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追*

47、第 30 章

　　我披着厚厚的披风安静在坐在院子里。好久没有这么悠闲了，好像这样的日子离自己好遥远，远到没有了尽头，远到足以让人遗忘。
　　莫名其妙的和商都成亲后，每天只是想着离开他，捉弄他，甚至是想方设法的弄一摊子麻烦摆着，气得他脸色铁青，然后我站在一边一副闲闲没事干，纯粹开热闹的样子。每次看见商都失去控制的暴跳如雷，我就无比的自傲，极度的有成就感。现在想来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嗯，还有一点点，不，应该是说极度的不知死活。
　　然后是意外之中，也是始料未及的有了女儿，接着整天和女儿混在一起，教出个行事乖张的小丫头，让整个寨子里的人不知道是该觉得幸运的好，还是欲哭无泪。
　　以前优说我根本就不适合于人世，好像是上帝在喝醉的时候无意中将身边的一颗明珠打翻了，滚落下凡尘，虽然可以紧紧吸引人的目光，但是不管是爱上我的人，还是一个不小心与我擦进而过的人，注定了会受伤，因为明珠虽美，握在手里却是透心的冰凉，只因为无心。无心怎么会有心跳的热忱和感动？
　　微微抬头，天依旧是蓝的，只是上面点缀的不是洁白的云朵，而是暗灰色的乌云，使得世上最纯粹的蓝被污染了，弄脏了，失去了颜色和原本的生气。
　　这时一阵不大的风吹过来，树上的叶子随之飘落几片，在半空中打着卷，旋转着，就像一名舞者，正用自己全部的心血和最后的生命跳着一曲生命之舞，神圣但是哀伤，优美却是悲凉。
　　抬起手将肩上的叶子拿起来，举到眼前，原本纯粹的绿色已经被青黄的色泽所取代，失去了以往的朝气，只剩一种淡淡的落寞。依旧清晰的筋脉，依旧带着微薄绿意的根部，可是它却脱离了它所寄居的枝头，选择了在季节来到的时候悠然的飘落。它是心甘情愿的，还是情非得已？我不知道，也无力去追究，这时的心情也许正如庄子问鱼，然后高深莫测的来一句“汝非鱼，安知鱼之乐？”一样。
　　“简儿，该喝药了。”
　　“景姐姐，你要是还这样整天呆在这里，我那个刘姐夫可是又要吃醋了。”我笑嘻嘻的说道。
　　“切，你这丫头，还是这么的不正经。不过，姐姐还是喜欢听你这一声姐姐。”她一边将手上的药放在石桌上，一边开心的说道。
　　“可是姐夫不喜欢啊！”我笑得很邪恶的凑过脸去，还不忘一边挤眉弄眼的。
　　她伸出手掌，将我的头拨到一边，红着脸，一副不好意思的娇羞样。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开心，我也为她感到高兴。退去曾经的那股淡淡的忧伤，原来她看上去是这么的美丽，既有成熟女子的韵味，又带有几分孩少女特有的幸福的娇羞。
　　“调养了这些日子，你看起来终于有点人气了，你都不知道刚看见你的时候我们还以为看见了……算了，不说了，看见你现在这样，姐姐这心里就好受多了。”她低下头，手臂轻快的横过眼前。
　　我愣了愣，手一抬，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那片落叶，抬头看看天上的天，一道雁影画过天空，徒留一串清亮的鸣叫久久不曾散去。
　　“原来已经到秋天了，秋天过后就是冬天了，京城的冬天还是那么冷吗？”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说了出来，似乎这样很自然，很正常。
　　“简儿，你怎么了？怎么几年未见，你就这么伤感起来了呢？”
　　抬头回望一脸担忧的她良久，那双眼睛依旧是那双眼睛，又不是那双眼睛，几年前的那双眼睛没有这么亮，没有这么的，嗯，没有这么的纯，似乎在看尽人世的沉浮后，还保留了几分的纯真和自我。这样多好！
　　“姐姐，这说明我长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不知死活，到处胡闹的小丫头了。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或是影响心情的话了，我来看看姐姐这次给我带来了什么配药的好料。”说完，不等她发话，抬手就将放在冒着热气，散发着浓浓药气的碗边上的小纸包打开，惊诧的站在那里。
　　“怎么，吓到了？这可是我家相公特意找来的，说这个哄小孩子吃药最好了。”她一副献宝的说道，脸上掩不住的洋洋得意。
　　我的脸瞬间跨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臂不放，不依不饶的说道：“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是当娘的人了。”
　　她扫了我一眼，一脸的嘲笑。“你也知道你是当娘的人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反倒差点把小命都弄丢了？你呀，在姐姐我看来，完全还是以前那个没有长大的小丫头，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好了，先别说了，先把药喝了！”
　　“嗯，姐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可是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舒坦。你怎么越来越想管家婆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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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这么好笑，让你们笑成这个样子啊？简丫头，你注意下身子，别笑出啥问题来。”张二叔含笑的走了进来。
　　“咳咳，张二叔，您怎么有空到后院来啊？”我强将到口的狂笑吞下，憋着脸说道。
　　“是这样的，前面有位姓谢的公子说要见你，不知道你怎么看的？简丫头，请容二叔多句嘴，你现在有伤在身，而且和四爷有往来，你还是听叔一句话，不要再给自己惹些不必要的麻烦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止住笑，想了想：“张二叔，您的好意我明白，只是他曾经救过我，现在他来找我，我闭门不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您说是吗？”我淡笑着说道。
