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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绛蝶 ...

  •   裤子扔在地上,亮宗嫌那烛火刺眼,跪在羡仙身后就着一吹。
      烛火熄灭的那一瞬,却有另一样东西刺了亮宗的眼。
      亮宗脑中微感迷乱,全身的□□却跑得无影无踪。他赤着脚跳下床去,点了灯,颤巍巍地又跑过来看羡仙。
      羡仙雪白的臀部之上,落着一只鲜红透亮的蝴蝶,摇曳的灯光下,展翅欲飞。亮宗抖着手去摸那蝴蝶,一遍又一遍,触手平滑,便是长在肉上。
      突然,他想到什么似的扳过羡仙,直勾勾地望着那张昏睡中的脸:俊秀绝伦的五官,苍白,孱弱,真像那个到死还被自己爱着的女人。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只见亮宗眼里流下泪来,口中喃喃二字:“绛蝶……”

      几天之后,红翠楼的头牌相公羡仙,没了。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是够味儿。
      据岳鸨头的官方消息称,羡仙相公本来身子骨就弱,一夜之间突发急病,就这么死了。然而临安城里诸位的眼睛,也没长在脚后跟上,耳朵,也都不是摆设。羡仙相公那么个千娇百媚的人儿,怎么说死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把羡仙当财神供着的岳鸨头,怎么神神秘秘,缄口不言,脸上不但没有丢了钱的悲痛,反倒有大难不死,得了后福的得意?缫丝商会的商人们,那天看见的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嗯……疑点很多。非官方渠道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说法就是:羡仙相公是被一位有身份的大人物看上,悄悄买走了。至于大人物是谁,怎么能从岳鸨头手里买走羡仙,花了多少银两,都是值得推敲琢磨的问题。
      当事人不说,谣言就会一直传下去,最后无非两个结局:要么传成真事儿,要么慢慢消失。羡仙虽好,然而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出色点的男妓,谈得久了,也就淡了。这世上要关心的事还很多,比如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紧巴;比如听说漠北新兴起了个鞑靼,统了草原,征了西夏,听起来很是凶蛮;又比如失踪多年的三皇子在宜州被人找到,皇上一高兴要大赦天下……

