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后》华昊

7、第一次进京赶考

　　过了年之后，又是到了初春的4月份，我也踏上了进京赶考的征途。
　　当火车的汽笛拉响的那一时刻起，我已经开始意识到了我的人生转折点即将到来，我梦想着尽快考入北京的大学，尽快考到我理想的大学。
　　下了火车之后，随着人流我走出了北京站，走出出站口那一瞬间，我回头看了看北京站最上端的三个大字“北京站”，又环顾了一下它的四周。
　　北京！我们的首都！虽然天津离北京只有100多公里，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从来没有自己坐着火车来过，但就是这份熟悉的陌生感，让我对北京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感觉！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车上，静静的听着车轮滑过铁轨的声音，加之窗外那似露非水的晨雾和那一望无际的田野，我的心情此起彼伏。长这么大了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出这么远的门，而且是去做对自己来说关系着一生命运的这样一件事心情未免有点紧张，我能行吗？不管它先默默的祈祷一番……果然在祈祷完之后倍感轻松且充满自信，也不知是神的效力，还是心里作用总之是比刚才好多了。
　　下了火车之后匆匆的又上了汽车，这时心情又开始紧张了，尽管我是下午考试，但冰凉的双手还是紧紧的插在口袋里不敢出来，心里默默的想这车要是再慢点或是堵会儿车该多好呀！可是那天也不知是怎么搞的车跑的特顺不一会儿就到站了，看了看表—离下午考试还有两个多小时，先吃饭再找个地儿歇会儿，把该朗诵的诗歌什么的再背背想想反正还有两个多小时呢！可时间也真是个怪东西，两个多小时对于我平时上课来说那简直就是慢长的一天，可今儿就好象是短短的十分钟，连中午吃的包子还没消化下去了。哎！该走了！我开始慢慢的把放在石凳上的书包拿起来收拾收拾，不情愿的抬起那沉重的脚步用哈气捂了一下冰冷的双手慢慢的向前儒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离着自己的梦想越近，我就越紧张呢！此时我似乎有了一种退缩的感觉，真想马上坐火车回去，踏踏实实的念书考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就算了。
　　不自信的心理充斥着我整个身体，我的血液此时仿佛开始倒流。我该怎办啊？
　　就在我的思想开始动摇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从我的身边已经有几个跟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从我身后走过，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们也是来考电影学院的！
　　看到人家的轻松的神态，再瞅瞅自己这幅德行，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平时的傲气都哪去了？平时的本事都哪去了？
　　仰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似乎感觉好了一些，记得我当时一直在心里默念着这样一句话：人生能有几回搏？人生能有几回搏？与其以后后悔，不如趁着今日博上一搏！趁自己尚在青春年少，我还输得起！即使是满身伤痕我也不怕！想起父母的期盼、想起同学和老师们的期盼，我更要倍加努力、倍加自信！我相信我今天比所有的考生都要棒！我一定能够考进北京电影学院！
　　想到这些，我便开始大步朝着我的梦想走去！不远处我看见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大门，我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紧张，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进了我内心中的艺术殿堂。其实此时此刻我是尽量的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否则我真的怕我会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形象一样站在电影学院的大门口哈哈狂笑几声然后再毫无表情的走进去！
　　进了学校之后，不用打听，直接奔人最多的地方准没错！我来的还不晚，还没开始考试呢！
