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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家不要每班两送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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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巡行的车队继续往回走。撒冰白天就陪着胤衸坐在他的车上,晚上就和小五一起住在胤衸的帐篷。康熙皇帝去看了多次,但胤衸一直都迷迷糊糊的,时而嚷着头疼,时而嚷着嗓子疼。撒冰看着胤衸苍白的小脸,越来越担心胤衸是并发了脑炎。随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开些镇定安神的药给小阿哥吃。
没有激素,没有甘露醇,没有丙种球蛋白,撒冰的医学知识在这个时代派不上任何用处,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看着这个安静可爱的小阿哥,按着书上写的病程——并发病毒性脑炎,脑水肿,昏迷;并发肾炎,少尿,无尿,全身水肿;并发心肌炎,他心跳越来越乱,越来越无力——就这样一步一步分毫不差地,走到生命的最后。撒冰觉得很心痛,虽然她号称每班一送,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流失,更令她难受的是,她明明知道该怎么救胤礼,却什么都做不了。
九月初四的晚上,车马驻扎在布尔哈苏台行宫。
胤禛和胤祥都在胤衸处,无言地看着撒冰拥着昏迷的胤衸哭泣。
康熙身边的內侍李德全走了进来,请安之后宣了康熙口谕,召胤禛和胤祥前往行宫。
“我怕小阿哥过不了今晚。”撒冰叹气道,“他的呼吸已经不规则了,脉搏也很微弱,手脚都有些凉,这是血压掉下来、末梢循环不好的表现。我看这个向来看的很准的,你们要不要通知皇上来见他最后一面?”
“我们先去行宫看看皇阿玛召见有什么事,会找机会跟他说的。”胤祥叹口气,与胤禛站起来走了出去。
撒冰坐在胤衸身边,握着他冰冷的小手轻声叹息道:“小朋友你真可怜,我们那个年代的小孩子比你可幸福多了。别说像你病的这么厉害,就是得个小感冒,都是一家子人陪在身边。哪像你,只有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陪着,正经的亲人一个都没有。”
撒冰正自己咕哝着,突然她看到胤衸的眼皮动了动,接着竟然张开了眼睛。
“冰姐姐,你在自己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姐姐在想,小阿哥这一觉怎么睡这么久?我还等着他醒了给他讲故事哪。姐姐正想着,你就醒了。”撒冰知道胤衸这一定是回光返照了,鼻头不由一酸,说着就忍不住要流下泪来。
“冰姐姐,我这次不想听故事了。”胤衸精神仿佛很好,喃喃道,“我想见皇阿玛,想让他像上次那样抱着我。”
“好,姐姐带你去见你皇阿玛。”
撒冰不假思索地做了决定,吩咐了胤衸处的下人抬来一顶软轿,用锦被将胤衸捂得严严实实后,自己抱着他上了轿。一行人抬着软轿就往行宫正殿门前走去。
到了殿门口,软轿被宫中的侍卫拦住。
撒冰掀起轿帘道:“这是十八阿哥胤衸,他想见皇上。麻烦通传一下。”
“皇上召集了文武官员在内,没有皇上旨意,谁也不能进。”
“我没有要硬闯,只是让你去通传,等有了皇上让进的旨意我们再进去。”撒冰虽然心里着急,但还是平心静气地试图与侍卫沟通。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
“大哥麻烦你去问一声,或许皇上想见十八阿哥呢。”撒冰继续努力道。
侍卫不再理会她,只是站在他们轿前堵着门口。
撒冰刚想再说什么,忽然听到殿内传来椎心痛哭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康熙在一边哭一边骂什么“胤礽恣行乖戾,种种恶行朕简直羞于启齿……近日又夜间裂缝窥视内城……十八阿哥生病也不闻不问……”
“冰姐姐,”胤衸在撒冰怀里小声道,“我好像听到皇阿玛在哭,是太子哥哥惹皇阿玛生气了吗?冰姐姐,我好难受,是不是我要死了?”
