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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物是人非事事休 ...

  •   楚平安一言,虽说不上警醒狱帝,但也让他看出了此人绝非凡品。世间难得有人如此,能安守自身本位,却又能点出他人命门。要是放到江湖,楚平安撑死了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若能有幸领略到他颦笑间即致人于死地的能力,原先的小觑可就得好好收进心里。要是按照世间规矩,这江湖里定要排个名放个榜,死也要论论谁的武艺排名,恐怕楚平安还能轻松落于前三处,毕竟一人若是拥有这种藏匿得极深的杀招,还真不是谁都可以如他一般看似无害淡然。
      于是深悟此道的狱帝便寻了个偷懒的法子,一来是考验楚平安的真才实学,二来也是为了日后给他在狱界寻个好差事,因而每每在公事里遇到两派争执不下的难题时,狱帝便打着幌子将此好好拿出来递交给楚平安。楚平安这人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却也乐得装糊涂,每每认真分析利弊给出结论后,却也总会看似无意的打趣狱帝几句,狱帝也不恼,淡笑着受了,心中却在暗暗惊叹此人的才华。
      这人若放在狱界,论起作用,虽说不上做他的左臂右膀,却也能当一位谏臣,但此番还并未勾起狱帝的兴趣。毕竟狱帝麾下能人奇将数不胜数,多少不差楚平安一个,狱帝只惊叹他一介凡魂,说起在狱界的经历便连无常都比不上,但眼见学识却能与深谙此道的阎罗相比,在一个没有任何借力的环境中还能达到如此高度,不得不让狱帝高看他一眼。
      如若给足了楚平安足够的发展空间,这人又能成长到何种地步?
      狱界瞥了一眼正收心批阅公文的人,眼里快速掠过一丝不明的光芒。

      又是一日阴风过,彼岸花开引亡魂。
      这一日,狱帝本是与楚平安约定好未时相见,却不料在临走前接到王薛上报,他略一迟疑,倒也想起了前几日朝堂里两派争执不下的话题。此番争论虽说不上关乎狱界存亡,但也着实不是一件小事,毕竟往生路的看管在狱界中是极其重要的一环。狱帝无奈叹气,原本还想随手找一个宫婢给楚平安带话,但在转头的瞬间却被王薛眼底暗藏不住的焦急看得心下一慌。情形如此,狱帝再不敢多做怠慢,毕竟迎接他的是一场硬仗,容不得他再分心去多做旁的担忧。更何况他每次前往奈何桥畔都是偷着去的,便是最贴身的侍从也不知那楚平安是何许人物,要真一个个寻去,怕是自己这点破事都将抖出了去,那时候,场面怕不是一般的精彩。
      自己前科累累,赵文和虽说不上揪着过往不放,却也时时警惕着自己。他这番做法狱帝也说不出错处,毕竟两派虽有争执,却都实打实的为着狱界好。若真要说出个所以然,千错万错,还只得怪自己曾经太重情谊,行事乖张不知收敛,没个帝王之格,才会拼命收紧气力却依然滑落了手中沙。
      狱帝神色一暗,待得王薛侧身站好,才一挥云袖将宫门打开,两侧人马望将过来,皆恭敬俯首,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狱帝冷着一双眼扫过去,眼角微挑,端的是一派肃然。
      如今,他是狱界帝王张琰,是真正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于是,我们无所不能的狱界帝王,因着要去处理政事又迫于忌惮□□言论,不敢私下随意通知楚平安以防暴露目标,便就这么正大光明无所畏惧的……失约了。

      待得狱帝处理好政事,抬头估摸了下时辰,才恍然现已是酉时,一下晃点了两个时辰,便是霸气如狱帝,也不得不心下生出了些许负罪之意。
      不知楚平安是否还守在那里?
      狱帝左思右想,一会觉得聪慧如楚才子,当是通过风声得知自己有要事处理,该是离去了是;一会又认为楚平安这人执着得紧,对于有些事还真有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驴脾气,说不定他还就犟上了,等不到自己还真就不肯回去。
      于是苦思无果的狱帝放弃了思考,做好一番掩饰后,才换了一身玄色箭袍,趁着无人来访上谏的片刻,转身消失在了正殿中。
      酆都大帝赶到正殿,赶巧便看着前一刻还在的帝王突然没了踪影,禁不住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而后信步走到鬼几前稳稳坐下,细细翻看着狱帝已审阅好的文件。

      奈何桥畔一如往日模样,彼岸花开得耀眼,执念绽放的瞬间也迷乱着不少亡魂的心思,黑白无常同着牛头马面打趣,全不似戏文里说的那番凶神恶煞。只可惜匆匆赶来的狱帝左顾右盼上窜下跳了好一会,站在约定的地点转悠许久,终究还是没能一如往常,寻得那抹熟悉的身影。
      狱帝笑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把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就说楚平安这种人怎是白白等人的料,想必早就通过他那两个黑白无常的爹得知自己不便,早早离去了才是。
      这人的执念向来强得厉害,不过这专属的特权,都只属于那一人罢了。
      狱帝无奈的环视四周,确定周围没有楚平安的身影,才收拾起自己一颗略微惆怅的小心脏,打算回去处理琐碎之事。却不料一个清秀的少年突然起身拦了他的去路,狱帝低眸一望,瞧见那少年眼底的瑟缩与坚定,一时也不恼,反而起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公子,你拦我作甚?”狱帝有意挑着一双凤眼看人,红唇微启,配着他一副无双容颜,无端生起了几缕旖旎风情,“在下不作陪的。”
      果不其然,那少年顿时晃了神,他慌乱的摆着手,口里只道没这龌龊心事,不住解释着自己心思。狱帝眯眼看着他,心下只道这才是真正的少年模样,哪个个都似楚平安这个怪物,天天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即便强悍如他,有时也受不住那副面孔。
      “我…狱帝…我……我没这个心思,我……我就是……”
      狱帝闻言眼神一暗,眸中快速掠过一丝杀气,镇得那少年吓得愣在了原地。
      “公子,话不可以乱说,狱帝是何许人物,怎是我一介凡魂可以担当得起的?”
      那少年估摸也是察觉到了不对,看着狱帝那双敛起杀意的眼,一时也大略清晰了事态。他虽不明狱帝为何要隐瞒自己身份,但心底还是明白微服行事的确更为方便。少年转眸一想,觉着现如今还是尽快解释自己身份才是,毕竟狱帝名声传在外头,即便看起来可亲近人,但那手段的狠厉却是让魔族都要忌惮三分。