　　他望着我叹了口气，似不经意的说道：“重情重意固然是好，但若是明知道会给自己带来麻烦，还一如既往，那就不是很明智了。”
　　我淡淡的笑了笑，举起药碗，好像入口的不是治病用的良药，而只是一碗普通的茶水，就这么咕咕咕的几口喝了个底朝天。我苦笑的将碗放在桌上，接过景姐姐递过来的麦芽糖一口气全塞进嘴里。嘴里木木的，既感觉不到药的苦涩，也觉察不到一点点的甘甜，有的只是一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木然，和心底的阵阵苦涩。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心里堵得慌。
　　“简儿，如果你不想见就不要勉强了，你这样笑得很假。”
　　我伸手摸摸脸颊，一脸的困惑。
　　“不要告诉我，你这种笑是无意识的，简儿，有很多事，很多人，如果觉得见到不舒畅就不要见，不要看，何苦把自己逼到这样的苦境呢？
　　院子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我放下抚着脸的手，灿烂如花的一笑，拍着她的肩说道：“放心吧，我还应付得来，如果我真的累了，倦了，我不会勉强自己的。”说完，转身，面朝着院子入口的那弯圆润如月的拱门。
　　“谢公子，好久不见了啊！”一看见他的身影，我站起来，含笑如风的说道。
　　他愣了愣，然后沉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脚步像一下子轻快了不少，超前大迈几步，站定后缓缓的开口：“很高兴能够看见你比下船时有精神的样子。”
　　我莞尔一笑。“谢谢谢公子的惦记。请坐！”
　　等他坐下来后，我用眼神示意他们离开后，整个后院里就剩下我们两人了。他定定的，含笑的看着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外后，开玩笑似的说道：“你就这么放心和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我轻轻一笑，拉了拉肩上的披风，笑靥如花的说道：“虽然我不清楚谢公子可不可以担得上君子的称呼，至少我相信谢公子不至于会饥渴到对一个有病的伤患下手，更不会相信像谢公子这样的人会强迫女子顺从自己，至少你的骄傲就不允许。”
　　他愣了愣，然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没有一点的形象，笑得趴在石桌上，双手还使劲的捶着桌面。过了很久他才抬起笑得满眼泪花的脸，继续笑着，笑得很无力的说道：“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很了解我？”
　　注视着手中的落叶，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满是不屈的骄傲和，嗯，和自负。你先别急着否认，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用词是否恰当，但至少目前我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我在你眼里看到的东西。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这次，所以你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牲畜无害的笑容，但你的笑始终未能到达眼睛，就像它只是一个面具罢了。相反你的眼里不是对所见的嘲讽，就是一种不屑，进而在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流露出一种近乎自恋的自负。”
　　说完，我含笑的面对笑容依旧荡然无存的他，抬手在半空，然后轻轻一放，手中的落叶飘飞开去，在风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滑落在地上。
　　“难道你眼中的我就是这样子的吗？”良久他才艰难的挤出这么句话，双眼锐利无比的看着我。
　　“不管我怎样看待你，你自己到底如何，你心里不是更清楚吗？”
　　“你说我的笑是一张面具，那么你的呢？你脸上的笑又意味着什么？”他不急不缓的淡淡说道。
　　我沉默了片刻，抬手，却发现手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嘴角不知觉的泛起一股苦笑：“有时候有些话还是不要点破的比较好，起码能给彼此留下一点尊严。谢公子，相信你快要回余杭了吧？在这里我先预祝你一路顺风。”
　　“难道你就只有这些要说的，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他追问道。
　　“谢公子，我们的熟知程度似乎还没有超出说出一些其它话的程度，何必给双方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我言尽如此，而且目前我对这‘欢喜楼’还没有厌倦，所以……还是说后会无期比较合适。”
　　“你……你是我第一个没有看透的女人……”
　　“你无需看透我。”打断他的话，我平静的说道。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慢的说道：“如果早几年遇到你，我们可不可以是另一种局面？”
　　我淡淡一笑：“世界上没有如果，我从来不假设不可能的局面，也请谢公子好自为之。”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又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望着我平静的说道：“的确不改花太多的精力假设一些不必要的存在，我懂了，谢谢！”
　　我含笑的望着他消失的那道拱门，微风似乎送来了轻轻的，低低的四个字：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