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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头七 ...

  •   刚从失落中回过神的陆昶被高孝珩拉到花园,神神秘秘的交给他一个木盒,打开之后,是一把制作精良的的环首刀,环首刀并没有刺的功能,主要用来劈砍使用,因而没有铸格来护手。陆昶自幼习武,自然一直佩有环首刀,日前随高孝珩出行巡查地方,夜里被异兽偷袭,虽无伤亡,却丢失了环首刀。
      想不到高孝珩一直记在心上,并且在这个时机送给他这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刀。
      刀长三尺三寸,纤长挺直,通体以乌金一体锻造而成,环首内雕饰一精美的龙雀,所谓“龙雀大环”,又有七颗小巧玲珑的湛蓝色宝石,呈北斗七星镶嵌在刀鞘上。工艺之精良,足见高孝珩之用心。
      “如何?这刀是我托人带着图纸去找一位已经多年不锻刀的老工匠打造的,在门口求了三天三夜,老工匠才答应下来,还特地带走去他曾经做学徒的工坊以铸炼秘术锻造而成。”
      陆昶当时年纪虽小,跟着斛律光也算是见识不少宝刀,可这一柄可谓是前所未见的,当时拿着刀的手都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这乌金是哪里弄的?”
      高孝珩听闻他倒是识货,不自觉的眼神更温柔,只是这话问的有些孩子气,便好笑的逗趣道:“这乌金——是我派人屠了一家士族的门,抢来的。”
      陆昶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似乎对高孝珩的玩笑深信不疑。
      高孝珩笑得更加放肆,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骗你的,是我行及冠之礼时得到的礼物,乌金是天降之物,可遇不可求,大哥向我要了几次我也没舍得,今日炼成环首刀送予你,希望你能护佑齐国百姓安居乐业。”
      陆昶的印象里,高孝珩从未像那晚笑得那么开怀过,心底里暗暗发誓,一定以手中的环首刀,斩杀一切与高孝珩为敌的人。
      而今,物是人非。
      高孝珩已死,门外的守卫自然撤去,这所小院算是被废弃掉,也给陆昶创造了一个人在这里独守的机会,
      日暮时分,一个身着粗衣的中年男子推开小院的门缓缓地走进来,站到陆昶的身前,“小友是祭奠何人?”
      陆昶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却没有如愿见到高孝珩,眼神又黯淡下来。
      也许是觉得不说话不太礼貌,便半回答半自言自语地说道:“亦师亦友,亦是此生挚爱。”
      中年人叹息道:“小友节哀顺变。”
      陆昶只觉得这中年人声音与高孝珩极其相似,伸手抓住他的袖子站起来,仔细辨认他的相貌,半晌,放开中年人又坐到地上。“你的声音虽与他相似,长相与他却是云泥之别,他就算是病中也是那般从容弘雅,此后再也不会有人及得上他。”
      中年人轻笑道:“死者不可复生,生人如何,死者又怎能得知。不如好好活着,也算是对他的慰藉。”
      陆昶听得入神,不由得低声哭泣,令中年人不知所措,本意宽慰他,却让他更加悲恸,实乃罪过。
      “兄台,能不能请您帮帮我。”陆昶抹了抹眼泪,坐在地上望着中年人,眼里满是期盼,“您的声音与他实在相似,能不能同我回府,只需要每日陪我说话。”
      听到这些话中年人感到有些意外,很快面露难色。
      陆昶怕他直接开口回绝自己又开口说道:“钱您要多少我给您多少,没钱就算是去偷去抢也会付给您。”
      中年人似乎没有料到陆昶会这样说,惊讶不已,但是随即责备道:“堂堂七尺男儿理应为国为民,怎能做偷鸡摸狗之事。”
      陆昶被训得哑然,转而笑逐颜开,“您教训得是,还未请教您尊姓大名?”
