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花吐症 ...
-
作为今日的近侍,药研将早餐放在门边,轻轻叩响门扉。
“大将,我进来了哦。”
得到的应答是一如既往的,审神者想要赖床时发出的不满哼唧,只是这次哼到一半突然停下,变成了压抑着的轻咳。
药研忍不住叹了口气,昨天刚刚应着时节换了冬景,今天审神者就有了着凉感冒的前兆,看样子今天的饮料应该换成姜茶,不过以大将那对生姜味道深恶痛绝的口味……一会还是跟烛台切研究一下怎么样才能把姜茶做的喝不出生姜味道吧。
他不等审神者再次发出声音,把门推开一条缝隙,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头也不回的用脚合上了门。
审神者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颗圆乎乎的球,从那颗球里发出了闷闷的低咳,屋里弥漫起一股浅淡的花香。
药研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折下的花枝,只是略略疑惑了一下并没有多想,将手中的托盘放到矮几上便跪坐在床边开启日常闹钟模式:“大将,截稿期要到咯,今天不是说好了要早早的做完公务赶稿吗。”
面前的球蠕动了两下又停下了。
“昨天跟短刀说好了一起打雪仗,言而无信可不好啊。”
球挣扎着抖动起来,裂开了一条细缝。
“烛台切做了你喜欢的炸薯饼,凉了就不好吃了。”
被子哗的一下掀开了,露出了拱的一头乱发,脑袋上还翘着两根呆毛的审神者。
噗,什么都比不过吃的,药研忍不住笑了两声。
从被子中坐起来的审神者目光仍带着茫然,侧头看着床边笑出声的药研,露出来的鹅黄床单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几朵或整或碎的绯色花瓣,连审神者的嘴角都粘着半片。
花的香气瞬间浓郁了许多。
“大将,肚子饿了也不要扯花瓣来吃啊。”
脑子还混混沌沌的审神者条件反射的辩解:“我不是我没有。”
“好好好,您没有。”药研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蹭过审神者的唇角,抹掉了那半片绯色花瓣。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咬着筷子坐在小几旁边,审神者才盯着垃圾桶里那零碎的花瓣泛起疑惑,她昨夜并没有出去折花,也从没有半夜梦游的毛病,这花瓣……反倒像是她咳嗽的时候从喉咙里涌出来的?
她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不再想了。
磨磨蹭蹭吃完了早饭,审神者叹着气趴在桌上,盯着小山包一般的公务账本。
“长谷部……”
“远征去了。”
“唉……”她拖长了音发出不满的抱怨,拖过一卷需要写的报告看了两眼哀嚎着盖在了脸上,浑身散发出我不干的气息,就差在地上打两个滚了。
“不要总是依赖长谷部啊大将……”药研看着手里的本丸财务单头也不抬的开启说教模式,却被审神者的一阵猛咳打断了。
本以为是审神者为了逃避说教故意发出的声音,无奈的抬头却看到坐在对面的审神者一脸愣怔,半垂了头盯着手心,从指缝中露出一点细碎的绯色。
“怎么……”他跪立起来,抓住审神者的手。
素白的手心中躺着一朵鲜艳的红梅。
“失礼了。”药研皱起眉头,跪在了审神者身边,伸手去捏她的下颚。喉咙没有红肿,舌苔正常,舌尖上有片尚没有来得及吐出来的花瓣。
“大将,你吃了花?”药研捏起审神者手心的花朵,仔细翻看了一下。
“我真没有……”审神者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万一她真的半夜梦游去吃花了呢,真是令人细思恐极。
说话期间,她又咳了几回,于是手心的花朵又增多了。
一人一刀互相对视二脸懵逼不知所措。
正常感冒咳嗽会吐花瓣吗?肯定不会啊。
“您先处理公务,我去翻看一下有没有类似的病。”
等等为什么我都是病号了还要处理公务啊!!审神者对着药研头也不回的背影伸出了尔康手。
“只有这个比较符合。”药研眼镜上闪过一道白光,手指指着平板上的词条——『花吐病』
「呕吐中枢花被性疾患」,通称「花吐病」,其症状是感染者将会感到痛苦,咳嗽,从口中呕吐出花来。三个月后没有得到治愈的人就会死去。
“……哇哦。”审神者发出了一声干巴巴的感叹。
“这反应不对吧大将。”药研的声线沉落了少许,带着凝重往下翻了下去。
救治的方法:与暗恋之人两情相悦,接吻后一同吐出花瓣就可以痊愈。
“大将……”药研认真的看了过来。
审神者捂住了嘴蹭蹭蹭退到了门边,疯狂摇头。
这病简直就是公开处刑啊!!
