,装作没有听到我说害怕,你不允许我害怕。我看到你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眸,点头说:“好。”
      我叫它久久。

      我的手臂上有处丑陋的疤痕,那是久久留下的。我将牛奶递给它时它突然冲我扑了过来,然后随意的抓住我的手臂咬了下去。我看到那只灰色的小家伙用牙齿作为支点悬挂在半空,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我,笑了。
      牧一,我想那时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让我饲养久久,因为它和我如此相似。不希冀怜悯的倔强,爱慕黑暗的孤傲,害怕时的目光,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它和我一样,是朵生长在枯寂干沙漠的野花。
      久久在看到我的笑容之后就跳到了地板上,它歪了歪头乖巧的走开去喝牛奶,从此对我没有思想的温顺。原来让它接受我的代价是,手臂上的血。
      直到现在我还坚信,我依然不喜欢久久。它不在了我难过,只是因为突然之间的不习惯。于是在我带着这份别扭的心情找了它一天一夜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我是渴望着属于久久的那份美好的。矛盾地,别扭地,排斥地,思念它。
      Chapter two.没有童话的过往
      ——牧一:
      我做了一只纸飞机,我让它带我去找久久。可是做完它后我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晕沉沉的睡了两日。
      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给手工品注入灵魂使它们变成活物时我只晕眩了五分钟。我给你提及过的,当时我折了一只丑陋的蝴蝶,然后它神奇的在我眼前舞蹈了起来。
      我错觉的以为,那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
      可是当我兴高采烈的在父母前面折出娇艳的花朵再让它们重现盛开的刹那时,他们对我的厌恶之情丝毫不在我的面前掩饰。
      父亲。母亲。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早学会的关于爱的称呼。被他们那么深深的一瞥击得粉身碎骨。
      平常人家的家长,怎么能允许自家的女儿有这样来路不明的超能力。还好我尚且年幼,他们多少不忍心抛弃我,只是有意识的疏远着我。他们禁止我在别人面前展示会魔法的自己,他们禁止我与其他人的交往。
      我寂寞难耐,将自己锁在闺房里拼命地做手工,然后给予它们生命,让它们陪伴我度过冗长变质的童年。也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件无法挽回的悲剧。
      每使用一次我的能力,生命便成比例的缩短。
      五分钟。十三分钟。半个小时。六十八分钟。九十四分钟……反反复复,没有规律。且永无止尽。
      即使我一再的隐瞒,这个秘密终究被父母发现了。他们无意间看见了跌倒在冰凉的地板上苍白的我。不敢送我去医院,不敢乱给我吃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只是小心翼翼的拥抱起我。
      那一夜,我在梦境中看到自己哭了。

      在时光的洗礼中,我成长为了一个隐忍的少女。
      当我发现母亲的小腹隐约的鼓起,还有周围人脸上洋溢的微笑时,便知道自己死死抓住不放的野草终于断了。
      我背着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告诉父母想要搬出去一个人生活的决定。
      “好好照顾自己。”他们面无表情。
      没有挽留没有眷恋,这就是教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人。我三步踏到玄关处,最终微微的回头,看到了父母年纪之外的银鬓。
      那是为我而生的愁绪。“这些日子,谢谢你们照顾了。”

      之后我边上学边兼职打工。依然吃苦,依然寂寞,依然苍白。
      虽然数目很小,但我坚持每月寄给父母钱。也曾想过给他们写信,这个想法却被我的讽刺打退。
      “还是不要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了。”和那个我素未蒙面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孩子一起幸福。
      我曾经用纸做过一个叫家的主题公园。那里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弟弟妹妹,和蔼的邻居,聪明的老师,天真的朋友,卖零食的小贩。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奇异的能力。它剥夺了我的一切。却又带给我了所有。
      即使是幻觉,我也虔诚的感谢。

