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番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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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各大修仙门派中最近流传着这么一个热门话题：前阵子刚渡劫归来的执剑长老紫胤真人收了一个徒弟。至于这个小道消息的来源……上个月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公子来天墉城拜访紫胤，在天墉城小住了半个多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
太华山的南熏真人证实了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并告诉众人，紫胤真人的徒弟就是不久前参与解决流月城之事的人员之一、剑术超群且出身成迷的年轻侠客百里屠苏。于是太华山上所有跟百里屠苏过过招的御剑流弟子们全都恍然大悟，感叹自己打不过人家也是理所当然的：谁让紫胤真人是世人公认的天下御剑第一人呢？人家百里屠苏可是紫胤真人的高徒啊！
"啧啧啧，你瞧瞧夷则师姐把你夸得跟朵花儿似的。"正在翻最新出版的《逸尘子外传》的乐无异把书拿到百里屠苏面前，"屠苏你看这十来页全都是写你的~你别不信啊，虽然换了个名字可这个一看就是你嘛~~~写得可精彩了~~~好吧我念给你听啊……"
乐无异随手把书一卷，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绘声绘色地将书卷上说百里屠苏的段落演了一遍。
百里屠苏无语扶额，被乐无异戳了一下："哎，我演的像不像？"
"……"百里屠苏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一脸无奈。
乐无异勾住百里屠苏的脖子笑得灿烂无匹。
不久前，乐无异陪百里屠苏去了一趟天墉城。
乐无异早就在百里屠苏的记忆里跟他一起去过天墉，但真正踏上那条长长的石阶还是头一遭。百里屠苏亦是许久没有回来过，在山门下面站了片刻，才继续往上走。
因为紫胤提前交代过，守门的弟子便直接引了百里屠苏和乐无异去紫胤居住的剑塔。
紫胤早已在剑塔等候，百里屠苏与乐无异连忙跟紫胤见礼。紫胤受了两人一礼，遣退接引弟子，转向百里屠苏。
"你之身世，我已略有听闻。"紫胤道，"我却不知自己何时去过南疆乌蒙灵谷，又何时见过你。在太华山时你曾言你所经历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今日便将其中关窍细细说来。"
"弟子今日便是为此事前来。"百里屠苏顿了顿后道，"师尊收弟子为徒，是在二百四十年后……"
紫胤吃了一惊，示意百里屠苏说下去。乐无异在一旁听着，有时插嘴补充几句。只是百里屠苏叙事言简意赅，很多细节都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听得乐无异。而乐无异似乎天生就有说书的本事，那些被百里屠苏说得平淡无奇的过往，到了他嘴里就有了十二分的趣味，到了最后变成了他在说，百里屠苏从旁补充。
不论是流月城之事还是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的纠葛，哪个都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两人来的时候日上中天，说完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空中。
百里屠苏数次给说得口干舌燥的乐无异倒水润喉，紫胤虽然一直在默不作声地唏嘘自家徒儿的经历，倒也没错过两人之间的一举一动。
"……弟子此身经历，便是如此。"百里屠苏最后对紫胤道。
紫胤注视着百里屠苏，沉默了许久后长叹道："……这些事果然如你所言，太过匪夷所思。"紫胤顿了顿后道，"天地间尚有诸多可畏、可敬却不可言说之事，想来你会出现在此处，亦非没有道理。"
乐无异问："前辈是说，屠苏会在这儿，是有原因的？"
紫胤点点头。
"还请师尊解惑。"百里屠苏道。
紫胤摇头："我于剑道一途略有小成，却参不透天地之玄妙。你既出现在此处，自有缘由，无需多想。往后你不可轻易南下去往乌蒙灵谷，接触焚寂。"
"弟子遵命。"百里屠苏应道。
"以为师之见，你魂魄完好，体内煞气时有时无，想来应当于你无害，只是还需清心静神，抱元守一，不可妄动恶念杀念。"紫胤道，"如此，你这一世，当可安然度过。"
百里屠苏总算放下心来。他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像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此时听紫胤这么一说，心里悬着的那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
