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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番外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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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本来茂市是要睡个天昏地暗的,没想到一大早就被电话吵醒了。没有人能够把他从温暖柔软的被窝里喊起来(除了上司)。他迷迷糊糊拿起手机一看,原本想要发火的一瞬间倒也冷静了下来。
手机屏幕上赫然写着“丁茹”二字。
这两个字对于茂市来说简直比上司还可怕,他划拉开来电:“怎么?”
丁茹果然不愧是精力过剩的代表,一大早就已经身处闹市了,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那边嘈杂的菜市场叫卖声:“你还没醒吗?”
茂市咳了一声,掩饰了一下刚刚睡醒的低沉嗓音:“没,我已经醒了。”
换做以前,他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也有对异性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天。他和丁茹考进了同一个大学,不知道为什么她从入学起就像撞邪一样粘着他,三天两头告白成习。世道变了,女孩子也那么主动了。茂市都不记得自己婉拒过多少次,到最后他一看见丁茹,几乎都有了逃跑的欲望。直到毕业那年的情人节,那时候他们已经各奔东西实习去了,茂市收到辗转转交过来的一盒巧克力,盒子里还附带着一封真挚而情意绵绵的情书。
丁茹说高中就喜欢他了。十六七岁本就是一眼认定便是终生的年纪,他并不认为丁茹能够喜欢他一辈子,他只是觉得,会这么认真写情书的人,从一开始就要比许多人要高明得多。茂市把那盒略苦的巧克力都吃光了,虽然到后面巧克力已经化了,笑脸的造型变得异常狰狞。
那盒巧克力之后丁茹发表了放弃宣言,毕业后虽然两人都在同一个城市,但很少联系。茂市也只是在社交网站上偶然发现她似乎有男朋友了。她对象是个导游,接近古铜色的皮肤,身材健硕,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健美先生,和他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虽说他不应该在意,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
“你今天有空吗?”丁茹的声音很轻松,“我订婚了,请你来吃个便饭怎么样。”
茂市没有参加过订婚宴,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在商场转悠了半天才定下礼物。他提着一支红酒,绕了很久才找到了丁茹的住处。
开门的是穿着围裙的丁茹,一手还拿着一根锅勺,茂市坦然地递上红酒:“恭喜。”
“谢谢,”丁茹把他迎了进去,这是一场无比简约的订婚宴,她一大早去买好菜,和未婚夫两个人倒腾了一个上午,才赶出一桌能够见客的菜肴来,“你先坐坐,很快就好。”
茂市看着她和未婚夫忙前忙后,端碗添茶之间都是默契,回忆起那几年她围着自己转的日子,既尴尬又感慨。丁茹饭间和他碰杯:“怎么,还在担心我要染指你啊?”
茂市觉得这种场合不太适合延伸这个话题,便谨慎地喝了一半,没有接腔。丁茹自顾自干了那杯苹果醋,操起了过来人的口吻孜孜教诲找个对象是多么心旷神怡的事情,力图用各种证据说明茂市现在的单身生活是多么的猪狗不如。
她敬业地灌输完婚恋的好处之后,便一拍茂市的肩膀:“你也快点结婚吧。”
茂市说:“你自己都还没结呢。”
“我快了嘛,”丁茹说,“新房子已经装修完,就等着添家具了。”
茂市只能接:“恭喜。”
“茂市,”丁茹突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她端起杯子与他碰杯,“我认识你那么久,求过你什么没有?”
茂市有些胆战心惊地瞄了一眼她身边面不改色的未婚夫,喝了一小口杯子里的天地一号,有些怵地应道:“你想求我什么?”
“看把你吓得,”丁茹笑了起来,她咕噜地干了一杯,从桌子底下摸出一张宣传单,“家具店搞活动,我记得你有会员卡的,借我用一下。”
茂市接过那张宣传单,家具店的确是在搞活动,不过很明显没有诚意,让人立马就能打消省钱的念头。最下方倒是写着凭五年以上的会员卡全场八折的字样。
茂市立马掏了钱包,把会员卡抽出来递给丁茹。
丁茹摆了摆手:“要本人用卡才行的。”
“那我帮你买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丁茹捡起一块脆骨,牙齿嘎嘎地嚼着,“谢谢你啦,结婚礼金可以免了。”
茂市表情明显松懈了下来,她又继续说:“你不会还担心我喜欢你吧?”
“……”
“放心,”丁茹甜蜜地挽起未婚夫的胳膊,“你真没啥好的,我已经看透了。”
茂市把杯子里剩余的那些苹果醋喝光,原本觉得难以入口的饮料此时也变得温厚起来。
周一上午,茂市到办公室的时候,白敬林已经先在那里等了。
虽说有些考察代表比较热心,但也没有热心到这种程度的。就连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冯大姐也露出了“脑子有病?”的表情。茂市和白敬林大眼瞪小眼,只能咳了一声:“这么早?”
“那天看了你给的资料,有些问题想问一下。”
工作问题,这就容易了,茂市给他拖了个椅子坐下,便一撸袖子:“什么问题?”一副放马过来的样子。
“这里,这里有个流程这样设计似乎太凌乱了,应该先分为几种情况……”
茂市耐心地听完他阐述才说:“我又没错。”
“这样执行部门会很困惑的。”
茂市拉过那份资料看,上面用记号笔做满了笔记,十分用心。但他匆忙地扫了一遍,怎么样都还是觉得自己的方案又简洁又精炼,从头到尾都彰显着睿智的光芒:“他们多做几次不就不困惑了吗?”
没错,他一开始的分类方法的确是过于粗暴了,执行部门很容易陷入错乱的困境,不过这显然是他们业务不熟导致的,他没必要替他们瞎操心。
见白敬林沉默了,茂市环顾了周围确定上司没有出现在方圆十米内便不客气地问:“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语气里那种不耐烦就差没溢出来了。
“可能一两个星期,也可能一两个月。”
茂市趁胜追击:“取决于?”
“看我什么时候会被辞退吧。”
茂市不解地问:“你不是太子吗?”
白敬林没有接话。
好一会儿他才没头没脑地说:“我该向你道歉的。”
茂市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道歉什么?道歉一大早就来鸡蛋里挑骨头?
“——那时候我就这样搬走了。”
茂市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场合也实在太过离奇,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我耐着性子不给你一拳已经是涵养的巅峰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白敬林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我不想说。”
茂市差点就要暴怒了,这么没诚意的道歉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将桌上的资料拿起来扔进废纸篓里表达自己的愤怒:“对了,你有还一个钥匙扣落在我那里,明天我就拿过来还你。”
他想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意思,但又担心声音和手指的颤抖会出卖自己。等白敬林从他眼前离开,他才反应过来,一般人是不会收藏一个破钥匙扣,还把它带在身边那么多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