　　原本不爱扎堆的我，因为怕听不见老师的点名也一头扎进了人群。人群里依然吵吵闹闹，在我看来他们似乎都非常熟悉，有的人互相开着玩笑以减轻考前的压力，有的则自己躲到人相对少的地方，嘴里面嘟嘟囔囔的还在背一会该考的朗诵，还有的人在互相议论着往年的考题，或是议论着什么所谓的表演风格之类的话，还有一些人谈们所谈论的话题更让我这个还在读书的高中生感觉深不可测了，这里面很多人居然都有拍过戏的经验，我的天啊！这还让我怎么考啊？我是一张白纸，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想的非常简单，从高中上到大学，就是这么简单啊！怎么这里还有演过戏的演员啊？我的心又开始扑腾起来！
　　这时候我真恨不得赶紧抽几口烟来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焦躁、不安的情绪，可惜那时候还是高中生的我，根本不会这玩意！
　　但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我就盼着老师快点点名、快点考试了！成与不成就有老天决定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的吵闹声一下子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院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空气就象凝固了一般，抬头一看，有两三个年轻的老师，拿着一堆报名表，准备开始点名了。
　　我的心开始了剧烈的跳动，这种跳动是我第二次出现了，第一次是青春期的躁动，第二次就是这回考试了。
　　点完名之后一批一批的考生都进去了，哎！怎么还不叫我呀？是不是叫过了我没听见？那可糟了！又看了看在手中早已湿透了的准考证！还得等多长时间呀？
　　沉住气！别慌！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果真好多了。又看了几遍准考证，下意识的向两旁看了看，我差点乐出来，原来甭管男的女的，是凡没叫到的都低着头看自己的号呢！
　　第一组里没有我，我的心跳顿时放缓了很多，但是耳边依旧是嗡嗡的声音，吵得我有点发烦！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也不敢走远，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吧！
　　此时一个留着齐眉碎，脸上就跟刚刚蒸熟的热包子一样的男生凑了过来跟我搭讪，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短小精悍的男生，看这意思他们俩是一起的。
　　“哥们儿！你是哪的？”胖子笑嘻嘻的跟我说道。紧随于他的小个子也附和着他的笑容，在冲着我呲牙乐。
　　我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南方人，是一种典型的南方普通话，不过吐字归音还是非常好的！口齿非常清楚。但是一向以大城市人自居的我，显然那时候有点瞧不起他们，我印象中好像我就看了胖子一眼，顺便也瞅了一下那个瘦子，就扭过头来说：“天津的！”
　　我根本没有心思跟他们搭讪，我就恨不得赶紧考赶紧结束，行不行的就这么着吧！反正我来了，也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就可以了！
　　我本以为这包子脸就不会再说话了，没想到这下倒是打开了他的话匣子。
　　“天津的？曲艺之乡啊！我们俩是湖南的！”
　　“哦！湖南什么地方？”我说话时，眼睛根本没有看他们，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太自负了，其实这就是没有自信的表现，总想把自己搞的高高在上，这样就会感觉自己比别人强。
　　“我是怀化的，他是永州的！我们俩是说相声的，所以对天津特别有感情！他是我的搭档！”他指着那个瘦子说。我回头看了看他们，那个瘦子也冲我笑了笑。
　　“哦！永州啊？我爸以前在那当过兵的！”其实我说这句话也是为了给这个包子脸来点面子，再不说点就太不合适了。
　　“哦！好好好！交个朋友！我叫李斌，他叫付起明！”那个瘦子非常热情的过来就把我的手给拉住了，使劲的握了握！脸上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紧跟着这包子脸也过来凑热闹，也把我的手给拉住使劲的握了握，那张包子脸，说实话，我看着就烦，看着就懒得搭理他。刚一见面谁也不认识谁，他就跟臭鸽子似的嘚啵嘚波没完没了。好歹寒暄了几句，忽然整个等候的人群又都静了下来，点名的老师又出来了。
　　“张晓伟、郑媛媛、李斌、付起明……”我第一个就走到了前面，紧跟着包子脸和瘦子也跟在了我的身后，看来还真是有缘啊！他们居然和我还是一组的。
