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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波澜欲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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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诡行阵》、《奎元政要》,这两本背熟。其他的熟读即可。”晏清拿了七八本阵法与兵书递给苏秀馨。
“谢谢……”苏秀馨接过厚厚的一摞书,随手翻了翻,里面的内容不是一般的晦涩难懂。她郁闷地抬头:“这么难!这些全都要考吗?”
“不难的。”晏清随手拿了本《奎元政要》翻开,指着第一页的目录说:“以《奎元政要》为例,这本书主要讲述前朝奎元年间惠宗颁布的一系列政令。当时南部被匈奴人所扰,奎元年间朝廷年年征战,国库空虚。惠宗为了筹集军饷,不得不颁布一系列法令,包括征兵、赋税、与邻国通商等一切措施。”他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几个大臣的画像:“你只需记住当时推行这项国策的大臣分别实行了哪些策令,以及这项国策所带来的利弊,背下这本书,便不难。”
不难?只需要?背下来?她能看完就阿弥陀佛了好不好!
苏秀馨一脸呆滞望着《奎元政要》。封皮上写着作者名字,叫嫪龘。先别说背书,谁能先告诉她这个“龘”字怎么念?
苏秀馨欲哭无泪:“真的要全部背下来?”
晏清默默看了她一眼,而后叹了口气:“若有不懂就来藏书阁,我通常这个时辰在。”
苏秀馨捏着封皮的手一僵。她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谢谢殿下,殿下国事繁忙……还是不了。等我看完这些估计就要考试了吧?等考完试,这些书我再归还。”她理了理书册,将书抱在怀里:“那……我就先走了。”
苏秀馨转身正要离开,忽然被晏清抓住了手臂。怀里的书哗啦啦掉在地上。她讶异地回头,见晏清一脸复杂望着自己,那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苏秀馨的心脏一紧,就跟被人捏了一下般难受。
苏秀馨望着晏清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说:“殿下是觉得这些书太重,担心我不好拿么?点下方新,才八本书,我拿得动的。”
晏清对于自己的失态似乎有些懊恼。他放开苏秀馨,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抱歉……”
苏秀馨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去捡书。晏清抿紧唇瓣,随即也帮苏秀馨捡书。两个人的手同时放在了《奎元政要》上。两人下意识抬头,无意间对上彼此的眼神。苏秀馨率先松了手。
晏清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将它递给苏秀馨。
苏秀馨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伸手接过晏清递来的书册。晏清却并没有松手。
“无名坊月考向来残酷,你失了武功,武斗定然考不过,现在弃考还来得及。”
苏秀馨猛地抬头,正巧对上晏清的目光。她见晏清一脸严肃并不像说笑的样子,犹豫地问:“若是弃考……会怎样?”
晏清沉默了半晌,说:“会被遣返回家。”
苏秀馨苦笑:“殿下,我要是被迁遣家,只怕安王的聘礼会立刻送到苏府。”
晏清眉头皱起:“不会,他不敢。”
苏秀馨只觉得有些好笑:“殿下,我虽是丞相之女,命运却并不掌握在自己手中。而您……也并没有比我好上多少。我要是被遣回了家……只要长公主的一句话,谁又能阻止安王?恕我直言……您阻止不了,也没有立场阻止。比起月考的残酷,更不想试都不试一下便任凭命运摆布。在无忧城的时候……痛成那样我也熬过去了,不过考试而已,您不必担心。”
晏清望着苏秀馨的笑容心里一痛,半天没有说话。
苏秀馨趁着晏清失神,一把将书自他手里抽出:“谢谢殿下的书。哪怕是为了我自己,这次月考我也会全力以赴的。”她抱起整理好的一摞书起身,转身便走。
晏清望着苏秀馨的背影,忽然问了句:“你……一定要参加这次考试?”
苏秀馨脚步一顿,转身冲晏清点了点头:“嗯。”
晏清一手托着下巴,看上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半晌后他忽然望向苏秀馨:“你好好准备,有什么不懂的就来藏书阁。”
苏秀馨点点头:“谢谢殿下。”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除了还书的那天,考试前都不会来藏书阁。苏秀馨头也不回地离开。
晏清望着苏秀馨的背影,忽然他眼神一利,眼里的眸色渐深:“即便身为储君……也阻止不了么?”
忽然楼外传来一阵骚动。
“殿下!太子殿下!”
晏清循着声音转身,气质一如往昔清雅出尘。
程德贵慌慌张张入了藏书阁:“殿下不好了!陛下请您即刻前去议事……三藩反了!”
晏清神色一凛,沉着脸离开了藏书阁。
…………………
今日本是休沐,群臣却因一封信函紧急入宫。泰、景二王联名上书,逼轩辕宏交出失踪的顾逸与宋钰,否则便连同恒王,一起发兵。
信中提及,太子冠礼结束,三位藩王却久等不见儿女归来,疑心下派人打探,碰巧遇到尚澜微被一群黑衣死士追杀。尚澜微被景、泰二王派来的暗探所救,道出三藩刚出帝京便遭人伏击。按照尚澜微的描述,这些黑衣死士身法诡异人数众多,并不像一般的江湖门派。
身法诡异,人数众多,又非一般江湖门派……
泰、景两位藩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帝家的无名坊。
无名坊虽是朝廷所设,食君王俸禄根植于皇庭,却是与官府完全对立的机构,只效忠于历代的帝王与储君。朝廷不能做的,便由无名坊去做;明面上不可为的,亦由无名坊动手。譬如刺杀三藩使臣这种事,便再适合无名坊不过!
