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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两年后 ...

  •   伺候在李长贤身边的这两年,花织夕渐渐从下人口中,李长贤三个娘舅亲戚口中,衙门捕役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李长贤的往事。

      临都是临城里头地域最广,人口最多的一个县,而李长贤便是这临都县的父母官。

      他十八岁时便出师下山,上京赶考,可他考取的却是武状元。后来面圣封爵领赏的时候,因他皮相生的阴柔,面若冠玉身材高挺,当时与年近三十的文状元站在一起,差点叫人以为一袭长衫之下的李长贤才是当届的文状元。

      因而,朝中大臣觉着他身不魁梧,貌不威慑,硬是反对封李长贤为武将,甚至对他如何考上武状元也保持怀疑的态度。

      所幸最终是京城巡抚黄德永大人出面,在皇帝老儿面前美言了几句:“这武状元其实是文武双全,既然诸位觉得他胜任不了武将,那么老夫建议封其为文臣。”

      黄德永的几句话当下便起了作用,因为他的大女儿上个月才被他送入宫当了皇帝老儿的妃子,很是受宠,作为皇帝老儿千百个岳父中的其一,黄德永自然说得上话。于是当时皇帝老儿立即委任李长贤为临都县的县令,当天便出发往临都县。

      而说到这黄德永为何会站出来替李长贤说话,这得从李长贤下山为父母报仇一事说起。

      李长贤的父亲李云齐曾经是朝中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在李长贤八岁时却因为被人陷害泄露朝廷机密、勾结辽军,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李家三儿两女,上下两代人,和府中堂表亲戚全都不能幸免。

      可十年后,黄德永却找到了唯一幸存下来的李家小儿子李长贤。没人知道李长贤当时是怎么逃走的,只知道后来在黄德永的相助下,李长贤不仅考取了武状元,还找到当年陷害父亲李云齐的幕后黑手,李家得以沉冤昭雪,陷害李家的六部尚书张冀锒铛入狱。

      ┄┅┄┅┄┅┄┅┄*

      这一年的夏天,花织夕十一岁,李长贤二十二岁。

      经过两年的平淡日子,花织夕懂事了不少,加上时常在药材铺、衙门和李府之间奔波行事,也练就了她比同龄孩子早熟能干的一面。

      只是她还是那副小哥哥的模样,小发髻、灰蓝衣裳。好在李府伙食甚好,将她原本瘦巴巴的身子养出几两肉了,蜡黄的皮肤也变得白里透红,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只是十一岁的她胸前开始出现了微微的不同,但这些她并没有在意。

      …

      十岁那年她背完了四书五经,认得了很多文字,也已经会简单地算算盘,之后李长贤便开始吩咐她各种事务。

      她终于知道李长贤开药材铺的目的:一是他有个好友是京城里的大药商,如此一来取货门路比较容易。二是他需要养活一大家子(下人丫鬟)光靠他知县大人那点俸禄自是不够,所以李长贤便想到了做生意。但他对生意不太懂,这药材铺之所以能开起来,全是他那位药商好友的功劳。

      而花织夕将来要做的便是掌握药材铺的总收入,账房先生刘元主要管理李府的账务,早前药材铺的账务虽然也是他在掌管。但这两年自从花织夕懂得认字和算术,李长贤便一直将她推到刘元身边,此后每个月药材铺核算账目,刘元和花织夕必须同时去。

      为此,刘元对花织夕的态度自她会算术开始就没好过。

      这不,今日初一,她这会儿正跟小丫鬟妙玉排着队领工钱呢,领完工钱离开的下人都已经走了一半了,刘元还没打算叫她的名字。

      妙玉长花织夕一岁,今年十二,与花织夕不同。她这两年身材突飞猛进的,一个十二岁的小丫鬟身段看着比那十五六岁的丫鬟们还要玲珑有致。同样每天吃着厨房王老厨子掌勺的饭菜,为何就她长得那么好呢?

