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弗诗拉希尔之歌》语夭

4、Chapter 4

　　清晨第一抹曙光擦亮天际的时候，罗弗朗德一行便在雏凤的指引下向温格尔遗迹走去。直到临近正午，遗迹才在稀薄雾气的掩映下呈现出它的全貌。
　　没有人知道那片黑色岩石搭建起的建筑到底存在了多久，似乎在奥拉大陆存在时，它便静默地立在巍峨的山间。高耸的石柱上镂刻的花纹已在风雨的洗礼下变得不再清晰，醒目的石塔尖顶风化磨损，墙面斑驳。夏日的阳光为它涂抹上一层金黄的蜂蜜，悄悄藏起了它的肃杀与寂寥。
　　一直飞在前方带路的小凤凰福尼叫了一声落在了阿瑟的帽子上，偏头看着正在打量着遗迹的众人，似乎在询问是否要继续走下去。
　　整个遗迹静悄悄的，没有了一路而来的动物的声响，只有风吹过茂盛的野草时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谁也没有说话，罗弗朗德环顾四周后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率先向遗迹里走去。
　　绕过塌落的拱门和石壁，依稀可见一座大型的祭台屹立在街道的尽头，粗糙的黑色显得肃穆又恢宏。福尼跳起来扑扇了两下翅膀，径直向祭台飞去。
　　“那应该就是罗生之门，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换好能量石之后快速撤出来。”罗弗朗德压低了声音向众人嘱咐。在来时的路上，每人分得了一块黑曜石，力求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替换离开遗迹。
　　大家纷纷点头，亚诺也拿出水晶球小声吟唱着给几人加上了祝福型魔法。六人对视一眼，快速向祭台跑去，谁都没有注意，遗迹上空稀薄的灰雾正逐渐变得浓稠。

　　福尼早早落在了祭台正中央的石柱上，梳理着羽毛。
　　直径五公尺的祭台上刻绘着繁复的阵法：代表日轮、月弯、星辰的符号居于中央，承载着光明圣主的苍穹之力；代表黑炎、荆棘与墨鸦的纹样位于四周，蕴含着冥土主人的暗夜之力。这是奥拉大陆罕见的光明与黑暗双系魔法阵。
　　圆周上六根位于六芒星顶点的矮柱镶嵌着的能量水晶已经泛出灰白，似乎随时有可能滑脱碎裂，本应光华流转的封印阵法也因为能量的耗尽而变得暗淡。
　　“我先试试。”阿瑟站到一根矮柱前，把法杖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扣住嵌在柱上的能量水晶两端，小幅度地晃动着。随着力道的加大，只听“咔哒”一声，能量水晶脱离了凹槽。
　　拿着水晶在手里掂了几下，阿瑟挑了挑眉毛，在虚空中伸手从空间囊中抓出了黑曜石拿在手上来回翻转着来找到合适的位置，其余的人则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动作。
　　“阿瑟。”忽然有人在众人身后叫了一声。
　　在这样紧张压抑的气氛下被叫到，饶是阿瑟这样神经大条的人也禁不住一个激灵，黑曜石一滑差点脱手。几人猛地回头，发现时艾拉利耶带着厄里站在不远处，福尼也从祭台中央飞来，落在阿瑟帽子上啾啾叫了两声。
　　“艾利族长？”站的靠后的罗弗朗德转身向艾拉利耶走去，“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到遗迹来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艾拉利耶表情神秘地冲他们摆摆手。
　　“是罗生之门出了什么问题？”罗弗朗德已经走到他面前，而跟艾利最熟的阿瑟则有些古怪地锁紧了眉头。
　　“是，能量石现在还不能换。”艾利凑到罗弗朗德耳边，小声道，“因为，主人马上就要到了。”
　　“谁？”罗弗朗德没听清，紧盯着艾利的口型。
　　“就是…主人啊……”艾拉利耶语气虔诚地吐出两个词，无声地裂开嘴角。
　　察觉有异的罗弗朗德眼神一暗，正想抽出别在腰间刻有圣光十字的国王剑，就见艾拉利耶笑容越来越大，清俊的面庞也跟着扭曲起来。在身后的阿瑟大喝了一声“后退！”的同时，面前的“艾拉利耶”猛地张开嘴，嘴角诡异地咧到了耳根，露出口中如鲨鱼般尖利的牙齿，滴下令人作呕的肉红色涎水，略显青白的皮肤像蜕皮般变成了脏兮兮的灰红，探头向罗弗朗德的脖子咬来。
　　下意识地偏头，一手格挡一手则拔剑出鞘向对方扫去。罗弗朗德险险避开一口下去便会毙命的颈项却被狠狠咬中了左臂，怪物的尖牙刺透了他剑士服的外套扎进皮肉。他忍痛将长剑继续向前挥去，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半寸深的伤口，引得它发出了一声夜枭般凄厉的嚎叫向后退去。
　　罗弗朗德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着被瞬息间的变化惊得有些愣住的众人喊了一声，“快换！”，并顺手摸出自己那块黑曜石甩给了阿瑟，抹了一把小臂上泛着黑灰的鲜血。
　　赶忙把手中的黑曜石塞给亚诺，凯琳娜快步跑到罗弗朗德身边念起了治愈咒，温柔的蓝光缠绕上了他的手臂但却迟迟不见伤口愈合。凯琳娜咬紧牙尽力催动魔法，眉间额饰上的月光石也泛出如水的荧光。没有结痂，被撕裂的肌肉没有被治愈之光修复，罗弗朗德左臂上的伤口依旧往外渗着污浊的血液。
　　面前后退了两步的异界生物抓了抓肚子上流出的黑血，凶狠地盯着一手提剑的罗弗朗德和祭台边找准位置把黑曜石嵌上了石柱的阿瑟，长嘶一声再次扑了上来。伴随着他的嘶叫，四周涌出了大量的异界生物，一时间遗迹中灰雾弥漫。
　　阻止了凯琳娜继续对自己进行治疗，罗弗朗德举剑挡住了扑来的怪物。
　　“克里，把黑曜石给阿瑟。格莱瑞给亚诺，上祭台。凯琳娜，水幕结界。亚诺、阿瑟，注意身后。”罗弗朗德逼退手边的异界生物，甩了甩已经麻木的左手，飞快地布置。
　　几人应了一声，各自开始动作。
　　亚诺深深地看了一眼罗弗朗德垂下的左手指尖处滴下的鲜血，咬着下唇给自己和阿瑟布下了光之壁障，转身开始能量石的替换。阿瑟扫了一眼四周在水幕结界上冲撞的异形生物，眉目间带了一丝狠厉，走向另一根矮柱。
　　翻身跳上祭台的格莱瑞明白了罗弗朗德的用意，在矮柱上一踏纵身跃上了祭台中央最高的那根石柱，从箭囊里抽出三支带有魔法元素之力的羽箭架上墨黑的硬木长弓，疾射而出。
　　走到罗弗朗德身边的侍卫长克里迪尔因几天来的驾车赶路，下巴上已经长出了泛青的胡茬，面容刚毅如大理石浮雕上的英雄。他双手握住暗银的破魔大剑，狠狠劈下，浓烈的剑气掀翻了靠近的几只似豹非豹，耳生羽翅尾有倒钩的异界生物。

