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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看不见的姻缘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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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将厚重的姻缘薄放到面前的楠木八仙桌上,口中默默的念了些什么,就看书页瞬间自己翻动起来,她伸出手指着书上的某个名字问道:“梦里的男人是这个名字吗?”坐在桌子另一侧的长发女子茫然的摇摇头,说道:“我不记得和他说过话,只有一次……我叫他三皇子。”听完她的话,桑榆不禁满脸黑线,这么少的信息让人怎么找?!
“我们可以找到他吗?”她迫切的需要找到梦里的那个男人。
“信息量太少了,”桑榆在姻缘薄上点了点,“从这里甚至看不出来是谁缔结了契约,如果找不到缔结人,我们也没办法帮你解除契约,我想……”她若有所思的看这长发女人说道,“我们需要回去一趟”
“回?回哪?”她睁大猫儿一般的眼睛看着桑榆,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回缔结契约的时代看看。”她淡然的表情和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决定回到过去就是决定要去逛超市一般。看着面前的长发女子脸上一副极力想要淡定的表情,桑榆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放心,只是灵魂而已。”
“那,身体呢?”显然,刚才那句话并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长发女子的眸子瞪的更大了。
“就留在那个屋子里吧。”她怂怂肩,抬起右手指了一下屋子南面雕花墙上的门。
“……我可以回家吗?在家相对会有安全感些。”长发女子怯怯的看着桑榆,编织的贝齿轻咬着樱花粉色的下唇,娇弱的让人怜惜。
桑榆扯了一下自己的马尾,“之前有一次,我闲麻烦就没回来,没想到在民国被战事耽误回不来,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太平间里。传说是因为我一周没上班,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没人接,就打了我留在人力那里的紧急电话,谁知道对方告诉他们,不用担心,我可能还在某个朝代没有回来。结果,他们就报警……然后警察就把我家里的遗体带走了,幸亏被带走第二天就回来了。”
“……”
“……”
“邢小姐,你想去参观太平间吗?”
“不想”
“嗯,那么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
“说说看。”
“告诉别人你在某个时代没有回来的人是谁?”
“传说是我母亲,就是刚才在门口被你认成是我姐姐的那个。”
“……”
“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可以先回公司申请休个年假吗?”
“我建议你可以直接申请休探亲假,你的事情比较棘手,7天不太好办。而且我觉得探亲更贴切一些。”
“…………”
“放心,”桑榆对着她笑道,“会回来的。”
“……”
这……是在安抚她吗?
就这样,过了2天后,邢小姐处理好她的假期问题再次回到月见小馆,她走进古朴的大厅唤了几声桑榆,却不见有人应答,于是她根据上次的记忆走到后堂,想来这建筑应该没有几间房间容易走的很,谁知道她走了将近半个小时都没走到过道的尽头。眼见着和桑榆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她停下脚步,着急的环顾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可以带路的人,可是周围除了她身后来时的道路和前面永远都透着些许阳光的前路,其他两边都是不知道是哪个朝代风格的雕花木门。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吗?”她现在过道中央喊道,记得上次她在这里遇到过一位极其美艳的女子,哦,传说那是桑榆的母亲,说不定这次还可以将她唤出来。
可是,这次她唤了数声后,却没有任何应答,更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房子竟然没有一点点回音。正当她感觉有些寒意,打算回到大厅的时候,左手边紧闭的门,咿呀一声开了一个小缝,“六姐,你又迷路了吗?”从房间里传出来的男声,带着被人吵醒的倦意,虽然有几分沙哑,但还是可以听出是一个少年。
她一听有人应答,瞬间大喜,忙推开那扇开启的木门,可刚看清门内的景象就僵在了原地。这个房间和外面的风格完全不同,完全的现代室内风格,屋内只有一个日式壁橱和大床,阳光穿过一面墙的落地窗和白色窗帘洒在那张超大的床上,呃,以及趴在上面半盖着被单的半裸日系花美男?
“呃……那个……我迷路了。”她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只是觉得现在的场面还是有些尴尬。
“哦~”花美男低下头把脸埋在枕头里,让人只能看到一颗毛茸茸的深亚麻色脑袋,“看出来了。”他在枕头上蹭了蹭,像一只折耳猫一般爱娇。
她觉得有些郁闷,现在明明衣衫不整的是他,为什么却是她觉得无比不自在?
