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侠》野山猫

5、第四章 小二

　　叶简回到住宿的客栈，什么也没做，只是闭上眼躺在床上。
　　他没有睡着。一路上他都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后颈寒毛倒立，可回头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从来都是只有他跟踪别人的份，像这般被人盯了如此之久却依然没有发现跟踪者的，倒真是头一遭。
　　他并不感到害怕，相反，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会这位高人。自他闯荡江湖数月来，还从未遇见过实力相当的人，这也使他对身处的这个“江湖”的不屑和失望一增再增。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再怎么厌恶，总也会对江湖抱有一丝憧憬，怎会不向往棋逢对手，立马横刀的生活。那人既肯单独跟着他，便说明那人对他定是满怀着兴趣，而正巧他也一样。光是想象和一个与自己实力相当的对手大战一场便已能够使他热血沸腾，几乎再躺不住。
　　他现在的感觉很矛盾，他一方面希望这神秘人是为协助杨壹而出现，如此就给了他拼尽全力一战的理由；而另一方面，他不希望这人是他们中的一员，他不希望这个自己素未谋面但却开始心生向往的好对手属于他最厌恶的人们的阵营，他不希望他也是那种徒有其表的虚伪之人。
　　叶简皱紧了眉头，他不喜欢如此矛盾的自己，他只想像他的名字一样活着。过多的疑虑和感情只会妨碍他的决心，而一旦他的心绪里有了其他的东西，他就不能再使出以往那般果决狠辣的剑法了。他的剑法是给心无杂念的人用的，无论心中的目标是什么，更无论对错好坏，只要它成为了唯一的念头，那么任何为了这个念头而使出的动作都灌注了全身心的精气神，就如同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搏命一击，是无人能抵挡的。
　　突然门被推开，叶简猛的睁开眼睛起身看向门口，发现是客栈的小二正端着一坛酒和一只碗走进来。
　　“我没有让你送酒。”叶简站起来，冷冷的走到小二身边。
　　小二并没有理睬他，自顾自把酒坛起了封，顿时一股浓浓的酒香弥散在房内，叶简几乎是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小二端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然后放下坛子，弯着腰，低着头退到一边，道：“客官，请用。”
　　叶简压抑住自己想端起那碗酒一饮而尽的冲动，看着小二，道：“我没有让你送酒。”
　　小二没有把酒端走也没有抬头，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道：“客官难道现在不需要这酒么？”
　　“这与你何干？”
　　“您是这儿的客人，我是这儿的店小二，您需要酒，我给您送来，我就是干这个的。”
　　“谁让你送来的？”
　　“并没有人。”
　　“那你是如何知道我要酒的？”
　　小二终于抬了头，直视叶简的眼睛，叶简发现这店小二长的竟是意外的好看，一点没有世间摸爬滚打带出来的事故，看着反倒像一块玉。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便看样貌已经年过而立，但他的眼睛却是平和而清亮，全然不似常人那般浑浊和布满尘世雕刻的烦躁与麻木。小二看着他，半晌，微微笑了：“客官您好生奇怪，这现成的好酒放在面前，怎么不赶紧喝个痛快,反倒非要问个究竟呢，难道打猎时您也会问猎物为什么要跑到您的面前吗？”
　　叶简也笑了，他端起碗，凑近闻了闻，那股醇厚的酒香让他不禁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他放下碗，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二：“难道你会猎杀所有出现在你面前的猎物吗？”
　　小二依旧看着他：“为什么不呢？好的猎人不会甘心放跑一个猎物，不好的猎人就更不能放弃任何猎物。明摆着有机会却不猎杀的，除非和尚尼姑。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人间几轮回。”
　　叶简大笑着端起碗：“好！说得好！当浮一大白！”说着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小二看着他将酒饮尽，又给他续上一碗，道：“客官既已接下了这酒，那便没我什么事了，您请慢用。”说着便准备离开。
　　叶简迅速伸出手，抓住小二的手腕，然后他脸色一变，猛然站起来，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小二依旧低下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轻而易举的便挣脱了叶简用力制住他的手，他走到门口，留下一句“我说过了，我是这儿的店小二，只是个打杂的”，便掩上门离开了。叶简紧跟着便冲到门口，拉开门朝外看去，走廊上哪还有这小二的影子。
　　叶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又想起刚才握着小二的手腕的时候，那骨骼，分明就是个习武之人，并且简直是个习武奇才。而短短数秒时间，便已从走廊离开，可见轻功之高超。如此高人，偏偏找上他，这又不知是何用意了。
　　叶简关上房门，走回桌边，那刚起封的酒还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叶简被那些酒香浸泡着，忍不住举起酒坛子，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再放下酒坛子时，他已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想了又能怎样，那小二难道会回来告诉他自己是何方神圣么。再过两日便要去处理关于那杨壹的琐事，这种时候需要注意力的集中而不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更何况，小二的话没说错，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人间几轮回。

作者有话说

　　终于出现了，全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