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 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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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我感到一阵惊讶 。
道他就是裴俊祺？这种戏剧性场面的出现，让我不禁有些好奇地打量起他来，只见他个子高大挺拨，穿着白衬衫和米色的西装外套，脖子上斜歪歪的系着一条方巾，有着轮廓分明的五官，明亮细长的双眼，微薄紧抿的双唇，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慢不羁。气质倒是不错，如果现在他不是如此狼狈模样的话，我在心里默默想道，这个大少爷也算是相貌俊朗，仪表堂堂。
虽然金鱼池的水并不深，只没到了他的膝盖，但他的大半身体仍是湿透了，此时他正忿忿的盯着我，像要把我冰透。
我避开他的目光，有些歉疚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少爷，真的很不好意思。”
他毫不理会我的道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咬牙问道：“你是谁？”
“大少爷，您别生气，这位是三太太的妹妹，艺琳小姐！”这时，站在我旁边一直发呆的月兰恍过神来，忙开口替我解释道，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发颤，看来十分紧张。
“噢……三太太？”裴俊祺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语气嘲讽的说道：“看来家里的人气倒是越来越兴旺了……”，又打量了我几眼，淡淡说：“身手不错啊，我还以为家里来了个女侠！”
听着他的语气，我心里不禁有气，“女侠可不敢当，不过可否问问好汉为何鬼鬼祟祟地从墙头翻入，难道裴家公馆的大门通了电么，正大光明的反倒是进不来了？”说着，我抬头直视着他，毫不退缩。
他怔了怔，脸色有些尴尬，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的月兰抿着嘴，憋不住扑哧一笑，但马上反应过来，兀自强忍着笑意。
裴俊祺盯了我们一眼，脸上表情让人看不懂，他忽然嘴角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从池子里跃上来，潇洒地甩了甩袖子上滴落的水，回身捡起地上的皮箱，从我们身前走过，对月兰飘下一句话：“别说见过我！”
“可是……少爷……”，月兰忙慌乱的追上去，“您身上都湿了，我给您拿替换的衣服吧！”
“不用了！”他脚下丝毫没停，连头也没回。
“哎呀，大少爷怎么竟然回来了！”看着他匆匆穿过拱门，走出花园，月兰呆怔了一下，边说边给我系上披风，笑了笑说道：“不过二小姐这一病，倒是变的伶牙利齿了，但他毕竟是少爷，小姐以后说话也要留意些才是。”
“嗯……”我点点头，刚才只顾着嘴痛快了，忘了现在所在的处境，但又对刚才的事感到很奇怪，忙问她：“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在国外留洋吗？怎么回来的方式这么怪，又急的像是后面有个兔子在赶，这是做什么呢，你家少爷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倒不是……”月兰撇撇嘴，“不过我们家少爷啊，他可不是省油的灯，您今天也见着了！”
“是啊……”想起刚才戏剧性的情景，我忽然觉的有些好笑，“他是个怎样的人？”
“唔……”月兰抿嘴一笑，“我们这位大少爷，谁不知道是上海有名的公子哥，今天捧这个花旦名角儿的场，明天送那个舞小姐的花篮，整天在女人堆里闹的流言满天飞，把老爷气的不得了，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因为惹了大祸，老爷才把他送出去留洋的！”
“什么大祸？……”我忍不住好奇的追问下去，看她的表情，一定是跟风月有关系。
果然，月兰神秘地凑在我耳边，小声说：“他在百乐门跳舞认识了一个女的，两个人关系暧昧的很，谁知道这个女人是租界警察局长的二姨太，局长知道了是气的暴跳如雷，找手下的人上家里来抓人，眼看要出事还是老爷找人才压下来，出了这种事，老爷一气之下就把他送出去留洋了！”
“看来是个花花公子喽！”我摇摇头，心里对他更没有什么好印象。
“唉……大太太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宠爱的不得了，”月兰叹息说：“不过，少爷对我们这些下人还好。”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出了花园走回去。刚进入房子大门，就发现大厅里面气氛不对，一个穿着暗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而刚才离开的裴俊祺此时正站在他面前，表情严肃。
这时，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我惊讶的看过去，只见一个瓷器花瓶被扔在了墙上，正跌的粉碎。
“拿了钱就想走吗？”那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混帐东西！”
裴俊祺瞅了一眼地上的花瓶，淡漠地抬起头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气氛更加紧张，月兰赶紧扯了扯我的胳膊，脸色惊惧的低声说：“这下少爷可糟了……”
看见她的表情，我的心里也不禁揪紧起来，眼前的局面似乎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况，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裴毅生，来这里这些天，我终于见到了他。带着探询的目光，我打量着这位在上海滩赫赫有名的纺织大亨，只见他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相貌威严，双目炯炯有神，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唇上是修剪的整齐的胡须，整个人果然是气度沉稳，但又带着商人的精明。
