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路过的章鱼烧》Toru

3、第三章

　　被不明物体砸到头的时候，手中的章鱼烧也应声落下，掉在地上。

　　想着“糟了，还没吃完”的同时，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来，眼前开始金星乱飞，脑袋里翁翁作响。

　　“唔哇哇哇哇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死啊！头很痛吗？俺不是故意要砸你的！唔啊啊啊怎么办出人命啦——”

　　一个有着满头红发的男孩冲过来，在我身旁上蹿下跳，大呼小叫，样子看起来比被突然砸晕的我还要夸张一百倍。

　　“不能死啊不能死啊，千万不能死啊！！活过来啊！！”

　　不是，我还没死，只是很痛。

　　我强忍疼痛呻||吟了几声，注意到这一点的红发男孩立刻趴下身来，像是小动物一样在我脖子旁嗅来嗅去，然后把手按在我的胸前确认生存情况。

　　“还活着吗？还活着吗？太好啦——！！你还活着！！有心跳哎！！身体是热的哎！！”

　　“小金——停下！”

　　因为兴奋而抱住我不停摇晃的红发男孩被另外一个声音阻止了。

　　“不可以这样摇晃受伤的人，当务之急是先送去保健室！”

　　“保健室……对！！送去保健室！！好，俺来背她！！哎哟疼疼疼——”

　　刚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的红发男孩被赶来的另一拨人揪着耳朵拖到了一边。

　　“金太郎氏这种小身骨连个兔子都背不了，去一边呆着反省吧，这里就交给白石了。”

　　“咦——！？为什么啊，谁说俺背不动兔子了，俺连牛都背得动——”

　　“小金，这是什么？”

　　某人向红发男孩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手臂，红发男孩立刻吓得吞了吞口水。

　　“毒、毒手……俺不要毒手……”

　　“这就对了。”缠着绷带的“毒手”把我从地上抱起来，“小金跟着来保健室，等会儿要好好向人家道歉才行。”

　　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砸中脑袋的我，又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送到了学校的保健室。

　　经过保健室老师的检查，确认无大碍的我脑袋上被裹了一层纱布，老师说只是有点皮外伤，所以消毒一下包扎好就没事了。

　　红发男孩被“毒手”拉到我的跟前，开始向我道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俺平时不会打偏的，明明瞄准的地方没错……可能是俺太紧张，然后肚子饿了……呜……”

　　他看上去年纪很小，因为年纪很小，所以显得分外可怜。蓬松的红发下是一张稚气的娃娃脸，此刻，那张脸上写满了歉意。

　　“没关系。”我摇头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当然有关系了，把你伤成这样实在抱歉，这孩子出手不知道轻重。”“毒手”顺势敲了一记红发男孩的脑袋，红发男孩捂着头发出“哎唷”一声，“务必要让他向你好好道歉，诚恳地、真心地、认真地向你赔礼道歉才行。”

　　“毒手”刻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的读音，一旁的红发男孩显得很是委屈，他不停地偷偷看我。

　　“啊，对了！”红发男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刚才你的章鱼丸子掉了，俺带你去重新买一份作为赔礼！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旁边的“毒手”点点头，好像对此显得很满意的样子。

　　我伸手碰了一下被纱布包裹的地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疼了，就在我刚想说出“谢谢，不用麻烦了”的时候，从红发男孩的肚子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咕噜——”，他立即面红耳赤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随后意识到捂的地方不对，又马上把手移到肚子那里，但仍然没能阻止那饥饿的声音从体内发出。

　　“对不起……”他只好又垂头丧气地道歉。

　　总觉得他看着很可怜，所以我没把想好的客套话说出来。

　　“那好吧，麻烦你了。”

　　取而代之的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回答。

　　听到这句话的红发男孩立刻换上了一脸惊喜的表情，大大的眼睛里简直要闪出光来。

　　就这样，我和红发男孩的故事开始了。

　　*

　　*

　　名叫远山金太郎的红发男孩是附近一所中学的学生，擅长打网球，砸中我的不明物体正是他打出的一颗球。

　　虽然什么都没问，但远山主动把自己的事一股脑全讲给我听了，去买章鱼烧的路上讲，吃章鱼烧的时候讲，吃完章鱼烧之后还在讲，他好像有永远讲不完的话和用不完的活力，即使我没有什么话可讲，他也能一直把欢快活跃的气氛进行下去。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身上没带一分钱的远山金太郎居然毫无顾虑地走进了章鱼烧店，只是和店里的大叔耳语了几句，就免费拿到了两份章鱼烧。我问他是不是那位大叔的亲戚，远山说不是，我又问他和大叔说了些什么才拿到免费章鱼烧，远山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没什么。

　　可是，我明明看见了那位大叔一直在朝这边笑，而且他和远山说话的时候，远山还拼命把手指放在嘴边对他说“嘘”。

　　远山说他最喜欢吃章鱼烧了，还说我身上有章鱼烧的香味。听起来怪怪的，因为他好像是之前就认识我了，但我却从来不知道有他这样一个人。吃完章鱼烧离开那家店的时候，店里的大叔对我们大声说：“要加油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远山却很开心地和他挥了挥手。

　　“姐姐的家在哪里？你是这附近的高中生吗？”

　　要准备回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我无法回答远山的任何问题。

　　我只能先向他道谢，然后告诉他我自己可以走回家，希望他也能在天黑之前尽早回家去。

　　“俺是男孩子嘛！多晚都不怕的，可是姐姐一个人回家会害怕吧？如果有怪物跑出来了，俺可以帮你把它打回去！”

　　远山带着浓浓的口音，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向我展示着自己的气魄。

　　我笑了，尽管有点心虚，我还是告诉他自己一个人没问题。临别时，远山问我还会不会再去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指的是哪里，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但本能驱使我向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安心地喊了句：“太好啦！”

　　远山回家了。他一步三回头，每走一段路就要回头来跟我挥手，直到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一段路，走到几乎快要看不清身影的地方，他还是又蹦又跳地努力朝我挥手，小小的身影仿佛充满不舍，又充满期待。

　　当那头耀眼的红发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天也黑了下来。

　　什么样的人会相信在回家的路上有怪物会跑出来呢？除了远山，还有像我这样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的人。

　　远山应该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家中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对我来说却难如登天。并不存在什么家，我只是需要回到那个愿意收留容纳我的地方，而找到它却像是又一次艰难的跋涉。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黑夜中努力寻找着回去的道路。

　　故事本该就在这里画上句号。

　　完全不像是会成为朋友的我和远山，本该就在这次意外的相遇后分道扬镳，回到各自理所当然的日常生活中去。如果我不努力回想“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如果我不是对章鱼烧的味道有所留恋，如果我没有再次摸索着试图回到“那个地方”，那么句号确实已经在他最后一次挥手时画下了。

　　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是会出乎你的意料，正如我在第二天竟然又回到了“那个地方”，然后在那里再次见到了远山金太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