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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劫 囚 ...

  •   乌小梨的额头顶在笼杆上,一颗心直坠入无底深渊,凉飕飕的探不着底。太阳不知什么什么藏了起来,周身的寒风也一下子大了许多,刮过的地方朦朦胧胧地落下一些洁白的羽鳞,飞花乱舞的绕在眼前。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么悄然而至,等乌小梨的睫毛上都盖满了绵白干涩的雪花,她才回过神来,突然恐慌起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波动着许多人的声音,娘亲着急的求饶声,妹妹的叫喊声,阿弟的哭声,还有阿爹沉重的叹气声。

      她抬头看着纷纷扬扬的落雪,睁大了眼睛,即使冰冷的雪粒子落进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自己好像从未有过那么一刻喜欢望着天空,感觉身后有什么力量正在把她往某个黑洞里吸,她似乎就快看不见这样明媚的光线了。

      牢车缓缓动了起来,载着所有人的疲惫和沉重,轧在洒落得细薄的雪地中,踽踽前行,驶向他们都未知的终点,和已知的结局。

      乌小梨就这样抓着木笼,呆呆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动也不动,似乎她被关进牢车里后,就时常这样发愣。秦小飞过来劝过一两次,见她依旧分毫未动,便也不再说话。只有乌小梨自己知道,她看见天色转暗,从早晨到正午,接着再到傍晚,看见落下的白雪越来越密,从零星的雪花变成鹅毛的雪片,看见牢笼的铁锁上覆盖上了一层厚雪。

      她就这么盯着铁锁,脑子里却片刻未停,看着来回走动的官差,包含凌括在内,这四人身上都没有佩挂任何钥匙,难道是将钥匙放在了其它的地方?如果不是,那就真如凌括所说,他们只是负责押送他们一段路,根本没将牢车的钥匙给他们。要真是这样,那事情就真的是糟透了,且不说拿了钥匙能不能逃得走,就拿眼下的天气来说,这雪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要想在雪地中逃跑不仅十分艰难,而且还非常容易留下足迹。若是他们跑得够快,雪下得够大,幸许还能掩盖一些痕迹,只是身上还戴着死沉的铁枷,怎么可能跑得快。

      眼看着天色已黑,乌小梨终于转过身,才发现小小的牢笼里,大家都闭了眼睛靠在一起休息,只是时不时的还从那一张张凄苦的表情里传出阵阵叹息,散发着囚犯独有的静默无声。

      乌小梨想起身上还藏着凌括给的馍饼,便想伸手去拿,重重的铁枷挂在手腕处,隔着棉袄还是冰得慌,冷得她动了动腕子。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手指伸进腕中,将那个挂在黑皮绳上的珠子拿出来,看着这个精巧的物件儿,乌小梨不由的自我讽刺般笑了一下,模模糊糊地想起赵祁似乎说过一句“要是你真的哪天被抓了,或者逃亡在外,这个……这个起码还可以换些银两”。

      看来还真的是一语成谶,那乌鸦嘴果然是没吐过什么好话,这才几天,她就真的被定了叛贼抓起来,要是被那赵祁看到,指不定会被取笑成什么样子。乌小梨这样一想,顿时有些赌气似的将珠子用力塞回袖子里,去拿衣服里的馍饼。

      无奈小小的饼捧在手中,可乌小梨的嘴里却一片苦涩,没有半点食欲。望着缩在一边的秦小飞,看着他在睡梦中还不忘吧唧的嘴,就想撕半个馍饼给他,谁知推了几下,他却嘟嚷着偏过头睡得更香,乌小梨便扯了一半馍饼偷偷的塞在他的袄子里,自己则坐在一旁静静地啃着另一半,心下觉得还是应该再寻个机会跟凌括搭上话,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时,牢车突然不知为何停了下来,马匹突然不安的原地踏着马蹄,急燥的发出嘶鸣声,这时,便传来了几声拔刀的声音,乌小梨连忙挤到牢车旁边左右观望。因队伍都是直线并立,加上天色又暗,只有前后几个火把,而笼杆的间距又太窄,根本没法探出头去看,乌小梨只能干着急的张望着,除了飘落的大雪,什么都看不到,此时却听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来者何人,可知此乃官府命犯,胆敢阻拦前路,罪可当斩!”

