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来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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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斯坦丁走上教学楼的第三层，对在楼梯口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封条视而不见，穿过它们，打开化学教室的门，亚当紧跟在他身后，一阵风滑过，浓郁锈蚀的血腥味掠过他的鼻端，夹杂着另一种说不上来的气味，像来自腐臭的泥土和焚化的植物尸体，房间冷得像沉在深湖底部，亚当摸了下门板，感觉那上头沾满了冰凉的水汽。
那味道熏得他快昏倒了，亚当一阵呼吸困难，快步走过讲台，想要打开窗户，但他伸出的手很快僵住了。每一扇窗户都大开着，破损的窗帘像鬼魂般晃动着，它本来是浅色，但被大量的鲜血弄得肮脏不堪，看得出那谋杀案触目惊心的惨状，外头下着雨，风力强劲地拍打着玻璃，但房间里的味道更浓了，简直不甘于气体的状态，而要一滴滴落到地上。
一些轻薄的紫色纱料落在他身上，它们变成了一个强而有效的隔离层，亚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康斯坦丁丢下粉笔，看了他一眼，“你带银器了吗？”他说。
“什么？”亚当忙着把窗帘扯下来，室内的光线变得明亮了一些，但因为是雨天，起到的效果有限，化学教室灰蒙蒙的玻璃柜子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他，披着一条垂下的薄纱，造型蠢透了，他低咒一声，粗鲁地拽下衬衫的袖扣甩在桌上，那东西很精致，看得出是名家设计，而且价格不菲。
“你的包里有很多，我看到了。”亚当嘀咕，一面按下电灯开关，它们没有亮，学校把整层楼的电都停了，他想了想，拉开柜子下面的门，在深处找到了酒精灯和一个火柴盒。
“但愿还能用。”他忧郁地说着，拿出一根在边缘划了一下，它很快燃烧起来，发出温暖的光，亚当痴迷地盯着看了一会儿，幻想自己别墅里温暖的空调、食物以及美酒，直到那火焰骤然熄灭，他像被惊醒了美梦那样发出沮丧的叹息，擦亮第二根，点燃放在桌面上的酒精灯。
康斯坦丁画好了魔法阵，他把袖扣放在中央，飞快地念动咒语，微弱的光线在银器的纹理间流动，粉笔的痕迹被银光填满，它们顺着讲台的边缘向下，像一道浅银的瀑布，台面翻涌着，像锅煮沸的水，亚当举着酒精灯凑过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有无数的东西从上面一闪而过，最后定格为一张男子的脸孔，最初只有轮廓，然后一切变得清晰。
“嗨，康斯坦丁，距离上次和你见面——”他看了眼表，“过去了三十五天六小时八分钟。”男子无精打采地说着，摘下眼镜打了个呵欠，他有一头柔软的棕色短发，眼睛是浅紫色，穿着一件条纹睡衣，面前摊着一本巨大厚重的书籍，亚当觉得那东西纯粹是个摆设，毕竟他看上去更像个沉迷电脑游戏的宅男而不是书呆子。
“我要见昆丁。”康斯坦丁冷漠地说。
“你不在，没人敢去招惹它。”宅男说，一只蜥蜴从他的背后爬到他的肩膀上，亚当吓了一跳，那东西有十来对眼睛，分布在脸颊两侧，它们朝好几个方向转动，其中有两只无声地瞪着他，那目光令人寒毛直竖。
“嗨，你好，我是塞缪尔，你呢，你是康斯坦丁的男朋友吗？”宅男把他的蜥蜴塞回桌子底下，伪装出一副普通人友善的嘴脸，他显得热情且无辜。
他把我当成一个白痴，亚当愤怒地想，他看见那鬼东西了，它仍探着头，舌头伸得长长的，让人能看到上面无数恶心的瘤子。
“我要见昆丁。”康斯坦丁把他推到一边去，不耐烦地重复，亚当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发火了，塞缪尔也看出来了，他紧紧地贴在椅背上，妥协地举起手，跟前的书本飞快地翻动着，它停在了某一页，然后悬浮起来，好让他们看清上头的内容。
书写的文字相当古老，亚当模模糊糊地想起他曾在尤金的书房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它们被珍而重之地地镌刻在银箔上，藏在书架后的保险柜里，打开它需要一百多把钥匙以及斯坦森当代家主的签名，它被层层密封着，像个拿出来就能毁灭世界的生化武器。
那记忆的细节粗糙且敷衍，他只是看到了，并且牢牢地记下了它们。
“昆丁说那是一个比它还要古老的生灵，极有可能是造物最初的作品，它在那地方待了无数年，从不迈出一步，每一百年狩猎一次。”塞缪尔语速飞快地补充，“它是个生性平和的家伙，不过上了年纪的东西总有点脾气，你可以带着曼加尔去，它会让你安全离开的。”他看了一眼亚当，那解释别有深意，康斯坦丁不快地皱起眉，像是被冒犯了。
黑猫跳到了桌面上，塞缪尔惊叫一声，直接钻进了桌子底下，台面微微颤抖着，他在底下抖个不停。亚当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只猫，发现它的眼睛变成了银色，体型巨大堪比猞猁，外面很暗，但时间不可能超过下午五点，它头一次在白天拿出了这副完全脱离小宠物行列的姿态。
康斯坦丁把它按在怀里，敲了敲桌面，银色流质像水面般出现一层层涟漪，“你控制住他了吗？”塞缪尔在桌子底下哆嗦着发问，他的蜥蜴露出一条尾巴，亚当看到在它的最底部同样有一只细小的眼睛，它或许起到某种监视作用，他小心地挪动了一步，开始思索是否曾在自己位于瑞斯托利斯的豪宅里见到过它的影子。
塞缪尔冒出半张脸，并且固执地停在了这个高度，他对那只猫简直怕得要命，甚至超过了对康斯坦丁的恐惧，亚当有点不敢信，毕竟还有什么能比巫师本人更可怕呢？哪怕它不寻常，但说到底那只是只猫而已呀！
康斯坦丁已经看完了那页纸，它没有继续翻下去，就代表着所有能搜集到的记录都在这里了，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写了什么？”亚当好奇地问，他试着分辨，但那些字符看起来像从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在黑色纸张上匍匐着，显得古老且傲慢。
康斯坦丁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猫，酒精灯的光亮照亮他的侧脸，“它由龙创造出来，作为世界的支柱，自深渊里长出，从无不满。它的根勾连大地，叶探入空气，龙给它一颗心，要它活着，看世界在火焰的余威中毁灭，它终将毁灭，如冰里的灰。”
亚当愚蠢地张大嘴巴，“这是一首诗吗？”
“古代人就喜欢这么说话。”塞缪尔嘲讽地说，“他们不这么说话就没法活。”
“它有一颗心。”康斯坦丁说，漫不经心地拂过书面，银色流质再一次颤抖起来，亚当打了个寒颤，那口气轻快过了头，像是找到了一个致命的弱点，下一秒他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巫师微笑起来，“现在我们有办法杀死它了。”
“可你们不能除去它！”塞缪尔尖叫着，连自己暴||露的危险也不顾了，他站起来，大力挥动手臂，一些黑色的东西从他的衣袖里钻出来，像一堆剪得乱七八糟的影子，它们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那是无数漆黑的甲虫。
“我能。”康斯坦丁下了定论，一点也不顾他的同伙就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抱起黑猫，摇了摇它的爪子，“你也这么认为对吗，曼加尔？”
黑猫叫了一声，对这事的态度冷淡到了极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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