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der Shadow》露可小溪

3、鲁·高因

　　海上航行的这十多天来，天气非常温和，船长高兴地通知大家，他们将可以比计划提前两日到达。在抵达的前一天，酒馆板派人把仓库里所有剩下的酒都搬到酒馆里，按照惯例，客人们会在抵达前夜彻夜狂欢。精明的商人早早就放出消息，天黑以后所有的酒水与食物都廉价出售。

　　胖老板此时站在吧台后面，聚精会神地算计着账本上的每一个数字，脸上满是贪婪的笑容，时而把笔咬在嘴里，回味着这个令他浑身激动的销售计划。虽说低价销售，会少赚不少钱，但是把库存的货物清空后，可以在鲁·高因这个商业繁荣的城市里购买更多更好的酒水和食物，回程的途中可以卖出更高的价格。同时也让客人们充分感受到了老板的“慷慨”。

　　时不时还会对着正在忙碌的伙计训斥几句，“麦克，你应该手脚更快一些，眼看天就要黑了，还有多少几桶酒没有搬上来？桌子你都擦干净了吗？”然后注意力再次回到账本上面。可怜的小伙子咕哝着揉揉发酸的手臂，再次走向从厨房通到仓库的楼梯。

　　常客们早早就到来了，他们显得格外兴奋，相互举杯庆祝翌日清早就可以踏上结实的地面，不必再忍受着无止境的颠簸和随时可能落入水中的危险。今晚也多出了许多新鲜的面孔，那些一路上都省吃俭用的人，听说了老板降价的消息，小心翼翼拿出了少量的钱币，犒劳自己不但要忍受无聊的旅程，还得忍受着不合口的食物和没有酒喝的痛苦。今晚的酒馆比任何一天都要拥挤、嘈杂和脏乱。

　　两个衣着有些奇特的人，站在吧台前面与老板交谈，不多时便满意地朝外走去，小伙计麦克跟在他们搬着一大桶酒，走在前面的人回过身，低声和同伴交谈几句。他们的表情显然是认为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

　　“喂，你看，就是他们，”艾德用极低的声音提醒莱娜注意那两个人，“他们就是护送大君财宝的卫兵，这些天我已经完全摸清楚了仓库的地形，他们值班的人数还有换班的规律。哈哈，我可真没想到他们今晚也要喝酒，这实在是太棒了。”

　　艾德等待片刻，没有听到期望中的回应，他把目光从已经走出门的卫兵身上收回来，看着专心致志吃东西的莱娜，提高音量说：“喂，你有没到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听到了。”莱娜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餐盘。桌子上摆满了冒着烟的烤牛肉，新鲜松软的面包。莱娜盯着艾德面前丝毫没有动过的餐盘说，“你如果不打算吃的话，我很愿意替你消灭掉。”

　　艾德非常优雅地替莱娜拿走她吃完的餐盘，再把自己的那份推到她面前。看着狼吞虎咽地莱娜，艾德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说：“我知道这话不太礼貌，但是作为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虽然你现在很瘦，但是这样毫无节制的吃喝已经持续了数天，女人的身材是靠平日合理的饮食和保养，你必须在长胖以前去做所有的努力，我们那里的女人……”艾德感觉到莱娜的眼神足够烧焦盘子里的牛肉，于是耸了耸肩闭上嘴。

　　“对了，这是你第一次来鲁·高因吧？这是个有趣的城市，商业很发达，集市上有很多不错的东西，当然和我的家乡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不过比我去过的其他地方要好很多，我之前来过两次，上岸后我带你好逛逛。”

　　“不，上岸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莱娜停下来，看着艾德严肃地说。

　　“等到达以后再说吧，说不定你会有兴趣与我同行。”艾德若无其事地说。

　　两人离开酒馆的时候已是深夜，地板上到处躺着不醒人事的家伙，莱娜与艾德对视了一下，他们都知道今晚成功的几率非常高。

　　甲板底层的仓库外，当班的两个守卫坐在摆满食物的桌子旁，其中一个人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发现已经没有酒了，他把酒壶递给身边的同伴说：“哈辛，你去弄点酒来。”