乐无异大喜，高兴地抓住百里屠苏的手道："屠苏，你这下可再不用担心啦！"
百里屠苏唇角微翘，对乐无异点点头。
紫胤又问百里屠苏，"你可想要重新成为我天墉城弟子？"
乐无异心里咯噔一下。天墉城门规森严，百里屠苏若是回到天墉，只怕就不能再自由自在地完成他想要游历天下、帮助他人的理想了。
百里屠苏迟疑片刻，摇了摇头："弟子此番前来，只是为了探望师尊，并未有过重回天墉的念头。"
紫胤扫了一眼乐无异，问百里屠苏："可是觉得天墉城中太过拘束？"
"……是。"百里屠苏承认了。
紫胤道："你若不愿，我亦不强求。今日时辰已晚，你二人便在这里歇下，过几日再下山去吧。"
百里屠苏又惊又喜："多谢师尊！"
紫胤安排百里屠苏在剑塔附近的空房间住下，又给乐无异安排其他客房。
"前辈，我能不能跟屠苏住一间？"乐无异问紫胤。
"……为何？"紫胤早看出来两人关系不同寻常，明知故问。
"这个……"乐无异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一直和屠苏住一间屋子，晚上睡觉没他在就觉得不踏实，睡不着……前辈通融一下吧？"
紫胤盯着乐无异看了一会儿，又盯着百里屠苏。百里屠苏很紧张，他知道紫胤虽然没说，但必然已经看出他跟乐无异的关系，否则不会特地给两人安排不同的房间。眼前的紫胤认识他的时间并不长，但百里屠苏对紫胤的敬畏已经变成了一种本能。
"……罢了，你二人若不觉得拥挤，同睡一间亦无不可。"紫胤最后道。
百里屠苏十分吃惊，没想到紫胤居然会同意。乐无异又惊又喜，连忙谢过紫胤，拉着百里屠苏去看他的房间。
"……"紫胤望着两个小辈匆匆忙忙的背影，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树洞吐一吐肚子里的黑线：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徒弟，还是未来的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性格讨喜、根正苗红、剑术超群的好徒弟，怎么就跟别人家的毛头小子跑了呢？根据两人的说法，之前他们似乎一直住在乐无异的师父大偃师谢衣那里，难道谢衣就不管管？乐无异倒也是个好孩子，就是活泼得有些过头。不过大概也是因为他那么活泼，屠苏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吧？
紫胤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自己都渡天劫成仙了，还要操这些闲心，看来心境修为还是不太够……百里屠苏既然已经被自己收下，总得给他一把好剑才是。上次随手给了他一柄霄河，这次就为他量身定做一柄剑好了。
百里屠苏和乐无异并不知道紫胤的想法。熄了灯后乐无异便蹭到百里屠苏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贴着。天墉城里虽然不见积雪，但不比太华山暖和多少。乐无异虽然穿得厚，可百里屠苏身上暖和，他就喜欢跟他挤着睡。
百里屠苏有点无语。虽然紫胤默认了他跟乐无异的关系，可他还是觉得紫胤没有明说同意，心里始终有点小别扭。
乐无异发现了，问："屠苏，你不高兴？"
"无事。"百里屠苏道，"早些睡吧。"
"你师父好像不大乐意我俩在一块。"乐无异一针见血地说。
"……师尊没说。"百里屠苏道。
"他没说那就是同意啦~"乐无异伸出两根手指把百里屠苏的嘴角推得翘起来，"今天见着你师父多高兴的事儿，快笑一笑。"
百里屠苏注视着乐无异看了许久，终于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被紫胤叫醒去拜见掌门，之后紫胤又带走百里屠苏。乐无异无事可做，得了紫胤的同意跟禺期去剑阁里，对着那堆明显没有一件是凡品的名剑流了一阵子口水，把窝在剑阁里不愿意出来的禺期丢下；然后跟着接引弟子在天墉城里转了一圈。等到晚饭时乐无异已经跟好几个天墉弟子混熟，还顺利混进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拿去剑塔巴结紫胤，引得一群年纪较小的弟子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口水长流。
紫胤成仙前就已经辟谷，乐无异一脸期待求表扬的表情叫他委实有些难以拒绝，便象征性地吃了一块点心，其余的让乐无异都端给了百里屠苏。
乐无异回屋见到百里屠苏，发现他似乎特别高兴，于是一边吃饭一边问百里屠苏是什么事这么高兴。
"师尊要我在天墉城多住几日，要给我铸一柄剑。"百里屠苏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喵了个咪！紫胤真人要亲手给你铸剑？你师父对你可真不错。"乐无异惊讶道。紫胤的藏品他可是见识过的，其中不乏他自己铸的剑，单从材料来讲，没有哪一件不是极品。
百里屠苏点点头，紫胤对他一向关爱有加，只是极少说出来罢了。
