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人》可乐芝士

2、第 2 章

　　在中国，无论哪里的老师都一样，总喜欢让孩子们画＂我的爸爸＂＂我的妈妈＂。
　　林冉的小学算是贵族学校了，家长们基本上都是商业圈子里的。林冉没有妈妈这件事，在家长们有意无意的讨论中总会传到孩子们的耳朵里。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知道了同学的小秘密，学会了电视上的新词汇，就特别想要用一用，证明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加上林冉对人冷漠，脾气暴戾，虽然女生很喜欢这种调调，但男孩圈里看不惯他的人不少。
　　因此当老师说：＂同学们，今天这节课我们就画我的妈妈好不好？＂的时候，林冉班里有个小胖墩站了起来。
　　指着林冉说：＂报告老师，林冉没有妈妈，他是野孩子，他画不了。＂
　　教室刹那间安静了，原本还在嘻嘻闹闹的孩子们瞬间鸦雀无声。
　　气氛沉默而压抑，无数道视线向林冉投来。有嘲笑的，有同情的，有不解的，有探究的。
　　＂好啦好啦孩子们，老师现在发纸，大家开始画画吧。＂老师忙转换了一下气氛。
　　这一节课，林冉什么都没画，交了一张白纸上去，老师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摸摸了他的头。林冉觉得那种充满怜悯的动作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下了课，小胖墩还不打算善罢甘休，一下子窜到林冉面前，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说道：＂听说你刚刚交白纸了，哈哈哈，真可怜，我妈妈说了，你是有妈生没妈养的小孩。＂
　　小胖墩上一秒还在趾高气昂的表达自己的优越感，下一秒已经被林冉一拳打倒在地。两个孩子在教室里撕扯起来。女孩们都吓傻了，哇哇大哭起来，男孩们有加入战局的，也有在旁边加油助威的，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林冉已经杀红了眼，举起他小小的拳头一下一下的砸到对方身上。他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还有些不知是谁的拳脚打到他身上，可是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只是觉得很愤怒，他只是想打架。
　　教师里的骚乱太大，引来了老师。林冉被拉开的时候还在手脚挥舞个不停，身上到处都已经挂了彩。

　　方琦这天下午没课，待在林家的图书室里看书。林聪年知道他爱看书，特意让人收拾出一个房间，把原本放在书房里的书都挪到这个图书室里，方便他随时借阅。
　　从西南边陲的小山村里考上一流的大学，方琦实现了父亲对他的期望，也多亏了林聪年的助学基金，他才能上得起学，来到C市这座大都市。
　　林聪年对他很好，好得面面俱到，可是这样反而有些让方琦害怕，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T大同时受林聪年资助的还有4个学生，却为什么偏偏是他被招进了林家。论成绩他并不是最好的，论条件他也不是最贫困的，可最后却是他最受到照顾。
　　但所谓无功不受禄，虽然林聪年也跟他说过，以后他毕业了是要到星棋工作的，有的是报答他的机会，可心里却一直都很不踏实，总觉得受的恩太多了，要怎么报呢。
　　方琦一边翻着书，一边想些有的没的。
　　＂叩叩叩。＂
　　＂请进。＂方琦合上书，站起身。
　　来人是王妈，面色有些焦急，说道：＂方先生，小少爷学校打电话来，说他打架了。本来这种事都是先生的私人助理去处理的，可是他跟着先生出国了，您看您能不能去一趟，把小少爷领回家来。＂
　　方琦点了点头，将书插回书架，接过王妈递来的干净衣服，便出门了。