      为此,府上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都不爱搭理妙玉,加上她长期缠着大人身边的贴身小厮——小西哥哥,丫鬟们对妙玉的成见就更深了。

      “西哥哥,我听说这个月十五有灯会,到时候西哥哥不忙的话就陪玉儿一块去吧?”妙玉排在她身前,却是回头抓住她的手,笑语嫣然地看着她。

      “到时候看看吧。”她笑着,任由妙玉拉着自己的手。

      妙玉虽比她高半个头,但在自己面前撒起娇来却是个十足的娇弱姑娘。花织夕也习惯了她这般亲近,加上她自己本来也是女子之身,便从未疏远或拒绝过妙玉的亲近。但这看在其他丫鬟下人眼里却是引得妒火直烧的:丫鬟妒忌的是妙玉霸占了小西哥哥,下人们妒忌的却是一个黄毛小子居然能让小玉儿这等美貌丫鬟倾心。不就因为伺候在大人身边么?有啥了不起的。

      “妙玉,领工钱。”那头,坐在木桌前发放工钱的刘元终于开口了。

      妙玉上前领走自己的工钱便在门外等着,接着轮到花织夕。

      “小西,领工钱。”刘元一手执笔在工钱名单上划去领完工钱的人名,一手从木盒里数着碎银块。

      花织夕赶忙上前,巴巴地站在那儿等。可刘元却一直低头专注地划着他的名单,取出碎银子的手却一直没伸过来。

      终于,后面排队的下人开始窃窃私语,花织夕这才不得已问道:“刘先生?我的工钱还没拿。”

      刘元不紧不慢地抬头,语气慢慢却不甚友善:“急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划名单啊?”

      花织夕顿了顿,心里有些不爽,但表面上还是笑脸相迎:“是是,我不急,只是不知刘先生忙完了没有?我还得赶回衙门替大人办事。”

      闻得要去替大人办事,刘元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每次他想要为难花织夕的时候,花织夕都不得把李长贤搬了出来,要是因为刘元的拖延耽误了大人交代的事情,这刘元和她都有责任。

      于是,刘元很快地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碎银子在手中掂了掂,随后十分敷衍放在花织夕面前。

      花织夕拿起眼前这小块碎银子也放在手中掂了掂,少顷惊讶出声:“这银子最多二两,刘先生,我一个月工钱可是有五两的。”

      刘元抬起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您每个月工钱确实是五两银子,但上个月您在大堂将黄巡抚赠给咱们大人的一只白玉碗摔成了两半,这修补费用可不止五两啊。我这扣您三两权且只能抵去一半,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什么!

      花织夕忍着怒火。

      上个月她因为冒雨去给官人送饭,结果回来的时候受了风寒。官人特意用白玉碗盛药汤,好让药汤快些凉了让自己服下,岂料当时她头昏脑涨地就失手打翻了药汤,将白玉碗摔成了两半。

      后来陈伯将白玉碗拿去玉器店修复,官人也从未再提起此事,可今日却叫这刘元记了去,竟还扣了她三两银子!

      “您要是觉着我哪里算的不准确,大可以禀报大人。”刘元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盘算。

      “没有了,先生辛苦,小西先告辞了。”她干干地笑着,转身离开。

      扣工钱这事,已然不是第一回。打她开始跑腿,就已经可以领工钱了,但她时常打碎东西,李长贤虽然不计较,可府中的两位舅老爷和苛刻的刘元可都看着。

      但每次被扣工钱都是在初一领工钱的时候她才知道的,所以也不好反驳,而刘元也断定了她不敢将此事告诉李长贤,于是每回都能想出办法来整顿她。

      “西哥哥,晚上你有时间么?玉儿请你吃糖葫芦去。”一出门,妙玉就拉住她的手,紧跟在她身后。

      “王大爷开始烧火了吗?”花织夕自然地松开她的手,转过身将银子塞进衣内。

      “已经烧火了,火头丫鬟都开始切菜了。”妙玉是个打杂的丫鬟,加上这两年时常伺候在老舅夫人身边,倍得她老人家喜爱,故而除了伺候老舅夫人便经常偷懒不干活。

      “你去吩咐王大爷马上做大人的饭菜,我一会儿送过去。”花织夕转身准备回房。

      “诶?大人晚上不回来吃饭么?”妙玉疑惑。

      花织夕笑了笑,指了指西边欲沉的太阳,道:“太阳都没了一半儿大人还没回来,肯定是有事情忙着了,去吩咐吧。”

      “是。”