“呃,那个同学……我是来找桑榆的,可以麻烦你给我指一下路吗?”她盯着花美男挑染成深亚麻色的发顶,默默的在心里嘀咕,现在的学生怎么都把头发染成各种非正常的颜色。
他像是挣扎了一下,随即又将那张清秀的脸露了出来。“原来你是来找三姐的啊,”说完他就用左手撑起线条流畅的尖下巴,睁大细长的双眸,细细的打量着她。“你……看上去挺正常的。”
“……”现在她该说谢谢吗?
花美男好像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感觉你不像是缺失某些软件的人。”
“…………”更加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邢姜一脸茫然的样子,不禁失笑的坐起身来,白色的被单从他白皙光裸的背部滑落,她红着脸不自在的将视线转到一旁,不敢看他胸膛。看到她的反应,他有些戏谑的笑出声来,正想进一步逗弄一下这个打扰他睡觉的女人,就看到门口一个阴影闪过,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桑楠,你的家教呢?”如大提琴般沉稳有质感的男声,让屋内的两个人同时看向门口,在见到来人后,花美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一个决,将自己穿戴整齐,甚至刚才还乱蓬蓬的亚麻色脑袋都已经梳整完毕。而才从羞涩中脱身的邢姜却又陷入了另一轮的神游。
“嘿嘿,大哥,早安。”他漂亮的脸蛋上挂上自己认为最善良无害的表情,规矩的站在床边向来人问安。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无视桑楠讨好的笑容,向呆愣在原地的邢姜微微颔首,“邢女士,您好,我是桑檀,被事情耽搁没赶到大厅接您,失礼了。”
“呃……没,没关系。”
“桑楠向邢女士致歉。”桑檀拿出他最常有的一号表情(没表情)对那个站在床边的卖萌装乖的人说道,而后者则像是被按了遥控器一般,马上按照口令弯腰致歉,还附赠甜美笑容。
“没关系,没关系的,”看到刚才戏谑自己的少年瞬间转变,她不禁满脸黑线,“你们不要叫我邢女士啊,感觉年纪好大,我是邢姜,叫我邢姜就好。”
“那邢姜,我们走吧。”桑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点点头走出了房门,跟着他向另一个房间行进。
她看着桑檀那张和花美男完全不同风格的俊彦,不由感叹上天真是眷顾桑家人,各个都有极好的外貌。见识过他们当家主母的风华绝代,遇到清新花美男,现在又来了一个英俊挺拔的大哥,呃……相比之下,负责她工作的桑榆反而不太像这家人,相貌过于清秀。
“邢小姐,邢小姐?!”
听到有人唤她,邢姜才猛的将游离的思维拖了回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她抱歉的看着面前唤她的桑榆,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被带到上次来过的那间屋子里,而刚才自称桑檀的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邢小姐放松些,其实就是睡一觉,等梦醒了,事情就解决了。”桑榆像是没有注意到她那么一瞬间寻找桑檀的小眼神,一面安排她靠在屋内的放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一面将一个小香炉放到她们面前黄花梨小桌几上。
“真的……可以解决吗?”她不确定的问。
“当然可以。”桑榆温柔的说道,“凡事皆有因果,你找到因,纠正它,就不会有现在的果。而且你的问题,本来就是我需要去解决的。”
“桑榆,你说的我不懂。”她迷惑的看着五官越发朦胧的桑榆,她本来只是来算姻缘,却没想会被馆主带到内室,之后告诉她是没有姻缘线的人,只因为她的祖先缔结了狐神契约之类的东西,导致他们这一族的后人没有正缘,只能依靠供养狐神换取姻缘。但人的姻缘匹配皆是根据前业和后生之事匹配的,牵一发则动全身,一个人的姻缘改变,必然会影响到后世的人和事。狐神可以给予他们姻缘,但为了不破坏预定的历史,想来他们这一族的人大多单传,而且女子多早逝或是离异,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强求了别人的姻缘,只能再还回去。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相信怪神力的人,但是当她回老家看到祠堂里供奉的狐狸雕塑以及母亲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她不得不选择相信桑榆。
“邢姜,”这次她唤了她的名字,没有客气的称她为邢小姐。“姻缘薄上记载太少,我也不知道我们会回到哪个朝代,你要记住两件事情,一要找到你梦里的那个男人,二不要触碰任何与五行八卦相关的东西,切记。”
她想回答桑榆,却感觉越来越困,只得陷入梦中。
————————————————————————第二次更新
