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人》可乐芝士

56、第 56 章

　　其实方妈妈回房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就躺下睡了。睡醒了起来，好好想了想上午听到的事，觉得好像不是自己的幻觉，俩孩子真的是不顾性别谈起恋爱来了。
　　男孩子和男孩子交往的事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当年楼下老王家，小儿子小澄因为被家里发现跟男人交往，被老王打去了半条命，要不是他老婆和女儿拼命拦着，恐怕都得出人命。孩子受不了父母的指责和殴打，跟着情人私奔就再也没回过家。
　　那件事闹得很大，有段时间老太太们碰在一起就会聊起老王家，只觉得太作孽，养出这么个没道德的孩子来，虽然事情渐渐平息下来，老王家却不再幸福，小澄也一直没回家。原本品学兼优的孩子一直是老王夫妻俩的骄傲，现在也闭口不提儿子的事，但是方妈妈却知道，他们都很想儿子，很希望他回来。
　　方妈妈觉得不能这么让孩子们错下去，但是也不希望像王家那样弄到失去孩子，心里好好盘算了一番，决定跟他们好好谈谈。敲了林冉房间的门，来开门的却是方琦。
　　“妈，小冉睡了，咱们出去说。”方琦轻轻带上了门。
　　两人到客厅坐下，方妈妈亟不可待的抓起方琦的手：“我说孩子啊，你可不能干这缺德事儿啊！这男人就应该跟女人在一起，你跟林冉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们相爱，就这么简单。”
　　“什么就这么简单啊，这事一点都不简单。你们俩，立刻给我分开！”
　　“妈，我跟小冉花了很多时间才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渡过余生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轻易分开。我知道，突然间让您接受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但您能不能试着慢慢了解呢，不要一开始就判我们死刑好不好。”
　　方妈妈本想争辩，却又被“死刑”两个字给吓了回去。老王家的孩子说到底就是给老王逼走的，要是当时老王夫妻俩能稍微温和些，或许并不会搞到儿子离家出走杳无音信的地步。
　　“我现在不逼你们马上分开，但是我也不准备接受。儿子啊，你这样不正常，你是不是生病了，咱们去医院治好不好？”
　　方琦叹了一口气，说：“妈，我也希望这是病，只要是病，就能治，即便不能治，也有希望。但是对不起啊妈，这个真的不是一种病，这个是人类正常的生理现象，就像有的人喜欢吃辣，有的人喜欢吃甜，没办法的。”
　　“你说这不是病？怎么可能不是呢？”方妈妈想不明白了，这人要不是因为生病，怎么会喜欢上同性呢？
　　“妈，您相信医生么？您相信法律么？”方琦太了解他母亲。贫苦农村出身的人，比富裕的城里人更相信权威的力量。
　　“当然了！”
　　“医学上对于同性恋的定义并不是一种疾病，很多国家包括中国，现在也批准了同性恋人之间的婚姻。阿妈，您说，这还可能是一种病么？”
　　方妈妈呆呆的张了张嘴，又低下头想了一会儿，转过头来说：“可是同性恋会得病啊！”
　　“啊？”话题一下转的太快，方琦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母亲的思维了。
　　“艾滋病，你知道吧，很可怕的，治不好的，我看电视上说，同性恋就会得这种病。”方妈妈担心的捏了捏方琦的手。
　　“妈。”方琦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跟小冉都没有得艾滋病，以后我们也不准备跟别人在一起，所以我们很安全，这点你放心。”
　　方妈妈想了想，问：“你是说你俩在一起不会的那个病？”
　　方琦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方妈妈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站起来：“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就这样吧，我要去买菜了。”说完也不等方琦挽留，拉上王妈出门去了。
　　林冉心里担心，睡不熟，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方琦推门进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方琦倚靠在床头，轻轻抚摸着林冉的头发。
　　林冉挪了挪身子靠了过来，转过脸问他：“妈妈她怎么说？”
　　方琦给了林冉一个安心微笑：“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敏感如林冉知道方琦这么说，想必是方妈妈反对了，于是也沉默下来不说话，靠着方琦的腰，抓着他的手缓缓摩挲着。
　　想要一夕之间转变一个人的想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妈妈只是一个在普通环境下生活的普通劳动妇女，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的是男人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等年老之时儿孙满堂才是人生的福气。男人和男人，是大逆不道。