王者与王者间的博弈,向来都是以小博大,比的是心计,亦有需暗自遵循的信誉。
十四年前八王之乱虽然落幕,可余下的三王却是轩辕宏的眼中钉、肉中刺。轩辕宏迟早会将三藩除去——这是朝野上下心照不宣的事。只不过何时除、怎么除,这就要好好斟酌了。泰、景、恒三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太子冠礼,邀约三藩,轩辕宏其中的用意自不必明说。三藩不到场,便是对未来的储君不敬;但要是到场,一个不小心便再也离不了京。所以太子冠礼,他们不约而同托病不出,派自己的子女入京观礼。一来是以防轩辕宏对自己不测,二来是让自家的人到帝京探探虚实,顺便看看未来继承大统之人有几斤几两。
泰、景、恒三王笃定了轩辕宏是智者。智者,绝不会做出有失身份、以大博小之事。他若是将三王的世子郡主扣押,一不小心反倒会弄巧成拙。
然而泰、景两王没想到的是,顾逸与宋钰会在返乡的路上遭人伏击。
……………………
勤政殿,轩辕宏一脸阴沉坐在龙椅上。大殿上文武大臣分列而立,个个神情严肃。就连从来不理政事的轩辕离都一身朝服站在百官之中。
谢风扬沉着脸上奏:“哼!三藩在边城集结兵马,想必不臣之心埋藏已久。造反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们无非是以顾逸跟宋钰的失踪为借口,趁机发兵而已!既然如此,陛下也不必跟他们客气!”
柳封平眼皮一抬,捋了捋胡子,哂笑了一声:“谢阁老倒是说的挺容易。当年八王之乱打了多少年,您莫不是忘了?这些年朝廷虽休养生息,但恒、景、泰三王亦不是闲在家养花逗鸟。这万一真打起仗来,且不说要耗费的银钱,这泰州恰巧占着湘江通商要道,每年经由泰州所收税银,便占了大齐的两成。”
谢风扬冷哼一声:“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柳封平轻轻摇头:“非也!非也!老夫不反对用兵,只不过用兵前,还请谢阁老先想想后果。”
以欧阳坤为首的一干武将态度倒是干脆:听皇帝的。要打,不怕;不打,那便领着兵到边境晃一圈,吓吓他们。
朝堂上大臣们争论不休,轩辕宏只觉得头痛。
晏清冷眼望着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大臣们,淡淡开口:“父皇,依儿臣所见,顾世子与宋玉郡主失踪,此事颇有些蹊跷。陛下何不先寻回他们?只要找到了顾世子与宋郡主,想必泰王与景王便无话可说。”
“太子所言有理。”在朝堂上一言未发苏怀远忽然出声:“陛下可派人先稳住三位藩王,同时出动无名坊,去寻世子与郡主。”
轩辕宏思虑了一番,微微颔首:“是个办法。只是安抚三藩……恐怕没那么好摆平。”他抬头望向群臣:“列为卿家,你们说究竟派何人去,最为合适?”
“陛下。”谢风扬意味深长看了苏怀远一眼:“既然此事是苏相提及,依老臣看来,还是由苏相前去最为合适。这满朝文武中,若论才智谁又比得过苏相?”
谢风扬一反常态赞起苏怀远,这倒是令轩辕宏有些意外。他扭头望向苏怀远:“丞相可愿前往?”
苏怀远淡漠地看了谢风扬一眼,冲轩辕宏微微躬下身子:“臣,愿为陛下分忧。”
轩辕宏满意地点头:“那朕便静候你的佳音了!”
……………………
苏秀馨抱着书回到垂星小居,一开门便看到花瓶里的糖人。她离开了许久,这间屋子久未打扫,糖人上已经沾上了层灰。
想当初,她不舍地将这个与晏清有八九分像的糖人送出去,便将自己的做的糖人送给了晏清。现在她跟晏清已经分手,再看到这个与晏清有八九分像的糖人,心里总觉得难受。
苏秀馨随手取了根毛笔,小心翼翼地扫去糖人上面的灰尘,而后将它收进了盒子里。她抖了抖多日未用的被子,将房间清扫干净,而后去找聂老。退刚迈出去一步,不知从哪飞来一根箭矢,差点射中她的脑袋。
“谁?”
苏秀馨下意识扫向对面屋脊,屋脊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她取下扎在门边的箭矢,见箭尾处印有无名坊专有的纹饰,上面绑着一张纸。
……这是无名坊传讯所用的“飞云矢”!
她取下纸条一看,脸色大变。只见纸条上写着:泰王世子、景王郡主遇伏,下落不明。太子有令,限十五日内找到二人下落,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