公元前643年齐桓公逝,齐国内乱卫国国君姬毁联合宋、曹、邾三国攻打齐国,支持流亡国外的齐国公子姜昭夺得王位。公元前642年,邢国联合狄人攻打卫国,包围卫国在卫国的菟圃。次年卫国国君姬毁带领卫国大军工大邢国以菟圃之仇。公元前635年正月二十日,卫国攻破邢国都城,邢国灭。同年四月卫国国君逝,谥号文,史称卫文公,卫国世子郑继位。
公元前632年
邢姜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事物都像是笼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真切,朦胧且陌生。她试着动了一下感觉有些僵硬的手臂,发现这具身体似乎是久卧在床,刚才的动作让她感觉手臂上的关节都带着酸痛。她……这是在桑榆说的那个时代吧?桑榆……桑榆?!不是说会和她一起过来吗?为什么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邢姜猛地坐了起来,可伴随着她的动作带来的却是另一波的疼痛,她不由的呼痛出声。
“公子,可是醒来了?“跪纱帐外守夜的婢女听到邢姜呼痛的声音,忙叩拜问请。
公子?“先帮我倒杯水来可以吗?谢谢了。”她本想问这是什么朝代什么地方,可是才开口就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索性先让她倒杯水来。
“公子醒了,真是公子醒了,快倒水,快去报王上。”纱帐外的婢女一听到她要水,忙呼喊殿外候着的婢女们,将消息报给王上。
话音才落,就见原本漆黑的外寝殿瞬间灯火通明,沉重的木门咿呀声和脚步声参差交错。这个阵仗让原本还有些倦意的邢姜瞬间清醒几分,她抿着唇思索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可是睡得太久,不记得婢子的声音了?”纱帐外的婢女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疑惑,“女婢跟随公子自邢国而来,公子可记得?”
“或许真是睡了太久,忘记了一些事情。不用说你是谁,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听到邢姜这样说,纱帐外的婢女忙说:“公子莫急,婢子姓唤妫(gui),嫁与邢国护卫,公子平日唤我邢妫。”
“那我是谁?“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吗?邢姜。”
“王上。“她看不清来人,只能看到纱帐外的婢女行礼的影子。
来人像是又带了些许灯盏来,原本眼前朦胧的事物变得清晰可辨,这个声音……邢姜愣了一下,尚未来得及伸手去掀开阻挡在他们之间的屏障,眼前的纱帐就已经被人掀起挂在两侧的青铜帐钩上。就着灯盏的光,她看清了声音的主人,眼前这张男性面孔绝对称得上漂亮,他有着现代人少见的丹凤眼,细长的眉毛飞入云鬓让他少了几分阳刚多了几分温柔,北地人高挺特有的高挺鼻梁,以及和他梦里男人有五分相似的薄唇,单从外貌上看,他应该是个温和的男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本该温柔的脸上却有着矛盾的冰冷。
“你以为你每次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表情,就会被原谅吗?“他看着她只着白色内里,披散长发跪坐在床上的娇弱无害的模样,脸上的表情更冷。
“我没有……我不记得做了什么错事。“她这是实话实说,却被对方认为是毫无悔改之意。
“好,”他像是在极力隐忍这什么,“不管你记不记得你做过什么,总之,你和三弟的婚约作废,你也不要再想寻死。现,这个卫国由孤做主,卫国公子瑕永不可娶邢国公女。”说完,自称为孤的男人,像来时那样,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她的宫殿。
邢姜看着周围的婢女跪拜行礼至男人彻底消失在宫殿外,她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种情况,好像应该要行个礼送送他之类的。她屏退了周围的婢女,再次躺下。
不过……这个男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警告她不要随便死,又顺便警告她没机会嫁给他弟弟了?即使现在不该有这种心态,但是她却依旧觉得顶着一张温柔的脸放狠话什么的,真的很违和。
好在现在至少可以知道,她是在卫国,还有那个男人自称为孤,那么不是春秋就是战国,还有……公子瑕?她在床榻上翻了几许,还是无法入睡,便又起身将刚才自称为邢妫的婢女唤入房中探知一二。
“公子可是有疑问?”邢妫跪坐在床榻一侧,看着邢姜欲言又止做纠结状,便主动开口问道。
“你说跟着我从邢国而来,那么你为何唤我公子?为何我自缢让卫国国君如此震怒?”她紧盯着邢妫精巧的面庞不敢错过她的丝毫表情。
“看来公子是当真不记得了,”邢妫说道,“公子是邢国护国将军之女,护国将军是邢国公子,公子当然是公子。而王上为何震怒,婢子不敢妄测天威。”
“我既然是邢国公子,又曾与卫国公子有婚约为何会自缢?”