      Chapter three. 已成过去的青春
      ——牧一:
      今天的阳光灿烂而温和。我打开公寓的门,却发现对面的少年也正好走出来。
      “小九,你两日没有去学校了。怎么了?”
      “久久失踪了。”我低下头。
      蔚北认得久久。他见我安然无恙,轻轻笑了起来:“那,我们去找它回来。”
      ——我们去找它回来。每次久久消失时你都会牵起我的手这样对我说。
      可是此时站在我面前眉目温和的少年是蔚北,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蔚北。

      我原本只是想要好好的体会喜欢别人的感觉。
      于是开始在清晨躺在床上对空气说“蔚北,早安”。在教室里目光偶尔停留在他身上。经过他的身边时不留痕迹的提高自己的音量,只为了博取他的注意。无论是编排座位、递交作业、排队等候时,都想靠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在我满腹少女情怀的日子里,我如此稚气的行为并非是希望蔚北能喜欢上我,不过是寂寞惹的祸。
      放学后我通常是最晚离开的人。反正从来没有人担心无家的我。还不如走到蔚北的座位上安静的重复他做过的事,感受他残留的余温。乐此不疲。蔚北偶尔会因为打球将外套遗忘在椅子上,我便小心的将它披上肩膀。双手自然下垂,男生的外套却正巧能裹住我赤裸的皮肤。
      如若不是那颗心早已满目疮痍,我定会固执的相信这就是天长地久。
      那个暮色四合的黄昏。同学们私语结伴离去,我只是侧着脸听着钢琴曲沉沉睡去。我想自己大概没有做多久的梦,因为那是一个重复了千百次的噩梦。梦见全世界的人都要追赶着杀我,我几乎连滚带爬的逃走,我奔跑过爸爸妈妈的影子,他们只是吃吃的笑着然后将我退下了悬崖。
      怪胎。你这个怪胎。
      汗流浃背。我低叫了几句后倏地抬头,只是望见了蔚北柔和的侧脸。
      “你醒了么。似乎没有做个好梦。”他转过头,轻描淡写。
      “确切的说是噩梦。”我翻出老师布置的作业,“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恩。”他也不解释,就转了回去。

      数学题做到烦心处时,沉默了许久的蔚北忽然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有些刺眼的夕阳,问我在听什么歌。我无意识的将右边耳机取下递给他后才如梦初醒。
      什么声音都没有。MP3早就自动关机了。
      蔚北聆听了许久后才对尴尬的我说:“时间不早,回家吧。”
      我对自己现居公寓最满意的一点——它与蔚北家门相对。
      一路上发生的事我记得不太清楚,倒是对晚上在万籁俱静时开灯给蔚北写情书记得颇为深刻……

      “你又发呆。”蔚北无奈的对我说。
      “呃,我只是想久久是找不到了。”原谅我暂时中断回忆。
      “如果不放弃,总会找到的。”他安慰我。
      我点头。我没有告诉他,能找到久久的只有牧一你。
      牧一,我从很久以前就确定了,久久爱你。

      我写这封荒唐的信,并不认为你会介意会吃醋。相反的,在听到蔚北对我说“晚安”然后重重的关门声后,我终于了解,我只是只是喜欢他,并且已成过去式。
      也许事隔多年后我想起苍白的学生时代,可供回忆的也只有这一段如糖果般美好的时光。就算遗忘了主角、情节与细节,它们仍能给我氤氲的温暖。

