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然常乐》关沙雁

5、第 5 章

　　“你……对常乐也太小心了些，二十一的小伙子，也该放手让他自己闯。你看我家琢易，十八岁就让我大哥给扔部队去了，今年刚回来又让我大哥给扔工地上去了，这小子做监工比那部门监理有用，学校这块的工程前面是我大哥盯着，后半全是那小子在管，学校的分段验收就很顺利。”

　　常远听着好友话里话外的骄傲，静静啃完的酱骨头，扔掉沾了酱汁的手套，擦嘴喝了口凉茶，又沉默了片刻，这才看着沈墨然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家乐乐，觉得他没出息。其实乐乐成绩上师范没一点问题，他……一心想着独立，十七岁就考上体院，结果……大二的时候出了事，休学了半学期，之后的事……你也知道，就那样，他的成绩依旧很好，完全可以考研。”

　　常远看看窗外明晃晃的月亮，觉得有些刺眼，微闭了下眼睛，“他太倔了，为这事我打他也没用。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工作，赚钱……我知道，那一家子避过我跟他说啥了，要不然他不会这样，他一直是个心思敏锐又聪明的孩子。”

　　“……常远，我……”沈墨然忽而觉得舌头涩涩的，说出的话难以成句。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朋友你也不会跟我说这些。你家琢易有一大家子人疼，我家乐乐就只有我一个亲人，而且还是没有血缘的亲人。”
　　“小时候他会调皮，打架闯祸，他知道自己闯祸了有外婆和二哥担着……自从老大告诉他，他是我和外婆捡来的，他一夜之间就知道看人脸色，短短两个月他就从调皮捣蛋慢慢变得乖巧懂事，不让我和外婆察觉到他已经知道真相。生怕我们把他送到孤儿院，准确的说是怕我把他送走。”

　　“墨然，这辈子，我能为乐乐做的也就这些……”常远喝了口凉茶想去去嘴里的苦涩。

　　“那你和那女的分手，你爸能放过你，那可是你爸好朋友的闺女……不都把账算常乐头上了？”沈墨然突然不想再聊常乐，就岔开话题。

　　“有啥不能放过的，男女在一块你情我愿，而且都不是第一次，也不牵扯啥吃不吃亏的，你以为之前我给人买那三金，人家还会还我？”

　　“你呢，有时间多陪陪陈晴，你俩走一块挺不容易的，别父母那不闹了，又自己跟着折腾，把个家折腾散了就舒坦了。”常远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顺势把话题拐了回去。好哥们就是这样，急兄弟所急。

　　“怎么陪，多问她两句，说我给她压力，不问了又说我不关心她。”沈墨然觉得盘里的饺子瞬间没了原来滋味。

　　“我忙了，她说我爸妈又给我说啥了，连着我也嫌弃她不能生。抽空陪着她，她又会说我爸妈又在我跟前说啥了，肯定是来监督她喝那些中药。我说那就不喝了，大不了领养一个，我有俩侄子，小侄子都二十多岁了，我爸妈如今也不指望我续香火，只要咱俩过得好好的就行。”沈墨然低声笑笑。

　　“这下又开始了，不止闹我爸妈那，连我大哥大嫂都不能安宁，逢人就说我嫌她不能生，还说她都没放弃，我倒给她泼冷水，明摆着我有二心了。这不，我在学校住一个星期了。”

　　“那她没去学校闹？”

　　“到我办公室转了一圈，在我住的宿舍也转了一圈就走了。”沈墨然用筷子蘸了酱汁在盘子里画了个笑脸，“我爸妈私下跟我说，早知道陈晴这样，当初我还不如领个男的回来，一样不能生，也没这多事。呵呵……”

　　常远被沈墨然呵呵心里有些莫名不安，他知道沈墨然不喜欢男的，当初就因为父母亲朋都看不上陈晴，觉得陈晴就一中学教师，除了性格温柔，长相不出众家世也不好，配不上沈墨然。

　　面对家里人对陈晴的各种不满意，沈墨然用了最老土的一招，告诉家里人，遇到陈晴之前他喜欢男的。父母既惊吓又难过，还有对陈晴由衷的感谢，也就不再挑剔陈晴。按理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后的剧情应该是“从此王子和灰姑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这种幸福在外人看来持续了四年，实际上在陈晴知道沈墨然家人接受她的真正原因之后，就已经开始质疑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且对沈墨然的性*取向产生了怀疑，对沈墨然的不信任和猜疑在他们结婚前就已经在陈晴心中生了根。

　　陈晴那会儿或许是被沈墨然的决心打动，也有可能是对自己有信心，当然也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总之心有疑惑的陈晴还是答应了沈墨然的求婚。

　　在大学时沈墨然就已经是不少女生心中的王子，淡然如沈墨然不管是和她交往前，还是确定关系后，对那些优秀女生的追求都概不回应。而且沈墨然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为了家人能够接受她而“承认”自己性*取向有问题也是需要足够勇气的。