　　＂林冉你能告诉为什么要打架么？＂老师语气中带着些无奈。
　　自从被叫到办公室，林冉就没开过口。
　　小胖墩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哭，一边哭一边告状。他的妈妈也已经到了，是个有些发福的妇人，抱着宝贝儿子哄着，时不时的催促老师解决问题。
　　可这个学校的孩子家里都难免会有些势力，因此老师也不敢随便教训，想着等问清缘由好跟家长交代，可偏偏着林冉犟的没办法。
　　方琦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在里面嚷嚷：＂我家这孩子都被打成这样了，老师你是死的么，不管么！你说林家这孩子，打了人也不知道道歉，什么素质！不是我说，这没妈妈的孩子就是这样的，一点都不懂事！脾气这么坏，无缘无故就打人，简直是个小疯子嘛！我真是不敢让我儿子跟他一个班了。＂
　　方琦皱了皱眉，敲门之后进了办公室。
　　＂你好，我是林冉的家教，代表林先生过来接孩子的。＂
　　＂哦，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正被妇人教训的灰头土脸的老师一看到林家来人了，跟看到救星似的，忙站起来迎接。
　　＂就你？＂妇人斜睨了方琦一眼，一脸的不屑。
　　方琦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深色的牛仔裤和帆布鞋，还背着个双肩包，看起来学生气十足。
　　＂你能代表林家？你怎么看都是个高中生吧。＂妇人冷哼了一声。
　　＂我现在在T大上大一，是林冉的驻家教师，他的事情我可以全权负责。＂
　　方琦说完扫了站在老师身后的林冉一眼，那孩子脸上不少伤痕，鼻子还塞着止血的棉球，看来这场架干得还挺惨烈。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方琦看到这孩子这个样子，还是有些心疼的。更何况自己没有妈妈的的这种软肋被别人反复戳，心里怕是很不痛快。
　　＂林冉这个小孩真是不像话，我儿子只不过跟他说说话，就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了，真是莫名其妙。我家这孩子，我们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结果你看看，伤成这样，这伤的去医院好好看看啊。＂不待老师开口，妇人已经抢先说起来了。
　　方琦出身农村，粗鲁霸道的村妇没少见，在镇里念高中的时候同学之间经常打架，双方的母亲经常会在教室门口吵起来，他听的也不少。
　　一听这妇人话里的意思，他就知道这是想把错都推到林冉身上，然后讹点钱。在这种学校会想着讹钱的，想必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方琦心中有了计较。
　　方琦瞥了那妇人一样，没说话，走到林冉身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林冉，你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林冉扭过头去不说话。
　　方琦用手捧着他的脸将他转回来，说：＂你愿意让人这么冤枉你么？我知道，没理由你不会打架的，心里有话，就全都说出来，我在听。＂
　　林冉盯着方琦的眼睛看了一会，眼眶里慢慢的蓄起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说：＂他说我是野种，没妈妈，还说我有妈生没妈养。＂
　　毕竟是孩子，受了委屈心里总是憋不住的。林冉说完，豆大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方琦有些被他的眼泪吓到，手足无措了片刻，便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明明刚刚才想过不想被人怜悯，可是方琦这样抚摸着他却让他觉得很温暖。受了委屈时被人这样包容，被人这样安慰原来是这种感觉。
　　小时候很想得到爸爸的爱，林冉总是会想些办法去讨好爸爸。比如说为他画一幅画，为他摘一朵花。爸爸很少回家，哪怕回家了，也总是在书房或卧室，小小的林冉总是要想尽办法才能把精心准备的小礼物送出去。但每次都没能讨得他的欢心。那时的林冉觉得很委屈，很伤心，经常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王妈有时看到了，会给他做小点心吃，但却从未有一个人给过他一个温暖的怀抱，给他一句温暖的话语。
　　林冉不想让这种感觉溜走，于是伸出手臂，紧紧圈住了方琦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肩上默默抽泣，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给方琦听。
　　方琦将他抱起，轻轻哄着。转过身，对妇人说道：＂你也听到了，是你的儿子先出口伤人。当然，林冉打人也有他的不对，我们会赔偿医药费。但是，你们家的孩子说出这种伤害人的话，对林冉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并且这种流言蜚语在学校流传开来对孩子的身心成长非常不利，我们这边也会派人到府上详谈精神损失费的问题。＂
　　＂我……＂那妇人原本看方琦一副学生样，觉得他是个软柿子，想要捏一下，却没成想反而让他给教训了，被噎得说不出话。
　　＂都是孩子，不懂事，没必要搞得那么大，双方让一步就完了，明天来了他们还是好朋友。＂老师忙出来打圆场。
　　那妇人也知道林家是有势力的大户人家，不敢太过招惹，只能作罢，牵着孩子离开了。
　　方琦也抱着林冉跟老师告了辞。
　　到卫生间帮林冉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他身上一片青一片紫的，但还好都不严重，于是也没去医院，直接带他回家了。
　　林冉换完衣服又搂住方琦不撒手，方琦拿他没办法，只能抱着他，坐车到家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