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之后》同乐

4、猪，猫和虚

　　知了自从早上起来就不停的叫，零叶耳边一直响着这种声音，但她不觉得烦躁，只是默默地坐在长廊上。两条腿在夏日温湿的空气中晃来晃去，有明媚的阳光撒在面前的池水上，微风吹拂泛起阵阵涟漪，仿佛一切都很美好。
　　是的，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美好的早晨，处处都充斥着温馨，朴实之类平凡的辞藻，但是在这种显而易见的美好下，还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大概看见雾箧拎着扫帚满院子跑就能推测出一二了吧。
　　“雾箧，歇一会吧，我看的都累。”零叶打了个哈欠，懒散地望着男孩忙的不亦乐乎。
　　这时江霖恰好端着一盘团子走过来，本来人长的就很精致，再加上这种温和的表情，给整个人又添上了一层淑女气息。
　　“你就让他干吧，明天大哥要回来，现在他是绝对坐不住的。”
　　“反正我是要休息的。”零叶安耐不住团子的诱惑，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恩～～好吃！江霖你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江霖歪者头掩嘴轻笑：“喜欢就多吃一些。”
　　这是自然！零叶由于嘴里吃东西不好说话，只能在心里说话。

　　雾箧最崇拜的大哥要回来了，全家上上下下都要打扫一遍，一处也不放过。零叶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亲人回来了要这么郑重，她刚刚路过厨房时看见了一大桌子的美食，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惜不能吃。忍住不去想它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说起来大哥夏时川稚在雾箧眼中一直是偶像般的存在，每次只要提到他，雾箧的眼中就会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零叶开始时都有些怀疑雾箧是不是和大哥有过一段禁忌的情缘之类的……不过她也是蛮渴望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大哥，不知道他看见零叶会有什么反应。
　　“零叶，不好意思，能过来帮我一下吗？”江霖的声音从身后的仓库里传来。
　　“来了！”零叶吞掉最后一个团子，急急忙忙向后跑去。
　　仓库在长廊的拐角处，那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江霖点了灯，照亮了这个小房间，与零叶对着一个破旧木箱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零叶用手指戳了戳箱子，满脸狐疑。
　　江霖摇摇头：“仓库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开过了，很多东西我都没有见过。大概是族长大人搬到这时随手放在这里的吧。”
　　“是么……”零叶用力试着把箱子搬起来但无济于事，“……好沉啊，到底装了什么宝贵的东西，这么沉。”
　　“会不会是书之类的，我记得前任族长很喜欢看书的。”江霖推测道。
　　零叶有些好奇：“前任族长？是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是个很和蔼的人吧，对自己的妻子很好，也是个合格的大家长，但是……”江霖忽然低下了头，神情有些暗淡，“那么和蔼的人居然会客死异处，没有人记得他。族长大人真的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就是他把当时还在孤儿院的我带回夏时川宅邸，大人对我像亲生父亲一样，大人还会捐献钱财给穷人……”
　　“可是他死了。”零叶望着江霖，看见这个美丽的少女摆出十分失落的表情。
　　江霖苦笑着点头：“是啊，你说对了，大人早就已经死掉了，那么好的人珍惜都来不及，老天就让他死掉了，很奇怪吧。”
　　很奇怪么，这只能证明世界是正常的现实的啊，她淡淡地想。并不是说你人好就可以长命百岁，人人爱戴，既然这样那好人就都不会死了，世界最后不就只剩下好人了么。才没有那么美好呢，这个世界……
　　良久，零叶开口道：“反正咱们也搬不动就找放在这里好了，现在喻瑾小姐不在家，等到她回来在做打算吧。”
　　“嗯。”江霖点点头，把原本盖在木箱上的麻布重新铺在上面。

　　真是够累的！
　　零叶伸了个懒腰，望着太阳西下，夕阳染红了天边。
　　已经这个时候了啊，喻瑾小姐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忧伤地叹了口气……该吃晚饭了吧，江霖，可是为什么，你还在修剪花草呢？
　　“江霖，什么时候开饭啊？”零叶哀怨地望着认真工作的少女。
　　“还早呢，要等族长大人回来后再说。”
　　“……那我回房睡觉了。”