看着面前表情严肃气氛低沉的三人,审神者简直想要以头抢地。
药研见审神者抵死不从的样子,为大将的少女心着想没有公之于众,只把厨当番的烛台切和作为初始刀的山姥切给喊了过来,两位成年刀在听完事情的始末后纷纷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说真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审神者会爱上谁……毕竟她一直是个把爱情无用不如数钱挂在嘴上的博多二号,没想到如今也真香了。
在三脸(刀)深思一脸(婶)羞愤期间,审神者仍在不停的吐出花瓣,从轻微的咳嗽和细碎的花瓣变成了带着些干呕的咳和整朵整朵的花,不一会地上就铺了一层红梅。
“大将,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啊。”药研皱着眉头看着低着头努力让自己透明化的审神者。不管怎么说这可是性命攸关的病,可不是撒撒娇闹一闹就能过去的事。
审神者捂住了脸。
三人的盘问在审神者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下告一段落,无奈的暂时放弃了从审神者这里突破,于是他们开始暗中观察本丸内的同事们。
“如果是刀剑还好说,毕竟大家都很喜欢主上也不会让主上死亡,但是如果是本丸以外的人就比较麻烦了啊……”
药研晃动着手里的用来抑制审神者病情的药,晶紫的眼瞳透过透明的药液看着坐在一旁的烛台切。
之所以是比较麻烦而不是糟糕了,范围太大很难确定目标,一旦确认了目标——吊桥效应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解一?括弧黑化笑。
“要不要,趁她睡着让其他人亲……亲一下……”山姥切结结巴巴的说完就低下了烧红的脸。
“先不说大将的反应,这病可是会通过花瓣传染的,万一全员感染就完蛋了吧。”
沉默了一会后,三人齐齐的叹出了一口气。
说到底,为什么审神者不愿意透露她暗恋的人?
联系她平常对于恋爱的态度,明明据她说父母间的感情非常的好,好到她也经常被喂狗粮的程度,但是本人却十分抗拒恋爱,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十分可疑。
随着审神者因为生病而闷在屋里的时间变长,本丸里的气氛开始变得十分焦虑。短刀缠着药研打听审神者的病情,中间还混杂着几位缺乏安全感的打刀,药研被缠的头疼不已,到底在审神者睡着的时候集合了众人告知了详情。
众刀顿时炸锅了,叽叽喳喳吵成一团,五虎退抱着老虎呜咽出声,被兄长摸着脑袋安慰,清光长谷部跳起来大喊着主人就想往天守阁跑,也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江雪和数珠丸默默念起了佛经,几位神刀开始商量驱邪仪式。
药研环顾一圈:“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将不愿意我们知道她到底喜欢的是谁,如果知道了就好办多了。”
“唔,那要不要试试这个呢。”次郎身体稍稍前倾,笑眯眯的晃动着手中的酒瓶:“人家记得,主上的酒量很差吧?”
与其说是差,不如说是喝一点就会变成傻子的程度。
“等等主上还在生病怎么可以让她喝酒!”