      ……

      看着夕阳玉坠,花织夕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阿娘过的怎么样了。”她下意识地摸摸衣服那块小碎银,看着夕阳笑地淡然。

      她把自己每月的工钱都攒了起来,希望将来回家的时候亲自拿给阿娘。自从会认字后她每个月都会写信回家,虽然阿娘不认得字,但羊元仲的哥哥认得,村里也有几个会认字的男子,阿娘应该会找到人帮她看的。只是阿娘从不回信,想着可能是不懂得回信罢了。

      待她再长大一些,能做的事情时候多一些,完全接管得了官人交代给自己的事情,到那时她就有底气,就有能力开口跟官人要求接阿娘过来了。

      这两年,自己在官人身边学会了很多东西,得到了很多关爱。李府上下对她都很好,下人们甚至巴结她都来不及,三位老人家对她也渐渐满意了,每月十五聚餐时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对她那样挑三拣四了。

      县衙里的捕头捕役也都认得她,因有时候李长贤遇到棘手案件会在衙门里过夜,所以她经常需要往衙门跑。

      “西哥哥,西哥哥。” 半个时辰后,妙玉提着食盒过来。花织夕谢过她后,接过食盒转身踏出李府大门。

      ┄┅┄┅┄┅┄┅┄*

      县衙门距离李府还是有段路子的,李长贤一般乘坐轿子,花织夕一个小毛孩,一不能学骑马二没钱坐轿子,所以平时赶去县衙都是小跑过去的。偶尔会遇到药材铺里送货的大哥大叔们便顺势载一程,但这种机会不多,所以如今她已经将一双小腿练得十分灵活,跑起来跟一阵风儿似得。

      但今日提着食盒,她也不方便一路跑过去,只好快步走着,终于到达衙门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这天都已经黑了,这县衙门口还围着许多老百姓,其中妙龄女子居多。花织夕自知其中缘由,这官人年轻俊美府中又无妻妾,多年来受到无数女子青睐,甚至于每次升堂审案府衙门口都围着大批女子。为此他很是苦恼,烦不胜烦。

      花织夕踮着脚看向府衙大堂,只见公堂里一片灯火通明。这又是在做什么?不会这么晚了还升堂吧?

      花织夕提着食盒绕道往府衙后门而去,进了后门遇见里头一个捕役,花织夕忙将他拦下,疑惑问:“差大哥,这么晚了为何府衙门口还围着那么多人呀?”

      捕役一见是李长贤身边的贴身随从,便忙道:“西小哥有所不知,本来下午孙屠户误伤人命那个案子一结大人就准备回府了,可这刚上轿子外头就来了一对野蛮夫妇,那妇人拦着大人的轿子不让走,非得让大人升堂给她主持公道。”

      花织夕闻言,不由得一阵郁闷:“好吧,麻烦差大哥将食盒送到大人房中。”

      说着,花织夕将食盒塞到捕役手里,转身偷偷去了公堂。

      ……

      “大人,分明是这野婆娘整日不着家,多年没下一个蛋,现下还不予许我纳个小妾继承香火,我要休了这婆娘,赶她走!”

      “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每天白天要下地干活儿晚上回家还得伺候公婆,这天杀的林二狗当年娶我的时候身无分文,我带着娘家半亩田地做嫁妆才有他今日的好日子,现如今他在外头看了小狐狸精就要把我休了,还要占我的田地。大人啊大人!世间哪有这个理?您说我该怎么活啊!”

      公堂之下,一对年近四十的夫妻,吵吵嚷嚷互不相让,那男人更甚是出手推了那妇人一把,那妇人也不是吃素的,一记拳头打得男人头晕眼花。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肆意妄为!”惊堂木一响,堂下那对夫妇瞬间安静下来,跪着不动了。

      李长贤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虽已成为临都县父母官两三年,但因他那俊美的相貌,毫无杀伤力的温和脾气却叫县城里的百姓毫不忌惮。以至于百姓们无论大小纠纷,争吵打斗都要闹到衙门里去,这两年李长贤可没少闲着。

      花织夕躲在内堂里的小门,远远地看着李长贤的侧影,嘴角扬起一抹她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柔情的笑。

      才十一岁,她自然不知道这种感觉代表什么,她只想着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见官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两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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