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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宋爷 ...

  •   回宫。
      平安无事。
      稳稳地降落在刘萱幽深乌黑的眼眸里,赵成岳感到踏实、舒服。
      于是微笑,吃茶,问询。
      刘萱站在一边,嗅到赵成岳身上异于往常的奇怪香气,不由讥讽地挑挑眉:就是没有看错他。这么一想,回答起赵成岳的话来就有些不情不愿。
      赵成岳对她这样早已习惯,吃了一盅茶后便自去忙了。耽误了这么久,终归是惦记着正事。这年头,叫他忧心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仗打得时间不短了,所消耗的军费开支也与日俱增。而且按照经验,战争日久,必然会兵骄将悍,不易为朝廷控制,为了结其欢心,又要提高军饷和赏赐。扫平夷族,北定中原听起来确实豪迈,却不敌内忧外患,步履维艰的无奈啊。生为男儿,又在这样一个位置上,谁不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然而马稀兵弱、国困民乏,再大的抱负也得依从于现实不是?
      百姓有言,“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过,战争也确实快该结束了。
      忙事归忙事,赵成岳隔三差五地还是要到揽春楼去。荣雨觉得他是跑顺了腿,赵成岳却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无处可去。反正钱都交了,不去也是白不去。
      云淼摔了腿,基本上就丧失了“劳动”能力,没想到不但不用休病假,不用补贴什么,还依然有钱赚,而且一点也不比往常少。揽春楼老鸨自然乐得合不拢嘴,看见来得频繁的赵成岳也是热情洋溢,周到逢迎。赵成岳君子动口不动手,云淼能够安安心心地养病,当然也心情大好,恢复神速。这里边最可怜的就是冤大头赵成岳,人家去妓馆都是找乐子的,而他去揽春楼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乐趣可言。
      去了就是干坐着聊天,尽管聊不了几句就没什么可聊得了。呆了这些时候,赵成岳也算对云淼有了大致了解:他实在是个绣花枕头,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外表跟内在那是相当的不搭调。这位揽春楼的头牌相公,据说打记事起就呆在妓院饱受熏陶了——当然开始不是揽春楼——可如今十七八岁的人了,不能说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舞蹈音乐都一窍不通吧,也是知之甚少,外行的紧。这些外务不擅长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就连人情世故他也懵懵懂懂,不甚了了,亏他怎么在人多事杂的烟花巷陌里混了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智商有问题的话,那也太单纯了!
      “你腿还疼吗?”赵成岳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云淼用无比勾人的眼神含情脉脉地望着赵成岳,甜甜地摇摇头。若是别的客人看见这一幕,早按捺不住把他扑倒了。不过,赵成岳已经知道他的确是冤枉,他的确是天生的,他的确没有任何勾引人的意思!
      长成这样不是你的错,长成这样再不收敛点就是你的不对了。赵成岳有些腻歪地挥挥手:“这两天没人难为你吧?”
      云淼灿然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真的没有哦。怎么回事呢?对了,昨晚上宋爷还差人问我来着,也没怎样,还拿来了伤药。……最近好闲啊,嗝贱。”
      白痴。若不是我嘱咐了,就冲你这风口浪尖的地位,就冲伺候你那小厮欺软怕硬的样,你能这么舒服?还嫌闲得慌?想到这里,赵成岳不屑道:“伤药?若指着他的伤药,十个腿也废了。怎么?你闲不住想要报答人家去了?”
      云淼赶紧否决:“哪呀,报答也得先报答周爷您啊。爷老这样,奴家实在不好意思了。”
      赵成岳戏谑地看他:“你还会不好意思?”他走到床边,拿起云淼的伤腿,轻轻晃了晃:“我看看能不能成用了。”云淼轻吸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但眉宇间些微露出痛楚的神情,赵成岳赶紧放下:“嘁,你拿什么报答呀?”
      云淼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嗝贱。要不,爷打我一顿得了?”
      噗——这是什么话?赵成岳看他一脸郑重,差点没吐血:“打你?”云淼认真地道:“奴家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爷花那么多银子,什么也捞着,奴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等奴家腿好了,一定好好伺候爷。爷现在要是忍不住,……也行……,再不然,爷要是还觉得亏了,就把奴家打一顿出出气。”
      赵成岳又好笑又好气:“这么说你是不怕疼喽?你经常挨打?”