　　求婚的过程没有玫瑰也没有烛光晚餐，只有一枚不大的钻戒。相对于沈墨然的淡然，陈晴也没有幸福的泪流满面，这让周围一帮看热闹的熟人失落的同时也愈加佩服，什么是低调？这就是！

　　陈晴相貌平凡，成绩一般，但她无疑是聪明而现实的。一次偶然的邂逅致使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发生了交集。

　　那次邂逅对其他女生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她却选择忘记，并不是她高傲或情商低，恰恰相反，她低调的几乎没有存在感，她也和其他女生一样喜欢沈墨然，不过别人是明目张胆，她是偷偷的喜欢……她从没想过和那种出众的男人还有什么以后……毕竟两人根本不是同一的世界的人，而且她也明白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

　　就像很多小说的情节，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沈墨然开始注意平凡的陈晴，继而做出了让其他校花班花之类的女生捶胸顿足的事情，开始追求陈晴。

　　沈墨然的追求没有想象中的鲜花之类，两人偶尔吃个饭，或者情人节看场电影，要么就是在图书馆安静看书，平平淡淡，直到两人毕业。其实从恋爱到结婚，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除了两人单位不同，工作不同。

　　其实从陈晴进入沈家开始，她就已经后悔了，身为普通人，她没法融入沈家这种既高大上而又复杂的生活环境。全新的环境改变了陈晴的心境，所以一切都看似不同。

　　“她以前并不这样……”沈墨然沉默片刻，自嘲的笑笑，“有时我都怀疑她是不有抑郁症，呵呵……她要是知道我这么想，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算了，不说这些，不早了，回去吧，明早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我。你也别太拼命了……”沈墨然招呼服务员买单。

　　东北饭庄的停车场在路西，常远要回西郊，正好顺路。

　　“……老墨，有时间了帮我留神着常乐……等景浩回来，就不用那么麻烦你了。”常远临上车前犹豫了下还是拜托好友。

　　“知道了，快回吧。”沈墨然挥挥手倒车调头。

　　他回去的时候刚好路过健身会所，正赶上会所的几个客人开车离开，在等候并车的时候，沈墨然扫了一眼，意外看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人影，不过人有相似，仅仅一个侧面好像证明不了什么。

　　快到学校的时候，沈墨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天天居一趟。

　　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沈墨然挺喜欢到常远家去，只有祖孙三人的简单家庭，平淡而温馨。印象中的常外婆性情爽朗且有一手好厨艺，尤其擅长家常饭菜，那会他和景浩是常家的常客。

　　他对那个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常远的小孩没有什么过多的印象。只是觉得小孩很漂亮，另外也很调皮，调皮的程度和琢易兄弟俩不相上下，琢易他们是明着捣蛋，而那个看着文静漂亮的小孩却是蔫坏。

　　常远那时曾说过只要他们院子里有小孩打闹，十有八*九都少不了常乐，但他从不担心他们家常乐吃亏。因为那小家伙只负责挑事，每次挑完事，等孩子们打成一团时，常乐就会功成身退躲一边看热闹。

　　而能降住常乐的只有常远，那时常远每说起常乐，脸上总带着自豪的烦恼。

　　毕业之后，各自都有了工作，也就很少去了，再见到常乐是在三年前。

　　医院的病房里，常乐消瘦苍白躺在病床上，那双欢快的大眼睛疲惫的阖着，曾经古灵精怪的小子变成了清秀少年，即使昏睡中也皱着眉。常远紧握着常乐过分白皙的手，眼神痛苦而愤怒，一反平日的冷静睿智。

　　“老墨，他们太欺负人了！”常远见到沈墨然时红了眼圈。

　　一场大二的篮球赛，成就了一个爱而不得的男生对情敌的报复，一场混乱之后常乐和这男生都住进了医院。学校不仅让传说中蓝颜祸水转了学，还要让常乐退学，因为打人者的伯父是体院领导不能得罪的人物。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自古名言再一次被诠释，最后还是大哥找景浩的堂哥出面才迫使对方道歉赔偿，学校也主动给常乐办了休学。

　　从那时起沈墨然就不喜欢常乐，总认为这孩子不安分。

　　沈墨然刚把车停好，拿出门禁卡准备进院子，电话就响了。

　　“你在哪，不是说学校忙吗，怎么我在学校没见到你。”

　　沈墨然皱眉看着电话，很难想象这些咄咄逼人的话是当初那个恬淡的女人说出来的，可事实上他已经听了几年了，他压抑者心中烦躁低声说道：“在学校等我十分钟。”

　　“为啥要等十分钟，人家不让你走吗！还真是让你为难了，要不要我也过去和人家打个招呼，是漂亮的女人还是……”女人继续说着尖锐刻薄的话。

　　“够了！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沈墨然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