　　在接二连三的冲撞下，凯琳娜的水幕结界破碎成一地流动的闪光，异界生物涌了上来。两名剑士提剑迎上靠近的怪物，乌黑腥臭的血溅满了他们的长靴。不远处格莱瑞的羽箭则以刁钻的角度射中了一个又一个异界生物的额头。
　　横拿着与人同高的法杖，空气中的水元素在凯琳娜杖头的水之萤石周围快速凝聚，水系高阶魔法“海怒”正在成型。
　　小凤凰停在阿瑟的肩上嘹亮的啼叫，清亮的凤鸣似乎驱散了众人身边的灰色雾气，让大家不被异邪之气影响。
　　各自换完两颗黑曜石后，加在亚诺二人身上的光之壁障也宣告碎裂。正好换下手里最后一块能量石的阿瑟边示意亚诺不用在意边活动手腕拿起搁在一旁的烈火之杖。
　　“永远不要惹怒阿瑟。”这是在阿瑟二十岁受任帝国火系元素使的典礼后，罗弗朗德开玩笑一般做出的评价，而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在之前的叛乱中，阿瑟面对敌方带有严重侮辱成分的叫骂，以三个瞬发的高阶魔法作为回应，几乎砸平整个关隘。平日里不修边幅的红发法师看似大大咧咧毫不顾忌的性格，也是因为没有触动他认知中不可侵犯的领域。
　　在对待师长、朋友、帝国荣耀等方面，他心中恪守的原则绝不亚于以忠诚可信闻名的破魔大剑士克里迪尔。
　　残忍杀害帝国子民和巫妖族人，冒充艾利腰上罗弗朗德，异形生物的行为完美的点燃了阿瑟心中久违的怒火。
　　一手看似随意地提起暗红的铜制法杖，另一手在胸口处掐出施法的手势，阿瑟微眯双眼念出了晦涩的咒文，烈火之杖上镌刻的金色纹路自底端以极快的速度亮起，顶部镂空的火焰纹饰间嵌入的红宝石似乎被爆裂的火元素点燃般变成了橘红色，一时间火星闪烁。
　　继而，星星点点的火光聚集成汹涌的烈焰席卷开去。
　　威力如同禁咒的魔法——烈焰焚城，让异界生物嘶叫着陷入一片火海。
　　凯琳娜的吟唱也在此时完成，原本温和的水元素汇聚成滔天巨浪，几乎耗尽凯琳娜所有精神调动的横移沧海之力挡住了罗弗朗德和克里迪尔面前的异形生物，将其推后了数丈之远。
　　两大魔法的支援让不得不近身拼杀的剑士有了喘息之机，退后几步靠近祭台，两人原本整齐的衣衫上溅满了黏稠的黑血。克里迪尔身上尽是那些恶心怪物留下的抓痕，好在伤口极浅，并未被异邪之气侵染。可罗弗朗德早已失去知觉的左臂不容乐观，代表皇室金线勾边的剑士服衣袖在打斗中被划破，无法愈合的创口变得更深更长，四周更是增添了细细碎碎的抓咬伤痕，在凯琳娜再次施加治愈咒依然无效的情况下，只能找了写布条扎紧上臂，勉强阻止异邪之力的扩散。
　　祭台上的亚诺抓紧最后时间换好了最后一块能量石，暗淡的法阵亮起莹白色的光芒，其间还闪动着些许黑色的碎屑，虽然不似曾经那样具有强大的封印力量，但阻止低级的异界生物穿过还是可以做到。
　　“海怒”和“烈焰焚城”结束，水火各自退去。凯琳娜因消耗了太多精力而撑着长杖微微喘息，石柱上的弓手翻身跳了下来，抖了抖空荡荡的箭囊。两名剑士也是无法再进行激烈的战斗，只有亚诺和阿瑟尚有一战之力，还好光暗双系的法阵上的白光似乎让异界生物颇为忌惮，在祭台周围徘徊着不敢靠近。
　　突破依旧数目众多的异形生物的包围，安全离开遗迹，在此时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