      “狱…恩,大人,我是平安的朋友,今儿平安说有要事不得不先行离去,要我在这等着您,好报备一声,不敢耽误您的时辰。”
      狱帝听闻此言,顿时卸下了防备,警惕一过,也不在意楚平安为何会告诉眼前人自己的身份,毕竟这人眼光长远得很,给他天大的权力也不会害了自己。心思一过,狱帝便收敛了心神,他察觉到少年不自觉颤抖的身躯,心道也知方才放出的威压吓着了这人。
      “你莫怕,我不会有害于你。”狱帝挑起一双凤眼,看着时辰还早,又瞧着这少年畏缩的模样,顿时起了几分逗弄心思,“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的,小的叫樊祈,双木樊,祈福祈。”
      狱帝闻言,略微弯腰看着那少年,一时兴起,不禁伸出魔爪轻薄着樊祈的脸蛋,“樊祈,平安他有什么天大的事,竟还让我等他?”
      ——狱帝仗着楚平安不知自己也失约的份上,倒是厚着脸皮做了一会先告状的恶人。

      “不,狱…大人!平安他不是有意的!”樊祈似是怕狱帝误会了什么,毕竟失约狱界帝王转而先做他事,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大为不妥。一时情急,樊祈自然也就忘了狱帝其实已迟到两个时辰之久,“这一切都赖我,不关平安的事,狱帝,你要罚便罚我罢。”
      狱帝悠悠挑起眉梢,缓缓直起身子,面上端的是一派高傲冷漠,“责罚于你?呵,樊祈,你当真以为狱界责罚还有你选择的余地不成?”
      樊祈面色一白,身子猛然坤得笔直,他哆嗦着唇抬头望了狱帝一眼,待得看清这人眼底真正的冷傲,当即吓得直接“噗通”一声跪下。狱帝见势不好,却也没阻他,毕竟时光如洗,不复当年,当年的寡断由着牵挂还有几分存在的意义,现如今他失却了所有,实在没理由还去为了这点小事劳神费心。
      真正说道一句,除了这三界帝王,这世间还有谁跪他他受不起的?
      狱帝眼神半眯,敛去了眼中情感,他望着哆嗦着俯下身子的樊祈,装模作样的冷笑一声,开口,缓缓引诱道:“樊祈,责罚之意怎是我可擅自定夺的?若是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妄下断论,岂不是要平白生了许多误会?”
      樊祈哆嗦着身子,白了一张面孔,踌躇许久,终是小声的应了一句。
      “狱帝…狱帝圣明。”
      狱帝见鱼儿上了钩,语气更是温和,拿乔也愈发的熟练起来,他躬身拉起跪在地上的人儿,温柔却又坚定的让樊祈依着他的力道望向自己。那双上挑的凤眸里带着笑,看起来分外动人,竟是恍惚里教人错过了那缕藏在眼底的情感。
      “樊祈,这人世间谁不会做错事?怕就怕原本好好一件事没有说道清楚,到头来误了自己不说,还害了他人。平白得不偿失,让人怨念,到时候抱憾终身悔不当初,可不就生了后悔二字?可你知道,纵是我寻遍三界,也是找不出倒溯时光的法子的。”

      狱帝端的是一片好意,话语里却半是哄劝半是威逼,樊祈这少年哪同楚平安这个人精一般会说道?上辈子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乞儿,若不是用一片真心换了樊笠垂怜,怕是还不知这人世间到底何为情之一字。
      于是,被楚平安再三叮嘱不得随意透露他去向的樊祈,终究还是迫不住狱帝的施压,一咬牙,垂下一双颤抖着睫毛的眸子,悄声道:
      “狱帝,这来龙去脉若是要讲清,怕是要耽误您许多时间。”
      “无妨,我不急这一时。”狱帝略微勾起弧角,耐心道:“真相永远值得人等待。”
      樊祈不安的望了眼远方,估摸着那孩子闹腾得紧,平安一时半会当是该难以脱身,喉头不禁吞咽一下,终是启唇,缓缓解释起来。
      “狱帝,其实这事还要从我魂魄离体那时说起……”

      狱帝勾着眼眸听着,原本只想安静的探索一个楚平安为此离去的原因,好日后做拿捏他的把柄。却是怎也预测不到,自己一个突然而起的好奇之心,合着这由逗弄而生的诱哄举动,竟会空手套白狼,骗得一个引子出来。
      只可惜,一切已是物是人非,狱帝虽求了千百万年,为此曾不惜逆转天地却未保下的人也早已不复当初模样。一魂一魄当是抢不到主魂,更别说那竟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不过有人骗着自己,也有人替他圆场满足这一片心意。因而不知狱帝最终见了那人,到底该是庆幸自己没有松手,还是打从心底的,带起一片憎恶之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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