      云淼道:“噢,挨的多了也不怎么疼了,爷想看奴家疼的样子也好办。爷说怎么打就怎么打,墙脚有鞭子,桌上有板子,奴家腿不方便,爷就自己拿吧。”
      来这儿的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变态哟。赵成岳的心又开始替绛蝶抽搐了。他的拇指紧紧掐在食指上,退了几步,在桌边坐下,平复了一会,叹口气道:“别胡说八道了,我若要折腾你,也不用这么着了。”
      云淼看他脸色变得暗淡,结结巴巴问道:“周爷……您怎么了?”
      赵成岳道:“没事。你老实呆着吧。要不要吃东西?”
      云淼道:“真的饿了。正要叫他们来,爷一进来,就忘了说了。对了,爷看见桌上那盘元宝酥了吗?爷帮奴家拿一块来先垫垫饥吧。”
      赵成岳真的端了那半盘元宝酥过去,云淼坐起身来,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一半忽然停下来:“瞧我这记性,这元宝酥明明是给爷留的。昨个吃着这点心特别新鲜好吃,就没舍得吃完,放在那里想等爷过来吃。”他把吃了一半的元宝酥递过去:“爷尝尝。”
      好小子,给朕吃你吃剩下的东西,真是不想活了。赵成岳刚要发火,又看云淼眼睛深处干干净净,一派无邪的样子,竟接了过来。
      荣雨在老远处咳了一声,示意皇上外边的东西是不能乱吃地。赵成岳这才想起他还一直跟着,看了他一眼,又把元宝酥还给云淼:“我不饿,你先吃吧。”
      云淼也不再推辞,张口接了,一边嚼一边说话:“挺好吃的,奴家再吃一块,剩下的爷等会饿了吃。”
      赵成岳皱着眉头看元宝酥的残渣从他口中纷纷扬扬地落下,不由得伸手在被褥上轻轻拍打。云淼眯起眼睛笑了:“爷怎么对奴家这么好啊?”
      赵成岳一哏,没好气的道:“看你可怜!”
      云淼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道:“那可怜的人多了,爷对他们都这么好?”
      还没完了!赵成岳不耐烦地道:“别人腿断了吗?别人在妓院里被人睡被人打吗?别人是个人就能欺负吗?”
      云淼严肃地想了半天,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嗝贱。看来奴家真是最可怜的了?”
      苍天!嗝贱嗝贱,朕看你才贱。一个傻瓜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赵成岳心想。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身为小倌,不通为人处事,不会察言观色,另外那两大头牌应该是能歌善舞,八面玲珑的吧,怪道会嫉妒你这种不学无术的家伙,怪道揽春楼里的人都不把你当回事。虽然不清楚你的过去,但猜也猜得出你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唯一靠的就是那张长得太好了的脸吧。
      唉,朕也不是存心想了解这些的。真是无聊。
      从此,百无聊赖之下,赵成岳放弃了与云淼的交流,干脆把揽春楼当成补觉的好去处了。不知为何,在那里,听着外边的燕语莺声、吵吵嚷嚷,倒睡得特别香。这样也好,白天在揽春楼把眠补了,晚上回去批阅奏章,处理起政事来也比较精神。
      这天,赵成岳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只是身上热烘烘的很不舒服。伸手一摸,才发现本是和衣而眠的自己,却不知是被谁给盖上了一床厚被,可不捂得背上汗湿了一片?掀了被子,又看见云淼入神地望着自己的脸,赵成岳揉揉眼:“你干什么?”
      云淼笑道:“没事,爷眉毛里有颗痣呢。”
      恶心。赵成岳翻身坐起来,伸个懒腰:“我走了。”云淼瘪瘪嘴:“敢情爷把这里当客栈啦。”赵成岳没理他,翻个白眼。你以为呢?我倒想把这里当瓦肆,有本事你给爷表演一段啊。
      云淼不以为意,摇摇自己的伤腿,欢快地道:“周爷,您看。”
      赵成岳看他的腿都可以自己活动了,也不禁开心:“好了?给我看看。”他跪在床上,手按住云淼的腿:“这样……这样……还疼不疼?”
      门开了,上次在马车上窥豹一斑的宋爷囫囵个地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愣了一下,接着咧开大嘴笑了:“嗬嗬,还是好了呀,这不都接上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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