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用很麻烦很累就可以成佛》老蟑螂

13、日有所思，夜有所哆啦A梦

　　“人类？”
　　“人类，不骗你。”龚老大回答，“在地球上，以人类最为典型。当然也不排除有少量其他的第二类生命体，全部都是日常无法接触到的，只有少数人才注意得到的秘密。”
　　我们有什么不同？人类的生命形态与动物不同，但是这不同体现在哪里，任旻是不知道的。他张了张嘴，没有问出来。
　　问题已经够多了，不缺这一个。
　　不过龚老大的科学讲解令人意外的体贴，和他平时表现出的个性全然不符。

　　“人类与动物的区别是什么？是使用工具？还是自我意识？大猩猩也会把树枝做成简单工具，捕捉白蚁；狗和海豚能通过盖洛普测试，在镜子里认出自己的形象，而不会把对方视为另一条狗或海豚……但是这些都不够，远远不够。它们的智慧还没有达到质变。目前为止，地球上的常见生命中，只有人类跨过了这道门槛。
　　第一类和第二类生命体的分界线是想象力。是的，想象力，我们经常提到的一个词。
　　想象力是什么呢——它是独立于客观观察和机械反应之外的资讯再创造。通过感官，收集资讯，然后在之上进行创造：神话、故事、宗教、谎言、计谋、哲学……这一切的一切都基于最简单的想象力。我们能在事情发生之前就预见到结果，而不是像搭巢的鸟儿一样，把树枝弄掉之后才发现自己放错了位置。
　　换句话说，对于资讯，宣传就是繁殖，而想象就是进化。它的确可以被认为是另外一种生命形式。
　　与其他物种不同，人脑中的资讯是活着的。它们就像线粒体，能半自主式地遗传分裂，同时又是人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你既可以把它看做人体的一个器官，也可以看人体内共生的独立生物。
　　所以说，地球上的生命衍化是多么的神奇，人类是众多奇迹中的一个，也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个。”

　　在讲这些的时候，龚老大的表情十分认真，几乎到了虔诚的地步。完全看不出他平时那副混混儿似的模样。
　　这也许就是科学的魅力吧。
　　任旻想。
　　可惜他不太体会得到。

　　“我知道线粒体。”
　　任旻小声说。
　　课本上的知识他学得不够扎实，但是他还是半个宅男——看过许多乱七八糟小说，玩过许多游戏的宅男。众多游戏当中堪称经典的《寄生前夜》就讲述了线粒体经过几百万年进化，企图反过来控制人类，统治地球，而最终失败的故事。
　　这听起来有点儿恐怖，不过任旻现在不太担心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不管面对的是狂暴化的线粒体还是丧尸病毒，龚老大和他所在的听起来很牛叉的基金会才是专业人士。虽然保护世界听起来十分中二就是了……
　　现在任旻心中只有一种小小的喜悦感。
　　知道、拥有一个特殊的秘密，让他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这种感觉就好像穿越者那种“众人皆醉而我独醒”的优越感。

　　很快他的思绪又被龚老大拉了回来。龚老大的声音又恢复了他惯常的吊儿郎当。
　　“说起来，郑辉那帮人对人类来说就是丧尸病毒一样的东西……你小子知道你为什么没有被感染吗？听说她对你用了催眠，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任旻摇摇头。
　　他压根不记得郑辉对他催眠过。
　　龚老大发出嘿嘿的怪笑声，用一本书再次敲了任旻的脑袋。
　　“因为你的脑子本身就有坑——简直是粗大笨蠢脏乱差，再好的园丁也救不了一个垃圾场。更何况是几个小病毒呢？放进去就如同水归大海呀。”
　　“老大，你就给我留点儿面子好不好。”
　　“你的面子有什么用？既然郑辉的能力对你没有用，那么监视她的工作就暂时交给你了。唔……为了防止那群外星人用其他方式袭击你们，我会给你找一个保镖的。”
　　“监视郑辉？！”
　　“放心，这个保镖对外星人杀伤力很大。你只要正常上学放学，三点一线就好。”
　　龚老大挥了挥手，完全无视了任旻的抱怨。