　　等老师把人都点起了之后，我们跟着老师进入了楼道里，开始等候进场考试。可并不是进楼之后就考而是还要在教学楼里的小剧场等，真烦人！哪这么多穷事？赶紧考考完我还回家看书准备高考呢！一下子我的心思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高考，此时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远方母校的亲切，现在同学们可能正上历史了吧，再过一会儿就该上晚自习，打住！打住！怎么想来想去又回家了？别忘了一会儿还有一场斗智斗勇的斗争在等着我呢！
　　放松心态别胡思乱想，我故作轻松状，看了看周围这些一起候场的考生们，这时候那个包子脸和那个瘦子两个人用地道的湖南话在小声交流着，其他的考生也大多数和我一样面带严肃。就在大家都忐忑不安时，老师出来把我们这一组领了进去。
　　这个教室不大不小地上还铺着一块绿地毯，两边一边一排长凳，中间三个老师。这么严肃呀！这时我们就坐，我还记得我坐在左边最后一个离老师最近，那个包子脸紧挨着我。
　　这时老师说：“每个人上来时先报一下考号、姓名、来自什么地方以及年龄和单位，然后再朗诵你们准备好的材料。”我看着前面的几个人一个一个报名、朗诵，同时我也不时的看一下老师是个什么表情，以根据老师的表情和自己的看法来判断某个考生是否有希望进二试。
　　说来也真可笑，我当时居然还有闲心去看别人，这就好像自己在战场上被敌人重重包围眼看就要保不住命了，不是去想怎么突出重围，而是在欣赏敌人那些稀奇古怪的装备。
　　还有两个就到我了，不能再看了！自己提醒了自己。哎？他们怎么一个个都说的这么快？这才多会儿呀？该轮到我了。“我是9850432号，我叫张晓伟，今年18岁。是来自天津市XX中学的考生。”停了一下看了一眼老师，“可以了开始吧！”中间的老师点了一下头。
　　“我朗诵的是寓言……”行云流水般的朗诵之后，给面无表情的老师鞠了个躬就回到了原位。在我后面就是那个包子脸和瘦子了，反正我也考完了，行不行的就这么着吧！正好看看他们俩的表现如何？尤其是那个包子脸，真恨不得他忘词，今天就给他刷下去！这张臭嘴真够烦人的！
　　可是愿望往往与现实相反，他们俩的表现还都不错，尤其是那个瘦子，那嗓音真棒！
　　接下来是集体小品，我们这一组八个人，他们俩和我还是一组，老师出的题目是“扫雪”，我们八个人各自出谋划策，当然我在这其中担当的是主角，指挥他们你干什么、他干什么、你怎么样、他怎么样，最后还是我把整个故事给串了一遍。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小品中掌握主动权（这也是在保持故事完整性合理性的前提下）当然大家伙也不是傻子，也有不少插嘴的，好的我们自然就保留意见不好的干脆就不理他。最后演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是按照事先订好的路子去演的，可偏偏这热包子脸只顾着自己在台上又打滚又无实物的用地上的雪擦脸，总想突出表现自己，在台上吓折腾，根本不顾整体故事情节的合理性，完全不按我们说好戏去演，就因为他差点儿就把整个戏给搅了，幸好老师在半截就叫停了，要不还真不知怎么收场。
　　再说什么也晚了反正也演完了，我狠狠的瞪了那个讨厌鬼包子一眼，最后老师又说了几句寒喧的话，我们就出去了。老实说心里真没底，这时候的我真是一钉点儿的自信都没有了。因为什么？就因为那包子，再说什么也考完了，回家吧！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已经尽全力了！得！顺其自然吧！不行！凭什么好好的一个小品让他一个人给搅了？真是有理也说不清，要是二试真的没有我，那堂堂的电影学院可就太没眼光了！哎？也许不会吧！除了那个包子之外我们…哦不！是我的表现还是不错的吗！可也难说……就在我一边琢磨一边往外走时，那个包子脸面带热乎乎的笑容一溜小跑凑了过来。
　　“怎么样？看来咱们的表现还都不错是吧！”
　　我看了看他那张倒霉脸，真恨不得一拳给他捣到狗不理包子铺去。
　　“还凑活吧！”
　　“嗯！看来咱们仨肯定没问题了！来！预祝咱们能够一起进入电影学院！”说着他就用他那肥肥厚厚的猪爪把我的手给我握住了，并使劲的握了握。
　　松开后，我苦笑了一下问他：“你倒挺乐观的啊？”
　　“那是！生命不息玩笑不止嘛！”说着他又乐了。
　　“你为什么在台上是那种表现呢？咱们不都规定好情节了吗？你怎么没有按照规定好的演呢？”我真的不能再憋着心里的话了。
　　“其实这就是生活的真实嘛！我家在湖南，从小几乎没有见过雪，那我看见雪还不得兴奋成那样啊？”
　　我又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过我看你的朗诵倒是不错！”
　　“是吗？”说实话，听了他这句话我倒是挺高兴的。
　　“非常有专业范儿！”
　　我笑了笑，一手把背包往上提了一下，跟他们说：“那我先走了，三天后再见！”
　　我就是这样，带着复杂的心情，到了北京站，回到了天津，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