“哼，今天你走可以，从此以后，我裴家没有你这个少爷！”裴毅生沉着脸怒道，“现在就给我滚！”
“老爷！”随着一声惊呼，一个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从楼上走下来，和她一起下楼的还有姐姐和二姨太。见到我也在，姐姐怔了怔，我忙冲她轻轻点头，示意她安心。
“老爷，怎么回事啊，干嘛要撵儿子走？”那个中年女人忙问道，又转头看向裴俊祺，眼中充满了怜爱，语气欣喜的说：“俊祺，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妈一声？”
“那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吧？”裴毅生铁青着脸，声音低沉的说：“要不是我刚回家见到他，这小子就插翅飞了！”
“俊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通知家里一声啊？”大太太注视着儿子，她大概有四十多岁，虽然有些发福但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眉眼间还隐约存留着一丝风韵，想必年轻时样貌也是不俗，尤其她穿着件暗红色牡丹锦缎滚边旗袍，别着珍珠蝴蝶胸针，举手投足间颇有些贵太太的雍容气质。
裴俊祺冷笑一声，“家，哪儿是我家，这儿吗？”说着，他挑挑眉，拎起地上的皮箱准备要走。
“好好的刚回来，你要去哪儿？”大太太慌忙拉住他，看向裴毅生，“老爷，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毅生眉毛一立，忿然说道：“这个逆子，他拿了保险柜里的钱正要走，让我发现了！”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一齐看向裴俊祺，我见到二姨太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但仍是被我捕捉到了。
“啊，俊祺，你要钱和妈说，怎么拿家里的钱？”大太太惊讶的看着他，但语气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中不中洋不洋的，还一身的水，成什么体统，我裴毅生花着白花花的大洋，就是让你这个混帐给我上外面丢脸么，你说说，你到底留的什么洋，念了多少书？”裴俊生说着，冷冷的盯住裴俊祺，“看门的金福说没有在大门口看见你，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听到裴毅生的话，我和月兰相互对视了一眼，想起刚才花园的情景，都一脸的恍然。看来这个裴家大少爷偷偷回来，怕被人发现就从花园翻墙而入，如果没有遇到我们耽搁了时间，他拿了家里的钱就会一走了之，谁知被父亲发现，看来他今天的运气不是一般的背。
奇怪的是裴俊祺，现在已是如此局面，可他仍是一副淡然的表情，没有辨解也没有难堪之色，只是微挑唇角轻松地笑了笑：“裴公馆的围墙可以加高些了！”
“你是翻墙进来的？”只一句话，把裴毅生气的脸色发白，用手指着他咬牙说：“看我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屋里的人都看着他们，没有人敢吱声，这时，站在一旁的二姨太忽然开口道：“老爷您也别生气，年轻人心要是飞了，关也关不住，倒不如问问大少爷有什么打算，我想他拿钱也是有用处的，您说是不是？”说着，她用眼角瞅了裴俊祺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看了一眼二姨太，感到十分意外，按她平时的脾气，这个时候应该是不火上烧油就不错了，她怎么会放弃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毕竟在这个家里，利益冲突才是真正的现实矛盾，尤其裴俊祺做为裴家唯一的儿子，如果父子关系闹僵，对她二姨太是很有利的一件事，但她会说这样的话让我很是迷惑不解，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像我表面上看到的，也让我体会到什么是人心难测。
她的几句话，让裴毅生神色和缓了一些，转头看向裴俊祺：“你说，你是怎么回来的，拿钱要做什么？”
大太太看了一眼二姨太，眼中隐隐带着几分赞许，但我留意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凌厉，在她雍容华贵的外表下，眉宇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仪。忽然，我明白了，二姨太想必也是知道的，与其得罪大太太，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说几句好话也不费什么事，这样一来大太太当然会记得她的好处，在这个家里，如果二姨太和大太太为了各图所利而走到一起，那我和姐姐的处境可想而知……
裴俊祺没有回答，抬头望了望裴毅生，平静的说：“我早就从法国回来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北平！”
“什么？……” 裴毅生瞪大了双眼盯着他，脸色阴沉的说道：“你说什么？”
“俊祺，你……你没有去留洋？”大太太也吃了一惊，拉住儿子忙问道：“你在北平做什么？”
“我要去参军！”裴俊祺望着他们，终于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话。
“混帐！”裴毅生也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啪！”的一声，打了他一巴掌。
“老爷！”大太太惊叫一声，护住了儿子。
“简直不像话，都是你宠的，现在看看像什么样，以前不三不四浪荡在女人堆里我也就忍了，可现在竟然又要去参军，你说说，这个小子是不是要把我给气死！”裴毅生指着裴俊祺，怒目注视着大太太。
“俊祺你……好好的，干什么要去参军，现在兵荒马乱的，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大太太眼圈不禁红了，拿手中的绢帕拭了拭眼角的泪。
裴俊祺瞅瞅她，微皱着眉，我看见他眼中的目光变的柔和，但又带着一丝无奈。
裴毅生冷哼一声，语气森冷的说道：“你打的主意想都别想，从今天起你给我老实在家里呆着，过几天跟我去工厂！”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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