　　当天夜里，任旻做了一个怪梦。
　　他站在一座巨大的垃圾山上，无数残骸和碎片堆积在他的脚下，蔓延到世界的尽头。
　　这里是流星街吗？
　　任旻吐槽。
　　他看到垃圾山上插着歪歪斜斜的胜利女神上半部分，脸是龚老大的样子，表情坚定；一辆火车在远处凶猛地兜着圈子，大声唱着“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一听这声音就是同寝室那位立志考公务员的“助理”；任旻的脚边，两朵黑色的拟人化向日葵正在互相比拼肌肉；不远处有个等身大的玩偶，长得和“诺基亚”一模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任旻。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任旻转了个圈儿，把四周的诡异景物都看了一遍。
　　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不仅仅是地面，还有空气和天空中形状诡异的星月，甚至任旻觉得自己的内脏也在震动。
　　低沉。
　　浑厚。
　　宏大。
　　如同整个地球在与他低语。
　　而且任旻莫名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回来……”

　　震动还在继续，巨大的震动让垃圾山摇摇欲坠，龚老大形象的自由女神像倒下来，砸在两米开外的位置，掀起一阵巨大气浪——任旻吓呆了，完全不能动，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砸死了。
　　十几秒钟后他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此时大地已经停止了颤抖。
　　“你还好吗？”
　　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问。
　　任旻回头。
　　这个人的脸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任旻，他认识他，而且很熟悉。
　　“我腿软了……”
　　“对不起，是有点儿可怕。幸好我没有造成更大的破坏。”那个人拍拍任旻的肩膀，说：“想出去吗？从这里到外面，我们需要一条飞船，或者一只猫，只有它们能跨越幻梦境的空间。唔……说不定它们就快到了。啊哈，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

　　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任旻瞪大了眼睛。
　　暗淡的天幕像墙纸一样被撕开，破洞里钻出来一艘巨大的黑色飞船。
　　“嘿，我们在这里！快来！”那个人挥手大喊。
　　飞船竟然就真的向着这边来了。
　　这是真正的宇宙飞船。
　　巨大到遮天蔽日，通体由黑色泛着流光的金属构筑，侧面的有不少开口，似乎随时都能从里面伸出几百根舷炮。
　　“我们上去吧。”
　　“上……上去？！”
　　“放心，有我在，它们不会把你吃掉的。”
　　任旻被那个人拉上了飞船。

　　飞船里的驾驶者是一种古怪的生物。看起来像□□，嘴边上有触手。
　　“它们是月兽。”
　　那个人好心地对任旻解释。
　　他们坐在飞船上，透过舷窗看着外面。飞船撕裂了天空，离开了垃圾山构筑的世界，出现在另外一片更广袤的大地上方。
　　任旻扒着舷窗向外看。
　　“喝酒吗？”
　　那个人拿出一个瓶子和两个小杯子。
　　“我们去哪里？”
　　“慢慢来，到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这是祖格的酒——它们住在迷魅森林里，用蘑菇的根酿酒，是最最难得的佳酿。”
　　任旻好奇地端起一杯。
　　酒是接近黑色的，有点儿粘稠，表面微微地波动。
　　“今天得谢谢你，我给你添麻烦了。虽然咱们关系够铁，但是也必须道歉。”那个人神秘地笑了笑，和任旻碰杯。
　　“欢迎回来。”
　　任旻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我其实没有离开过。”那人回答。

　　飞船飞了很长时间。那个人给任旻讲解沿途的景色：纳斯峡谷，一道巨大的裂谷，深不见底，延伸至天边——如同神话传说中大地被劈成了两半；塞勒菲斯城，一座巨大的白色中世纪风格的城池，城中有闪耀的高塔；被金色银杏覆盖的阿澜山……
　　各种奇景让任旻不停地感叹。
　　“这让我想到了《银河铁道之夜》。”
　　“那是个好故事。”那个人笑了笑，“不过我快要离开，你也该醒了。”
　　他突然推开了飞船的侧窗，把任旻推了出去。

　　“啊——”
　　任旻惨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头晕目眩，太阳穴突突地疼。
　　一看时间，恰巧是凌晨。
　　真是一个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