　　她固然没有拿着扫帚追着儿子打的气魄，却也不是耳根子软地能够三言两语就被儿子哄得败下阵来。
　　于是，事情就这么僵持着。
　　方琦事务所的大客户出现了法律纠纷，整个事务所忙得人仰马翻，方琦自己更是几乎天天住在公司。
　　方妈妈心里膈应，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对着林冉嘘寒问暖，照顾林冉的活儿交给了王妈。
　　“少爷，该吃药了。”
　　林冉放下手中的书，接过王妈递来的杯子。
　　“你说这病怎么拖了这么久，不过是发烧，怎么一直不好不说，你看看，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养的一点肉都消下去了。”王妈心疼的数落着。
　　林冉表示无奈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窗外发起呆来。
　　“少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王妈担心道。
　　“嗯？”
　　“你说你最近吃的比猫还少，房里的灯半夜还开着，这病怎么好的了。”
　　“我没事，别瞎担心，就是前段时间被你们补过头了，最近没胃口而已。”
　　王妈正待要说，却被林冉以困了为理由打发了出去。
　　方妈妈看王妈苦着个脸进厨房，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跟进去：“怎么了这是，愁眉苦脸的。”
　　“少爷他不知道又在愁什么，身体都搞坏了。”王妈一边说，一边麻利的收拾着鲫鱼，打算晚上给林冉炖点汤补补身子。
　　“他身体又不好了？”尴尬归尬尴，但方妈妈对林冉总是放心不下。
　　“前几天发烧到现在都没好，就这么一直低烧着，医生说再拖下去就得去医院了。也不知道他寻思什么，整宿整宿的不睡觉，饭也不好好吃，方琦不在他可就要翻天了。”
　　方妈妈默默的退出了厨房，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绕着茶几走了两圈，还是决定去看看林冉。
　　敲了敲门，没反应，方妈妈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看见林冉坐在床上，带着耳机，看着窗外发呆。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将他原本就因为生病而没了血色的脸衬得愈发的惨白，宽大的ｔ恤照在身上，显得瘦弱极了。
　　方妈妈想进去跟他说说话，挪了挪脚，犹豫了一下，又轻轻的关上了门。下楼，帮着王妈准备了林冉喜欢吃的菜。
　　晚饭后王妈端着餐盘出来，方妈妈急急的迎上去：“怎么样，吃了么？”
　　王妈叹了一口气：“还是只吃了一点点就说自己饱了，我看他那样子也真是吃不下，也不敢硬逼他。”
　　方妈妈看了看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进了林冉的房间。
　　“妈……阿姨，你怎么来了？”林冉放下手中的书，想要起身，被方妈妈制止了。
　　“你好好给我躺着。”方妈妈坐到床边，让林冉躺下，帮他拉了拉被子：“听说你最近觉也不好好睡，饭也不好好吃？”
　　林冉往被子里缩了缩，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啊。”
　　“别装了，王妈都跟我说了，你到底折腾什么劲啊，糟蹋自己身体是闹着玩的么！”方妈妈越说越生气，语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
　　“我没折腾，我也不是要糟蹋。”林冉小声的回嘴。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为什么茶饭不思的。”
　　“我……我担心。”林冉转过头，避开方妈妈的视线。
　　“担心？担心方琦？”方妈妈说完后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林冉急忙解释：“不是的，我是担心妈……阿姨你不原谅我。”
　　“哎，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方妈妈语气间充满了无奈。
　　林冉的眼中一下子闪起了光芒。
　　“但是，你们的关系我是不会同意的。”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浇灭，林冉整个人都蔫了。
　　“对不起。”林冉轻声道歉。
　　方妈妈摇了摇头：“你是个好孩子，只是，这种事……你不要怪我狠心，我也是为你们的将来着想，你们真做了那种事，可就是断子绝孙了啊。”
　　林冉沉默着，抓着被子的手攥地紧紧的。
　　“哎，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先把身体养好吧。”方妈妈起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林冉伸手抓住方妈妈的衣服一角。
　　“嗯？”方妈妈低头看了看被拉住的衣服。
　　“啊，对不起。”林冉缩回手，不安地问：“阿姨，你还愿意认我这个儿子么？”
　　方妈妈沉默良久，在林冉都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再改口叫我妈吧。”
　　林冉忙开心的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