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夏 | Sherlock×John） 心理作用》三岐月生

9、9.

　　9.

　　他的大脑里应该存有关于此时此刻在脑海里模糊不清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没有雨水的也没有露水的宁静清晨里复苏起来。但先苏醒的总是触觉，毛茸茸的一个有温度的东西贴在他的脚踝，那样的触感不是自己的毛衣，它们做不到那么柔软。
　　其次醒来的是听觉，John没有睁眼但已经意识到现在怕是已经七点半多，在某一段时间里他总是能在这个点里准时的醒来，然后睡眼惺忪的起床去刷牙洗脸，这不是难事，他受过训练，生物钟被调整到最佳。但事实上他离开战场之后经常失眠，别提七点半醒，他一夜能醒无数次，翻来覆去，现在要比那时候好多了，大概是换了战场的缘故。而Sherlock有时也能做到凌晨七点准时醒或是晚上十点之后准时去睡，但他也能在凌晨一点精神抖擞的拉他的小提琴，动人或是类似伐木，亦或是中午俩点别人都午睡的时候在客厅里来来回回的徘徊发牢骚，他压根没有生物钟那回事，而这点接近颇有人性却过了头的行为让John肯定了自己的室友还是活灵活现的一个人，而不是什么人工智能出来的玩意。老实说他的确怀疑过这一点，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推翻这个想法却没花多长时间，只是一瞬间就摧枯拉朽轰然崩塌剩下刺鼻的粉尘味在大脑里烟消云散。
　　听觉醒来后却没有得到什么可以拿来分析的信息，周围很安静，没有暖和的风声也没有伴奏的鸟鸣。双眼在没有完全发挥作用之际只能靠住那片覆盖在眼前的暖色的橘红来分辨今天天气如何。
　　John用力的闭了闭眼然后在短暂的挣扎中睁开眼。不出所料，一个极好的天气，非常非常的好，一切的一切显示着这个凌晨的安静祥和，然而那永远不是Sherlock想要的。
　　触觉视觉味觉一瞬间潮水涌上般争先恐后的将它们所带来的感受传递给他，John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脚踝处的那毛茸茸的物什到底是什么，只剩下证实。他缓慢的坐起身，入眼的是一团褐色的毛团，这倒是奇怪了，睡前他把它安置在了房东太太的一个原来用来装她冬天大衣的盒子里，可它还是准确无误的跳上了他的床，不亲近也不疏远的贴着他的脚踝，用那点略痒的温暖触感告诉他这是一种变相的认可。
　　“看你。”他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嘿？”
　　名叫Andy的小家伙刚刚看起来还睡得香甜，此时此刻却也被声音惊醒了，它警觉的竖起了它那双尖尖的耳朵，John这才注意到它那双两端尖尖处有着与它身上毛色不同的一抹白，无声无息的，它摇了摇尾巴径直跳下了床，走至John半掩的房门前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双金色的针尖般瞳孔带着它贵族血统的高傲，水粉画那样浅浅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他，这简直让John怀疑自己醒来前的那徘徊在脚踝处的温度是自己的梦境。
　　然而他得接受它的高傲，这是一只Mycroft寄放在他们这里的猫。
　　John站起身穿上拖鞋走至窗前拉开窗帘，然后他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自己的室友，那个没有生物钟的家伙在这个安静祥和的宁静早餐踏着鸟鸣和几辆车的鸣笛声站在楼下。仅仅是站着。在John怀疑Sherlock是不是又一夜未睡脑子发昏的站在外面等着什么命案发生时他终于看到他挪了挪脚。
　　Sherlock朝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John的房间窗户是紧紧关着的，尽管如此他看着Sherlock的衣角卷起又落下，那头蓬松的卷发随着他的脚步精神抖擞着。他带着风，或者风时刻围绕着他。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清晨里，熠熠生辉。
　　他回头了。
　　那只猫咪金色的瞳孔高傲的看着他的时候。对的。那个时候John大脑里有着更加明确清晰的图像。
　　Mycroft寄放在他们这里的猫，你瞧，多像Sherlock啊。
　　侦探隔着一条马路加上上下楼的距离看着他，同时背着手，他所站立的墙面有着醒目的红黑色，油画一样鲜艳的色彩。然而John同时也等待着他高傲的转过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他的视线，将这图画一样的画面打破。Sherlock的确这么做了，他看了一眼他，隔着来往的行人和喧杂的车鸣声，那双蓝绿色的瞳孔里什么情绪也没有，只是确认什么般抬了一下头向他的方向投了一眼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从来如此那样，孑然一人，风尘仆仆。