      羡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进宫。
      难道死水一样的心也会泛起微澜?与或是即便一心求死的人在紧要关头也会选择生存?还是仅因为不忍看那个突然从客人蜕变成慈爱父亲人的痛哭流涕?或纯粹是命运,是命运要补偿他,又把他推到这样一个不曾想到的关口,就像十三年前那样?
      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尽管他没想过要来,尽管他对今后的日子不抱任何期望。
      正思忖间,羡仙感到所乘的马车停了下来,随即听见马车的执掌者威严地说了一声“是我。”他把帘子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面前是一座朱红底色、点缀金钉、装饰华丽、光彩夺目的大门,门上铜瓦为顶,镌镂龙凤天马图案,戒备森严,好不气派。羡仙知道是到了皇宫的正门,心没来由的一沉。看上去金碧辉煌的大门,却给他一种阴沉压抑、宫门一入深似海的感觉。
      是的,羡仙如今已不再是羡仙,他是绛蝶,是宋国的三皇子,是当朝皇帝亮宗的儿子赵成秀。这里,应该是他的家,是他该呆的地方。然而这里,又无疑是陌生的,别说这已不是汴梁的宫殿,便还是汴梁,似乎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与皇宫仅有的关联,只不过是一个五岁孩子对小小后宫那点残缺而模糊的记忆。
      记忆里,似乎有一个对自己疼爱无比但总是眉头紧锁的母亲,两个和蔼可亲的宫女,常年愁眉苦脸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一个不常见到但总爱把自己和母亲一起搂在怀里的父皇。然后,好像还有一个惯于投来恶毒咒骂和阴冷目光的女人。是的,那是一个被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恭敬的称为母后的人,也是噩梦开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卫士露出恭谨的神情:“詹大人。”门打开,马车又开始晃动前行了。原来他姓詹,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绛蝶只想了一下,便不再想。那个詹大人通常是面无表情但又表现得很恭敬的,也许他很有地位,也许很有能力,但这都与自己无关,他不过是一个奉命把自己接出来再带回来的人而已。
      绛蝶早就不会关心任何人的事了,因为连他自己,都仿佛已当作路人。当带细刺的皮鞭抽打在身上时,当稀奇古怪的东西塞进体内时,当变态的客人在身上驰骋时,当肮脏的嘴和手在脸上游走时,如果他不能置身事外,又该如何忍受?于是,只有让灵魂游离在身体之外,漠然地望着自己,甚至还可以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
      今年热得有些早,还没到立夏,却能感到地气传来的燥温。深蓝色的棉帘密不透风,马车里闷热的气息更是挥之不去。绛蝶额上微汗,背上也潮乎乎的甚是难受,便又掀起帘子忽闪几下。淡淡的花香伴着几缕凉风透了进来,令绛蝶心神一爽。届时天已近黄昏,夕阳将落未落,最后的余晖洒得周遭一片殷红。这场景似曾熟悉,记不大清,却依稀在心头流连不去。绛蝶手持了布帘外望,晃动的破碎风景里,是始终绵延不绝的一片花海。他心中一颤,是了,是噩梦开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虽然不如这花海的广阔浩瀚,也是这样的艳香连绵,自己匍匐在一片红香绿玉中,却不知为何地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马车终于停了,詹大人体贴地伸出手来去扶绛蝶。绛蝶下了车,腿很配合地软了一下,詹大人手上加力一抬,道:“小心,是腿麻了。”语气恭敬,充满关心,但没有称谓,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仿佛刚刚那话并不是出自他口。绛蝶没有说话,这场景没有发生过,却依稀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朦朦胧胧地轮回过来。
      落脚地已是宫闱深处,亭台楼榭,曲廊通幽,更有高阔华丽的建筑错落分布,蜿蜒至深。记忆里没有,从边陲之地到临安城内也从没见过。然而绛蝶只是目不斜视地随着詹大人向前走,荣华富贵,于他不过是过眼云烟;金阁玉台,于他不过是土泥石块。
      没人迎接,也没人问询,只间或有几个宫女太监从身边走过,眼往这边一瞥,马上又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低头走了过去。转了几个弯,绛蝶被詹大人领到一个略显偏僻的房子前,这房子并不单独成院,倒与许多房殿相连,只不过是偏居一隅罢了。只听詹大人道:“您就住在这文绮殿。”
      绛蝶见他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便轻声说了句“如此多谢大人了”,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无人,倒是出乎意料的大,隔挡了不知有几间。用品物事一应俱全,奢华精美,富丽堂皇,自非翠楼可比。
      绛蝶在床上坐了,鼻中阵阵蚀骨幽香,淡紫色的华帏显得床愈发空荡。一物一景,如梦境一般,恍恍然不知身在何处。手指拂过滑腻的绸缎被面,脸上却浮上一丝冷冷的笑容。难道,这就是自己本来应有的生活么?
      不久,有几个宫女太监过来报道,说是奉命伺候三皇子的。绛蝶似听不听的叫他们说完,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本就是伺候人的,一时却不知怎生让这么多人伺候。众宫女太监闻言听话的下去,却有一个小宫女没动,立在那里道:“皇上专门嘱咐了奴婢,让奴婢贴身伺候三皇子。三皇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奴婢,若没事,奴婢只好生跟了三皇子便是。”绛蝶抬头看她,个子不高,一张粉琢玉砌的桃花脸,眼睛忽闪忽闪的,甚是精明可爱。绛蝶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想了想道:“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
      小宫女却道:“那让奴婢伺候您更衣吧。”说着便伸手过去解绛蝶的衣服。绛蝶抬臂一挡,小宫女的手划过他的胸前,马上缩了回去,一脸惊愕地望着绛蝶:“三皇子,您的胸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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