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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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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推门进来,带进一阵凉风。林蕴打个寒颤,抬头望过去,看见林瑶一下子喜出望外,要知道这段时间,可是把他熬死了。
到底林瑶是长姐,不管顶用不顶用,好歹林家来了个主心骨。
林瑶望着除了傻笑完全不知所错的林蕴,噗嗤笑了。他这个弟弟哪都好,就是傻了些。再看看林莹,心道,聪慧大概都被林莹抢走了。
她往前走几步,问林蕴,“怎么了?见着长姐傻了?”
林蕴直摇头,摇完头又是傻笑,摸摸头不知道说啥。
林莹跳过去拉林蕴的胳膊,“大哥,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长高了,你怎么也跟着长姐来了?家中一切可还安好?”相比对林瑶的生疏,林蕴对林莹的态度反倒平和许多。
林莹直点头,“好,家里都好。父亲也好,母亲也好,小姐和林钰都好。倒是你,怎么像父亲一样长白头发了?”
林瑶这才注意到,林蕴鬓间有几丝白发,安慰道:“这半年辛苦你了。既然生日不景气,明天给工人发了工钱,放三天的假让大家都出去走走,逛逛吧。”
林蕴有些傻眼,“长姐,柜上的货都要压的发霉了,怎么能放假呀?”
林瑶拍拍林蕴的肩膀,“长姐自有注意。今晚上云袖布庄不是在酒仙庄选美么?让她选着,这几天我们不跟她硬碰硬,叫伙计们都吃饱喝足了,玩过瘾了,三天后敲锣打鼓把商号的门往大了敞开。”
林蕴摸摸头,“虽然不知道长姐你要做什么,不过,反正布庄已经死了,就死马当活马医吧。我这就告诉柜上的伙计们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蕴把商号百十号人召集了来,听林瑶训话。
林瑶穿着素色的长裙站在那里,身量不高,皮肤雪白,在男人堆里格外扎眼。看着这么多工人,林瑶也是有感而发。
“大家伙在咱们林家干了许多年了,我爹知道大家伙都不容易,咱们商号半年来没怎么有生意,萧条得很。大家伙对商号依旧是不离不弃,林瑶虽然是女人,却对大家十分佩服。能抛开个人荣华替林家守着颖州这份生意,林瑶在这里谢谢大家伙了。”
没有人回话,院子里一片安静。
林瑶看看那一个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声音提高了一个度。
“今天,给大家发工钱,还有六个月的奖金。”
人群里有人突然颤颤巍巍的问话,“大小姐,你不是要辞了我们把?我们知道商号现在生意难做,可是大小姐辞了我们,我们去哪再找高工钱的活啊?”
人堆了突然有了异声,立刻就有不少人附和。
“就是就是,咱们不计较现在发多少工资,只要能保住家里靠这点工钱能养活,就成了。”
林瑶笑了笑,“大家不要担心,发了工钱给大家放三天的假,可以回家陪陪老婆孩子,这假是带工钱的,放心回去休。真有不愿意休的,我也不强迫,就留下来给我干活。但是这活干起来可不轻松,做好了能多拿银钱。”
这些工人闲了大半年,一听又有活干,立刻是情绪高涨。一个接一个的都不愿意回家。
“俺第一个不休假,都闲了大半年了,再不干活俺就要发霉了。大小姐说吧,什么活我张平第一个干。”
“我也是。”
“我也是。”
“还有我。”
“也算我一个。”
人声接人声,到最后,竟然一个想休息的都没有。
林瑶松了口气,干脆道:“好,既然大家都像干活,那咱们就干活。各人领了银子后,一个时辰到商号门口碰头。”
丁一沉坐在桌子后边,对着账本一个一个的发银两,工人排着队,领了工钱就一溜小跑的把银钱都放回家中。
林瑶趁着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先去了知府的府上。
颖州的知府姓刘,是个正气凛然书生模样的中年男人。林瑶在颖州住的这些日子,也派人打听了刘知府的一些喜好。
这刘知府端的是一副刚正不阿,林瑶来拜见的时候,是走着来的,没乘轿也没坐辇,知道刘知府是个清官,为官多年两袖清风,林瑶也就投其所好。
这种性子的人都有几分傲气,送珠宝无用,送美人也无用。要送就要送到点子上,送到刘知府的心坎坎里。
林瑶在知府大门外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知府的管家才带人来接她们进府。
管家见了林瑶,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让大小姐等久了。我家老爷曾经上京赶考的时候,说是被林老爷救过命。特让老奴来接大小姐和这位公子进府。”
这位公子,是沐风。
林瑶和沐风跟着管家来到知府的前厅,那刘知府已经在厅里等着了,见到林瑶,倒是十分客气。
“林家大小姐,快入座吧。”
林瑶并不虚让,很实在的坐下,开门见山道:“刘大人,不瞒你说我这次来颖州,专门到您府上叨扰,是想请您帮个忙的。”
刘知府眉头稍微锁了一下,他还想客套客套,没想到林瑶一点都不留面子,单刀直入就把话说在明面上。其实他并不像揽这个事,一来自己本来就看不惯那些商户搜刮民脂民膏,二来,商户之间抢生意,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寒暄一阵只想快些把林瑶这尊菩萨送走。
“林大小姐是爽落人,那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云袖布庄和林氏商号之间的事情,本官没有精力插手,再说朝廷有规定,为官者不得经商、不得与商户暗中勾结中饱私囊……”
“刘大人先别急着拒绝我呀。”林瑶抿口茶,打断了刘知府的话。“何以大人就觉得林瑶是来找大人狼狈为奸的?就不能是为颖州百姓做些实事求是的事情呢?”