　　“John？醒了吗？”门被敲了俩下，Mrs Hadson向里探了探头，强调道:“我敲过了门John，快接着，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哦，我不知道。”John回过神走过来接过手机:“我以为它在我的夹克口袋里。”
　　“的确如此。”她道:“但你的夹克放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想我可能忙糊涂了。”John道，低头打开手机:“响了很多声吗？……但只是信息。”
　　全部来自一个人。
　　——他那位目中无人高傲自大的室友。他想做什么？一大早的横穿马路风尘仆仆还给他发那么多的信息？为什么他不直接来敲门把他摇醒？

　　我出门了。——SH
　　OK，你出你的门好了干嘛要向我汇报。
　　醒了就去苏格兰场。——SH
　　你是说我吗？
　　记得去超市买牛奶。——SH
　　看来是在说我咯。
　　你该高兴去超市，冰箱里没有猫粮。——SH
　　……那我也该高兴点告诉你这不是我随地捡的流浪猫吗？
　　去过超市直接来苏格兰场，找Jeff……或者Graham。——SH
　　……是Greg。
　　你动身了吗？——SH
　　你干嘛不演绎一下呢？

　　最新一条短信在几分钟之前，大概就是在Sherlock隔着一条马路看了他一眼的时候……难怪他刚刚站在马路边那么久才挪脚。

　　如果你还想吃早餐的话，苏格兰场附近有一家中式的早餐馆。——SH
　　最新一条跳了出来。John暗自腹诽，你是不是忘了我还要上班？
　　我已经订餐了。——SH
　　那你自己慢慢吃吧，我可不想把新找的的工作给黄了。
　　我给你请过假了。——SH
　　什么？John翻开自己的通讯记录，最上面的是一通拨给自己同事的电话，但他可以发誓自己那个时候还在熟睡中。
　　赶不及的话之后再去超市。——SH
　　你得过来，John，那里总有一堆想看我笑话的人。——SH
　　尤其是“粉色研究”后。——SH

　　有时候他以为Sherlock在向他示弱，然后他就会发现并没有。Sherlock从不如此，他的所谓“示弱”是在积攒反击的力量，并且这力量总能击倒他，这让Sherlock更加乐此不疲的向他表现出所谓“示弱”的一面。

　　我就去了。他总算回道。
　　可怜的手机得到了一时的解放。

　　“Sherlock？”Mrs Hadson问道：“让我想想……你又要翘班了John？”
　　“是的。”前军医不自然的挺了挺腰板，此时此刻他只穿着自己那身棉质的浅蓝色睡衣，上面还有着不知道是什么图案的东西。Sherlock不止一次说他这身睡衣看起来幼稚的很，本来这没什么，Sherlock这么一说之后他就一直很尴尬在别人面前穿着那身睡衣出现，可他还是为了省点开支没把它扔掉：“演绎的很对Mrs Hadson，所以我得换衣服了，你能不能……咳，嗯哼？”
　　“哦！”他们的房东太太恍然大悟：“当然，我这就出门让你换衣服。早餐是三明治可以吗？”
　　“不了。”John露出头从半掩的房门里：“Sherlock订了餐。”
　　“有时候他的确是贴心。”房东太太的声音隔着门板模糊不清的传来：“Sherlock还是挺好的情人的，只要他能收收他的怪脾气……其他都完美，对吧John？”
　　John把他那件幼稚的睡衣脱下来，在这样一个安静祥和的清晨里因为一句无心的话几乎瞬间暴躁的快要跳起来，更别提他刚刚又如愿以偿的顺了Sherlock的意愿翘班，这让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确是难以置信，他怎么就能做到完完全全接纳Sherlock这种怪脾气的家伙呢？John自认为哪怕收起那些怪脾气Sherlock也依旧是Sherlock，没有什么改变。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因为他一直纵容着这样的一位室友。他拔高了音量对着紧锁的门喊道：“那可真是太棒了，Mrs Hadson！如果他是个漂亮女人就更好了！”
　　门外顿时安静下来。
　　“让我想想……大概我又忘了什么。”她小声开口，John隔着门板听到她小心翼翼道：“你和我说过多少遍了John？我也老是忘记你有女朋友的事……Sherlock没住进221B之前我就认识他，他身边从来没什么朋友，更别提恋人了，你可能生气我为什么总想把你们扯在一起，我总得有点原因而不是胡来。”
　　“当然。”他回道：“可我们不是，好吧，你看……其实昨天晚上我就和你说过了，我和Sherlock只是朋友。”
　　“……好的。”她有些小心翼翼：“你确定不要点三明治吗John？”
　　穿好衣服John将自己的头发抓了抓彻底的打开房门，他向他们此刻显得几分可怜摸样的房东太太张开双手抱了抱她：“我得道歉，我不该因为这种事情而大发脾气。”
　　“那样显得你像Sherlock。”Mrs Hadson顺着拥抱的姿势拍了拍他的肩。
　　“是的。”他肯定道，然后John松开手笑了笑：“……天，看啊，Sherlock在我们心中就是坏脾气的代言人。”
　　“但他的确是个好孩子，对我而言是个孩子，John，对你而言就是……”她卡住了，思考除去“恋人”之外的形容词来描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好朋友。”他立刻接着道。
　　“有一次，我坠入情网。那是根本无法预料的事情。”她忽然道：“听我说，John。那是很早很早之前的事了，那个人也不是和我结婚的那个人。他每天都在我家楼下的马路对面路过，那个时候我根本不认识他，我们是从朋友开始的，我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喜欢上他……”
　　他打断她，手腕空中划了几圈。
　　“我想那是个很棒的故事，但是Mrs Hadson我现在没有空……我们回来再聊？嗯？”
　　“当然可以。”她微笑了一下：“我肯定你会想听的，John。”

