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凉》七七九九

83、坦白3

　　哥哥不会有事吧？
　　刚开始天落还能分心想着哥哥，但是渐渐地，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了——来自周围的力量不停地穿刺着他的身体，酥酥麻麻，不舒服，但也称不上难受。
　　可是，这来自周围的六个阵图所释放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深入，直到碰触到他体内的八卦——原本坚如磐石，按照天落自己的步调有规律旋转的淡淡的八卦在碰触到这六股力量的时候竟然一滞，然后开始逆时针旋转了！
　　不会吧……顺时针是聚拢，逆时针是散放——本来颜色就很淡的八卦图随着逆时针的旋转，黑白灵力被六股力量牵扯出去，渐渐薄如蝉翼了——不行，这样下去就要没了！
　　天落紧锁眉头，一个翻身盘腿端坐在符阵中央，集中所有精神，将八卦图扭转过来。
　　很好……很好……不要停……
　　先是一点一点地扭转过来，接着仿佛有了惯性一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天落觉得自己随着体内八卦图的飞转，要飞起来了！浑身轻飘飘的，就像是悬浮在这个领域里一般。
　　事实就是这样。
　　如果有人在这个领域里，一定会惊奇地发现天落的身体已经离开了他所在的中央的符阵，准确的说，他悬浮在中央的符阵所射出的光柱中央，周围的六个符阵所发出的力量扭成一股股闪电般动荡不安的绳索，不规则地萦绕在天落的周围，紧贴着他的身体，如同不同颜色的电蛇扭曲着缠绕在他的身上。
　　汗渐渐濡湿了衣裳。
　　痛、痒、麻……一波推一波，一浪接一浪。
　　好久没有尝到过这滋味儿了……这种与前世在康复中心时候病发的痛苦感极其相似的感觉……
　　对于天落来说，这样的痛苦他有足够的经验与足够的意志力去抵制，不过最令他恐惧的，还是孤独——必须一个人去默默承受所有痛苦的孤独。
　　哥哥在就好了。

　　“落……天落……”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抓住契机……”
　　“抓住契机……”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将力量转为己有……”
　　“凤凰？你们在哪里？”熟悉的声音消散了孤独感，天落一时又惊又喜。
　　“扭曲之馆……集中注意力……我们……”突然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截断了通信讯号一般，周围恢复死寂，就连噼噼啪啪的能量碰撞声也消失了。
　　天落很不安，刚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得很，怎么也撑不开。他动了动手，想用手指撑开眼睛，却又被什么给阻止了。
　　“隐……云存……自然……持天下秩序……护……门与世……”
　　“隐……不匿不现……通正反轨迹……”
　　“隐……”
　　冷冰冰的触感，没有呼吸声与脚步声，加上周围高高低低若即若离的吟诵，天落很有一种被丧尸包围了的感觉。
　　冷静、冷静。集中精神推动八卦的同时，他努力辨别这些吟哦喟叹究竟在传诵些什么。
　　持天下秩序……通正反轨迹……这什么和什么？
　　不管了，先背下来听得清的。
　　“隐……云存……自然……持天下秩序……护……门与世……不匿不现……通正反轨迹……祭生死坤野……惜……地里朝坛……念……百川……归洋……隐曲……久泽黯……伤懋……渐……耀……”
　　刚开始，天落还是在心里默念，但渐渐地开始跟着那些声音吟诵，最后竟然无意识地站起身来，一边踏步，一边高声诵唱！
　　“念……百川……归洋……隐曲……久泽黯……伤懋……渐……耀……！”
　　我在干嘛？！
　　踏着诡异的步伐、大张着嘴高声诵唱——天落竟然如同说梦话一般自己把自己给念叨醒了！
　　睁眼一看，天落瞬间又一层冷汗：他正在一支奇怪的队伍里，加上他前前后后一共七个人，这七人先按照顺时针方向围着七个阵图绕一遍，接着转身按照逆时针方向围着七个阵图绕一遍，边绕边高声诵唱着发音古怪的文字。
　　此时在队伍里的天落不能停下，他只得跟着队伍继续走——可是已经清醒过来的他步子凌乱、发音带颤，整个队伍的协调性一下子被破坏了。
　　六个披着或黑或白、带着华贵金线刺绣斗篷的神秘人齐齐抬头看向他，个个双目含怒，似乎在埋怨他不用心，破坏了队伍的整体性。
　　“对……对不起……”天落刚想道歉，那六人突然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失重感——就像小时候睡觉不老实掉下床一般。
　　“啊！”一声低呼，天落睁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看看周围，是尚未启动的符阵群，寂寥无声，灰黑色的线条、古怪扭曲的文字一如既往；而自己身下所坐的符阵还发出星星点点柔和的光芒……
　　刚刚，是在做梦吗？天落纳闷地盘好双腿，调息运功，想让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不过，注定他是平静不了了。
　　“这！”刚刚调息完毕，天落就发现自己体内的八卦从一个淡淡的纸张样变成了一个黑白分明紧致结实熠熠生辉的橡胶杯垫样！
　　密度变大了！更有力量了！天落兴奋地不顾浑身酸痛开心地蹦跶起来。
　　对了，符阵！
　　没错，周围六个符阵就像是一根挠痒棒，一下一下地勾引着好奇宝宝天落：就算看不懂，我也要把它们牢牢记住！

　　“我很早就觉得，天落不是天落。”此刻天泺扬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额头的伤也被苏三用光明元素治好了，只是一脸的疲惫与目光的失焦，让他看起来苍老不少。“但是……他比天落，还要像天落。”
　　“所以，你并没有对他下毒、下蛊、下阵……因为他表现就像是你理想中的亲弟弟。”伤森凉依旧冷冷的，像是下着某种结论，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他从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他总是那么懂事。”天泺扬略略抬头，看了一眼乌木。“原本……我希望能将这孩子培养成天门的护法……天门云崖世代交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但是这不正常。”
　　天泺扬愣了愣，抬头与云流辞诧异地对视了一眼，转而齐齐看向伤森凉。
　　“正常来说，应该双方对立才是——各自拥有一批附庸者，这样才平衡。”伤森凉双手抚摸着乌木碑，一边精神力大开，感应着里面天落的踪迹，一面说出自己心里长久的疑惑。“强强联手这种事，要么只是传说，要么——”
　　他突然停住了，露出了大家所熟悉的，温润如玉的笑靥。“要么，就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世人所不知的，与你们旗鼓相当或者更胜你们一筹的……族群……或者也有可能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