      Chapter four 世上本无花
      ——牧一:
      双生这个词语,终于流行得泛滥开了。双生花,株二艳,竞相绽放。但日久年深,其中一朵就会不断地吸取另一朵的养分和精华。
      那么牧一你说,我是落败的那一株,还是因为,高之菲从来没有将我当作双生。
      我喜欢将友情比□□情。它们何其相似,若是遇上了对的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而我至今伤痕累累,仍然相信高之菲就是那个对的人。
      无法忘记高之菲陪我抱一大堆碟子在租来的公寓里看电影的模样。我们以丑陋肆意的姿势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我向来是看不懂电影的,但高之菲喜欢。高之菲总是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的给我重复电影的情节,她看电影总有自己的一番见解,我喜欢听。这样算来,我唯一看懂过的电影,就是岩井俊二的《花与爱丽丝》了。但怪的是高之菲明白不了花与爱丽丝的友情。如此无缘。
      我生来就不是当贵小姐的份,女孩子特有的娇柔也被十多年的风雨打磨得干净。本是这样特例独行的我,却被高之菲给宠出了些脾气。高之菲知道我喜欢的每一样东西,也常常拿它们来开心我。
      高之菲为我系鞋带。如此连小说也不再提及的镜头,竟然就真实的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个长发瘦弱的少女,蹲在路边我的脚边,用她千金小姐的白皙十指配我肮脏的鞋带。
      刚开始的时候,我常在高之菲的面前哭泣。高之菲拍拍我的头,她说:“九九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我为高之菲折过一艘很大的船。
      “你以后若是有梦想,就寄托在它身上吧。”
      高之菲惊讶我的魔法,却不鄙夷。她欢天喜地的接过我的船,她说,辛苦你了。

      我回忆过我曾经给蔚北写了一封情书。我喜欢那个夜晚,自己咬着笔端写好一句话又向垃圾桶里扔纸团。我记不得自己具体写了一些什么内容,确切的说,牧一,我不愿意想起它。
      我犹豫着如何将这封微微透露着爱意的信函交给蔚北时,高之菲帮了我。
      她帮我将情书贴在学校的公告栏上。她帮我将“蔚北”二字全部换成另外一个名声很不好的人。
      我本来是个不起眼的学生,这么轰动的举动,在学校里被当作传奇流传了好一阵子。其实不应该用传奇,而应该说是丑闻。进了无数次的办公室后,我对周围人谈话中一阵见血的辱骂也不在意了。
      在我身败名裂的时候,高之菲以极端的方式站在我的面前。她声音似针般凛冽,她说夏小九,我嫉妒你。她说为什么上帝如此眷顾你。她说,你知道你那神奇的魔法么,就像童话一样啊。她说我不会让你得到一丝幸福。高之菲嫉妒着我。而我却不知道她嫉妒的滋味。
      说不怨高之菲是假的。可是直到现在我仍然坚持,如果高之菲愿意回头看我,我和她就能一如既往的相亲相爱。但是在我如高之菲所说的身败名裂,更似一只无人哀悼的流浪狗后,她放肆的大笑起来。
      我懂她,我知道她是真的开心。只是想要问她,一个人走过两个人的街道的时候,有没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如果是有,我便觉得自己值了。如果是没有,我依然觉得,是值了。
      高之菲与我都是可怜。她不懂双生间的幸福。我只能奢望别人给我幸福。
      被高之菲系过的鞋带,从此埋葬进了心底最深的地址。就像是拍了一部两人的独角戏,来告诉被爱着的孩子要懂得珍惜。

      Chapter five 五封信
      ——牧一:
      如若不是因为我早就看清了这世界的正反两面,那么遇见你时,算得上是我最绝望的年华。
      我坐在装饰柔和的唱片店门口看雨水顺着屋檐有规律的落下。两滴,三滴,汇聚成一大滴,随后聚集成一大滴。滑在地上的水滩里,无谓的挣扎一下,荡漾起涟漪。
      身后偶尔有人推开玻璃门,大多都会说上几句“下雨了啊”“不知道要下多久”“这种天气打Taxi也很难啊”,然后各走各的路。完全地,彻底地,漠视我。
      雨水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多,大厦里的灯盏盏明亮起来,沉睡了半个世纪后,身后的门再度被开启。
      “你一个人么。”这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手中提着唱片店特有的塑料口袋,稍微俯下身子,整个瞳孔里都是我。
      “一个人。”我点头。
      你信步走到我身边,坐在冰冷的木椅上,单薄的衣服被一阵忽然而来的风吹得鼓起:“那我陪你等人吧。”
      等什么人呢。我微微扬起嘲讽的笑容:“大概,我没有认识的人。”
      “怎么会呢,”你的身体向后倾斜,头微微向上抬了抬,好象要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世界这么大,总会遇见那么一两个人,总会有一些小小的信仰,才能活下去吧。”“一个人,不也很幸福么。”你说。
      我抿住嘴唇,丧失了言语的能力。我放在口袋里的手紧紧的捏着一只纸船,想要远航却终究只是纸船的纸船。我听到身后有个男人在隐约的歌唱“你应该飞的别哭了”。
      我们都是应该飞的。
      我和陌生的你,你和陌生的我,用各自的姿势坐着,等待那常突如其来的雨消失回它的突如其来。