“唉——酒是可以当药的呢,长谷部真是不懂啊——”
药研深思了一下点了头:“那就试试吧。”
把从次郎那里拿过来的,号称一杯倒的好酒灌进了平常装药的瓶子里,看着毫无防备的大将一滴不剩喝了下去,说真的他的良心是有点隐隐作痛,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大将的病情,等到她痊愈他自然会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那酒看起来相当有效,审神者喝下没一会就脸颊通红眼神飘忽起来,仅存的理智让她疑惑的问了一句:“今天的药……感,感觉好奇怪……”连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大概是因为换了成分的副作用吧。”药研面不改色安抚。
“这,这样啊……嗝……”一个酒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审神者瞪圆了一双迷蒙的眼捂住了嘴。
“大将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
“药……嗝,药研……”
“看起来还不够,大将来把这杯也喝了吧。”
审神者茫然愣怔了一下,直觉不太对劲,但被酒精影响的脑子却怎么也转不动,她就着药研伸过来的手乖乖的把那半杯酒喝了下去。
“大将,这是几?”药研伸出一根手指立在审神者面前。
审神者眯起了眼睛,茫然的看着眼前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你,你的手……是……黑色的,的呀……好奇怪哦……”说完还嘿嘿嘿笑了几声,笑完又开始咳嗽,呸呸呸的吐出嘴里的花瓣。
糟糕,是不是喝多了。药研眼镜泛起白光,看着面前自己傻乐的审神者。
审神者抓了一把自己吐出来的花在手里,一片一片的撕扯,嘴里嘟嘟囔囔:“什,什么,暗恋……我才不要……嗝……不要恋爱……”
“大将为什么不想恋爱?”
他还是不抱期望的问了,却见审神者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似沉思了一下,又神神秘秘凑到他的耳边。
“我,我跟你说了,你可,可不能,说出去……”
“好的。”他当然不会说出去,但是以这个音量大概门外那群听壁角的都能听到吧。
审神者扁起嘴,一脸弱小可怜无助委屈巴巴:“我啊,被,被诅咒,咒了……”
什么?这倒是没有听她提起过,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他们眼皮下诅咒大将?
“我,我告白的人……”
告白的人?
“都,嗝,都秃……”
秃?
“秃了啊!”
她手掌狠狠拍打了一下桌面,把自己疼得呜咽了一声。
药研:……
“他们,他们还给我,给我取外号,”似乎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她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叫我,我,毛囊杀手……呜哇呜呜呜呜……”
虽然听起来很惨,但是为什么莫名想笑。
药研侧头捂住嘴咳了两声,很有心灵导师职业道德的憋住了心底涌上来的笑意。
审神者还趴在桌子上掉眼泪,哭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就是头发吗,秃了也没什么啊。”
“不,你不懂!”她突然激动起来,顶着一脸泪痕恶狠狠道:“我,我也……”
也会秃?
“我也一点都不喜欢秃子啊!!”
她一脸认真理直气壮大声逼逼。
药研:……
“那大将你喜欢谁。”
看看这个幸运儿会是谁。
“我不告诉你!”她一脸警惕。
“你看,反正你是在做梦,说出来也不会有事。”药研循循诱导。
“是哦,反,反正是做梦……”
审神者趴回了桌子上,喃喃自语:“那……那就……鹤丸国……”她头一歪,睡了过去。
门外,挤着挨着凑在一起趴在门板上偷听的刀齐齐看向盘腿坐在一边的鹤丸。
鹤丸:……
他摸了摸头发,确认了自己还没有秃:“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那可不,大家都吓了一跳呢。
鹤丸踩着一地震惊关怀嫉妒微妙的眼神走进了屋子,不一会药研走了出来关上了门,把门外的一圈从担心变成了看热闹的人都撵了。
没人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只是隔了一天后,审神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看上去有些久病后的憔悴,精神倒是不错。安排了一天的出阵远征后,她罕见的让鹤丸做了当日的近侍。
审神者应当是知道了什么,看向鹤丸的时候耳朵染上了一层绯色:“那个,不管怎么说,谢……”
带着手套的指抵上了她的唇:“不用谢我,毕竟谢礼我已经收到了。”
审神者疑惑极了,怎么追问也只能得到鹤丸答非所问的回答。
看着露出气鼓鼓表情的审神者白色的鹤笑弯了眉眼,手中的浅金御守发出一点浅淡的香。
熟悉的,梅花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