“公子……。”她抿着下唇,双眸低垂像是有难言之隐。
“怎么?有所隐瞒?”邢姜冷色说道。
“婢子岂敢隐瞒,”她俯身拜倒在邢姜面前,“公子……公子,公子本与卫国公子瑕自幼订有婚约,邢国被卫国攻占都城后,公子瑕亲自到卫国都城见公子,说如果公子愿收回私下退给他的订婚信物,他可以保公子您的族人不死。”
“我拒绝了是吗?”她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邢姜会做什么决定,但是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拒绝,毕竟要保的不是她一个人的命。
邢妫摇摇头,继续说道:“公子当即收回三个月前让人送去的信物,答应履行婚约,只求将军及族人安康。”
“那我为何会……”为何会自杀?她不明白,她已经同意出嫁,嫁的还是一个和她从小就有感情的,还是订了婚的皇子,而且最近还升级成了一个保她全家上下平安长寿的救命稻草。为什么就自杀了呢?而且这个时候,就是让她嫁一个没有婚约也不熟悉的人,这个非常时候,成为卫国的贵族也是最识时务的做法吧?
“公子……”邢妫听到她自言自语,“将军临去前让我交代公子,邢国国灭乃自食恶果,切记不可再犯大错。“
”临去?!“邢姜吃惊的看着跪拜在面前的人,这具身体像是承受不住刚听到的消息忽然向前倾倒。
“公子!”邢妫忙起身扑到榻上辅助她不受控制的身体,怕招来外殿的婢子们,邢妫只敢轻声询问,“公子可还安好?”
像是被密密麻麻的毫针刺穿在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无法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她紧紧的闭着双眸痛楚的说不话来。而此时,一个画面闪过她的脑海,一位穿着战甲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柄青铜宝剑缓慢的擦拭着,他转过身,正对着她,一双丹凤眼闪着刚毅和决绝。
“难道……难道父亲是自刎在我面前的吗?”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挣扎着睁开双眸看向邢妫,而后者则垂眸不语。
这具身体的主人究竟是做了什么?让卫国现任国君震怒不已,被迫与公子瑕取消婚约,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只能自刎谢罪而终?现在该怎么办呢?她明明是回来找姻缘的,不是回来寻仇的?!怎么会这么复杂?桑榆为什么……桑榆?!
邢姜忽然坐起身来,拉住身边婢女的手,“邢妫,在这宫中是否有叫桑榆的女子?”现在看来知道真相的人除了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有邢国护国将军、卫国国君和公子瑕,护国将军自刎,这具身体明显是失忆了,而若要与卫国国君和公子瑕交涉,估计一开口就会暴露她非本尊,看来要想知道症结所在,就要先找到桑榆才行。
“公子,婢子来卫国王宫后从未听说有此人,但婢子来卫国也不足一年,天明后婢子会去打听此人。”邢妫低头回道。
这个邢妫……可以信任吗?为何她会如此的忠心于她?邢姜暗想道。
“劳烦你了。”邢姜说道。
“邢妫不敢,“她再次叩拜,”公子当真不记得了,邢妫与夫君均是公子的家生子,理当效命。”
邢姜点点头,后来发现对方根本就看不到,才说道:“我真当是记不得从前的事情,明日天明,注意打听桑榆的下落。”
“诺。”
经过一个多月的探听和寻找,邢妫始终都没有探知到桑榆的下落,这个事实让邢姜感到惶恐不安,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她很有可能无法回到现代,更意味着她将来会遇到更大的麻烦。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准确的。就在她来到春秋时代的第二个月,遇到了她最大的麻烦。
晌午才传来卫宫易主的消息,这时候,这个男人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听到有人传报那人已到,她明明从未见过这人,但是仅仅是听到了他的名字,胸中的心仿佛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跳动的更加猛烈,邢姜丢下手里正在摆弄的花草,不顾身边婢子的呼唤飞一般的奔回自己的寝宫。她停在殿门口,轻靠着殿门口的楠木宫柱,喘息着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听到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背对着大殿门口的男子转过身来,邢姜则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般,怀揣着忐忑和羞涩的心,缓缓向他走去。
