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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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锋去势颇急，钢齿兽来得也急，不过是片刻间而已，如小山一样的阴翳已经罩住乌叶。两头凶兽的厮杀就近在眼前，薄薄的雾霭再也挡不住乌叶的视线，同时也再也挡不住与之共生的危险。有被溅起的石子自乌叶颊侧划过，乌叶伸手一抹脸颊，摸到一手血迹，他却察觉不到痛感。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离开，钢齿兽已然如此之近，一旦发生什么变故，郎锋不会有事，他却会死无全尸。
然而乌叶却贪婪地看着眼前战况，一动不动，任由冷汗打湿了后背。他眼力欠缺，有些事，唯有近在眼前才能看清楚。比如……郎锋脖子上挂的那若隐若现的铁牌，又比如，这刺猬一样的怪物，动作凶狠却稍显笨拙，虽然眼神非常不好，却似乎格外钟爱郎锋的脖子——郎锋的兽形即使远远不足以与钢齿兽比肩，但即使是钢齿兽恐怕也不能一口把他囫囵吞了，然而钢齿兽那口獠牙，似乎每次都是冲着郎锋的脖子去的，从无例外。
更奇怪的是，郎锋似乎也总能预料到钢齿兽的来路，并且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这自然是身手了得，灵敏非常，可何尝又不是胸有成竹，心有成算？
乌叶回想起今日种种异状，脑中一片空明。钢齿兽今日是来狩猎的！他们对上钢齿兽不是偶然，钢齿兽的目标是郎锋……或者说，郎锋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牌子。
那块牌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乌叶心跳快了些许，然而眼前战况之乱，实在让他无暇细想铁牌种种，他甚至连郎锋的身影都看不清，只看得到几乎已经要被染成血红色的白色兽影，以及真真切切的，如同雷鸣一般的咆哮声与不时响起的碰撞声。
无论钢齿兽是为了什么而来的，这巨兽已彻底被激怒。如果郎锋落败，乌叶毫不怀疑这巨兽会大开杀戒一路从这暗云林中碾过去，他此时不走，生机渺茫，可此时逃走，生机也是渺茫。
乌叶咬牙，看一眼郎锋。
郎锋浑身浴血，却像是被激起了浑身凶性，动作竟是越来越凶狠，丝毫不见颓势，闪躲迅速，并且见缝插针地回击——钢齿兽仿佛对郎锋的脖子特别有兴趣，郎锋则对钢齿兽的眼睛情有独钟，招招狠辣，看样子是不凿破那一层眼皮不罢休。
这一手法与乌叶斗火羽鹰的法子何其相似？然而两者强弱之别，又何止天渊？
钢齿兽浑身鳞齿不假，但它的眼睛还能是铁做的不成？这巨兽现出看家铁齿，浑身上下的利齿的位置都已现得清清楚楚，这时再踩上去反而能做到心里有数，知道什么地方碰不得，什么地方好下手。
然而郎锋到底只有一人，即使再强，看上去再游刃有余，也到底……输赢难断。
郎锋欠缺的是机会……他在频繁的闪躲里耗去了太多精力，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真正让钢齿兽受创！
乌叶霎时间清楚了郎锋的战术，也终于看明白了眼前这一战的关键。他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兽咆声，一只带着血迹的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骨笛，微微颤抖。
笛声是他唯一的武器，然而一旦他发声，钢齿兽就会立即分辨出他的位置，让他死无全尸。
可如若他远避，那么他的笛声根本没法盖过这震天的咆哮声，更难发挥其本应有的作用。他甚至……也完全不确定，自己的笛声，究竟会不会对这巨兽起任何作用。
乌叶抖了一抖，脸色苍白地一咬唇，最后把心一横，将骨笛放在唇边，恶狠狠地吹了下去！
骤然响起的笛声利得像箭矢，狠狠刺入郎锋的耳膜！
变身后的野兽五感敏锐至极，冷硬肃杀的曲声刚一入耳，就激起了一阵锐如针尖的疼痛。这突如其来的刺痛像一把燎原野火，唤醒了他全身上下徘徊不去的所有伤痛，郎锋猝不及防，在剧烈的痛楚中低吼一声，竟是被伤痛激起了深埋骨血中的凶戾，野兽浑身浴血，战意却不减反增，直直向钢齿兽冲去！
疼痛是什么？
是伤痕，是磨练，是死亡？
然而对于郎锋这样将短短一生都用于厮杀的兽人来说，疼痛仅是生命里必有的一部分，最辛辣的痛楚也同时是最好的战歌，鲜血与胜利从来一体，就如生与死也从来交织相伴一样。
郎锋碧瞳竖起，目光凝成一条线，牢牢锁在钢齿兽身上。这天地是如此之大，近有巨兽如山，远有树影无数，然而在这一刻天地又是如此之小，他全部的天地都尽数凝于钢齿兽那巨大身躯上小小的一片鳞片之上，其余一切尽成荒芜，甚至于理智都被蛮横的兽性驱赶至了他处，他甚至完全没有闲暇思考这首曲子为何突如其来，他只听到了曲中浓烈得宛如实质的杀意。
这杀气腾腾的战曲仿佛在郎锋已经足够炽烈的战意上浇了一把滚油，登时沸腾有声。钢齿兽却莫名烦躁了起来，只听这大家伙怒吼了一声，竟是弃郎锋于不顾，回身向声音来处攻去！
只要钢齿兽想，这周遭所有东西都能被他顷刻间夷为平地，何况区区几颗树？
乌叶坐在树梢，眼见着巨兽的兽爪越来越近，脸色惨白。身下树干微震，乌叶身体晃了一晃，几乎要滑下树，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发抖的双手，吹出最后一个音。
这最后一个音尖锐高亢，曲中杀意就此攀至顶峰。笛声入耳，来势汹汹的钢齿兽动作蓦地一顿，发出一声痛叫！
成……成了。
乌叶茫然看向那巨大得几乎要遮天蔽日的兽影，一时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的杀曲竟真真正正对坚不可摧的钢齿兽起了作用！
纵使这所谓的作用恐怕只是阻钢齿兽一瞬，纵使他或许即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可是他做成了！
极端惊诧之下，喜悦甚至都未能第一时间涌上，乌叶浑身一松，只觉一瞬间丧失了所有力气，身体虚软如泥，就此从树上滑落，重重摔落了地。这一摔摔得实是结结实实，乌叶浑身剧痛，喉头一甜，蓦地呕出一口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携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