      我记不清楚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少条街道了。但是知道自己曾经在它们各各不起眼的木凳上呆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对我来说呆在哪里都一样,我没家。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一看就知道出自书香门第的你,也会流离。
      然后自己就慢慢习惯了你我不经意的相遇。我偷偷的加长我脖子上系着的围巾的长度。每见面一次,就不定厘米的往上穿几针,我技术不好,常扎到手,而且原本柔软白净的围巾也被我折腾得不成样子。
      有一次我去买围巾,看到周围都是有着深沉疲倦的妇女们,她们讨论着手中毛线的价格,质量,颜色;她们讨论着手中毛线应该有怎样的纹路。我夹在她们中间,拿起价格便宜的白色粗毛线时,突然哽咽了起来。
      当我的围巾长到逾越过我的脖子时,我决定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寻找温暖。所以我一圈一圈的把它取下来,我把它放在你我中间的空隙里,我说:“我的围巾很喜欢你。”
      “我的围巾告诉我,它其实长到必须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

      牧一和夏小九在一起。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以至于“男朋友”这种称呼让我嗤之以鼻。你不如父母般对我逃之夭夭,你不如蔚北般仿佛青春,你不如高之菲般宠我上天。你有你的原则,你的坚持。
      我是真真的深切的感受过,你温暖的手心覆盖上我粗糙的手背。你拉我走过无数的街头街角,疲惫时就停留在没有用纸擦拭过的木椅上,或者说一些不擅长的冷笑话。
      直到久久出现。当我和久久龇牙咧嘴的打架时,你带着一路春光走到我面前。
      “小九,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瞳孔倏地睁大。
      “大概是,很远的地方吧。”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呢。我抬起头来,看到身边早春的盎然,原来冬季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过去了。
      那么牧一,一别经年,你要保重。

      牧一,我要好好的做一个梦。按照此时的身体情况推断,我会一觉七日。七日之后,我就离开这个城市。我来找你。因为我终于是发觉,我只是盲目的在等待幸福,而又错觉它已离开。
      我发誓,我一日找不到你,一日不回来。

      Chapter six 久久八十一
      地上散落开了一些主人无知是否故意留下的东西。还有时钟来回走动摇摆的声音。偶尔从空气中传来猫咪的低吟。
      少年不说话。他所站的位置逆光得厉害,或者是说,这本来就是献少有阳光的房间。可是他和久久都只认这里。
      他回来了。他拾起夏小九的信,空气骤然凛冽了起来。
      ——夏小九是笨蛋。
      久久没有离开她。它只是害羞,躲在了城市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安心的生下她的猫宝宝。即使牧一和夏小九都不知道有猫爸爸的存在,可是久久却很幸福。它拖儿带女的时候,正好遇见了牧一。
      他们一起结伴回家。
      ——牧一是大笨蛋。
      他没有说过任何甜言蜜语性的言语。比方说你等我。于是夏小九在她的不确定中愈发的寂寞。寂寞到了忘记天涯海角有多大,寂寞到了忘记牧一总有一天回归来。寂寞到了发出“一日不见君,一日不回头”的誓言。
      他们都等在各自的禁地。

      还好的是,他们还很年轻。还有无数的岁月可以去挥霍。于是夏小九,于是牧一都想,你我相遇,就当作是一场关于成长的事。直到她嫁人生子,直到他教儿育女,直到她满头白发,直到他奄奄一息——依然还记得这件事。
      久久八十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久久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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