刘知府一怔,“哦?此话怎讲?”
林瑶把茶碗放下,侃侃道:“大人应该知道,云袖布庄来颖州不过半年,几乎垄断了颖州布匹的一大半江山。林氏商号也很受威胁,也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那些小布庄能多撑些时候。”
“那又如何呢?商户之间利益之争,愿赌服输吧。”刘知府本以为林瑶会有什么不同的见解,结果说来说去还是云袖布庄的生意,他有些意兴阑珊想快点结束这场铜臭之气的谈话。
林瑶笑了笑,“商户之间利益之争是小,任由一家布庄独大,遭殃的却是朝廷,是大人您,也是颖州的百姓。”
“嗯?你这是一派胡言!”
林瑶见刘知府有些怒气了,只好赔笑,“我说这话绝对不是妖言惑众。大人您想一下,一旦颖州的布庄出现垄断,小商户关门大吉,那么势必朝廷的征税就会指向云袖布庄一家,朝廷的税银每月是多少份额,我清楚刘大人也清楚。颖州就那么多百姓,一年能买多少匹布?就算所有人都去云袖布庄,那大头的税对云袖山庄也是个坎吧?羊毛出在羊身上,朝廷给布庄纳高税,布庄多了每个商户分摊,大家都拿的出。一旦只剩下一家布庄,只怕这税不好收。即便大人您强征,云袖布庄拗不过只能在货上加钱。货贵了,可百姓们的工钱还是那么多,到时候怕是有两个结果。”
刘知府彻底被林瑶给带沟里了,竟然深以为然。他放下茶杯,仔细问林瑶,“你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你说,会有哪两个结果?”
林瑶点头,“其一,那就是税征收顺利,大人您臭名昭著变成个不管百姓生死的恶官。其二,税收不上来,大人您为云袖布庄受灾,罢官免职。”
刘知府额头上沁出些细汗,他读书人最在意的怕就是这个名,这两个结果不管哪一个,都会叫他成为百姓口中的恶官。他有些委屈,“可是,本官收税收的是商户,和平民百姓有什么牵扯?怎么会变成恶官?”
林瑶叹口气,“可是百姓不管这个呀,到时候商户提价百姓不乐意,商户就只会哭诉说,是大人您不近人情,硬要征税,涨价也是没有办法的呀。再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望着刘大人脑门上的细汗,林瑶有了八分把握说服刘知府。
刘知府捏着茶杯寻思许久,终于是正眼瞧了瞧林瑶,咬牙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只管说。”
林瑶理理思路,模样颇为认真。
“这样,既不需要大人您支援我什么,也不需要您参与商户之间的争斗。您只要公平公正的为颖州百姓着想就可以了。”
刘知府不禁有些开始高看林瑶了。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口才一流的好,头脑也是一流的好。语气温和下来,“说。”
“我想联合本地的一些小商户,后天在颖州商会举办一场绣娘露天裁剪制作服装的展示会。到时候还务必请刘大人能赏脸,给质量和款式最好的布庄提块牌匾。”
刘知府有些怀疑的看着林瑶,“就这些?”
林瑶点点头,“就这些,既不违反刘大人您的做人原则,也为颖州百姓挑选更好的布料,大人并没有损失人格。只是这件事,林瑶想以大人的名义举办,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林氏商号的提议。还望大人能保守这个秘密。”
刘知府听完,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对林瑶很是欣赏的意味。
“我不违背心意,便能得到百姓口碑相颂的好名声,可是,大小姐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如果是场公正的比赛,林氏商号可不一定能赢。”
林瑶风轻云淡道:“届时,所有布庄的名字会被抹去,布庄的名字会在评选结束后,才公布的。我对我们林家的布,有信心。”她站起来,对刘知府作揖,“那就不叨扰大人了,商号还有事情,林瑶先告辞了。”
林瑶走后,偌大的客厅里,刘知府浇着几盆兰花,对管家道:“是个有才气的,可惜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管家附和道:“当年林沣一人独闯颖州,在颖州把林氏商号经营的有声有色,大小姐这份胆识,真是随了父亲一点都不差。”
“谁说不是呢。”刘知府把水舀放在花架上,认真道。
再说林瑶回到商号,商号门口已经站满了工人,大家站在门口,堵了整条街,搞得想去云袖布庄的客人压根没法进去。
云袖布庄门口的两个姑娘是急的跳脚,把这群粗壮的汉子愣是骂了几遍。
大家见林瑶来了,主动让开一条道,云袖布庄的两个姑娘看傻了眼,心想姑娘到底谁呀?昨天才来买了布今天怎么这么大气场?
林瑶走到门口,对沐风道:“把新的牌匾挂上去。”
两个伙计过来帮忙,大红牌匾高高挂了上去,红布揭开,牌匾上赫然两个金色大字“瑶锦”。
林瑶转身,对伙计们说,“今天,这里就是林氏商号瑶锦布庄。瑶是玉的意思,锦是华贵的衣服。大家都听清楚了,从今天开始,林氏商号即是布庄,也是成衣店。我刚才已经去大成绣庄谈好了绣娘的价格,从今天开始,大成绣庄的所有绣娘会给我们赶工做衣服,大家伙在三天之内,把林氏商号空余的房子都收拾出来,全部铺货。”
哗,人群炸开了,沸腾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