　　铺好了凉席，关上拉门，房间里顿时有些昏暗，零叶扑到凉席上，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睛。
　　“哗啦哗啦……”
　　耳边传来零星细碎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声音越来越大，是老鼠么？零叶奇怪地爬起来，开始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
　　衣柜的拉门忽然晃动起来，声音更加清晰了。
　　在那里！零叶眼睛一亮，扑上去一把拉开拉门。
　　“喵！”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圆滚滚的球体，上面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乍看之下有些像肥肥的猪，只是这是一只长了毛的猪。
　　球体因为零叶突然到访而瞬间就停下不动。
　　装死？零叶冷冷一笑，缓慢起身……
　　“嘭！”
　　“喵！”

　　两声巨响在房间里响起，江霖拿着剪刀的手顿时一颤，惊讶的环顾四周。
　　幻听……么。

　　“喵！你……你找死吗！混蛋！踹那么狠！”毛球大呼小叫着拼了命的转过身来，用自己那一双芝麻大小的眼睛狠狠瞪着零叶。
　　零叶微微一笑，放下右腿，淡定地俯视毛球 ：“原来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是谁家不要的玩具小猪呢。”
　　几十个鲜红的井字从毛球的后脑上蹦出，毛球的小眼睛一瞬间瞪的老大：“喵！你，你说什么混蛋！竟敢把伟大的本大爷叫做猪！本大爷我……本大爷我……”
　　“你怎样？”零叶挑挑眉。
　　“……本大爷我不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计较！混蛋！”
　　“是没办法计较吧。”
　　“喵！什么？！”

　　夕阳从拉门缝隙中钻进来，暖暖地爬上地板，而面前这只毛球气呼呼地坐在夕阳里，豆大的黑眼睛仿佛要秒杀了零叶一样。
　　“好了好了别瞪了，再瞪你的眼睛也还是那么大，根本就不会长嘛。”
　　“喵！”红色的井字又开始蹦出来。
　　“开玩笑开玩笑啦。”零叶急忙摆手，真是一个好生气的家伙啊。
　　零叶咳了咳，正色道：“所以，你是一只来自现世的猪，啊不是猫，对吧。”
　　“喵～知道本大爷的厉害了吧，还不快快道歉！”
　　零叶满脸黑线：“为什么来自现世就厉害了……话说为什么我要道歉啊。”
　　毛球满脸鄙夷……一只肥到一定程度的猫到底是怎么做出鄙夷的表情来的，这一点零叶也觉得很神奇。于是它做出鄙夷的表情瞅着零叶：“真是没有礼貌的小姑娘！”
　　零叶撇撇嘴：“难道没经他人的同意私自进入他人的房间就是有礼貌了么。你还真是一只没有礼貌的猫啊。”
　　“喵！？”零叶似乎能看见毛球身后燃起的熊熊大火。
　　“咳咳，那么回归正题……”零叶盯着毛球，“你一只现世的猫为什么会来到尸魂界啊。”
　　零叶只听说过人死了之后就会经过死神魂葬来到尸魂界，但是……猫也可以这样么……没听说过啊。
　　“切！一只普通的猫当然不可能了，但是本大爷又不是一只普通的猫了，而且本大爷不是猫，只是看着像猫而已。”
　　“恩。”零叶郑重地点头，“这么说你确确实实是一只猪。”
　　“喵！？你个没礼貌的小姑娘！我说了我不是猪！是恰巧化成猫的形态了而已！”
　　那你化的可真是够失败的。零叶看着毛球越来越黑的大胖脸，终究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零叶反应过劲来：“你刚刚说，化成？”
　　毛球终于露出了除了鄙夷，生气，不满，不耐烦之外的表情了。它高傲地扬了扬头：“本大爷可不是一般的生物，说出来吓死你！”
　　零叶叹了口气，是是是，你尽情吓我吧。
　　“本大爷……是虚。”
　　诶？零叶一愣。
　　……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