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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替天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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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中央有一口水缸。
缸中水漫出来溅了一地。细瞅去,却只道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双手覆着铁链,恰恰单脚立在缸沿下,适才水之所以猛涨出来,便是因着这和尚掌心内力的吸引。
“抓空掌,这黄老头果真厉害!”
此人名叫黄庸,虽然名为庸,人却不庸。
要说他那一抓空掌,曾经单手抵了他师父长空老和尚的“飞云拳”。
后来他师父隐隐自愧,觉得再也配上不上给这黄庸当师父,便谴了他出寺,否了自己为他师父一事。只是黄庸尊师重道,不愿摒弃自己的徒儿身份。所以逢人便谦虚道,自己是某某寺中某某高僧的徒弟,师父如何如何地德高望重。
但此时抬着个大缸子来到这武当山,究竟是何意图。
倒是让乌追费解。
“清渊老头,你当初不知轻重,害我哥哥,今日我要同你一决生死!”
首先跳出来一决胜负的是玄冥派牛虻。
“流氓,你这臭小子。先下来吧!也不嫌丢人现眼!”
在身后叫嚷的是他的师兄道初,道初原先只是个放牛的,不怎么识字。
所以每每把师弟牛虻的名字念成“流氓”。
“道师兄,你好生叫我。爹妈给我取的是牛虻,可不是“流氓”。”
说着握着刀退到身后,对着他道初师兄千叮万嘱。
“牛虻可不就是流氓嘛,这还没有流氓好听嘞!”
身后一众小喽啰笑得合不拢嘴巴。
而那牛虻的脸也在一片笑声中烧得通红。
“流氓老弟,有哥哥给你撑腰,今天定当在他那里给你讨个公道!”
说着挥动手中好似月牙的大铲。
嘿嘿,理想中的沙僧呢!
“道大嘴巴莫要慌张莫要慌张!”
一个摇着黑色羽毛扇的不男不女走了出来。
左边脸上是三条横棱,右半边脸上是三条竖棱。
面目惊悚至极,叫人畏惧。
再细看那腿,竟是一条金子做的假腿。
“哇哇,金子哎!好有钱哪!”言笑抱着兔子,手指定在那不男不女的腿上,“小追追,阿笑今生只见过金牙的,倒没见过还有金腿的嘞?”
乌追暗笑:“连身体都要用钱财这些个身外之物代替,着实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哼,钱竟然比腿都还重要!”
那不男不女怒道:“你个臭小子,你究竟胡说什么?”
那人一怒,羽毛扇脱手而出,碰到乌追的剑柄时,竟然冒出火花。
那内力浑厚至极,震得乌追连退了两步。
这不男不女江湖人称鬼面先生。
大名严无良。
原本是青灵老先生的大徒弟。
后来因严无良不守门规,觊觎女色。几多少女遭了严无良的魔掌。
青灵先生知晓以后,费了他的武功。
被害家属因痛心孩子名节,便纷纷毁了他俊俏的脸。
再此以后被驱逐出去,狼狈不堪之时得了什么武林秘笈,练就一身邪功。
功力深不可测,只是招数不济,所以才在江湖上混了个鬼面先生的名头。
但普通人听到,亦是闻风丧胆。
“喂,丑八怪!你凶什么凶。”
言笑甚是聪明,折扇跟着一掷,也学着那严无良使出那稀罕的一招。
没有掀起什么鬼风,不过那不男不女的确有些招架不住。
因为在他信誓旦旦地接扇时,陡然发现眼前一晃,数把白色尖刀挺出来,就快要削下他的手掌。
饶是那一掌没用多大的力,收手倒还快。
严无良道:“臭丫头,你使地什么阴招?”
言笑举起自己的胖兔子:“不,你错啦。这个才是丫头。”他捏了捏兔子的耳朵,接过悬空折回来的扇子,“至于我,应该是古往今来举世无双的超级大美男。”
“噗!”严无良身后的小喽啰哈哈大笑。
“大美男,你怎么没胸啊?”有个举刀的嚷嚷。
言笑掠到正中大香炉上,翘着二郎腿喜滋滋地坐下:“喂,那个黄毛。你这个问题呢,提得很好。本少爷非常喜欢!不过你忽略了一点。你要看本少爷的胸,怎么不把自己的胸亮出来比对比对。”
那拿刀的黄毛小子,一下子慌了。
言笑是个男人啊,他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扯到胸了呢!
