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一梦》梅花五

18、马桶

　　“他这样说？”皇后听完密探回禀，眉毛皱在一起。
　　难道小贱种并不想当太子？也不记得十几年前的事？难道只是皇帝糊涂，不知该怎么疼他，要把皇位拿来讨好他？……
　　皇后掐着太阳，陷入了沉思。
　　此时此刻，皇后所谓的糊涂皇帝亮宗也正在深深的沉思之中。绛蝶说的没有错，年近弱冠的皇子总住在后宫里确实不像话，可是真的让他离开，却是件怎么想也无法接受的事。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这一颗心就系在他身上解不开了，他的脸庞、他的身影，总在脑海里颠来倒去，一天看不见便叫人心神不宁。或许红翠楼的那场误会就已经拉开了序幕，数月来的相处，他那苍白的脸庞、忧郁的眼神、受辱蒙羞时的隐忍、命悬一线时的无力，更让亮宗愈加的无可自拔。自燕妃去后，自己还是头一次如此牵挂一个人。是羡仙、也是绛蝶，带给自己干涸的心灵一汪清泉，让自己又开始觉得满满当当，有了生机，因此，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要甘之若饴地喝下去！
　　然而，又该用什么法子把他留住？远的地方不能去，就是留在京城，也不能给他加封亲王，不能让他搬出宫去。但绛蝶一定是很想走的，也是，这里有他太多伤心的往事，不愉快的回忆，还有风言风语的难堪，虎视眈眈的威胁，叫他怎么能住得下去？如此看来，只有册封他为太子，才是堵住众人之口，留他在身边的最好办法。宰相秦熙似乎也看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几天明里暗里的没少跟自己交涉，说什么治世立长乱世立贤，一再表示要支持自己废掉太子，拥立三皇子为皇嗣。
　　可是亮宗虽然软弱，却也并不糊涂，自然知道秦熙不过是以拥立绛蝶为名，达到其削弱太子党，扩展自己势力的目的。自从秦熙揣测先帝圣意，成功地收回了韩汉，吕阳等手握重兵大将的军权之后，一直专权朝野，如日中天。现如今朝廷之中，皇后太子党和宰相一派各拥势力，斗得厉害。亮宗即位以来，不是屈于太后天威不能伸展，就是压在皇后之下难以翻身，因而一直主人翁意识不强，精气神不高，对他们的权力斗争也就懒得理会，倒也维持了个平衡。但如果现在和宰相秦熙联合，废掉太子，先莫说能不能成功，就是真得成功，伤了太子和皇后的元气，自己就能控制得了秦熙的野心吗？绛蝶是个自顾不暇的柔弱孩子，既不如太子刚毅果敢，又无那些后台权势，根本不能控制局面，最后说不定会被秦熙控制。近年来大宋积贫积弱，又是动兵又是求和，最后甫迁新都，这才刚刚过了两天安宁日子，内忧加上外患，这一大堆令人头疼的烂摊子交给绛蝶，还真是不放心。
　　这么一想，亮宗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好在他当政数十载练出了一套鸵鸟神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难事，只要闭上眼睛便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事到如今，也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过一天算一天了，那就姑且给绛蝶一个官职吧，让他做点事，省得他自怨自艾，也免得别人再说三道四。
　　亮宗不放人，绛蝶也就走不了，因是虽然提过几次，却还是在宫里继续住着。亏得他常常病恹恹的，也没有太多精力去执拗相请。身体恢复些之后，亮宗又下了道旨，命他去翰林学士院任职，负责草拟制造、国书等事。
　　三皇子到了翰林院，大家自然诚恐诚惶，恭而敬之。然而绛蝶并不上心，奉旨去过一次之后，便再也没在翰林院露过面。三皇子最受皇上宠爱那是人神共知，自然不会有人跟他较真，去点他的卯。有什么公文送到绛蝶的住所，他虽然也会处理，却总是懒懒的，送了几次，来人也看出端倪，便知趣地销声匿迹了。于是三皇子的翰林之职，竟成了天下第一大闲差。