　　“为什么让我去，亚哈斯，你喝得可比我多多了。”哈辛小声抱怨道。

　　“少废话，让你去就赶快去。”亚哈斯粗暴地说。

　　哈辛看上去一脸无辜，他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超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没拿酒壶又转过身来。亚哈斯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百无聊赖的开始吃着桌上的食物，突然，一阵嘲杂的声音把让他酒醒了一半，他朝着黑暗处喊道：“哈辛，是你在那里吗？”

　　没有人回答，嘲杂的声音更大了。亚哈斯站起身，右手拿起斜靠在墙上的长矛，左手提起桌上的提灯，朝楼梯处走去。

　　过道的转角处，艾德把莱娜压在墙上，两个人像蛇一样纠缠在一起，发出激动的喘息声。亚哈斯安心地笑了起来，激情的男女注意到靠近的光芒，开始惊慌地整理衣服。

　　“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两个，只不过小伙子，你有女人，可是我没有，现在把你的女人带回房间去玩吧，去吧去吧。”亚哈斯笑着说。

　　艾德拉起莱娜朝楼梯上跑去。

　　“半年了，这次出来又是半年，明天就去找个女人好好乐乐。” 亚哈斯嘀嘀咕咕步履蹒跚地走回桌子。

　　莱娜跑回到房间在床边坐下，发现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开始担心，如果艾德被抓住的话，他一定会把她供出来，搞不好还会说是她指使他去做的，毕竟艾德富有且充满贵族气质，有极好的隐蔽性，而她的落魄形象本来就给船上的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大家都看见她是一个人在船开了之后才跳上来了，但是上船的第一天就和一个富有的年轻男人勾搭在了一起，船上无聊的男人可没有少议论。虽然莱娜不怎么离开房间，但还是偶然去到酒馆吃饭，身后总有人指指点点。

　　“听说她上船的时候连水都喝不上，现在竟然可以吃上烤肉了。”

　　“哼，没看见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吗？那人可真有钱，不过眼光就不怎么样了。”

　　“是啊，那个年轻人英俊富有，怎么品味如此奇怪，那个女人的皮肤就像死人一样，就算她免费让我玩，我都只觉得想吐。”

　　“呸，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

　　莱娜对此相当难过，但是她无法是束缚他人的想法，只得任由他们胡乱诽谤，毕竟生存下来是她最大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莱娜的心提到嗓子眼了，虽然她见识过艾德的身手，但是这次对方可是皇家守卫，并且还在船上，一旦被抓住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莱娜再也坐不住了，她干脆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门打开，艾德溜了进来，笑容格外灿烂。

　　莱娜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竟然坐立不安地紧张担心，她懊悔自己刚才地胡思乱想，大步走到桌子旁坐下来，语气十分不好地问了一句：“拿到了些什么？”

　　艾德并没有注意到莱娜的情绪变化，他也走到桌子边坐下，高兴地说：“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信任，直接问结果。当然，你一定不希望我失败，那也太对不起你的激情表演了。”艾德触碰到的却是莱娜冰冷的眼神，令他有些不寒而栗，赶紧收起了笑容。

　　“一只盒子。”艾德变戏法般的把一只金属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这个盒子看上去非常陈旧，应该很有一些年头了，周身散发出柔和黯淡的金属光泽。莱娜伸手拿过来，盒子很沉，没个面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你怎么知道是盒子而不是一块金子或是其它什么金属？”莱娜疑惑地问，她把盒子在手里来回翻转，却找不到打开的地方，接着说，“这东西虽然很重，但现在金币都毫不值钱，何况这东西还不是纯金的，你确定它值钱？”

　　艾德伸手把盒子拿过去，仔细观察每个面，然后将他选中的一面朝上，小心地放在桌子上，他望着莱娜，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手指轻轻一按，盖子就打开了。

　　莱娜立刻站起身来，看到里面放满了大大小小、颜色色异的宝石，每一颗都比她包袱里的那种大上好几倍。莱娜把盖子合上，仔细观察了一番，才发现在雕刻的图案当中隐藏着一个小小的突起物，这就是打开盒子的开关了。

　　艾德拿起桌上的酒瓶，倒了两杯，递给莱娜一杯，笑容一直挂在他的脸上，显然对自己非常满意。

　　“宝石归你，盒子归我。”莱娜接过酒杯，用不容他人否定的语气说。

　　艾德似乎早早就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依然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举起酒杯说：“女士优先，你当然有先选择权利，你已经调定了，那么我只好答应了。不过我有个提议，这些东西暂时先由我来保管，到了旅店你再拿回你应得的那份。”