哎,气恼。
“我……我没胸!”那黄毛慌不择言地嘟囔道。
“哦,没胸?原来你也知道男人应该没胸的呀!”言笑趁热打铁,给了那人当头一棒。
知道他嘴皮子厉害的乌追和楼台隐仅是暗暗发笑。
“喂,小猴子。我说你也是个傻蛋。这口洪钟敲响以后,除了你自己能听到这么震耳欲聋的声音,便没有谁那么倒霉催的了。”言笑的手臂用力往身后的大殿一指,“知道不,那大殿有个好处。外面的洪钟无论多么刺耳,都不会让人听见。”
有人愤愤道:“他奶的,原来是这么个理儿。我说咱们在外敲了这么久的钟,那里面的人怎么没出来完呢。敢情是没听见啊!”豪气干云地朝着言笑一拱手,“这位英雄,你给我们出个主意,且让我们见见长生老道。”
言笑转了转圆珠子,又轻轻捏了捏胖兔子的鼻子:“你们人多势众的,本少爷哪敢给你们出主意,别到时候你们犯了错还让别人怪到我的头上!”他嘟着嘴,继续玩弄自己的胖兔子。
“英雄,我们要见长生老道,并非其他什么,只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清渊老头是他徒弟,怎么也该出来管管。”那人恨恨道,“我们是正派人士,杀与不杀都是要同他打声招呼。”
“呵呵。说白了还不是要杀清渊老头么?”言笑狠狠地白了他们几眼,心下嘀咕,“鬼才引狼入室呢!哼哼。”
刚才称言笑为英雄的恰是巫山的易巫派。
易巫开山鼻祖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娃。
听说那娃因吃了一颗神药,内力无穷。
脸和身体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后来运化内力,练就一门功夫。
说得好,叫功夫。说得不好,叫巫术。
原本也没有这么夸张,偏偏此人把帮派建在那巫山。
所以一来二去,江湖中的人想象力又不错,也便把这易巫派说得神乎其微。
幸好从一开始没做过坏事,是个名门正派。
否则道上的人必定像看见严无良这不男不女那般心生畏惧,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清渊老头,还我妹子命来!”
不知从哪里闪下一个老尼姑,一身浅黄杏袍。
眉毛上一个黑点。
豆粒般大小。
脸色蜡黄,布满了皱纹。
谁料头顶人影掠下,登时一掌辟过来,清渊道长还没来得及用拂尘相抵。
却见得身旁容颜憔悴的师妹已经伸出拂尘蹭入空中,和来人抵了一巴掌。
霎时两人都连退数步。
清渊接住气喘吁吁的师妹,关切道:“师妹,你当是何苦?”
道姑瞥了一眼,声音低哑:“这么多年了,我对师兄的情意从未变过。”道姑咳了口血,对那老尼姑道:“李施主,这么多年,你怎么还不肯放下旧日恩怨!”
那老尼吐了一口唾沫:“呸,放下恩怨。”手指一扬,“当年要不是他护着那妖妇,我妹妹怎会被杀。我费尽心思想报妹仇,哪知他却通风报信,害得我妹妹多年以来冤魂不散!”
老尼名叫李艳红。
有个妹子叫李小姑。清渊道长当年欢喜的姑娘是放浪岛上的恶女。
李小姑同那妖女有些嫌细,之后惨遭恶女毒手。
其姐李艳红不惜剃发为尼,追杀仇人至今。
然而报仇之际,却听说仇人已死。
因此,那和仇人有些关系的清渊道长自然成为李艳红追杀的对象。
清渊道长明白,当年若不是护着他喜欢的女人,这贫尼也只怕早就报了大仇,今日恐也不会现身此地?
师妹也不会为了自己受那一掌?
“老尼。你妹子的事都是因为我,要杀要剐,你当冲我来。这玄门之地切勿相扰。”清渊道长踢了道童手中的长剑,步入院中,袖子一挥,“你们,还有你们。想要我命的尽管朝我来!”
“好,贫尼就来取了你这老道的狗命!”
李艳红积怨已深,因而当了这么多年的尼姑还是没有把心态练好。
傲气泼辣,出手又相当狠毒。
光刚才使出的那一掌,掌力可说是用尽了心思。
就连功力极深的何宁道姑都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正要对打,却听得洪钟有秩序地敲击数响。
接着正中的天柱峰上跑出几百个道童!
个个深蓝灰衣,井然有序地围在院子的四周。
随后出来的是五个道长。
最年老的白发白颜,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衫。
尽管此人年老,可走起路来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貌。
“施主,快快住手!”这扬手说话的白胡子老头便是长生道长。
长长的花白的胡子被风吹得翘起来。
言笑抱着兔子俯视着台阶上那个人,兴致一下子就来了。
这全身上下,就连脸和眉毛都是白色的人他还没有见过。
言笑心道:“日后我扮老头一定要聪明些,必须得像他那么英姿飒爽。”他开始数手指,“嗯,白眉毛,白衣服,白头发,白胭脂。白……不,黑靴子。”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把长生老头打量了个透儿。
楼台隐碰了碰乌追的手:“我听见言弟在偷笑!”
乌追顺着楼台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见到抱着肥兔子的言笑在偷笑。
他垂了眼睑道:“楼兄,我估摸着阿笑又是想着什么好玩的了。他那个人最大的兴趣莫过于整人,能够整到人的东西他必定不会放过。我有时候都被阿笑整地哭笑不得。他这个大少爷说也不是,骂也不是。”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楼台隐却高抬着脸问:“乌掌门很喜欢言弟,是么?”
幸好楼台隐的眼睛看不见,否则定会盯得乌追全身发抖。
心慌断然比不过心虚。
“怎……怎会,我和阿笑是好哥们儿。”
可是心慌加上心虚,那便让人有些手足无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