      “鄙人名字粗俗不堪入耳,不提也罢。”中年人看着陆昶由于多日茶饭不思瘦削的面庞,心生怜悯,略一沉吟,便应下陆昶的请求。
      是夜,陆昶在高孝珩死后第一次离开小院回到自己的府邸,身后跟着一名粗衣男子。
      “您若是不介意,便随我姓陆,单名一个珩字。”
      “陆珩既然已是陆家奴仆,主上不必再使用敬称。”
      自此,珩成为陆昶随身侍从。说是贴身侍从,其实陆昶的宅邸算上陆昶、陆珩不超过五个人,陆昶被免职后遣散府上的所有下人,只剩下几个从北齐追随他来到北周的老奴不愿离去,陆昶也由得他们住在府上。
      二人回府后的日子出双入对引得奴仆们议论纷纷,实际上陆珩确实只是起到陪陆昶说话的作用,每日陆昶就寝后陆珩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大多数时间都是陆昶自言自语,陆珩在一旁默默地倾听。
      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件事,久而久之,陆昶说上句陆珩便接下一句,每次陆珩接上话陆昶便会很高兴,甚至叫厨子做些小菜拿来与陆珩同食。
      这天早晨陆昶照常在院子里练武,一套刀法耍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多处动作做得不到位,练完就像往常一样走到陆珩身前接过陆珩递过来的毛巾擦额头上的汗。
      陆珩并没有像每次一样递过毛巾便去准备早餐,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陆昶,眉头微微皱起,待陆昶擦完汗,开口道:“平日练习不专心,实战轻则受伤重则送命。”
      陆昶怔住,回想起从前在高孝珩府上学习兵法时偶尔练武偷懒被他抓住训斥,说得也是这句话,一字不差。而陆珩的声音与高孝珩极其相似,一时间有些恍惚,晨光下的陆珩似乎与记忆中的高孝珩的身影重叠,一眨眼,眼前的人又恢复陆珩那张普通的脸,眉目,眼神,都与高孝珩千差万别。
      陆昶叹息一声,回应道:“是。”
      当年他也是这样敷衍高孝珩的,换来的是高孝珩怒极反笑,伸手便给了他一记爆粟,疼得他一连好几天都不敢偷一点懒,而这次面对的是陆珩,陆珩什么也没说拿着毛巾直接走开。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三月桃花开,红连十里。陆昶偏爱白桃,而偌大的长安城竟没有一株白桃,听闻城外有一处白桃盛开,乍一看还以为是皑皑白雪落满枝头,清香袭来才醒悟那是白桃。
      只是路途遥远,革职后军马被收回的陆昶去找宇文宪求情才弄到一匹马,只身连夜出发清晨抵达桃林。此处的桃林乃千瓣白桃,花为重瓣,洁白如雪,美不胜收。天未亮,桃林地处河边,于是整个桃林笼罩在一团朦胧的雾气中,如梦如幻。
      回想初见高孝珩也是在桃花盛开的季节,义父带着陆昶去拜见广宁王高孝珩,恰逢高孝珩在自家桃林赏花,一袭白衣,墨发如瀑,负手而立,如谪仙一般遗世独立。
      那时的高孝珩初入朝堂,满腔热血希望像他父亲高澄一样成为国家栋梁,意气风发,器宇不凡。经历两次封王,官海沉浮,轻狂的少年被打磨成一块温雅的美玉,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珩,是玉组佩最顶端的平衡架,雕琢精美,深谙中庸之道,皇帝宝座上坐着的人一再更替,而他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就连兵败被宇文宪所俘获,也能三言两语使得宇文宪深受感动亲自为他擦拭伤口涂抹药物,并且远离齐国宗室单独关在那所小院,直至病逝。
      想到高孝珩这一生,陆昶有幸能与高孝珩相识在他最为风华绝代的年华,亲自与他读书练剑,听他讲解兵法,不由得嘴角挂上一丝丝微笑。
      “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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