　　“我同意。”莱娜知道自己上船时几乎没有行李，下船时突然多出的行礼，太容易引起别人的猜疑。

　　“那我们干一杯，就敬伟大的杰海因大君吧。”艾德将酒一口喝下。

　　莱娜只喝了一下口，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让影子离开身体，并且可以单独行动呢？”

　　“那么你会告诉我，你是如何让我出现恐怖的幻觉吗？”艾德飞快地回答，并且轻松将莱娜抛过来的球推了回去。

　　莱娜也为觉得自己问题有些可笑，她笑了起来，好久没有如此轻松的笑过了，踏进沼泽的第一夜，她流着血、流着泪在冰冷的雨中埋葬了自己的过去，艾德悄悄的注视着她，觉得此刻的莱娜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么的天真可爱。

　　“上岸后你有什么打算。”艾德问。

　　“我们各走各的。”

　　“很明显你没有目的地。”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莱娜，我诚心邀请和我一起旅行，我们联手，说不定可以在皇宫里……”

　　“不，我不想再做这些肮脏的事情。”

　　“哼，你以为你又是多为干净，多半你手上也是沾满了鲜血，才会迫不及待跳上已经离开码头的船。”

　　莱娜脸色苍白，大脑的血液好像一瞬间全部流到脚下去了，她感觉头晕目眩，就快要晕倒。艾德及时扶住她，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来。

　　“我很抱歉，莱娜，我不该说出那些话。”艾德内疚地说。

　　“没事，我只是累了。”

　　莱娜望着艾德离开的背影，痛哭起来。她开始怨愤狄亚维提把她训练成一个亡灵法师，又后悔自己为了逃脱她的控制不得不动手杀死了他，当她想逃离这一切的时候，艾德竟然再次将她拉的到了偷窃的行为中，现在还想让她继续做这种无耻的事情。莱娜拼命地哭，哭累了后就睡着了。

　　鲁·高因是个临近沙漠的城市，城市里面的建筑都是厚重的石头打磨而成，让人感觉置身在于石头之中，如若不是经风耐磨的石制材料，恐怕也很难抵挡风沙的侵袭。这里果然如同艾德口中的描述，是一个商业发达的地方。但是城市里的气氛有些不太正常，街道上非常宽阔的商业区域，经营的商贩却寥寥无几。

　　两人在寻找酒店的途中，路过一家铁匠铺。女老板法拉头发火红，紧身的短布衣、齐膝盖的马裤极好的展示了她修长的腿，健康而挺拔的身材、高贵气质象一块磁石般吸引了艾德的眼睛。莱娜轻蔑地瞟了艾德一眼，大声询问老板：“你这里有些什么武器？”

　　法拉放下手里的锤子，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客人说：“我这里恐怕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涉及魔法的东西你可以到城东的卓格南那里去看看。”

　　“请给我挑一把称手的短剑。”莱娜对于老板敏锐的眼光有些惊讶，但是并未表露出什么。

　　莱娜选好后，推了推有些出神的艾德，艾德赶紧把钱递给法拉，随口问道：“最近这里出什么事情了吗？这集市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啊。”

　　“是啊，出了很大的事情，”法拉把钱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继续说，“城里的下水道跑出一些怪物，伤了不少人。大君派出皇家军队下去，结果也是死伤无数，现在只能暂时派守卫勉强守在出口。好多居民和商人都匆匆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街上的人看起来都忧心忡忡。那是些什么怪物呢？”艾德若有所思地说。

　　“谁知道呢？要不是皇家卫队在我这里订下了太多的武器，我真想下去看看，搞不好还能拿到赏金。”法拉习惯性地抛起手中的锤子，再轻松接住它。

　　“还有赏金？”艾德的声音充满了激动。

　　“是啊，大君重金悬赏可以解决此事的人，不过现在根本无人该去应徽。”法拉重新回到熔炼旁继续自己的工作。

　　酒店房间里，艾德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盒子，打开将宝石取出来后递给莱娜，他再次尝试劝说她：“下水道里的怪物，我有兴趣去看看，你要是不急着离开的话，我们一起去吧，赏金……”