　　一场秋雨一场寒。酷夏不知不觉过去之后，凉风渐起，枫叶浸染，大宋朝迎来了迁都之后的第一个秋天。
　　秋季正是进补时，深谙养生之道的亮宗当然不会放过。不过这两天御膳房的黄鳝老参汤似乎吃得有些夸张，补得太过，总觉得虚火上升，身体燥热。这不，天不早了，亮宗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怎么也睡不着了。体内老有一股邪火在左窜右跳，凉爽爽的天竟出了一身汗。
　　今天白天在朝堂上发生了一些小小不言的烦心事，令亮宗有点不爽，于是自己呆在寝宫里，想清静清静。孰料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会子竟一刻也忍不得了。亮宗翻身起来：“于安，去兰薰殿。”于安微感诧异，因为万岁爷一个时辰以前还说今天哪里也不去，莫要让任何人打扰他来着。当然，圣意难测，奴才更管不着，皇上说什么赶紧跟着就是了。
　　兰薰殿住的是梧州选来的乔妃，人长得小巧玲珑，粉雕玉琢，十分可爱。更难得的是她性格爽直，有口无心地笑料不断，倒给亮宗解了不少闷，颇得亮宗欢心。亮宗想着乔妃在床上的那番挑逗功夫，下身便一阵阵地发紧，脚下的速度更加快了。
　　兰薰殿的灯火不旺，想来快要睡了。一听见亮宗突然前来，里边的主子奴才都吃了一惊。乔妃穿的乱七八糟跑出来迎接，被亮宗一把薅住，拉到床上。
　　乔妃又惊又笑：“皇上是怎么了，这么多日子没到我这里来，一来就忍不得了，难道您一直未曾临幸过别人？”亮宗去扯她的衣服：“朕来找你你还不高兴？”乔妃半推半就地挣扎了几下，就由着亮宗把自己扑到身下。
　　几番欲擒故纵之后，正待入港，乔妃的肚子却突然一阵剧疼，只觉得肠子都搅在一起，说话间就忍不得的了。乔妃只得推开亮宗：“皇上，等臣妾一下。”跳下床捂着肚子便进了偏房。
　　亮宗正要长驱直入之时被她打断，一时之间好不扫兴。等了半天才见乔妃披着衣服一脸抱歉地溜进来，也顾不上骂她，拉过她就要重新开始。
　　还没几下，乔妃的肚子又涌上一阵，疼的她双拳紧握，银牙狠咬。看着亮宗的猴急样子，她实在不敢再把他推开，可是人有三急，水火无情，终不能为了逢迎亮宗，拉到床上。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呻吟一声：“不行……皇上，臣妾肚子疼……”一时情急，也不能再说，跳下床又跑了出去。
　　乔妃坐在马桶之上，把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骂了个底掉。也怪自己没事闲的，总觉得进宫之后发福了不少，怎么看也不如做姑娘时苗条轻盈，便依着宫廷秘方叫人做了碗减肥粥。没曾想这减肥粥发作如此迅捷，效果如此强烈，偏偏亮宗这个时候又好死不死地不告而来！楚王爱细腰，宫女多饿死。这回拍马屁拍上马腿，若触怒龙颜，只怕死得更快……
　　却说亮宗点燃了两次的激情都被生生浇熄，那个难受劲儿就别提了。在床上晾了半天，仍然不见乔妃人影，邪火加上怒火，翻身下床，一脚踹开偏房的门。
　　乔妃只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袭，坐在马桶上是怎么也起不来了。此时听见门响，急忙抬头，看着一脸怒气的亮宗，欲起还休，尴尬不已。亮宗怒道：“乔妃，你给朕玩得这是哪一出！”乔妃惊恐万分，苦着脸道：“皇上，今天臣妃吃坏了肚子，这会疼得要命，看来是不能侍寝了。臣妃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恕罪。”
　　亮宗知道这事怪不得乔妃，可那股子邪火无处发泄，委实郁闷难平。当下怒哼一声，扭身便走，还抛下一句形同小孩子的幼稚话语：“朕以后再也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