“小阿哥,你不会死的。你那个小哥哥还等着你陪他玩呢。姐姐这就带你进去,你是个男子汉,一定要坚强一点。”撒冰轻轻将胤衸放在轿子里,自己走下轿来,心头一横便冲着里边大声喊道:“皇上!皇上求您让十八阿哥进去吧!十八阿哥想见您哪!”
侍卫们不想她竟然这么大胆,敢在行宫门前大喊大叫,忙一窝蜂地冲上来制住了撒冰,要把她拖出去。
撒冰一边挣扎着,一边仍大声喊着:“四阿哥,十三阿哥,求你们跟皇上说一声,让小阿哥进去,让小阿哥进去见他皇阿玛!”
正当宫门前一片混乱的时候,宫门被人从里边打开。李德全走了出来,让侍卫松开撒冰,示意让他们进殿。
撒冰忙钻进轿子里,小心地抱起胤衸,一转身胤禛已面无表情地站在面前。撒冰心里一慌,不敢抬头看他。
胤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接过了胤衸,抱着他走进灯火通明的大殿。
撒冰忐忑地跟着走了进去,不知道自己这一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惩罚。
“十八弟!十八弟怎么了?”康熙的几个皇子都忙围到了胤禛身边,争先恐后地表示关心。
康熙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只是冷笑了一声,示意胤禛将十八阿哥送到自己身边。
“小十八,想皇阿玛了?”康熙的声音很柔和,一手将胤衸揽在自己怀里,一手轻轻摸他的额头,声音已带哽咽,“皇阿玛今天本来想去看你,可是,被你这些不争气的哥哥们气得什么都忘了。小十八,你是朕的乖儿子,长大后可不要像他们这样伤皇阿玛的心。”
“皇阿玛,儿子们错了!”康熙的儿子们稀里哗啦跪了一地,也跟着呜咽起来。
胤衸却已经听不到康熙的话,也听不到哥哥们忏悔的哭声。在他被揽入康熙怀中的那一刻,在他看到皇阿玛慈祥的面容后,就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去了。
撒冰跪在康熙旁边,看到胤衸的手从身上耷拉下来,心中不由大恸,双眼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初四,康熙皇帝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召集诸王大臣文武官员,垂泪历数皇太子胤礽的罪行,将其废黜,同时,为了打击太子党的势力,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及胤礽左右二格、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立行正法”。同日,皇十八子胤衸病重不治,早殇。
撒冰迷迷糊糊地睡着,仿佛听到有人喊她——
“撒大夫,3床室颤了。”
她眼也不睁地咕哝一句:“搞什么,清朝人也知道室颤啊?”
然而未过多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撒大夫,快起来!3床室颤了!”
撒冰一个机灵翻身起床,条件反射地抓起衣架上的隔离服,一边套一边往外跑。
“几床出事了?”
“3床。除颤机已经推过去了,撒大夫快点!”
护士mm一边回答一边快速往前冲。
撒冰冲到床前,她熟练拿起除颤器的电极板,涂好导电胶,右侧放在心尖部,左侧放在心底部,嘴里喊道“200焦耳”,手按放电键。
终于,折腾了几次,病人复律了。
撒冰擦擦额头的汗得意道:“总算是救过来了。”突然,她瞥见床头牌上的数字,回头问护士mm道:“3床不是室颤过一次了?”
护士mm一脸茫然:“撒大夫你说什么呢?”
“不就是他?他室颤了,我来除颤,然后我触电了,然后穿了。”
护士mm的表情愈发迷茫。
“难道是梦?”撒冰也迷糊了。
突然,她想到自己总算是把病人救了下来,不由得意地大笑:
“哈哈,姐姐我终于不是每班一送啦!谁敢再说我每班一送,我跟谁急!”
突然,她听到空中有个冷冰冰的声音,仿佛是那个讨厌的冰山男——
“你这一个夜班穿越去送了十八阿哥,当然不用再送了。难道,你想当每班两送?”
撒冰无语,彻底郁闷了。
下一刻,心电监护的报警器突然响了起来。撒冰一看,这次是10床。
终于,撒冰崩溃了,闭上眼仰天长啸道:
“人家不要当每班两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