　　“不，”莱娜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不想去冒那么大的风险，祝你好运，但愿你能安全拿到赏金。”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再会，莱娜。”艾德知道再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了。

　　“再会。”莱娜的语气非常坚定。她在窗口注释着艾德走出酒店，朝集市走去，她也收拾好行礼，走到楼下的酒馆去喝上一杯，顺便打听一下周围的情况，好决定接下来该往那个方向走。

　　此刻还是早晨，酒馆里没有几个客人。莱娜十分不习惯这种干燥的空气，感觉身上的水份几乎快要被蒸干了，女老板亚特玛送上了清凉解暑的饮料，可能是某种沙漠植物的汁液。莱娜刚准备询问老板一些问题，结果一个庞大的身影在她身后，有力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人把老板打发开了后，小声在她耳边说：“女士，你在船上的表现真精彩啊。”

　　莱娜回过头，认出是那个在船上看守仓库的守卫，于是让他在旁边的凳子坐下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她深感不妙，难道刚才交接的时候已经发现丢失了物品，于是察觉了艾德与她在船上的行踪。

　　“我找你是想，那个……昨晚你很放荡……不，我得意思是很，那个……那个我没老婆，刚才我听说城里的妓院因为下水道的怪物都关闭了，所以我想……”亚哈斯非常紧张又夹杂着焦急。

　　原来是个寂寞难耐的男人，莱娜皱起了眉头，她很奇怪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莱娜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耐着性质问。

　　“我在集市上看到了你的朋友，他告诉我的。”亚哈斯回答说。

　　莱娜感觉到血液全部涌到头上，眼前一片血雾，她当下就可以杀了他，但是她突然清醒过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决不能轻举妄动，她必须有更好的方法，还要惩罚那个该死的艾德。

　　她微笑着对男人说：“我们到房间去吧。”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我吗？”莱娜把门关上，并把插销插好。

　　“我……带了……这次出去赚的钱，就在我的钱袋里。” 亚哈斯用发抖的手抓住莱娜把她丢到床上。

　　莱娜悄悄拿出那把小匕首，她从狄亚维提身下取下来的淬毒匕首，用它在男人的脖子上轻轻扎了一下，兴奋的男人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是附着在匕首上的毒液从伤口进入。

　　莱娜把身体抽动不已的亚哈斯推倒床下，毒液迅速顺着血液遍布了全身，男人的伤口没有出血，他甚至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再也无法动弹了。

　　“我必须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莱娜来不及思考，她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观察四周都没有人，他把尸体搬到了艾德的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他的箱子，打开倒在床上，她拿走了一部分的宝石，剩下的就散落在衣物上。

　　莱娜回到自己房间，匆忙收拾好行礼后朝着沙漠那边的城门走去，正巧遇到一个商队，她付些给商队一些钱后，就骑上骆驼朝沙漠深处出发了。

　　艾德在集市上无聊地晃荡着，他思索着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说服莱娜与他同行，他有三个理由不愿意让莱娜逃离出自己的视线：第一、那只盒子一定是件奇特的物品，落入他人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第二、莱娜脖子上的项链也是他看中的物品，这二十五年来，但凡是他喜欢的东西，一定会想方设法到手的；最后，莱娜是个亡灵法师，并且技巧还过得去，那么两人联手，一定可以弄到更多他喜欢的物品。

　　刚才在路上遇到了船上的守卫，亚哈斯把莱娜当成了妓女，艾德将计就计把他们居住的旅馆名字告诉了他，打算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说不定莱娜会愿意与他同行。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艾德返回酒馆，刚进门就被一群拿着长矛的士兵围住了，几个人手脚麻利地把艾德手反剪在背后绑了起来。

　　“我们在你的房间了发现了一个士兵的尸体，还有，你的床上也搜出了进贡给大君的宝石。”为首的那个士兵说。

　　一行人把他拖的房间，艾德看了一眼那个脸色发绿的尸体，马上明白了这是莱娜的杰作，他挣脱士兵冲进莱娜的房间，发现空无一物。

　　艾德被士兵架出了旅店，他望向城门，恶狠狠地诅咒道：“该死的女人，除非以后你都不碰到我，否则会死的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