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城亡书》许青执

4、第一卷 暗黑世界 第四章 暗与光（中）

　　早晨八点，叶执瑶准时敲响了别墅的门。她手背在身后无聊的数着脚下的格子，片刻后开门的依旧是慈眉善目的陆国，笑容恰到好处的亲和，“叶小姐很准时，请进。”
　　大姐头白诺诺告诉她的，第一次来做家教要准时，果然没错。叶执瑶再一次走进这个欧式风格的别墅，陆国手背在身后走在前面，将她引到沙发坐下。
　　沙发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孩子。穿着蓝色小西装，规规矩矩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乌黑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陆国站在一旁低声对孩子说：“小少爷，这就是您新的家教老师，叶老师。”
　　“叶老师好。”孩子目光微动，乖乖的喊。
　　叶执瑶应了一声，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闹腾不沉默，看起来很正常。伟大的命运之神终于眷顾她一回，好在没出什么幺蛾子。
　　陆国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充满歉意的对叶执瑶说：“对不起叶小姐，我一会儿有事出门，中午会有人来做饭。我会在下午六点之前回来，少爷拜托您帮忙照看了。”
　　“噢，好。”叶执瑶微笑的说。
　　她看着陆国走出去，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小少爷乌黑发亮的眼睛依旧专心致志的盯着她。
　　她被盯的有些发毛，掩唇咳嗽一声。她与他对视，尽量挂着让自己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如果还有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一定会发现她满脸闪耀的母性圣洁的光辉。
　　“月嵘。”小少爷眨眨漂亮的眼睛。
　　不过还是盯着她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来，才艰难地转过头说：“那现在……咱们开始学习吧。”