紫胤闭关铸剑，禺期看着眼热，跟去凑热闹，百里屠苏和乐无异便按照紫胤的安排在天墉城等着。天墉城地方虽大，却不像太华山那么热闹，没什么好玩的去处。乐无异逛了几日后便没了兴致，窝在百里屠苏居住的玄古居里做偃甲；百里屠苏则去了当年自己练剑的地方练习剑术，结果没练多久就被假装路过的掌门看见，然后一个人练剑又变成了剑术研讨大会。
掌门知道百里屠苏是紫胤的徒弟，但紫胤没叫他入天墉城。掌门不好强迫百里屠苏入门，可他知道百里屠苏能被紫胤看中并且收徒，剑术上必然有不凡之处，于是仗着前辈身份抓着百里屠苏去敲打其他天墉弟子。
掌门有令，百里屠苏虽然不大情愿，但自家师尊还在天墉城名下，他不得不从。天墉弟子们都已经知道百里屠苏是紫胤新收的徒弟，个个都不服气，纷纷前来邀战，都想让百里屠苏吃点苦头。
掌门要求百里屠苏只用天墉剑术与他们比试，结果一圈战斗下来，最出色的内定下一任掌门也没能在百里屠苏手底下撑过十招。
闻讯前来围观的乐无异一脸得意："你们太小看人了，整个太华山的弟子都没能赢过我家屠苏，你们还想从他手底下捡便宜？"
有弟子不服："有本事你上啊！你能打过他么？"
"喂，我是个偃师，打架又不是我的专长。"乐无异道，"再说，我本来就打不过屠苏，他的剑术可不是你们这样天天对着空气练出来的……你不服？不服你来咬我呀~~~"
百里屠苏无语地把乐无异从那名看起来像是要发狂的天墉城弟子面前拉开。
"屠苏，他们不服。"乐无异对百里屠苏摊手，"要不咱俩练练？"
百里屠苏扫了还在一旁围观的天墉城掌门和其他长老，点了点头。
乐无异拿出他的机关剑，摆开架势，率先攻过去。两人对彼此的剑招已经相当熟悉，乐无异轻动灵活，出剑以快、准为上，以攻为守，多有出其不意之处；百里屠苏见招拆招，用得全是天墉剑术，却将乐无异的所有攻势全都接下，并一一化解。
两人拆了约有百余招，乐无异渐渐收了攻势，最后收剑。
"师父说得没错，偶尔还是得活动活动筋骨。"乐无异动了动肩膀，拍拍百里屠苏的肩膀，"我继续回去做偃甲啦，屠苏你加油，不要对他们手软！"
"……"百里屠苏默默看着乐无异走远，然后扫了一圈围观的天墉城弟子。
刚才叫嚣得最嚣张的那名弟子不知缩到哪里去了，其他人都一脸敬畏地看着百里屠苏，没有一人敢上前。
掌门将百里屠苏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又为百里屠苏不肯加入天墉城惋惜了好一阵子，转脸训导众天墉城弟子要好好练剑严加修行，尤其是眼下秦岭有变，不可耽搁。众弟子应了，纷纷去练习。
百里屠苏默默地收起剑，去剑炉找紫胤。
紫胤听到这件事后没说什么，叫百里屠苏不要放在心上。
又过了几日，新剑铸成出炉，紫胤打发乐无异去寻又被掌门抓去指导天墉弟子剑术的百里屠苏出来试剑。
听说紫胤给百里屠苏的剑铸好了，包括掌门在内的天墉城弟子纷纷跑来围观，结果被紫胤不冷不热地尽数打发走了。
"你这几日与天墉众弟子切磋，剑术可有精进？"紫胤问百里屠苏。
"……弟子惭愧。"百里屠苏汗颜，要是天天跟初七切磋，说不定他还能有点长进。
紫胤不语，拿出一柄非金非玉的长剑，递给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一愣，连忙跪下，伸出双手接剑。
紫胤道："此剑乃为师为你量身定制，尚未起名。你且拿去一试。"
百里屠苏应了一声，站起来细看那柄剑。这柄长剑形制与霄河相似，剑身呈淡金色，剑气锋锐，却不伤人。
乐无异不懂剑，对身旁的禺期道："禺期，你没去给紫胤前辈添乱吧？"
禺期不高兴地瞪了乐无异一眼："臭小子莫要胡说，吾乃是铸剑师，如何会如你一般只会添乱！"
"喂，我哪有去添乱。"乐无异抗议。
禺期哼了一声，去看百里屠苏手中的剑。
百里屠苏持剑将天墉剑法演练一遍，身法如行云流水一般。众天墉弟子看得羡慕不已，饶是这些日子天天见着百里屠苏练剑，从最初的不服气，已经转变成了执剑长老的徒弟就应是这副模样。
百里屠苏演练完毕，收剑回到紫胤面前。
"振袖拂苍云，仗剑出白雪。"紫胤道，"此剑便叫做拂苍云罢。"
"多谢师尊。"百里屠苏谢过紫胤。
"你二人已在天墉城盘桓多日，也该下山去了。"紫胤对百里屠苏和乐无异道，转向禺期，"他日有缘相聚，紫胤再向前辈讨教。"
"后会有期。"禺期难得地对紫胤抱了抱拳。
乐无异对紫胤道："前辈，我们最近打算在捐毒呆一段时间，那儿离天墉城不太远，得空就来看你。"
"好。"紫胤道。
百里屠苏向紫胤郑重一礼，跟乐无异下山去了。
掌门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跟紫胤一起望着百里屠苏渐渐远去的背影，捋着胡子道："我若得徒如此，天墉兴盛指日可待。"
紫胤没有说话，只是负手而立，望着百里屠苏逐渐远去。百里屠苏历劫重生，紫胤并不希望他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亦不强他如自己一般一心问道。他的徒儿已经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么他便看着他一路走下去，走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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