“阿姜。”温和的男声里带着笑意,唤出的是她的名字。
邢姜停在他的面前,专注的看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微微出神。这个时代的邢姜与这个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感情,根据记忆中的画面,这份感情明明应该哪怕是爱,也会带着亡国的恨意,可是,当他站在她面前的这一刻,她却只想扑入他的怀里。
姬瑕精致白皙的面孔上带着笑意,他伸出手微微用力将面前的邢姜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在邢姜乌色的发顶,“阿姜,阿姜,”他反复唤着她的名字,揽住她的双臂不断的收紧,再收紧,仿佛是要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并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幻影。而邢姜却在被抱住的那瞬间,封尘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到脑海中。她看着那些陌生的、动人的、亲昵的以及……伤人的画面,泪水渐渐漾满眼眶。
“姬……瑕。“她忍住哽咽,唤出他的名字。明明是第一次与他说话,明明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可这两字从她口中唤出却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准备了许久许久,就是为了有一天可以毫无顾忌的念出他的名字。
听到她唤出他的名讳,姬瑕微微放松拥抱的力度,埋首在她乌黑的发间,在她耳畔轻声道:“阿姜可知这一刻我等了多久。”不是,孤,寡人,而是我。过去,邢姜在看小说的时候,每次看到这样的桥段,都会觉得要么是男主矫情,要么是女主想太多。可轮到自己做女主的时候,却发现,即使是看了那么多桥段的她,也无法不去多想。对她来说,姬瑕只是和她在梦中有过数面之缘的陌生人,但是脑海中解除尘封的记忆,却让这个男人变成了她熟悉的陌生人。
她想如果永远失去过去的记忆,就这样在他怀里多好,但是……
“王上。”她偷偷隐去眸中的泪水,微微用力将他推离。
听到这个称谓,她感觉到双肩传来一阵被紧握的疼痛,她低垂着眼睑,不敢看他的表情。不知道过了多久,姬瑕松开了收紧的双手,华丽的宽袖如流水般从她的肩上滑过,飘落到他的身侧。
”寡人听人说你大病之后忘却不少事情,今日看来还是记起来了,”他幽深的眸子看着邢姜顿了一下,“阿姜,既然已经记起过去的事情,难道你与寡人之间的承诺就不记得了吗?”
他伸出修长的右手,抬起邢姜小巧的下巴,强迫一直颔着螓首的她对上他幽深清冷的眸子,”寡人保你族人性命,阿姜理当履行婚约嫁于寡人为妻。 ”
“王上现为卫国国君,王上的妻便是卫国的正夫人,而婢子是亡国公子,王上怎能违背礼乐迎婢子为正夫人?”她已经从婢子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时代的等级婚配制度或者说是宗法制度,各诸侯国之间除了交换质子,建立联盟相互制衡。
"哦……的确,也葬送了先王的命,“他忽然一改冷凝的声音,笑了笑说道,“而且,不知道会不会葬送姬郑的命。”
听到公子郑的名讳,邢姜明显一颤,她差点就忘记了,现在的姬瑕已经不是她梦里那个对她几分傲娇却温柔如水的男人。他可以联合大夫元喧将同母兄弟驱赶出卫国,足以证明,如今的他已经足够的心狠手辣。
她对上姬瑕深邃的眸子淡淡的说:”那是王上的兄长,与婢子何干?“
“原来姬郑在你心里也不过只是卫国的公子,可怜他费尽心机,终究却也与寡人无异。”
“我不懂王上的意思。”
她不自称婢子,对于他言语之中暗示的含义,她感到莫名的气怒,知道无法挣脱他的掌控,索性闭上双眸不再看他。感觉到唇上稍纵即逝的温热,邢姜猛地睁开双眼瞪着面前再次放大的俊彦,他轻抵她的额头轻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