　　*

　　苏格兰场还是老样子，如同Sherlock所说的“总有一堆想看他笑话的人”刻意或是装作无意的看着他们进了大门。
　　“你总算来了，Sherlock，我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紧张这件事？爆炸客的目标可是明明白白在你。”Greg将手上的咖啡放在桌子上转身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John然后干脆把目光留在了他的身上:“……你怎么了，John？”
　　“什么？”John疑惑道。
　　“你……没有注意到吗？”探长迟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你那里怎么了？看起来有点像被挠的。”
　　John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今天的苏格兰场的警官们奇异的目光从何而来:“……我说只是一只猫你信吗？”
　　“Sherlock你养猫了？”探长惊讶的目光转移向了一旁正在翻阅他放在桌子上资料的侦探:“等等Sherlock那不是我要给你看的资料，你不能乱翻！”
　　“的确，普普通通的商店抢劫案，你不会需要我来帮你的。”Sherlock收回目光迈开步子看向玻璃门外:“昨天调查的如何了？”
　　“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士，我们调查了一下她。”他坐下来将桌上的其余资料收起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折叠整齐用档案袋装好的文件:“她住在康沃尔，事发当天两个蒙面歹徒闯进她家，胁迫她把车开到停车场，然后在她身上装了足够炸毁一栋房子的炸药，并让让她给你打电话，读出寻呼机上的内容……”
　　“只要她说错一个字，阻击手就会解决她。”Sherlock抢过他的话:“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这些。”
　　John忍不住开口:“可你要是没破案她就会被炸死。”
　　“那可真漂亮。”Sherlock看起来颇有感触。
　　前军医皱眉:“漂亮？”
　　Greg更加疑惑起来，他向眼前二人摊了摊手:“怎么会有人做这种事情，意义何在？”
　　然后John瞥见他的室友带着奇怪的微笑目光紧紧看着门外道:“世界上无聊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因为无聊而把自家的墙壁用子弹开出蜂窝那么多的洞眼吗？那倒是少数。John想开口却还是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因为他听到了短信铃，而这短信铃之前就响过一次，仅仅那么一次，一个人的生命就悬在了Sherlock的身上。
　　Sherlock打开手机。
　　John熟门熟路的针对报时声发表了看法:“四下。”
　　“第一个考验通过了，看来这是第二个。”他低头看了看手机然后将手机上的那张图片展示给坐着电脑桌前的Greg:“这车是被遗弃的吧，你觉得呢？”
　　探长没有选择和Sherlock比猜测而是给了他朴实的回答:“我去查查有没有报失记录。”
　　与此同时没有敲门声但有人不请自来的闯了进来，John在大脑里过了一遍这个人的信息，显然他做不到Sherlock那么熟练，他甚至都已经开始记不得这个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显然对Sherlock不满到冷嘲热讽的女警官叫什么名字了，是叫Sally吗？或是Daisy？
　　“怪胎，找你的。”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满脸不耐的将它递给他。
　　Sherlock出门接过手机，John隔着玻璃门看着自家室友的表情瞬间变得几分探究起来，以及竖起尾巴张牙舞爪的猫科动物般的目光。
　　他走出门，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的听到Sherlock的问话:“看来你又狭持了一个人质。”
　　……或许他该清楚这件事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结束。这个人是冲着Sherlock去的，他不会只是给他提供消遣。John皱起眉站在他的室友的身后听他的问话。
　　“你是谁？那是什么声音？”
　　然而电话很快就挂了。他们的Lestrade警官也放下了电话:“那个车子有线索了。”
　　“Sherlock？”John连忙开口询问。
　　“在马路上。”他看了看他道:“给我打电话的人在马路上。”
　　“……他…绑着炸弹吗？”John有些小心翼翼问道。
　　“如果他喜欢边打电话边在马路上哭哑嗓子的话。”侦探转身向探长走去:“我们现在只有八小时，地址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