      这下可把所有的囚犯都惊醒了,全都和乌小梨一样四处张望着,在众人都还没弄清什么状况,也没听到任何回答的声音时,一阵刀剑相搏的打斗声便传来。

      乌小梨一惊,却听见队伍前后均有响声,但是听上去人数并不多,等她想再换个视角时,只见一刀精光划在前面,定晴去看,才知是凌括和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撕斗到了跟前。

      大雪纷飞的黑夜中,那黑衣人用头罩遮住了整个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晃晃乎乎的在光影中看不真切,却见那人身手异常灵活矫健,在几个退守之后,便拿起大刀向凌括劈开了攻势。只见他甩出的一记侧刀朝着凌括的耳根挥去,凌括立刻顺势而下,将脑袋贴住刀片低下腰去,同时将手上的长刀砍向对方的膝盖,而来人却在瞬间跃起,轻巧的躲过腿上一击,而手中的刀锋刹时向下,直直压向凌括的肩膀。

      乌小梨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之前一直没见凌括展露过身手,此刻看来,他也是有些真功夫的。只见凌括收刀抵住逼向肩膀的攻势,双膝卸力跪在地上,身体斜弯着崩住力气,之后却突然间发力推出压在上面的大刀,又将单手撑在地上,一个旋身,腿脚便踢向对方的面庞,来人却是猛然将刀一收,一个翻身躲去了此招。

      此时,另外几个打斗的身影也依稀从众人面前跃过,来人均是和刚才那人一样打扮,都用黑面罩遮了脸。乌小梨数来数去,当下一愣,只见来人总共才三个,力敌面前的四名官差,竟是游刃有余,唯独凌括棘手,其它的均都在独舞的大雪中渐渐的败下阵来。

      牢车里的人看着有人前来劫囚车,顿时一片欣喜,连连发出哄叫声,兴奋得用力摇着牢笼和身上的铁枷,乌小梨也紧张地攥着手心,可谁知马匹在这时却是发疯般的挣脱着缰绳,带着几个牢车互相乱撞,其中乌小梨这边和另一个牢笼狠狠地碰撞在一起,这使得本就被晃得眼冒金星的乌小梨松开了紧紧抓住笼杆的手,而在这混乱间,不知是谁的铁枷突然横扫过来,正好打在乌小梨的额前。

      顷刻间,乌小梨只感觉脑袋疼得厉害,整个人都昏沉沉的,眼前一片虚糊,只隐隐间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在脸上,身上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任由身体滑了下去。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出了一声鸣啾,一个光点从地面升起,随即炸开在高空中,惊得众人暗叫不好,只见其中一个官差捂着伤口,手中却拿着一支燃光弹,其实那就是用寻常人家过节时燃放的花杖做些改动,就可成为给同伴发送信号的燃光弹。

      霎时间,众人头顶的这方上空被照得闪亮,映得飘荡的雪片更加洁白,乌小梨微搭着眼帘,在朦胧中有那么片刻的恍惚,似乎回到了五月时节,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下,她仰起头迎着徐徐洒落的槐花瓣儿,也和这雪一样,那么轻,那么白。

      三个黑衣黑面的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看得出他们事先没想到官差会有此招,便都当下怔住,只有一个想继续搏斗下去,却被另外两人死死拽住,拉着他往黑暗中撤离。凌括握着长刀横在身前,看着跑走的三人,并未追赶,急忙转身稳住几匹马。

      牢车在片刻的混乱过后蔫了下来,囚犯们全都痴愣的望着隐匿在黑暗中,那三名还没来多久就消失的“侠士”,一个个都哭丧着脸,捻灭了最后一丝希望。此时,乌小梨也全无意识的闭了眼。然而她在闭眼的那一刹那,却在隐约的视线中,瞧见那个被拽走的蒙面人回头看了这边一眼,而那熟悉的眼神和体态让她不由一震,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就彻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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