　　N市的百川街即使在白天依旧少有人烟。
　　这是一条被废弃的藏在城市经脉纵横里的街道，狭窄的仅容两人并排通过。街道两侧的墙皮已经剥落，两边曾居住人家的暗红色大门，也早已被岁月抚摸的斑驳疮痍。
　　只是今日的百川街却异常拥挤。
　　逼冗的街道里硬生生挤进了十五个人，街道里甚至没有藏身的地方，他们只能暂时委身在街道转弯处藏匿身形。
　　15号觉得很憋屈。
　　原本今天早晨他在暖和的被窝里睡得正香，被雇主一个电话拖出来，他也不知道雇主究竟要他们绑架什么人，只知道他在这里和一群大老爷们挤成一团，他分明是所有人里最高的，却因为排号问题被排在最后。站在这里三个小时，被冻成了一条狗。而且还有14号一直踩着他的左脚。
　　他猛的捅了捅左边14号的细腰，恶狠狠的低吼：“喂，脚挪开！你踩了我两个小时！”
　　“我不是故意的。”14号无辜的挪开脚，他是一个广东口音的小个子男人。
　　“闭嘴！”1号领队回头瞪了一眼，却因为隔着太多人不知道要瞪的人在哪里。
　　1号领队回过头低声开始指挥，“一会儿我一声令下大家就上，但一定要有顺序，1 2 3 4 5从北包抄，6 7 8 9 10从南包抄，11-15从东包抄，明白了吗？”
　　“明白了。”黑衣人们回答的异口同声。
　　15号是所有人里唯一没有吭声的人，15号对此表示很不屑。
　　他觉得这个1号领队狗仗人势的厉害。神秘兮兮的和雇主有的一拼，令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他最讨厌神秘。
　　“好，”1号领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重新将手表藏回衣袖里，“马上会有人来，准备倒数。”
　　15号仰着头，视线早已被天上的一架拉线飞机吸引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染尽如血的暗红色。街道里可怕的寂静如同粘稠的汁液摄人心魄的蔓延在黑暗的每一个角落。远处，女人穿着的高跟鞋的哒哒声越发清晰。
　　1号领队缓慢地举起手臂。然后，一挥而下。
　　黑衣人们从转弯的角落里鱼贯而出，重获自由的他们别样兴奋，精神抖擞的将女人团团围住。
　　当然，除了我们的15号。
　　可怜的15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黑衣人已经出动，他慌张的想起1号命令他守在东面。不过身为路痴他很想问一句，哪一面是东？
　　不过好在15号认为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机智。比如此刻他冷静且十分机智的观察了一眼形式，镇定自若的随意插在了一面的队伍中，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个队伍瞬间有点挤。这全部被机智的15号忽略了。
　　15号觉得自己太机智了。
　　1号领队很快发现15号犯下的错误，他狠狠的向15号甩了一记眼刀，不过被正在洋洋得意的15号全然无视。
　　黑衣人的中间，被团团围住的女人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张异常漂亮的脸上满布惊恐的神情。她杏眼含泪，低声哀求的重复，“救命……不要杀我……”
　　黑衣人渐渐向她逼近，黑色的圈越来越小。
　　女人将头埋进臂弯，浑身颤抖的缩成一团，似乎连尖叫的力气都已丧失。
　　15号被异常拥挤的一队人撞得东倒西歪，跌跌撞撞勉强的向前行进着，突然间不知被谁狠狠撞了一下，猛的向前扑飞。
　　15号一句“shit——”还没骂完，就猛的扑向了前方女人的身上。
　　他手忙脚乱的扶住女人瘦弱的肩膀，女人浑身的颤抖都似乎因受到极大的惊吓而停止了。15号连忙的爬起来，抬起头的瞬间，他看见女人藏在臂弯里的脸，他似乎是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
　　15号手一抖，险些再次滑倒，他脸色惨白，急忙爬起来，被1号一个耳光扇的彻底懵了圈。
　　“她刚才……”15号捂着脸，来不及羞耻，手指颤抖的指向地上那个瘦弱的女人。
　　“回去再找你算账！丢人现眼！”1号恶狠狠一把将他推到身后，15号甚至没来得及说完话。
　　1号已经走上前去利落的一个手刀将女人劈晕，女人软软的倒下。一群人将她捆好扛起来，抬上了百川街后面的面包车。
　　十几个陆续上了车，15号跟在最后面，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空荡荡的阴暗街道。
　　她分明害怕的浑身颤抖，可是她刚刚的那个笑……任凭15号机智的脑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15号还在认真的思考，若有所思的望着街道。 1号领队一巴掌拍到他的脑袋上，“还不快跟上，蠢货！”
　　15号捂住脑袋敢怒不敢言，最后爬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扬尘而去。
　　百川街瞬间重新回归平静，古老的街道里掩盖了一切罪行，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嵘正在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着单词。已达到无人的忘我境界，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月嵘真的很特别。叶执瑶很少见向他这么听话又乖巧的孩子，话很少。眼睛里总有超越这个孩子年龄应有的成熟淡然。她布置下任务，他就可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坐在那里两个小时。
　　十岁的孩子应该正顽皮的时候吧。萌正太偶尔耍宝胡闹，也正是上树摘果下河摸鱼的好年纪。叶执瑶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非常调皮，像个男孩子一样，从不让人省心。
　　叶执瑶将视线移到窗外森绿色的松树上，它的枝叶肆意伸展，仿佛能够透过窗户伸进来一样。
　　门铃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陆国还没回来，叶执瑶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穿着红色制服送快递的小哥，带着巨大的蓝色口罩和红色的鸭舌帽，帅帅的将快递包裹在手指上转了一个圈，然后抛给她，“叶执瑶小姐？请签收。”
　　“给我？你确定？”她茫然的接过快递盒子。
　　“当然，”快递小哥肯定的点头，将笔塞进她的手里催促，“快签收！”
　　“噢。”叶执瑶一头雾水的签了名字，将笔还给他。快递小哥愉快的吹了一声口哨，摇摇晃晃的骑着自行车上路了。
　　叶执瑶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拆开盒子。入眼的是一大叠捆好的红色钞票和一张雪白的纸条。
　　纸条上用漂亮楷书写着这样一句话：“感谢叶执瑶小姐的认真负责，没有别的意思。这是预付的钱。”
　　落款的名字是顾易镜。
　　叶执瑶拿起那一叠钞票随手数了数，有一万块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